攜手同行 正文 第3133章
    第31章我只和男的做兄弟

    去採訪的路上,陸媛的臉一直沉著,田楓坐在前面,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司機聊天,眼睛不時偷瞄後面,他很想問陸媛考慮得怎麼樣,只是採訪車裡還有外人,這樣的話題,只怕還沒說完,他就得被陸媛直接從車上踹下去。

    陸媛的採訪是一件看起來很小的事,至少他們去之前是這樣想的,事發地是一棟正在建設的高層,因為當天風很大,高層上墜下東西,把下面賣東西的一個小商販的頭部砸傷。

    在醫院對傷者的採訪很順利,只是在到工地採訪的時候,陸媛卻遭遇了一場她沒有想像到的意外。建築公司的人根本沒有露面,接待他們的就是幾個自稱工地保安的人,其中一個保安經理話還沒說就一拍桌子,指住陸媛的鼻子大吼,「我就不明白了,這事和你有什麼關係,你能解決啥問題,你是派出所呀,還是法院呀?我知道你們這些人,你們就是唯恐天下不亂,沒事四處攪合。今天我告訴你了,有啥情況我也不能和你說,你要是敢在報紙上瞎寫,我們下崗了,就天天到你們單位門口去等著你給我們開工資。」

    「你這是威脅我了?」陸媛的火也起來了,原本她還不太相信一群保安會動手打一個女人,但是現在看情形,被打的女人有些誇大,但也還是有事實為依據的。

    「我不是威脅你,是教教你怎麼做人。」保安經理逼近一步,手指堪堪都要捅到陸媛的額頭了,田楓一直在*****畫面,這時忍不住上前一把拉開陸媛。

    「你能不能好好用嘴說話,別和女生動手動腳的?」擋在陸媛身前,田楓的聲音也提高了不少。

    「那我和你動手就行了唄,」保安經理抬手照著田楓的肩頭推了一把,此君身高力猛,田楓也沒想他會真動手,一下被推得退開兩步,也順道把陸媛撞到了一邊。

    這樣一推,田楓手裡用黑色塑料袋掩藏的相機就露出了真身,保安經理一眼看到,衝過來就要搶,嘴裡說,「誰讓你拍的,把圖給我!」

    「憑什麼給你!」田楓護住相機,與保安經理開始互相推搡。

    「你別動手,我們走就得了!」陸媛不想情況激化,一邊拉住田楓退開,一邊想去開保安室的門。

    「誰說你們可以走了!」保安經理大吼一聲,屋裡另外兩個保安立刻衝上來陸媛一推,堵住了門,「把相機裡的照片刪了,要不就別想走。」

    「你扣留我們犯法知不知道?」陸媛一邊說,一邊在兜裡悄悄的掏手機準備報警。

    「你們瞎拍亂照就不犯法了,告訴你們,今天照片不留下,就不讓你們走!」保安經理眼睛一瞪,瞥見陸媛掏手機,就上去伸手搶。

    「你幹什麼!」田楓火了,攔在前面,一拳揮了過去。

    後來的場面就變得有些失控,保安經理和田楓扭成一團,屋裡還有兩個保安也衝過去幫忙,陸媛撥了110,話還沒說完手機就被人搶過去摔飛了。當時田楓已經被打倒在地上,保安經理踹了好幾腳還不解恨的樣子,陸媛也顧不得別的了,衝上去想推開保安經理,把田楓扶起來,結果被推得也摔了個跟頭。田楓躺在地上,臉上有深紅的血痕流竄,也不知道傷到了什麼地方,一眼瞥見陸媛也摔倒了,居然奮力推開圍毆他的人,撲到陸媛身邊。

    這個過程中,田楓的相機也被砸壞,幾個保安終於收了手,卻仍舊不放他們離開。幾分鐘後,110還是來了,原來是工地有工人瞧不過眼,偷偷出去給等在外面車上的報社司機送了信,司機報警。

    陸媛和田楓都很快的被送到醫院,陸媛摔了一跤覺得自己倒是沒傷筋動骨,就是小手指的指甲折斷了,流了幾滴血。田楓比較慘,臉上淤青了好幾塊不說,到醫院發現肋骨居然折斷了一根,折斷的地方幾乎插到內臟上,傷情嚴重。

