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愛 正文 第5354章
    第五十三章

    「鍾敘敘!」

    鍾敘敘剛出了停車場,就聽見有人在叫她。定晴看去,是高中被班上女生戲稱為「黑馬王子」的彥明冬。咖啡色毛線開衫,黑色長褲,和高中時代永遠一身耐克的摸樣差得很遠。不過他的黑皮膚沒變,笑起來給人的那種爽朗的感覺也沒變。

    「哎,彥明冬?好久不見!」她挺高興見到這個高中同學。

    「是很久沒見,聽說你結婚了?怎麼都沒有通知我?」彥明冬小跑過來,第一句話就埋怨她。

    「你不是去了日本麼?我怎麼通知你?」鍾敘敘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臂:「你呢?結婚沒?」

    彥明冬鬼嚎一聲:「連對象都找不著,和誰結婚啊?」

    「我覺得吧,」鍾敘敘摸摸下巴:「找不著也好,總比帶回來一個日本小妞強。」

    彥明冬用力拽了一下她頭髮:「你這沒良心的小丫頭,想讓老哥我打光棍?」

    「哎喲!」鍾敘敘摸摸發疼的頭皮:「你怎麼還拽我頭髮!」

    高中時代,彥明冬坐在她後面,上課時候他只做兩件事:一是睡覺,二是弄她引以為傲的一頭秀髮。有時候偷偷給她編小辮子。要找她借作業抄的時候就使勁拽她頭髮,弄得她恨恨地幾次揚言再也不理他了,不過最終也沒能耐住他的死纏爛打,倆人倒是發展出了革命友誼。

    「幾年沒見,變瘦了。」彥明冬捏捏她的小手臂:「一把骨頭,唉減肥可不好啊丫頭!」

    「我這叫長抽條了,沒減肥!」鍾敘敘強調。

    「呵呵是麼?」彥明冬笑著又拉了拉她頭髮:「頭髮倒是沒變,很好。」

    兩人說說笑笑進了KTV包間,裡面已經坐著好幾個人,一見到他們就紛紛起來招呼。有一個黑炭頭當年和彥明冬一樣是籃球隊的,叫趙寧,他一見到彥明冬就衝他打了一拳:「兄弟,想死你了!」

    彥明冬反手握住他的拳頭:「我也是。」

    兩個大男人打情罵俏一陣,趙寧瞄到旁邊站著的鍾敘敘,曖昧地沖彥明冬眨眼,一雙小眼睛瞇成細細的縫兒,操著一口純正東北腔問:「你們倆咋一起進來?是不是這幾年背著我們有啥小動作,嗯?」

