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砂 正文 第七章 夜的第七章
    "白鳥逝於清空,落雪融於湖泊,

    我的生命如花朵,將在永寂中凋零.

    但是,請不要為我悲傷.

    這是倒在荊棘路上的殉愛者,

    唱給戀人的囈語,

    我將剪下銀色的發,為你制一頂皇冠,

    我鋒利的牙齒,也許可以做一把匕首.

    還要把我金色的眼睛,變作你戒指上的寶石.

    夕陽流淌金汁,時光逐寸斑駁,

    歌聲縈繞林間,穿過沉睡的枯枝.

    我會被撕裂,被吞噬,被遺忘.

    但是,請不要為我哭泣,

    即使支離破碎地離去,我依然甘之如飴.

    我有我的美麗.

    將隨我的愛一起,

    永世綻放.

    怕孤獨,但更怕被辜負

    璃爾什麼也看不見.

    涼薄的絲巾輕輕覆蓋著她的眼睛.但她並不害怕,因為她的手背阮易初輕輕牽著.他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給她一個驚喜.

    她唯有一點不安的是,今天他的手,有點涼,甚至某個瞬間,感覺有點陌生.

    腳下的路並不好走,有些泥濘,阮易初的腳步卻很快,為了跟上他,璃爾有些踉蹌.吹在身上的風越來越冷.空氣中散發出潮濕的血腥氣,已經濃郁到不能被忽視.

    璃爾忍不住開口,語調有點顫抖:"還沒有到嗎?"

    "快了."

    是因為看不見所以缺乏安全感嗎?為什麼覺得阮易初說這話的時候,不像平時那麼耐心,而是從沒有過的冷酷?

    "呀——呀——」

    一隻烏鴉突然發出嘶啞的叫聲,撲稜稜地從他們身邊飛過。

    璃爾有點害怕了,想偷偷地把蒙在眼睛上的絲巾拿下來,看看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她輕輕咬著嘴唇,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說過,要相信他。

    所以,相信他吧。

    阮易初停住了腳步,把璃爾推到了自己身前。璃爾的頭髮迎風肆意飛揚,露出光潔的額頭。

    「我們到了。」阮易初在她耳邊輕輕說道,語氣中帶著笑意。

    璃爾很高興,唇角漾起一抹微笑,這是她熟悉的阮易初。

    輕薄的絲巾被解下,璃爾慢慢睜開眼睛,笑容卻漸漸從臉上消失。

    他們站在一個險峻的懸崖絕壁上,一輪巨大的血紅色圓月照在懸崖頂上,下面是一片漆黑的深淵。身邊只有一棵被雷擊殘的樹,在寒風中瑟縮著扭曲的身體,一隻烏鴉停在上面,卻並不鳴叫,一雙猩紅色的眼睛冷冷地盯著他們。

    「喜歡嗎?」阮易初似乎輕笑了一下,帶著魔力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語調還是和平時一樣,此刻聽起來卻異常詭異。「也許到了下面你會更喜歡。」

    璃爾一驚,退了一步,狡辯的一塊碎石被她踢落下去,很久很久之後都沒有傳來落地地聲音。

    「惡作劇的話,有點過分了。」璃爾有些生阮易初的氣了,轉身對他說。

    他太高大了,璃爾只能仰著頭看著他。血紅色的月光下,他的臉孔如雕塑一般俊美,眼神卻陰鬱森冷,璃爾從沒見過這樣的阮易初。

    她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渺小而可笑的獵物。這樣的阮易初,比周圍的環境要可怕一萬倍!她腦子裡突然產生了這樣一個念頭,逃!

    可是就在這時,阮易初把手輕輕放在了璃爾肩上,那雙手彷彿又千鈞重,禁錮著她一動也動不了了。

    璃爾的眼中寫滿了恐懼!

    「如果能讓她回到我身邊,就算要我變成惡鬼,我也願意,笑著下地獄!」阮易初臉上露出邪佞的笑容,按著璃爾肩膀的雙手輕輕向前推

    璃爾的身體後仰,雙腳脫離裡地面,慢慢地倒了下去——

    懸崖上阮易初的身影越來越小,璃爾覺得自己一直在下墜,下墜,下墜,這深淵彷彿沒有底一樣

    「啊!」

    璃爾從床上猛的做起來,幸好,只是一個噩夢。

    對現在的她來說,做噩夢已經和吃飯一樣平常了。

    可是,這卻是一個讓她渾身發冷的噩夢,甚至比夢見水牢少女更讓她恐懼,因為,夢裡有阮易初。

    她打開床頭燈,昏暗的燈光下,床頭放著魔偶娃娃小阮目光冰冷地看著她,就像夢裡阮易初的眼神一樣。

    璃爾慌張地用被子把它蓋住,就在這時,小阮卻突然發出了聲音!