    而田楓的相機在被砸壞之前還拍了幾張照片,當時他果斷的把CF卡卸下,借撲到陸媛身邊的機會把卡轉給了陸媛藏了起來,才保存了照片。

    報社的領導也很快趕到醫院處理這個突發事件,田楓動手術,陸媛則被拉去拍了X光,又做了腦CT,確定了沒有內外傷,又去做筆錄。

    緊接著市內的各大報社、電台、電視台的記者都趕到醫院,陸媛平時採訪別人,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自己也成了被採訪的對象,只能在隔天看報的時候拉住醫院陪護的小於苦笑著說,「都說同行是冤家,其實患難也見真情。」

    記者在採訪中遭扣留、圍毆,所有的報紙第二天都拿出了重要版面做報道,電台、電視台也在重要的新聞時段播發了這條消息,配上田楓手術室裡拿出來的大團大團染血的紗布,和田楓當時的血衣,在社會上引起了極大的關注,很快也驚動了市領導,做了要嚴肅處理的批示。

    陸媛基本沒有受傷,在醫院觀察了一夜一天之後就可以出院了,陸爸爸和陸媽媽來接的時候眼圈都紅紅的,十分擔心。昨天陸媛說下鄉採訪不能回家他們還信以為真,結果早晨親朋好友電話不斷,都說在報紙、電視上看到陸媛採訪被打了,問傷勢怎麼樣。

    陸爸爸打陸媛手機,自然是無法接通,只能到報社去問,然後又尋到醫院來。

    「我和你媽買了水果,你們同事……那個小田住在幾樓,得去看看人家。」陸爸爸辦完陸媛的出院手續,才長歎一聲,「我們看了報道,多虧人家小田,不然躺在那裡的可能就是你了。」

    「你姑娘就那麼沒用?」陸媛扮了個鬼臉,「小時候都說要去少林寺學武術了,要是我學會武術,還能受這欺負?」

    「得了,就你這嬌氣樣,指甲斷了還住院一天,少林寺你一天都呆不到黑。」陸媽媽拍了陸媛一掌,引來一陣「鬼哭狼嚎」,「快點,跟我們去看看你同事。」

    田楓住在樓上骨科,手術後剛剛從重症監護室挪到普通病房,他父母早知道了消息,這會都守在病房。

    「你怎麼樣了?」陸媛進來,田楓的父母昨天她都見過了,打了招呼,才去看床上的傷病員。

    「你沒事吧?」田楓臉色很壞,除了青腫的地方,其他都雪白一片,聲音也沒了往日的精神,好像很痛苦,只是卻偏偏問她有沒有事。

    「沒事,一會就回家了。」陸媛忍不住就歎了口氣,俯身看了看,田楓的臉,黑馬王子忽然變白了,這樣的神情,讓人有點說不出的哭笑不得。

    「那你還來看我嗎?」田楓認真的問。

    「你還想在這過年嗎?」陸媛皺眉,又忍不住「啊」了一聲,因為這話一出口,在一旁等著慰問傷員的陸媽媽就一巴掌拍在她腦袋上,於是她只得說,「我錯了,你馬上就會出院,用不著我來看你。」

    「小田吧,別聽陸媛說,這孩子就是不會說話,你覺得怎麼樣?」見陸媛實在是信口胡說,沒一句該說的,陸爸爸和陸媽媽趕緊把她從床邊拎開。

    「叔叔阿姨好!」田楓看著陸媛吃癟,忍不住微笑,「我沒什麼事,過幾天就沒事了。」

    後來就是陸媛的父母和田楓的父母說起話來,先是田楓的病,又感慨現在社會幹什麼工作都不容易,又說現在外面流氓就是多,最後說他們的職業太危險,總之是頗有相見恨晚的感覺,聊到把病號完全忘到腦後,恨不得乾脆去飯店邊吃邊說的地步。

    「陸媛,你那天跑那麼快,你到底怎麼想的?」田楓躺在床上,手指示意陸媛坐到一邊的椅子上,然後就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直看到陸媛覺得坐立不安,幾乎要奪門而出的時候,才小聲問。