    彥明冬故意挨近鍾敘敘:「被你看出來啦?我們倆其實私交匪淺,懂了吧?」

    趙寧點點頭,一臉深沉:「我說從高中起你丫就不正常,天天擱後邊兒揪人家小姑娘馬尾辮兒,原來早就有預謀哇!」

    「當然!」彥明冬一本正經回答,又朝鍾敘敘挨了挨。

    鍾敘敘啼笑皆非,正要解釋兩句,旁邊一個女聲響起來:「趙寧你別聽他胡說,人家敘敘剛剛結婚幾個月,他能有什麼預謀!」

    說話的是與鍾敘敘關係不錯的一個高中女同學吳瑜,當時參加過她的婚禮。

    趙寧聽了,又給了彥明冬狠狠一拳:「小樣兒,涮我!」

    彥明冬一臉難受地握著肩膀哎喲哎喲地叫,好像真被打傷一樣,大家都笑起來,趙寧也笑:「你這傢伙,還跟以前一樣會裝!」

    分別幾年,大家都變了不少。有人變胖了,有人變瘦了,有人變積極了,有人變頹廢了。

    鍾敘敘也算是變化比較大的一個。有好幾個女同學一直圍著她問減肥心得,弄得她不停地解釋自己是生了一場病之後才變成這樣的。

    和同學寒暄的間隙,彥明冬走到她跟前,狀似無意地問她:「你生了什麼病啊?」

    她想了一想,說:「大病。」

    彥明冬愣了愣,笑笑:「小丫頭,要多注意身體。」

    「敘敘,快來快來!這首歌你以前不是很喜歡的麼!」吳瑜死死抱著話筒叫她:「快來我們情歌對唱!」

    麥霸太多,大家紛紛搶著點歌唱,包間裡氣氛一片歡樂。

    鍾敘敘沖彥明冬笑笑:「嗯,我去唱歌了。」

    ……

    唱完一首歌,立刻有人又衝上來和吳瑜搶話筒,鍾敘敘有些意興闌珊,坐到一旁。

    趙寧不知什麼時候湊上來:「老同學,結婚了都不跟哥說一聲,相當的不夠意思啊!」

    鍾敘敘開玩笑:「幫你省了份子錢還不好?」

    趙寧虎下臉:「哥混得再差也不缺這點兒錢,關鍵是同學情!你看你置我們的同學情於何地啊何地!」伸手倒了一杯酒:「是同學的,就干了!」

    鍾敘敘看著杯子裡晶瑩的啤酒,猶豫了。

    「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能喝?人家是女生好不好!」一雙手伸過來把趙寧擋住了:「別理他,敘敘。」

    「就一杯,又沒啥關係,咋地你還想英雄救美啊?」趙寧扯著脖子粗聲粗氣問彥明冬。

    「沒關係,我喝。」鍾敘敘微微一笑,接過那杯酒,一飲而盡。

    「好!乾脆!」趙寧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我也乾一杯!」

    彥明冬湊到她耳邊:「趙寧現在做銷售,練出了一身好酒量,喜歡到處灌人,你別太勉強。」

    鍾敘敘點頭:「嗯,我知道。」

    醫生跟她說過,要忌煙酒。

    她其實並不喜歡喝酒。啤酒苦苦的,喝下去又漲肚,並不好受。

    但是當看到小小杯子裡面漂亮的金黃色液體時,她猛地回憶起她還沒和湛墨青辦婚禮時,她同大學寢室的姐妹聚會的那一天,湛墨青幫她擋酒的情景。

    如在目前。

    她記得當時湛墨青說她是膽小鬼,她埋怨他毀了自己清白,他說,鍾敘敘小姐,你的清白早被我毀了。

    她為這句話心中悸動了很久。

    現在回想起來心裡很酸。

    她又想起,待會兒湛墨青要來接她。

    不喝一點酒,她不知道怎麼跟他開口。

    她怕自己開不了口。

    「沒有關係,額我酒量沒有那麼差。」她沖彥明冬舉起杯子:「我們喝一杯?」

    彥明冬見她如此,也不好再說什麼,給她倒滿酒:「敘敘,你變了很多。」

    「是麼?變美了還是變醜了?」她端著杯子問。

    「嗯,」彥明冬稍微思索一下,語氣淡淡地聽不出情緒:「成熟了,還有……變得傷心了。」

    鍾敘敘胸口一窒,她低下頭:「是麼。」

    「看你的眼睛,好像很悲傷。」彥明冬低低說。

    她垂下眼簾,故意笑得誇張:「看來你去日本學的是心理學?哈哈!」

    彥明冬看了她一會兒,也笑:「憑小哥我的聰明才智,哪裡用得著專門進修?靠直覺就可以把你個小丫頭看透!」

    「嘖嘖,很厲害啊,彥明冬!」鍾敘敘舉起杯子:「來,喝一杯?」

    彥明冬按住她的手:「光喝悶酒沒意思,我們來玩骰子?」

    趙寧把頭伸過來:「哎玩骰子?我也來!」

    ……

    幾輪玩下來,彥明冬輸得最多,她基本沒有喝到幾杯酒。

    不過她的小酒量,喝了幾杯也微微醉了,頭有點沉。

    湛墨青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

    趙寧唱歌去了,她和彥明冬兩人就放下骰子,玩兩隻小蜜蜂。

    這一次她輸了。

    她舉起杯子要喝,發現身邊的沙發一沉,湛墨青坐到了旁邊。

    「我喝醉了,幫我喝一杯。」她把杯子遞過去。

    湛墨青接過酒,跟彥明冬打招呼:「你好。」

    「你好。」彥明冬伸出手來同他握了握。

    鍾敘敘轉了轉腦袋,發現四周不少同學都在盯著湛墨青看,他依舊氣定神閒。

    她有些頭疼:「你怎麼現在就來了?」

    湛墨青:「現在不早了。」

    「湛總你好!」吳瑜同湛墨青在婚禮上曾經見過面,放下話筒走過來與他打招呼:「來接敘敘麼?呵呵真體貼!」

    湛墨青笑了笑。

    鍾敘敘眼角掃到不少女同學一臉花癡盯著他或者一臉羨慕地盯著她,她微微歎了口氣。

    按理說,在這種紛亂吵鬧的場合,多一個人少一個人應該不會引起太大的關注,但是湛墨青就不一樣。

    她知道湛墨青氣場很強,她知道湛墨青長得很帥,她知道,湛墨青的形象代表了女孩子心目中夢想的那個男人。

    但是夢想總歸是夢想,不是麼?