    「璃爾?」

    是阮易初的聲音!

    「璃爾,又做噩夢了?」

    是阮易初通過魔偶娃娃上的魂印坐標打來的「電話」。

    璃爾把娃娃扒出來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這東西就沒有拒絕接聽的選項嗎?也不能關機?也不能拆電池?還是手機好!

    阮易初的聲音還在不斷傳過來,「璃爾?璃爾?」

    停頓了一會兒,阮易初道:「我馬上過去找你。」

    璃爾一聽趕忙把小阮拿起來,「不,不,我沒事。」

    「真的沒事嗎?」阮易初好像還是有些不放心。

    「嗯,真的。我剛才去洗手間了,所以,沒聽見。你不用擔心。」璃爾小心翼翼地說道。

    「沒事就好,可能是我太緊張了,睡吧。」阮易初的聲音聽山區還是那麼迷人而溫柔,「晚安。」

    「嗯,晚安。」

    小阮安靜了。

    璃爾卻失眠了。

    將頭埋在膝蓋裡,璃爾開始整理自己的思緒。

    她很清楚,自己對阮易初的魅力是完全沒有抵抗力的,在他令人目眩的英俊、深情的眼神、霸氣又不失溫柔的態度面前,任何矜持都是徒勞的抵抗,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讓她丟盔棄甲,沉溺,淪陷。

    可是,越是這樣,她的不安就越強烈。

    她愛阮易初,而且和他在一起之後,這感情越來越深刻。

    但,阮易初真的愛她嗎?

    肖璃爾,自認為從來都不是一個單純而愚蠢的女孩子。父母事故去世後,毫無自保能力被妖靈纏身時,她沒有輕易認輸過;而對陌生而離奇的咒印師世界,神秘莫測的族長和明顯沒有善意的「姐姐」,她都沒有輕易認輸過;在夢妖的結界中,她可以冷靜的分析推理;在棋靈的威脅下,她也可以有勇有謀地抗爭。

    可是為什麼一遇到阮易初,就變成又笨又呆的小女生了呢?

    可是為什麼一遇到阮易初,就變成又笨又呆的小女生了呢?她回憶最近的表現,覺得自己好像突然變成了平時自己最不屑的那種韓劇女主角,這還是那個對肖璃曦都不示弱的腹黑小白兔肖璃爾嗎?

    一見鍾情這種謊言,太容易被戳穿了,不是嗎?從他化身「初一」出現在自己身邊開始,這就是一個完整而慎密的計劃。

    一步一步,不疾不徐。

    如果他一開始就以那種耀眼奪目的形象出現,自己一定會有戒心。

    可是偏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是親切而又平凡的初一!

    經歷過生死之後又在紫籐花樹下重逢,哪個女生又能抵抗得了他面具下那張傾倒眾生的臉呢?

    然後他無數次保護她,感動她,每次有危險都一定出現在她身邊,巧合到詭異。他送給她小阮娃娃,可是在更早的時候他就偷了自己的頭髮做了璃爾娃娃。他一直在監視自己嗎?

    他說過好幾次讓人聽不懂的話。他也承認,有事瞞著她,但是現在還不是告訴她的時候。

    明知道他身上有太多秘密,太多危險,為什麼卻還是飛蛾撲火一般,拉住了他伸過來的手?

    因為是他,所以各種危險裝作看不見,所以,在劫難逃。

    肖璃爾,你這個笨蛋。

    你一定是中了阮易初的蠱了

    他說過,自己曾有一個心愛的人,已經離開了他。當時他的眼神真摯到讓人心疼,他會這麼快就忘記那個人,喜歡上自己嗎?

    也許就像夢裡那樣,他還想讓那個女人回到自己身邊。並且不惜一切代價?

    「如果能讓她回到我身邊,就算要我變成惡鬼,我也會笑著下地獄!」

    想到夢裡阮易初說的話,璃爾覺得渾身發冷。

    我身上有什麼東西,值得他花那麼多心思呢?