    「你還疼不疼?」陸媛顧左右而言他,「傷筋動骨一百天,你不是得這麼躺三個多月?」

    「你……」田楓苦笑了一下,「你挺煩我的是不是?」

    「沒有呀,誰說的?」陸媛不好再迴避這個問題,只能搖頭。

    「那你一副看見我渾身不自在的樣子。」田楓有些委屈般的說。

    「沒有!」陸媛繼續歎氣,想想補充說,「我們是好兄弟,我怎麼會煩你?」

    「兄弟?」田楓眼裡浮現出掩飾不住的失落,「我們什麼時候成兄弟了?」

    「一直都是呀,在我眼裡,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兄弟呀。」陸媛笑笑,加強語氣般的用手在田楓露在被子外面的肩頭拍了拍。

    「你是男的嗎?」田楓卻瞪了她一眼,聲音有些拔高,隨即又按捺下去,「我只和男的做兄弟。」

    「你性別歧視?」陸媛樂得把話題岔開得更遠。

    「你傻吧?」田楓臉色更沉,「你就裝吧,你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陸媛也不知道自己能裝傻到什麼時候,晚上回家的時候,陸爸爸給她買了新手機,把舊卡裝進去,就提示收到了短信。短信是田楓發的,只有幾個字,「你真殘忍。」

    第三十二章吵架

    記者採訪中遭扣留、毆打的事情幾天之後才平息,對方單位領導登門道歉,奉送上醫藥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賠償費等若干費用,動手的保安經理下崗,和幾個保安一起,套用報紙上常用的官話,就是等候接受法律制裁,然後有領導來慰問。等到所有的程序都結束,陸媛就去上班了。

    「黑馬王子為你挺身而出,怎麼樣,這次是不是覺得特別感動?」上班第一天,小於拉了陸媛出去吃中飯,還沒走到飯店,話匣子已經忍不住打開,八卦本質表露無遺。

    「你言情小說看多了吧?」陸媛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就差沒呲牙了,「你是不是覺得,我都該以身相許?」

    「你這麼冷血無情,想也知道不可能了。」小於很識趣,只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們倆愛怎樣怎樣,本來也和我沒關係,我就是覺得,有個人保護自己,那種感覺應該很幸福。」

    陸媛被噎了一下,晚上睡不著也細細回憶,其實女人心裡都有或大或小的七彩的夢,雖然不至於像紫霞仙子那樣,希望心上人有一天會在一個萬眾矚目的情況下出現,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彩雲,但是英雄救美這樣的橋段,是女人就很難抗拒。可是那天的情形,怎麼她回憶起來就是一團混亂呢?和林浩電影裡的場景完全不同,田楓是飛快的就被三個人圍攻打倒在地了,好像還是她勇敢的衝過去試圖解救他,當然失敗了。

    總之無論怎麼想,也想不出一點感人的、悲壯的、讓人怦然心動的東西。還是許久之後,陸媛才得出結論,不是田楓的問題,可能也不是她的問題,怪就怪她的職業有問題。事發之後,不停的有人讓她講述當時的情形,她沒有說謊,但是可能會在潛意識裡刻意放大痛苦,這是職業習慣,所以到了後來,田楓倒地不起就成了她記憶的全部。

    當然想法歸想法,週末她還是買了水果去醫院探望田楓。

    自從那天給她發過短信後,田楓這幾天倒是安靜了,電話和短信都沒有,陸媛去的時候,他倒是一個人百無聊賴的半躺在病床上,不知道想些什麼。

    「怎麼樣,什麼時候出院?」想起上次的對話,陸媛有些尷尬,遲疑了下才大力的開門關門,然後大聲的招呼。

    等到這些聲音驚動了田楓,轉頭看到陸媛的一瞬間,他只覺得心喜得整個人都精神了,眼中也有了明亮的光芒,只是隨即又想起了什麼顯得有些慌亂,吶吶了半天才說,「我還以為你不會來看我呢。」