    當夢想破滅,現實會更加荒涼淒冷。

    「久仰久仰,我是敘敘的同學彥明冬。」彥明冬給湛墨青倒了一杯酒遞過來。

    湛墨青接過:「很高興認識你,我叫湛墨青。」

    不知道為什麼,鍾敘敘總覺得湛墨青和她的同學們看起來很不一樣。

    不管是彥明冬、趙寧,還是其他人,比起高中時候已經成熟太多太多,但是在湛墨青面前,還是一個個的毛頭小伙,一堆嫩茬。

    她想,她曾經也被湛墨青這種不動聲色間的穩重沉著吸引過。

    或者說現在仍然被吸引著。

    所以心裡才更加痛苦。

    「對了彥明冬,你還回不回日本?」鍾敘敘問他。

    彥明冬:「過段時間就回去。」

    她可惜的聳聳肩:「我們祖國地大物博還留不住你,非要跑到小鬼子的地盤去。」

    彥明冬突然轉了話題,對著湛墨青說:「湛總?」他笑笑:「我聽見別人這麼叫你。你是企業家?」

    湛墨青點點頭:「商人而已。」

    「真沒見識!」吳瑜伸手推了推彥明冬:「人家可是我們市有名的企業家,你們都比看財經雜誌的麼?」

    彥明冬再次笑笑,沒有理吳瑜:「敘敘這丫頭能嫁給你真是很好。」他頓了頓:「我希望你能讓她幸福一點,快樂一點。」

    他說的不是:祝你們幸福快樂。

    而是:希望你能讓她幸福快樂。

    鍾敘敘只想到了一句話:我的悲傷無處躲藏。

    第五十四章

    KTV是個永遠充滿歡聲笑語的地方。

    畢竟她自從生病以來,已經清清靜靜待了兩個來月,這段時間幾乎沒有踏足過人多的場所。

    「鍾敘敘!你來啦!」不待她調整適應,早有人笑語盈盈迎上來:「好久沒見了!」燈光有點閃爍,她瞇了瞇眼才看清來人:「吳瑜,你好。」

    吳瑜與她關係不錯,幾個月前還參加了她的婚禮。此刻親熱地拉著她的手:「幾個月沒見,怎麼瘦了這麼多?」

    分別幾年,不少同學變化不小。有的變胖了,有的變瘦了,有的變蓬勃了,有的變頹廢了。

    鍾敘敘自己也算變化較大的一個。好幾個女同學不停地問她減肥心得,她只好不停解釋,自己是生了一場病之後才瘦成這樣。

    一個高中時胖得被一些可惡的男生戲稱為「地震寶寶」的女同學不無傷感地說,她也想生一場病,可惜身體倍兒棒,想生也生不了。

    吳瑜開玩笑:「不生病也成,據說失戀也可以減肥,不如你試試?」

    胖女生羞澀地低下頭:「那我還是不要瘦了。」

    大家都笑起來。

    鍾敘敘在心裡苦笑,失戀生病,這兩樣她都佔了,能不瘦才怪。

    這一叫,成功地把大家的視線都聚攏到了她的手上。

    婚戒是湛墨青在Cartier定制的,獨一無二的款式,鑽石的成色非常好,的確漂亮。她不動聲色地藏了藏手指:「呵呵,是啊,我結婚了。」

    吳瑜在旁邊接腔:「敘敘老公我見過,很帥哦,而且事業有成,叫人羨慕。」

    「地震寶寶」一臉神往:「我也想嫁一個事業有成的帥哥!」

    大家打趣她:「你丫的思想出軌,小心你家趙寧捶你!」

    鍾敘敘驚訝:「怎麼,你和趙寧倆好上了?」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趙寧就是最開始給胖女生取外號的男生,當年把人家弄哭了好幾次,高中時代這倆人就是一對冤家

    「你不知道啊?他們倆上了大學就好上了,一直瞞著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吳瑜拍拍她的肩膀。