    難道,是琉璃砂嗎?

    璃爾用手撫摩著靜靜垂著鎖骨間的小水晶瓶,琉璃砂在裡面有些灼熱。

    她的目光澄淨堅定。

    我肖璃爾,喜歡阮易初。

    儘管有那麼多的不安,這麼多的恐懼,我還是喜歡他。

    但是讓我為了別人犧牲,成全他們?

    抱歉,我還沒有那麼偉大。

    太多太多的謎,我都要知道謎底。如果阮易初不說,那麼,我就自己去尋找答案。

    不請自來

    鏡子裡是一張蒼白的臉。

    17、8歲的年紀,劉海很長,略微擋住了細長的眼睛,眼角略微下垂,更顯羸弱。

    這是一個清秀但存在感很低的少年。

    忽然,一個拳頭狠狠地落在鏡子上!

    嘩啦一聲,脆弱的玻璃碎成無數片,鮮血從拳頭上汩汩流出,少年卻毫不在意,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鏡子碎片中,映出無數張少年的臉。

    依然蒼白文弱,但神情卻彷彿換了一個人,眼神犀利,一側的嘴角微微勾起,充滿了邪氣。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傷口溢出的溫熱液體,露出很享受的表情。

    秦沐陽?

    嘿嘿,那小子睡死了。

    現在這身體屬於我,血魔,屠鴉。

    五秒後。

    屠鴉摀住受傷的手蜷成一隻蝦米,五官糾結在一起,齜牙咧嘴地嘟囔;「嘶——真疼啊。」

    「哥,你在幹嘛?大半夜的不睡覺。」穿著睡衣的秦時月站在門口。

    屠鴉慌忙把手藏在身後,抬頭瞄了一眼秦時月,白天高高束起的馬尾散開了,長髮柔順地披散在肩膀上,透出幾分溫婉的味道。他忍不住伸出沒受傷的那隻手,撈起一縷秀髮放在鼻尖輕嗅;「啊,我妹妹真是個美人呢。」

    秦時月默默抽回自己的頭髮,抬手摸了摸屠鴉的額頭,眼中充滿了同情,「哥,咱不喜歡那個肖璃曦成嗎?你現在明顯神志不太正常。」

    屠鴉尷尬地笑著,手背在身後想蹭回秦沐陽的房間。

    「手受傷了?」秦時月瞇起眼睛。

    屠鴉一驚,「你怎麼知道?」

    順著秦時月的手指,屠鴉看到自己身後的一地鮮血

    「哥,別太逞強了。」秦時月一邊給屠鴉包紮一邊說。「你最近給自己壓力太大了。」

    「阿月,謝謝你!」屠鴉猛地把秦時月抱在懷裡,滿足地感慨:少女柔軟的身體和秀髮的香氣真是治癒心靈阿。

    「啊別亂動,又要重新包紮了。」

    清晨,羲和學院,學生們陸陸續續地走向校園。

    屠鴉把制服隨便地搭在身上,襯衫只繫了中間的三顆扣子,拖著書包坐在學院主道的路邊,見到秦時月和合許牧音經過的身影,開朗地打招,「嗨,美女們!今天也是這麼養眼啊!」

    「啊,秦沐陽學長,早上好!」許牧音連忙微笑著打招呼。

    「小姐,您的微笑殺傷力太強了!比夏日的驕陽還要溫暖我的心,可是告訴我您的芳名嗎?請允許我以後把您的名字當做咒語來驅除悲傷吧。」屠鴉拉起許牧音的柔軟的手,慢慢遞到自己唇邊,輕輕吻上去

    許牧音的臉上飛起紅雲,羞澀不已,「我,我叫許牧音」

    秦時月一把將許牧音拉到自己身後,無奈地說:「哥,你還沒有恢復正常嗎?」

    屠鴉挑眉一笑,「我哪裡不正常?我從沒有感覺這麼正常過!」

    「牧音,我們走吧。」秦時月歎了口氣,拉著許牧音走進校門。

    「時月,我感覺你哥最近變帥了哎。」許牧音悄悄和秦時月咬耳朵。

    「是變瘋了好不好?他去和肖琉曦告白之後一夜沒回家,之後就變成這樣子了。」秦時月拉著頻頻回頭的許牧音,「快走啦!走啦,花癡!」

    兩個人剛好經過肖琉曦的身邊,說的話免不了被肖璃曦聽見。秦時月挑釁的看了一眼劉希,一語不發,拉著許牧音離去。

    肖琉曦這時才看到屠鴉的身影,微微皺了皺眉頭,對身邊的夏繭織說道:「等我一下。」

    夏繭織點了點頭,站在原地。

    琉曦走到屠鴉面前,抱著手臂,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屠鴉覺得心跳在不由自主地加速,看來雖然秦沐陽被強制沉睡在身體深處了,但是強烈的感情還是給身體留下了痕跡。對肖琉曦的愛這麼深刻嗎?