    「怎麼會呢,我不是那樣無情的人。」陸媛呵呵一笑,把水果袋子一股腦丟到田楓床邊的小櫃子上,視線從田楓臉上掃過,對他的慌亂有些奇怪,「你怎麼了,看見我這麼不自在?」

    「沒有,誰——說的。」田楓有些結巴起來,正想讓陸媛坐,眼角卻瞥到放在自己枕邊的紅色小提包,一時更加慌亂。

    「田楓哥,蘋果我洗好了,你吃」陸媛也看見了那隻小提包,款式很眼熟,似乎在什麼地方看過,正想著田楓的媽媽真是時髦,居然使這種年輕小姑娘最愛的小提包,不防病房的門又被人推開,淑玲嬌滴滴的聲音傳入耳中。

    看見陸媛,淑玲也是一愣,只是臉上的嬌俏笑容卻不變,反而十分親熱的說,「你也過來看田楓哥呀,快點坐,我給你削蘋果吃,田楓哥也真是的,陸媛來看你,怎麼也不讓人家坐下。」話裡話外,那種當家做主的姿態,讓陸媛忽然起了一種吞了蒼蠅的感覺,渾身不舒服。

    「淑玲,你別忙了,我這挺好,休息一天不容易,你早點回家吧。」田楓皺眉,想對陸媛解釋,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放冷語氣對淑玲道別。

    「我今天沒什麼事,阿姨說讓我在這裡陪陪你的,我答應了她怎麼能說話不算數。」淑玲彷彿沒有察覺什麼不妥,搬了凳子給陸媛,自己則側身坐到病床邊,真的從櫃子的抽屜裡拿出水果刀,開始削蘋果。

    「我不想吃。」田楓乾脆的拒絕。

    「不是給你吃的,給陸媛吃。」淑玲笑笑,手指嫻熟的轉同,蘋果皮一圈圈的下來,十分均勻。

    「我不吃蘋果。」事情會變成這樣,陸媛只覺得十足的尷尬,她對田楓確實無意,但是淑玲的表情卻好像她們是情敵,正在為一個男人進行一場兵不血刃的征戰。莫名的成了人家的假想敵,她只覺得荒唐,忍不住瞪了田楓一眼,聲音也冷了下來,「我就是來看看,田楓沒事我就回家了,難得休息,得睡一覺補充體力。」

    「吃了蘋果再走吧!」淑玲笑著,背對田楓,顯得有些得意,見陸媛要走,就出聲挽留。

    「不用了。」陸媛轉身救走。

    「你別走,把話說清楚!」田楓有些急了,就想站起來,可是他手上還打著吊針,淑玲有意無意的把他蓋的被子坐在身下,這一動的力量都作用到自己身上,只覺得刺骨的疼痛。只是眼看著陸媛就要開門出去,他也顧不上了,抬手把淑玲一推,被子一掀,就真的跳到地上。結果旁邊掛著吊瓶的掛子被他拖到,發出匡噹的一聲巨響,打了一半的吊瓶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把幾十米之外護士站的護士都驚動了。

    「現在這些孩子,吃飽了撐的,一天沒事找事。」幾個護士進屋收拾,給田楓檢查傷處,重新紮好吊瓶,一邊嘀咕,「看看,還給我們演一出苦情戲,這才多大年紀,就學人家腳踏兩條船。」

    「我沒有!」田楓忍不住就辯解。

    「不用和我們說,和你自己父母說吧。」護士長哼了聲,轉頭卻對站在門口,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陸媛說,「小姑娘,你們誰愛誰誰不愛誰和醫院都沒關係,別再製造這麼大響動,打擾別的患者休息,不然就趕緊出院。」

    陸媛唯唯諾諾,等到幾個護士都出去了,才橫眉立眼的手指田楓,「看看你,把淑玲氣泡了吧。」

    「她和我有什麼關係。」田楓也沒好氣,「都是因為你,你還幸災樂禍。」

    「你這話奇怪了,你把人家小姑娘推到地上去,和我有什麼關係。」陸媛氣大了。

    「你要不走那麼急,我能這麼著急嗎?」田楓別過臉,「沒見過你這樣的。」

    「那今天不見到了。」陸媛還想說,病房門又被推開,這回卻是田楓的媽媽,看到陸媛,田媽媽一愣,然後笑說,「剛才護士站的護士說,田楓欺負小姑娘,我還挺著急的,原來是小陸來了,和田楓說說話吧,他成天在醫院就悶,對了,剛才那個孩子呢,怎麼走了?」

