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愛 正文 第3940章
    第三十九章

    剛走到住院部門口,一個人影衝過來,緊緊抓住她的肩膀,捏得生疼:「鍾小姐,你們不是去意大利度蜜月了麼?你為什麼還在這裡?是不是墨青出事了,是不是!」

    鍾敘敘只覺得眼前一花,身後不遠不近跟著的士兵突然躥上來,一個反手擒拿,把來人死死按住,動彈不得。

    「手下留情!」鍾敘敘大喊一聲,上去拍開士兵像鐵一樣的手爪:「這是我朋友。」又低下頭問:「曾小姐,你沒事吧?」

    士兵聽話地放開了手,鍾敘敘看到曾曄盈白皙的手腕上多了一塊觸目驚心的紅,她心有餘悸地說:「壯士,您這動作也太快,下手也太狠了吧。」

    小帥哥士兵理了理衣襟,撓撓後腦,不好意思地笑笑,露出白白的牙齒:「我要不是看到她是女的,早把她過肩摔了。」

    過肩摔……鍾敘敘嚇出一身冷汗。

    她撫撫胸口:「曾小姐,你沒事吧?」

    曾曄盈搖搖頭,她的一頭油亮的長髮被小士兵的那一招弄得有些亂,半邊臉被披散下來的髮絲遮住,眸子裡的驚慌失措我見猶憐,讓鍾敘敘想起一個很俗套的比喻:就像一條受驚的小鹿。

    「鍾小姐,墨青是不是出事了?」

    鍾敘敘一顆心突然像被人吊在半空用細繩子狠狠地勒,喘不過氣來,她直直盯著曾曄盈:「你為什麼這麼問?」

    曾曄盈眼中淚光閃閃:「你回答我,墨青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

    鍾敘敘冷笑:「是,他出事了。我們剛到意大利,我就被人挾持,他為了救我,中了一槍,現在就躺在樓上。」

    曾曄盈抓著她的小臂的手慢慢放開,珍珠大的眼淚從眼眶滾落出來,長髮被風吹開,發尖掃到鍾敘敘的臉頰,針刺一樣疼。

    林姨見勢頭不對,上前將手搭在曾曄盈肩膀,溫言道:「小姐,你是墨青的朋友吧?墨青身體無大礙,你上樓看看他?」

    曾曄盈木偶一樣,機械點點頭。

    病房裡,湛母正在替湛墨青掖被角,臉上疲憊之色十分明顯。

    「湛阿姨。」曾曄盈站在病房門口,不知為何不進去,只是輕輕地喚湛母。

    湛母看見她,眼裡一閃而過訝異:「曾曄盈?」

    鍾敘敘感覺到湛母探尋的目光從曾曄盈掃到自己身上,她默默別開頭。

    「湛阿姨,我來看看墨青。」曾曄盈慢慢踱進病房,在湛墨青床前停住。

    「你什麼時候回國的?怎麼不來家裡看看我和你湛叔叔?」湛母笑著跟鍾敘敘招手:「敘敘,來,給客人倒杯水。」她著重強調了「客人」兩個字。

    鍾敘敘悶悶地要去倒水,林姨抬手攔住她:「你陪客人說說話,我去倒。」

    湛墨青醒著,見到曾曄盈,眉頭蹙得很深,勉力開口,聲音很低很啞:「你怎麼來了?」

    曾曄盈的聲音輕飄飄的,像飛絮:「我在醫院遇到鍾小姐,聽說你受傷了,來看看你。」

    聽說?鍾敘敘嘲諷地笑笑。

    湛墨青神情冷然,張嘴像是要講話,被湛母摀住嘴巴:「不要說話了,小心傷口。」

    曾曄盈勉強一笑:「湛阿姨,墨青沒事吧?」

    湛母似笑非笑:「有事你就不會在這兒見到他了。」

    曾曄盈的頭垂得很低,旁人看不清她的真實表情:「沒事就好,就好。」

    湛母拉住她:「墨青沒事,我們不要吵他,阿姨好幾年沒有見到你,怪想的,咱們找個地方好好說說話。」轉頭吩咐敘敘:「敘敘,你照看一下,我去去就來。」不由分說把曾曄盈帶出病房。