    「肖琉曦。」屠鴉露出看到美女時討好的笑容。

    「很高興你沒有詩意。」璃曦皺著眉頭,「秦沐陽,你這是幹什麼?自暴自棄嗎?這樣只會讓我更看不起你。」

    「看不起就看不起唄,我不介意。」屠鴉用一隻手撐著下巴,懶洋洋地說。

    「很好。看來你是想通了。那請你以後不要再跟蹤我,騷擾我,否則我就不客氣了。」琉曦冷冷地說。

    「喲,放心,我很懶的,那麼累的事情我才不會做呢。不過我比你大方,你可以隨時來跟蹤我,騷擾我哦!」屠鴉向琉曦眨了一下眼睛,十足的電力讓琉曦一陣雞皮疙瘩,轉身走了。

    屠鴉笑嘻嘻地望著琉曦離去,轉過頭卻看見另一個身影,目光漸漸冷了下來,在看見身影旁依偎的裡爾後,目光簡直可以殺人。

    那個人也看見了他。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地碰撞,火花幾乎可見。

    「怎麼了?」璃爾發現了阮易初的不對勁。

    阮易初回過頭來,放開璃爾的手,微笑道,「沒什麼,你先去上課吧。見到個老朋友。」

    「哦,好。」璃爾乖巧地從阮易初身邊離開,往教室走去。經過屠鴉的身邊時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被屠鴉狠狠瞪了回去。

    隨著璃爾的身影遠去,阮易初的表情漸漸冷了下來。他從容不迫地走到屠鴉面前,盯著他到,「你膽子太大了,秦沐陽是」

    屠鴉伸手打斷了他的話,緩緩站起身來,提起書包扔到後背上,笑道:「說吧,去哪兒打?

    謎底,也許不知道比較幸福

    羲和學院廢棄的教學樓頂層。

    兩個修長的身影默默對峙,誰也沒有動作,但是眼神的交鋒卻從未間斷。

    屠鴉的眼神中,有倔強,有憤怒,有失望。

    阮易初卻依然淡定,堅忍。

    突然,阮易初收回了視線,談了口氣:「我們需要談談。」

    「少廢話!你拋棄了櫻若,跑回來做咒印師家族的大少爺,還有了新歡?我呸!我和你這種人沒什麼好談的!」屠鴉的全身浮現出一層赤紅的血色,頭髮向上漂浮發出耀眼的紅光,眼底剎那間一片血色!他用堪比利刃的指甲劃破了自己的雙手手腕,鮮血立刻噴湧出來!但他的血液遇到空氣後,竟然遜色凝結成兩條赤紅的鎖鏈,瞬間蜿蜒數米!

    屠鴉拖著兩條紅光氤氳的鎖鏈,暴起衝向阮易初,「來啊,看看你有沒有本事再把我封印到井裡去!」

    阮易初眉頭緊皺,迅速後退,在漂亮的後空翻中,扯下脖子上的金屬片握在手裡,精緻的紋理射出黑色的光芒,隨即幻化成一柄長形的武器,月牙狀的巨大鐮型刃寒光閃爍!