    鍾敘敘實在意外:「原來你們是暗度陳倉,哈哈,該罰!」

    她一說,旁邊人紛紛響應:「趙寧,趙寧!過來罰酒!」

    趙寧是一個黑炭頭,當年班級籃球隊的主力,一雙小眼睛瞇著,很可愛。

    他跑過來也不說什麼,拿過酒杯仰頭就是一口乾:「得了,順便通知大家,我們下半年結婚,大家都來喝喜酒啊!」

    鍾敘敘突然覺得心酸。

    別人的愛情,別人的婚姻,怎麼都那麼喜氣洋洋,跟她自己的完全不一樣呢?^

    趙寧喝完酒,大家又起哄:「鍾敘敘,你結婚了也不通知大家,罰酒罰酒!」

    鍾敘敘看著杯子裡晶瑩的啤酒,有些猶豫。

    醫生跟她說過,要忌煙酒。

    她其實並不喜歡喝酒。啤酒苦苦的,喝下去又漲肚,並不好受。

    但是當她看到小小杯子裡面漂亮的金黃色液體時,她猛地回憶起她還沒和湛墨青辦婚禮時,她同大學寢室的姐妹聚會的那一天,湛墨青幫她擋酒的情景如在目前。

    她記得當時湛墨青說她是膽小鬼,她埋怨他毀了自己清白,他說,鍾敘敘小姐,你的清白早被我毀了。

    她為這句話心中悸動了很久。她又想起,待會兒湛墨青要來接她

    不喝一點酒,她不知道怎麼跟他開口。她怕自己開不了口.

    「好啊,我認罰。」她仰頭一乾而盡。

    這下便一發不可收拾,當下大家便紛紛加入酒局,玩骰子、划拳……一片熱鬧。

    有兩個高中時代就十分活潑的女生點了一首《愛情買賣》,唱得拿腔拿調十分惡搞,當下把眾人逗得哈哈大笑。

    「敘敘。」吳瑜坐到她身旁:「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不開心?」她略略驚訝:「沒有啊,怎麼了?」

    吳瑜笑笑:「我總覺得你和上次見面時不一樣,看你的眼睛,好像很悲傷。」鍾敘敘瞇了瞇眼:「是麼?最近看了幾部悲情韓劇,傷感透了,掉了好幾升眼淚。」

    吳瑜端起酒杯:「是我多想了,來,喝酒。」`

    鍾敘敘只想到了很小資的一句話:我的悲傷無所遁形。

    她覺得自己快要醉的時候,湛墨青來了。

    來時,她正與一個男同學玩「兩隻小蜜蜂」,又輸了,舉起杯子正要喝,發現身邊的沙發一沉,原來湛墨青坐到了旁邊。

    「我喝醉了,幫我喝一杯。」她把杯子遞過去。湛墨青接過酒,皺眉:「怎麼喝酒了?」「高興麼,喝了一點。」她覺得頭有些沉,便軟軟地靠在軟墊上。

    「湛總你好!」吳瑜同湛墨青在婚禮上曾經見過面,放下話筒走過來與他打招呼:「來接敘敘麼?呵呵真體貼!」湛墨青笑了笑。

    鍾敘敘眼角掃到不少女同學一臉花癡樣盯著他或者一臉羨慕地盯著她,她微微歎了口氣。

    按理說,在這種紛亂吵鬧的場合,多一個人少一個人應該不會引起太大的關注,但是湛墨青就不一樣。她知道湛墨青氣場很強,她知道湛墨青長得很帥,她知道,湛墨青的形象代表了女孩子心目中夢想的那個男人。但是夢想總歸是夢想,不是麼?

    當夢想破滅,現實會更加荒涼淒冷。

    鍾敘敘轉了轉腦袋,發覺頭有些疼:「你怎麼現在就來了?」湛墨青:「現在不早了。」

    「噢,是麼。」她軟綿綿地拿出手機看了看,發現上面有十來個未接來電,全是湛墨青的:「是不早了。」

    「要不要回去?」湛墨青扶起她,讓她把頭靠在自己肩膀。

    「不要,再玩一會兒。」她坐直身體,朝先前划拳的男同學點頭:「繼續?」

    與同學告別完畢,她拉著湛墨青:「墨青,陪我走走。」

    她一向是連名帶姓喚他,很少這麼親熱地叫他墨青。

    這讓湛墨青心裡有種柔柔的感覺。

    所以當她說:「墨青,我們離婚吧。」

    湛墨青很意外,意外到身體都僵硬了。全球華人的自由討論天地

    她的手在被他握在掌心,天上繁星點點,地上樹葉搖曳,路燈下,好像他們倆的身影也在晃動搖擺。時不時有跑得飛快的小車呼嘯而過,輪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十分響亮,不遠處的大廈上,金碧輝煌的燈光閃耀著人的眼睛。