    鍾敘敘木木地答應,她低下頭,看見病房裡面一塊乳白色的瓷磚碎了一角,她突然覺得心口一陣絞痛。

    一步步挪到湛墨青身邊,她看著他失去血色的臉,有點失神。

    湛墨青小心翼翼地喚她:「敘敘。」

    她學著湛母的動作,摀住他的嘴:「你的聲音好難聽,別說話。」

    湛墨青聽話地閉上嘴。

    她轉頭看著大大的窗戶,天上灰黑的雲層密密厚厚,滿目陰霾。不知道哪裡聽過的一句歌詞突然跳進她的腦袋:雲遮斷歸途。

    她突然想笑,歸途?她的歸途在哪裡?

    晚上,鍾敘敘謝絕了林姨的陪伴,一個人回到家。

    她仰天躺在沙發上,靜靜看著雪白的屋頂。湛墨青的房子裝修得很有個性,就連天花板上的吊頂都是用冷硬的線條組合而成,很有他個人的風格。

    和湛墨青在一起相處的點點滴滴雜亂無章地擠進她的腦袋,她突然想,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對湛墨青動情的呢?

    是在湖邊釣魚的時候?是中秋節的那一個吻?還是溫泉旁的意亂情迷?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她慢慢地回憶,發現她和湛墨青共同擁有的時光短得可憐,回想起來絲毫不費勁,容易之極。

    她扯扯嘴角,當初湛墨青出現,她拿他當做擋箭牌,以為這樣就可以抵消莫千南帶給她的傷害,沒有想到最後她可能輸得更慘。

    ……

    意識紛亂間,門鈴突然叮咚叮咚響起來。

    鍾敘敘從貓眼看出去,門外站著的是林曉嬙。

    「姐,你怎麼這麼久才開門。」林曉嬙一進門就抱怨:「害我在門外站了這麼久。」

    鍾敘敘給她找出拖鞋:「你怎麼來了?」

    「我擔心你,今晚來陪你。你看,我睡衣都帶過來了。」林曉嬙拍拍自己背著的大包包。

    鍾敘敘愣了一下,然後笑笑:「我都跟林姨說我一個人可以對付,她又叫你來。」

    「是我自己要來的,和我媽沒關係。」林曉嬙哀怨地看著她:「難道在你心裡我就從來都不關心你麼?」

    鍾敘敘表情一僵:「我沒這個意思,你不要多想。」

    林曉嬙揚揚手:「算了,算了,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計較。」

    ……

    林曉嬙走到哪裡都是一付自如的模樣,她進門就徑直打開了家庭影院,把隨身攜帶的碟片放進去:「聽說這部片不錯,叫《洛杉磯之戰》,外星人襲擊地球,看看?」

    鍾敘敘苦笑一聲:「你看吧,我沒興趣。」她哪有心情看這種科幻片?苦情片還差不多。

    林曉嬙無所謂地聳聳肩膀:「隨便你,我本來是特地買來給你放鬆心情的,你不喜歡看就算了。」

    「你自己看,我先去洗澡。」在醫院待了一天,好像身上都散發出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難聞極了。

    鍾敘敘轉身進臥室去拿睡衣,家庭影院那廂已經傳來熱鬧轟鳴,她轉頭叮囑林曉嬙:「小聲一點,別吵到鄰居。」回過身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她和湛墨青唯一的那一次一起看電影,影片的內容她有點模糊了,但是湛墨青那雙黑暗中伸過來的那雙堅定的大掌,以及大掌上面的溫暖,留在她的心上,嶄新如昨。