    「人家愛來就來,愛走就走,有什麼好問的?」田楓餘怒未消,母親面前不好說什麼,只能哼了一聲。

    「我看你挺好,也不悶,我走了。」陸媛不想這麼幼稚,好像和他生氣一樣,可是一看田楓這個樣子還真就有氣,和田媽媽道了別,轉身走了。

    第三十三章你是專門回來關心我的

    陸媛回家的路上一直氣呼呼的,覺得自己一定是腦袋死機了,居然神差鬼使的跑來看田楓,惹回一肚子不痛快。

    晚上陸家做咖喱牛肉飯,陸媛大吃兩碗,暖洋洋熱乎乎,才覺得舒坦。

    眼看要過年了,北方的冬天一天冷似一天,一家人回到家裡都不樂意再出去,就一起看電視打發時光,電視裡播的正好是林浩前陣子在這邊拍的新劇,還是第一集,鏡頭打到東湖的白樺林,陸爸爸說,「這地方看著眼熟呀。」

    「在咱們東湖公園拍的。」陸媛提示。

    「哦!」陸爸爸點頭,又看到林浩在人潮中驀然回頭,一張乾淨俊美到讓人過目不忘的臉,雖然毫無表情,但是卻動人心魄,忍不住拉住正擦地的陸媽媽說,「這不是樓下林家的老二嗎,小時候就覺得這孩子漂亮,沒想到咱們樓還真出了個大明星。」

    「林浩嗎?」陸媽媽對著電視仔細看了幾眼,轉頭卻問陸媛,「還記得他吧,我記得小時候你們總一塊玩,我還挺害怕你們早戀,結果你這孩子根本不開竅,上班都一年多了,都要拖成大齡青年了,一個男朋友也沒混上,早知道這樣,早戀也沒什麼不好。」

    陸媛抱頭,首先想到的就是逃走,沒錯,逃走,自從她第一天找到工作,老媽就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注意到女兒始終沒有談戀愛,於是覺得她成了滯銷商品,到處張羅著給她相親,陸媛覺得相親實在太丟人了,於是抵死不從,為此已經爆發了幾次家庭戰爭。今天她真的很想看林浩的劇集,但是,還是跑吧。

    鬱悶的在床上翻滾,客廳裡開始依稀有電視的聲音,後來就沒有了,電視劇演完不到十點,陸爸爸和陸媽媽準時休息了。

    放在書桌上的手機忽然振動,陸媛爬起來一看,睡意消了不少。

    「下來!」電話接通,不等陸媛開口,林浩已經搶先說了。

    「下來?」陸媛後知後覺的重複了一句,雖然覺得不可能,但是還是湊到窗口往下看,黑沉沉的小區,黑沉沉的樓下空地,似乎停了一輛同樣黑乎乎的車,只是太黑,陸媛的視力有限,看不清是什麼車,「下去幹什麼?你不是在北京?」

    「讓你下樓就下樓,廢話那麼多,」林浩的語氣並不好,好像有些急躁,聲音也有些啞,同時,樓下的車忽然打亮了車燈,雖然只是一晃。

    穿外衣的時候,陸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砰砰的,好像要跳出來一樣,她躡手躡腳的開門、關門,然後飛一般跑下樓。

    有人就站在樓道口,月光照不到他的臉,只留下剪影一樣的輪廓,但是空氣中卻浮動著陸媛並不陌生的味道,淡淡的煙草,還有淡淡的大衛杜夫冷水的餘韻。

    北風裡站得久了,林浩的衣服冷冷的,擦在臉上硬邦邦的,事實上陸媛也說不清楚她怎麼被他用力的摟到了懷裡,只覺得隨著兩個人身體的靠近,林浩衣服裡擠出了一股子涼氣,撲在臉上,越發顯得臉頰熱滾滾的。