    她試了試把手從他的掌心抽出,沒有成功,也便放棄了:「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了名,明天會讓快遞寄給你。」

    湛墨青好像輕顫了一下,死水般的眉尖終於劃過一絲微瀾:「下次不要喝酒了,對身體不好。」

    她略微詫異,繼續問:「你說是寄到你的公司好還是寄到你的家裡好?」

    湛墨青從衣兜裡掏出一隻小盒子,上面的紫色緞帶綁成了一個秀氣的蝴蝶結,很漂亮:「我聽說這種石榴石手鏈戴上了對女人身體很好,買了一條,給你戴上好不好?」

    他打開盒子,裡面靜靜躺著一條烏黑帶紫的礦石手鏈,小小的圓石中帶著晶瑩的亮色,發出點點細碎的光芒。

    鍾敘敘覺得心頭有點煩躁,自動說下去:「那我還是寄到你家裡好了。」

    湛墨青突然很用力地拽緊她的手,站住不動,眼裡含著萬丈冰川:「你說錯了,是我們的家。」她愣住了。

    湛墨青生怕她再開口似的,急急語無倫次道:「我給你帶上手鏈,你不要動,敘敘不要動。」

    他拿出手鏈,盒子啪地就掉到了地上,也沒有去管,抓過她的手腕就把手鏈往她手上套。手鏈金屬的小扣把他弄得很費力,好幾次都沒有成功。

    鍾敘敘看到他低頭專注的模樣還有發白的手指,眼睛突然一陣發酸,連忙轉過頭去。

    鍾敘敘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點頭:「嗯。」她盡量讓語氣變得輕快:「就算是分手禮物。不過不好意思,我沒有給你準備。」

    湛墨青的眼裡有什麼轟然崩塌,裡面暗流洶湧,像是佈滿烏雲的天空,隨時隨地要降下瓢潑大雨。她撇過頭,帶著幾分隨意:「要不回頭我買了,一起寄過去?」

    說這話的時候,天上的月牙兒從雲層後面探出頭來了,斜斜地掛在半空,讓人想起一句很煽情的詩:「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只不過別人是約會,他們是談離婚,恰好相反。

    月華縷縷,涼風習習。她突然覺得有點冷:「好了,回去吧。」

    "y湛墨青眼中光暈不定,握住她的手腕突然一個用力,她就落入了他的懷中,她的驚呼聲只發出一半,就被他悉數吞下。

    他的舌亟不可待地長驅直入,好像萬馬奔騰橫掃千軍,根本不給她一點點喘息的空間。

    她越掙扎,他抱得越緊,她不住往後仰,他騰出一隻手,用力按住她的後腦,用盡全力攻城略地,這個吻夾雜著緊張,夾雜著許多她摸不透的情緒,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突突跳動的脈搏。