    洗完澡出來,電影仍在繼續,鍾敘敘瞟了一眼屏幕,一男一女正在解剖一隻巨大的機器怪獸,劃開怪獸的胸口,裡面是粘稠烏黑的液體,電影男主角的雙手在液體裡撥弄,弄出稀里嘩啦的聲響。

    「這是什麼?好噁心。」鍾敘敘一個沒忍住,差點吐出來。

    林曉嬙默默地蹲在沙發前,抬頭看她一眼,又埋下去。

    「你怎麼了?」鍾敘敘走過去問她。

    「姐。」林曉嬙欲言又止。

    「嗯?」鍾敘敘揚眉,拿著梳子梳理濕發。

    「姐,我看了你的攝影機。」林曉嬙順手把電影聲音調小:「你拿去意大利的攝影機。」

    那台攝影機是他們去意大利唯一帶回來的東西。行李都扔在酒店,走時沒來得及去取,唯有那台被摔到地上的攝影機,鍾敘敘被挾持時無意識地一直握著它,到了醫院,她將它隨手放在醫院的長椅上,臨走前羅霄細心地幫她收在隨身的小包裡。回來以後,她稍微整理小包,攝像機就拿出來放在茶几上。

    鍾敘敘的手停滯了一下,那些不好的畫面又一股腦跑出來,她打了個顫。

    林曉嬙拿起手邊的攝影機,擺弄兩下,攝影機工作起來,裡面傳出一陣意大利語,緊接著是一聲槍響:「姐,你知道這句話什麼意思嗎?」她小心翼翼地探尋鍾敘敘的眼睛:「這個男人是說,該死,搶我們老大的女人!」

    好像掉進寒窟窿裡,骨頭都被凍碎。

    回憶再次湧入。當時,她正拿著攝影機拍湛墨青的側面,湛墨青英俊的側面。隨後就被長髮男人狠狠一撞,攝影機飛了出去。

    她撿回攝影機的時候,發現攝影機還好好地工作著,沒有壞掉。接著,她就被挾持,沒有來得及關上攝影機。後來發生的這一切,都被忠實地記錄下來,攝像頭對著地下,看不見人影,但是所有的聲音都一字不差的被錄了下來。

    林曉嬙學的是外語專業,意大利語是她的二外。她翻譯給她聽的,就是湛墨青被槍打中前灰衣男人那一句憤怒的吼叫

    第四十章

    有那麼一瞬間,鍾敘敘的眼前一片黑暗

    第一次見到曾曄盈:

    「曾小姐從哪裡飛來本市?」

    「意大利。」

    ……

    施華洛世奇店舖,曾曄盈手上的大鑽戒熠熠閃光……

    莫千南給她的照片背後,湛墨青和曾曄盈正朝著一家酒店走去……

    她和湛墨青在意大利遇襲……

    襲擊他們的人沖湛墨青喊:「該死,搶我們老大的女人!」

    ……

    一點點,一滴滴的細節加在一起,足以讓她能夠徹頭徹尾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不是沒在腦海裡面猜測過這種可能,但是真正得到印證,還是難受。

    心痛得像被人狠狠用刀挖空,全身麻木,動彈不得。

    她的手還舉著梳子,卻已經忍不住地抖動起來。濕發上滴下水珠,一滴一滴敲在脖子上,冰涼冰涼。

    「你沒事吧?」林曉嬙把手放在她的膝蓋。

    「沒事。」她勉強一笑,感覺到腿裡面有根筋跳了跳。

    林曉嬙看著她,眼睛裡閃著一種叫做憐憫的東西,伸手想要擁抱她:「姐,這是怎麼回事?」

    鍾敘敘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突然從沙發上蹦起來,躲開了林曉嬙的擁抱,她居然還能扯出一個微笑:「沒事。」