    不知道這樣的擁抱持續了多久,林浩才把陸媛拖到車上,那黑乎乎的,果然是林浩的車,並不張揚中規中矩的奔馳,後排座上扔著一台筆記本。

    林浩上了車就開亮了車廂裡的燈,托起陸媛的下頜左右端詳,然後又動手抬了抬她的胳膊,陸媛十分奇怪,忍不住問他,「你幹什麼?」

    「看看你有沒有破相,落沒落下什麼殘疾?」林浩的聲音總有些咬牙切齒,藉著光線,陸媛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青黑,還有眼中濃重的血絲以及下頜冒出的鬍子茬。

    「我好好的,怎麼會破相?」陸媛不解。

    「這次沒有,誰能保證沒有下次?」林浩哼了一聲,不願意陸媛看他現在的樣子,關了燈才說,「你都沒告訴我。」

    「哦,你是說......你怎麼會知道?」陸媛想到了前幾天的事,可是北京離這裡這麼遠,林浩怎麼可能知道?

    「小姐,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互聯網,」林浩氣不打一處來,他前幾天被拉去南邊的深山裡拍個古裝劇的外景,那裡條件有限,手機都沒有信號,今天早晨飛到北京他一上網,就去搜了陸媛的名字,本來想看看她這些天做了什麼,結果找到的鋪天蓋地都是記者被禁錮遭毆打的新聞報道,其中還有幾張圖片,陸媛扶著一個衣服上好幾塊血跡的男人狼狽的坐在地上。

    那麼倉促自然是買不到機票,他一個人從北京開車回來,正常路上大概要六個小時,其中因為一個地方下雪,高速封閉了兩小時,結果他開了八個小時車才回來。等待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瘋了,後天一早還有通告,可是他都不想去想這些,陸媛是他看著一點一點長大的,從來就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她傷了怎麼辦?她給他打電話他沒接到怎麼辦?

    「你是專門回來關心我的?」陸媛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月光漸漸皎潔,她看到林浩臉頰上若有若無的可疑紅色浮現,忽然就很想哭。那天她被推倒了,摔得那麼痛她都沒哭,那天田楓的血滴到她的大衣上她也沒哭。但是現在,她卻想哭,是那種被忽如其來的喜悅和憂傷沖得心裡好像擰緊了一樣酸痛,有些不知所措,就只是想哭。

    「你別哭,我開了這麼長時間的車回來,可不是為了看你哭的。」林浩有些被揭穿心思後的不自然,隔了會才伸出右手攬住陸媛的肩膀,把她帶到懷裡,自己也靠過來,用側臉摩挲著陸媛的頭髮,想想說到,「我都沒問過你,為什麼要做記者?」

    「喜歡呀!」陸媛用力的眨眼再眨眼,等到能心平氣和的說話後,才說,「可能我武俠小說看多了,就想除暴安良。」

    「女孩子做社會新聞,總歸是危險了點。」林浩歎了口氣,其實他更想說的是,圓餅,你能不能不幹了?可是,這樣明顯會引起她不快的話,並不是他飛車回來想要說的,他不想她不高興。

    「你和我老爸老媽一個論調。」陸媛低聲的笑笑,「要不,我改行去當娛記怎麼樣,每天背著相機蹲在你門口,盯著你幾點回家和什麼人見面見面說什麼做什麼。」

    「好呀,當娛記就當娛記。」林浩居然十分爽快,「不過你不用背著相機蹲我門口,我給你鑰匙,你直接在家等著就行了,你要什麼新聞,我就給你製造什麼新聞,娛樂記者的收入很高的,只要你能爆出獨家,一個月有幾條就夠過得很滋潤了,怎麼樣?」

    「那你現在爆料給我就行了,我為什麼要去你家等著?」陸媛看林浩臉上笑得開心,表現得跟真事兒是的,就伸開右手放到林浩眼前。

    「給你!」林浩看了看她的手,倒真的從兜裡摸出一把鑰匙放在她的掌心。

    「我要的是新聞,」陸媛臉一紅,把鑰匙又塞到林浩的兜裡。

    「你貼近我的生活,還愁沒有新聞?」林浩正色說,「我多照顧你,也就是你,別人想都不用想。」

    「我也不想。」陸媛想大吼一嗓子,來點聲勢,可惜話出口時,聲音細弱蚊蠅。

    「我聽不清,你說什麼?」林浩卻忽然低下頭,一雙漆黑如墨的眼對上陸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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