    在她也即將窒息時,他終於微微鬆開她,轉而在她的唇角細細吸吮研磨,隨後輾轉至耳旁:「敘敘,我不會答應同你離婚,絕對不會。」

    「敘敘,我不會答應同你離婚,絕對不會。」

    湛墨青圈住她,在她耳邊不疾不緩一字一句地說。

    鍾敘敘被他吻得氣息紊亂,他的心臟怦怦在她耳邊跳動,讓她差點站不住。

    深深喘了一口氣,方才開口:「湛墨青,我真的要同你離婚。」

    「我不同意。」湛墨青雙手移到她的腰間穩穩扶住她,又說一遍:「我不同意。」

    「你先放開我。」她用力去掰開他的手臂,這樣的姿勢讓她覺得自己處於絕對弱勢,她本來打算心平氣和地同他攤牌,但是他的反應讓她的有些手足無措。

    湛墨青眼瞳泛著青光,將她抱得更緊,倆人嚴絲合縫貼在一起,他再次堅定強調:「我不會同意。」

    這個舉動有點無賴了。

    「放開我湛墨青!」她揚高了聲音,見他還是不鬆手,狠狠一口咬在他肩膀上。這一下她下口很重,幾乎可以聞到從毛衣下面透出的血腥味。

    湛墨青被她咬醒一般,一點一點地鬆開手臂。_

    每當他的手臂離開她一點,他就覺得心中的惶恐更增一分,這種感覺好像頭上垂著一把尖利的劍,隨時隨地會掉下來削掉他的腦袋。

    「敘敘,我不會答應,你不要再說。」他不想再聽到她說離婚,肩膀上的疼痛算不了什麼,這兩個字深深地刺進他的胸膛,刺穿他的心臟,在他的身體裡面劃拉,血肉迷離。鍾敘敘後退一步。此時酒意漸漸消退,她覺得頭疼得厲害:「你為什麼不同意?我們離婚了對大家都好。」她突然想到一種可能,便對湛墨青笑笑:「你是怕我失去生育能力從此嫁不出去?這倒是不必,莫千南請來的老中醫跟我說只要調養得好,用不了兩年就可以恢復。」

    她又想起了什麼,緩緩說道:「你送來的人參是個好東西,老中醫都說我恢復得很快,所以你根本就不用擔心這個。」

    湛墨青的心涼到了底。

    她輕鬆的語氣飽含著對他的疏離,讓他身體裡湧上一種從未有過的慌亂,這種陌生的慌亂似霧非霧般瞬間瀰漫到他的全身。

    反反覆覆,他只說得出這四個字:不會同意。

    鍾敘敘沒有理會他,又接著說:「當年我爺爺為老爺子失去一條腿,老爺子心裡內疚之餘與我爺爺定下娃娃親,誰知道我媽早早遇上鍾老闆,沒有與你們湛家結成親,老爺子就要你娶我作為對我們家的補償,只是麼,婚姻這個東西畢竟不適合拿來還人情,」鍾敘敘頓了頓,自嘲笑笑:「你看我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如今你幫鍾老闆擺平生意上的麻煩,我們兩家也算清帳,誰也不欠誰,我們離了婚,你還是一個王老五,可以與真愛相聚,很好不是麼?」

    她想了想,嗓子有點發乾:「你看我也還年輕,再陪你耗幾年就真人老珠黃了。現在離婚不耽誤你也不耽誤我,時機正好,又何必繼續在對方身上蹉跎年華浪費青春?」

    湛墨青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慼霧氣,他望著她:「敘敘,你原來是這麼看待我們的婚姻?」

    「潘小姐說得對,其實我們之間就是一場交易,不是麼?雖然你並沒有賺到什麼,不過至少也沒有虧。」她埋下頭,這個事實很是血淋淋,她說出來的時候覺得頭疼欲裂,疼得眼中一陣水霧迷濛,使勁眨了好幾次眼睛才沒有讓水霧跑出眼眶。

    不過是一場交易,她卻賠了身又賠了心,真是其蠢無比的大傻蛋。

    湛墨青臉色刷地煞白,唇色失血一般慘淡,他執起她的手:「敘敘,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潘雯找你的事我事先不知情,如果我知道我絕對不會置之不理。」

    鍾敘敘只覺得身心俱疲,她揚揚手甩開:「不管你知不知道,她說得的確很對。我要謝謝她點醒了我,要不然我還要繼續傻不拉嘰嘰地蹲在這個泥潭裡面自討苦吃。」

    她轉身想要走:「不早了,送我回去吧,你好好考慮一下,這是最好的選擇。」

    剛一邁步,頭皮突然傳來一陣扯痛,她禁不住尖叫一聲,回頭一看,原來不知何時她長長的頭髮纏繞到他毛線開衫的扣子上,如今一走動扯到頭皮,疼得受不了。

    湛墨青連忙拉住她:「等等,我把它解開。」

    他的手笨,越解越亂,髮絲被絞成一團,同他的紐扣牽扯不斷,她疼得齜牙咧嘴,他便有些著急,越著急越是手忙腳亂,擺弄半天也弄不好。

    鍾敘敘突然覺得站不穩,腿一軟就蹲在了地上,眼淚就拚命掉了下來,怎麼憋也憋不回去。

    她的頭髮在他的衣扣上纏得那麼緊,讓她想起,他們結婚那天,他在婚禮上說:我湛墨青同鍾敘敘小姐從此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那時候她真的以為他們能夠執手偕老,組建幸福的家庭,她甚至做好了為他生兒育女從此甜蜜生活下去的打算。就像一首歌裡面唱的: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回憶真是很殘酷的一個東西,尤其是她還記得這麼鮮明。