    「你,你先去洗澡,我要早,早點休息。」她聽著自己嘴裡發出語無倫次的聲音。

    林曉嬙定定地看著她,雙手還保持著張開的姿勢,看上去有點可笑。

    鍾敘敘倉皇地想到躲進臥室,一抬腳卻絆到茶几下面鋪的地毯的邊角,膝蓋本來就軟綿綿地,一下子就滾了下去。

    不知道是腰還是背被茶几角掛了一下,好像有點疼,又好像有點麻麻的。

    鍾敘敘半趴在地上,很費勁地要爬起來,但是手掌一直抖個不停,怎麼用力支撐,也支撐不起她的身體,努力了幾次,還是爬不起。

    「姐!」林曉嬙過來要扶她。

    「我沒事。」她抬頭想給林曉嬙一個笑臉,眼淚卻突然決堤而出,晶瑩的淚珠大滴大滴掉在黑色的大理石地板上,細細濺開來,微小的水珠跳到她的手掌上,竟然有刺痛的感覺。

    「快起來!」林曉嬙用力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提起。

    「我沒事。」她站起來,身體晃了晃,向著臥室走去。

    「鍾敘敘!」林曉嬙一把拉住她:「什麼叫沒事?都這樣了你還要強撐!」

    鍾敘敘突然被定住,強撐,她何嘗不是在強撐?從領了結婚證的那天開始,從曾曄盈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她一直在強撐。

    她怎麼會看不出湛墨青和曾曄盈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繫?她怎麼會不知道曾曄盈對湛墨青的感情?她又怎麼會感受不到,湛墨青對曾曄盈那若有若無的關心?

    她慢慢地跟林曉嬙說:「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好不好?」帶上些許懇求。

    林曉嬙愣了一下,鬆開手,笑笑:「你就是這樣,寧願自己一個人躲著哭,也不會接受我的關心,呵呵,我這個妹妹在你心裡還比不上一個外人。」

    鍾敘敘呆了呆,緩緩道:「不是的,曉嬙,我……」

    「怎麼不是?」林曉嬙打斷她,情緒激動:「怎麼會不是!在你心裡,我就是洪水猛獸!從小到大,你高興了,傷心了,遇到困難了,有哪一次會告訴我?你就只知道躲著我,我有那麼可怕,那麼討厭麼!」

    「我怎麼可能會討厭你?」鍾敘敘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林曉嬙冷笑:「哼哼,不討厭我?那麼我跟莫千南戀愛,和他在你面前表演濃情蜜意,你也不討厭我?」

    鍾敘敘只覺頭痛欲裂,腦袋中一團亂,她無力地問林曉嬙:「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現在說這些話,可能不大合適,但是,姐,我一直把你當作親姐姐,你有沒有把我當妹妹?」林曉嬙認真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問。

    「……」林曉嬙的眸子裡面閃著某種耀眼的光,真誠而又堅定,讓鍾敘敘不知所措。

    好像預知到她的反應,林曉嬙再次笑笑:「你也不知道,對麼?」又停了一停:「或者,你就是沒有?」

    這次林曉嬙沒有等到她回答,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其實我也知道你不喜歡我。小時候你捉弄我,對我媽使壞,我媽還老護著你,那時候我真恨你,咬牙切齒地恨你。」瞟了她一眼,接著往下說:「後來你突然不再捉弄我了,你躲著我,還對我客氣起來,好像欠了我多少錢似的,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轉變。」

    鍾敘敘覺得一股苦澀在心裡升起:「是我對不起你和林姨。」

    「有時候我真的很想掐你,」林曉嬙側頭看著地下,燈光交織在她秀氣的臉上,好像能看到臉龐上細細的絨毛:「我想要的,不過是你把我當做妹妹,真正的妹妹。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你幫我打架?」

    鍾敘敘點頭,她還記得。

    林曉嬙小學四年級時,放學路上遭到幾個六年級的女生欺負,被她撞見,狠狠地同那幾個女生幹了一架,自己也被撓傷,臉上一道長長指甲印一個多星期才消去。

    「我那時就想,有姐姐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會幫我打架,陪我長大,能夠一起討論衣服髮型,甚至可以共同分享心裡的小秘密,多好。」