    湛墨青也蹲下,再次抱住她,伸手去擦她延綿不絕的淚水:「敘敘不要哭。」

    她沒有發出聲音,只有淚珠大滴大滴地往下掉,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太大變化。

    因為她覺得自己實在沒出息透了。

    這場婚姻裡面,她才是輸得最慘,最沒有人顧惜的那一個,在這裡掉淚,又有什麼意義呢?難道還會有人心疼她麼?所以她哭了一會兒就強迫自己停了下來.

    她抹了抹眼角,認真地把頭髮從紐扣上分開。

    不過一點時間,就解開了。

    所以說只要用心,什麼事情都可以做成功。

    她還蹲在地上,湛墨青也蹲在她旁邊,她伸手在大手袋裡掏了一會兒,掏出一個文件袋和一支筆,遞給湛墨青。

    「離婚協議書我帶在身上了,本來是想寄給你的,但是現在想來太麻煩,你不如現在就簽字?」

    湛墨青把手從她身上撤下,遠遠避開她遞過去的文件袋,臉也撇開:「敘敘,我說了我不離婚。」

    「湛墨青,你這樣拖著還有什麼意義呢?」她覺得自己都快沒有力氣說話了:「你先看看再說。

    「我不會看。」他的態度比強驢子還要堅定。全球華人的自由討論天地

    「那我給你解釋一下?」鍾敘敘把文件袋收回放在膝蓋上,揉了揉太陽穴:「很簡單,我自願與你解除婚姻關係,正好我們沒有孩子,共同財產和贍養費我都不要,就這樣,我明天寄給你簽字。」

    湛墨青只覺得胸中有一團烈火在左突右衝,燒得他簡直要變成一團灰燼。

    他刷地站起來搶過文件袋,用力擲到地上,有些粗暴地一把把她從地上拉起,聲音已然失控:「敘敘我們回家,我們回家!」

    喝酒喝到將醉不醉的時候最是難受,醉了還好,起碼能混沌上一陣,暫時忘掉一些事情,可是半醉的時候不但不能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好像還更加清晰,一點點從腦袋裡跑出來折磨人。

    湛墨青繃著臉坐在駕駛座上一言不發。他握住方向盤的指尖在微微抖動,不過他沒有發覺

    這一個多月以來,她對他一直不鹹不淡,他幾乎天天到鍾宅報道,看見她身體一天天好起來,臉色一天天紅潤起來,他暗自慶幸動用了不少關係托人買的老山參起到了作用。

    下午接到她主動打來的電話,他還很高興。但是在高興之餘,他也隱隱感到一絲不安。沒有想到她那麼堅定地同他說,要離婚。

    從頭到尾是他忽略她,對不起這段婚姻,他知道。如果可以,他想她扇他兩耳光也是好的。

    但是她沒有,她要離婚,還突然蹲在他面前哭了。

    她一直是堅強的,樂觀的,哪怕是在最無助的時候,她都會自嘲地說說冷笑話來排解。

    在他印象中,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的眼淚。

    她立刻就發現路線不對:「怎麼到了這裡?」

    湛墨青頭也不回:「我們回家。」

    她定睛一看,他行駛的方向與她家背道而馳,而是朝著他的公寓飛奔而去。

    「湛墨青,送我回去!」她坐直了身子:「掉頭!」

    湛墨青語氣很淡:「現在就是回我們的家。」他把「我們」這兩個字咬得很重。

    鍾敘敘腦袋裡一片混亂,心也跟著縮成一團,她有些失控地去拍打他的手:「我不要去那裡,你快掉頭!」她沒有注意到前面的十字路口已經從綠燈變為了紅燈,他也沒有注意到。

    所以當前面的車停下來等紅燈的時候,他們的車保持著七十邁的速度一頭撞了上去。

    車頭與前面的車相距不到二十厘米的時候,鍾敘敘才被尾燈晃到眼睛,她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車直直衝過去,嚇得尖叫:「啊!」

    湛墨青狠狠地踩了剎車,但是已經來不及,「彭」地一聲,他們的車狠狠撞上了前車車尾,發出了尖銳刺耳的金屬碰擊聲,在深夜的街道中分外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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