    「但是你不,你永遠客客氣氣待我,可以對我百般忍讓,唯獨不會真心疼我。」林曉嬙自嘲笑笑:「我很不甘心,我想,你把我當做仇人的時候還好些,畢竟,那時候你比較重視我。」

    「我知道你跟莫千南交往過,但是我還是要和他戀愛,我就想看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結果,你不吭不聲忍了兩年。」林曉嬙望望牆上掛著的鍾敘敘和湛墨青的結婚照:「你看,你把什麼都憋在心裡,所有的姐妹之間會談的話題,會做的事情,我們都沒有。就像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你仍舊要拒我千里之外。」

    鍾敘敘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眼睛裡氤氳開來。

    對林姨,她一向是愧,對林曉嬙,她確實是疏離。

    或者就像林曉嬙說的,她從沒有把她當做妹妹,從來沒有。

    「對不起,我……」她結結巴巴開口,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她們頭頂上是別緻的水晶燈,明亮的水晶吊墜好像在晃來晃去,叫人眼花。林曉嬙一雙漆黑油亮的眼珠,晶瑩地折射出點點水光,交織著一絲哀傷,一絲悲憫的色彩,在燈下璀璨溢光,像是要流出來。

    屋子裡瞬間安靜下來。

    一股難言的沉默在瀰漫。

    許久,鍾敘敘艱難地伸出手臂,輕輕圍住林曉嬙:「是我不好,以後不會了。」

    「算了!」林曉嬙擦擦眼睛:「我才不和你計較,要是老同你計較,我都要變成氣球了!」

    「氣球?」鍾敘敘抬眼看她。

    「天天生氣,不就變成氣球了麼!」林曉嬙理直氣壯地答。

    ……

    夜深人靜。窗外飄起了小雪,窗口正對著的錦繡公園裡已經鋪上了淺淺的白白一層,皚皚的雪幽幽散發出清冷的光,透過落地窗,灑進臥室,一片寒涼。

    鍾敘敘靜靜地躺在床上。湛墨青,曾曄盈,林曉嬙,莫千南……一個一個,像放電影一樣,在她腦海裡面閃現,紛雜混亂。

    不管是愛情親情,都是剪不斷理還亂,讓人愁離。

    第二天起來,不出所料,身上懨懨地難受,全身無力,眼睫毛都時不時簌簌抖動。

    林曉嬙早已出門,留下字條和一盒糕點,提醒她別忘記吃早餐。

    慢悠悠洗漱,慢悠悠吃完糕點,慢悠悠晃到醫院。

    手剛握住門把,透過玻璃看見曾曄盈,不自覺地就停頓了一下,銀色的金屬門把手涼涼的溫度傳到手心,有點兒難受。深呼吸,推開門進去。

    曾曄盈昨晚應該也過得不好,形容憔悴,骨立寒宵。

    「鍾小姐,不好意思,我來看看墨青。」

    「曾小姐客氣了,你來看墨青是天經地義,怎麼能說不好意思?」鍾敘敘走進來,將羽絨服脫下,掛在衣架上。

    「鍾小姐吃早飯了嗎?我帶了粥。」曾曄盈伸手拉拉湛墨青的被子,溫柔地問她。

    「我吃過了,謝謝。」她頷首。

    「敘敘。」湛墨青唇色蒼白,雙眼微腫,低低叫她。

    她走上前去:「傷口還痛不痛?」

    「還好。」

    「早點好起來,你看都快過年了。」她伸手在他的臉龐上蹭了蹭,湛墨青的下巴上胡茬新長,紮著手有點疼。

    「嗯。」湛墨青勉力想點頭,但是只能稍微動一下。

    「少說話,好好養身體。」鍾敘敘口吻輕鬆地吩咐他,面上帶著沉靜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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