    「我沒有拋棄她!」阮易初揮舞巨鐮擋住了屠鴉凌厲的攻勢,但卻似乎更加激怒了屠鴉。

    「妖牙之刃!為什麼她從不離身的妖牙之刃會在你的手裡?你沒有拋棄她,那櫻若究竟怎麼了?告訴我!告訴我!」

    盛怒之下的屠鴉相當難纏,赤紅血鏈不斷在空中劃出灼熱的軌跡,阮易初卻似乎有些顧忌,只是不斷地抵擋,並沒有主動攻擊。

    「你冷靜一下!」阮易初大吼。

    赤紅血鏈纏在了黑色巨鐮上,阮易初旋轉鐮身,用力一絞。屠鴉無法回撤,只能瞪著紅色的眼睛怒視著阮易初。

    「你叫我怎麼冷靜!櫻若突然失蹤,而你卻回到了家族!我潛進來找你要解釋,你卻把我封印進了廢棄的傳送井!怕我揭穿你曾經和妖靈交往的事嗎?那你為什麼不乾脆殺了我滅口?還是說,為了能成為家族繼承人,你已經把櫻若滅口了?反正你是咒印師,咒印師殺妖靈,天經地義啊!」

    「住口!我怎麼會殺她!這世界上我唯一最愛的人,就是她!別人不清楚,難道你還會懷疑嗎?」

    這世界上我唯一最愛的,就是她!

    阮易初的話,彷彿一把鋒利的刀,刺進了璃爾的胸膛。

    樓梯通道門虛掩著,屏住呼吸的璃爾就悄悄隱藏在門後面。

    在看出阮易初神色不對之後,她假裝去教室,卻在走之前將幾粒琉璃砂藏在了他的身上。很快,她就找到了阮易初的位置。

    然後,她聽到了阮易初的秘密。

    櫻若,妖靈,世界上我唯一最愛的

    這就是所謂的謎底吧。

    她後悔了,為什麼一定要知道謎底?如果不知道,是不是還可以傻傻地享受幸福?就算明白幸福的終點是通往地獄,至少可以無知地度過快樂的旅程啊

    可是現在呢?

    淚水悄然流下,她頹然地靠在牆上,身體力的力量被一絲絲抽離。

    屠鴉吼道:「如果她活著,為什麼妖牙之刃會在你手裡?你要我相信你?好,那她現在在哪裡?你立刻帶我去見她!」

    「她當然活著!不過不行現在不行我不能帶你去見她。」阮易初目光閃爍,微微低下頭。

    「你這個謊話連篇的混蛋!」屠鴉突然鬆開手中的赤紅血鏈,手呈爪狀,鋒利的指甲狠狠襲向阮易初。

    阮易初急忙躲閃,卻因為剛才失身份心,胸口留下幾道血痕。

    傷口不深,只是有點火辣辣的疼,一向冷靜的阮易初卻臉色驟然一變!匆忙撤回巨鐮,迅速後退。

    與其他人戰鬥,流點血沒什麼關係,可屠鴉,是血魔!

    後退中的阮易初突然站立不動,臉上露出幾分隱忍的神色,他胸前的傷口中不知何時冒出幾根細細的血線,此刻正牢牢握在屠鴉手中。

    屠鴉嘴角漾起一抹冷笑,「光顧著談戀愛了?怎麼實力退步這麼多?」說罷用力一拉,掌中紅光通過血線瞬間擊中了阮易初。他踉蹌著單膝跪地,勉強用巨鐮支在地上才沒有倒下去。

    「櫻若到底在哪?說!」

    阮易初抬頭看著他,眼中流露出一絲苦澀,卻仍是搖了搖頭。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混蛋!別逼我!」屠鴉大怒,另一隻手上的赤紅血鏈狠狠抽在了阮易初身上!

    阮易初悶哼一聲,後背有多了一道血痕,傷勢比胸口的要嚴重許多,更多的血線從身體上湧出,落入了屠鴉手中。

    「我們鬧出這麼大動靜,一會兒就會有人過來的。你現在附在秦沐陽身上,如果被發現的話」阮易初好像毫不在意自己的處境,倒替屠鴉擔心起來。

    「不用你假好心!」

    屠鴉的赤紅血鏈眼看又要落在阮易初身上,卻打在了一面憑空出現的晶瑩砂盾上!

    「誰?」屠鴉轉頭,發現了從樓梯門口的陰影裡慢慢走出的嬌小身影。

    無論如何,見到阮易初受傷,璃爾看不下去。

    阮易初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璃爾,快走,你不是他的對手!」

    「好好,有趣!你現在就和這個女人在一起嗎?」屠鴉突然眼中露出狠辣的神色。

    阮易初冷哼一聲,「和你無關。」

    「和我無關呵呵,那櫻若呢?和櫻若也無關嗎?璃爾你是秦時月常提的那個肖璃爾吧?肖氏家族的二小姐!好啊,你們還真是門當戶對!我要不要祝你們百年好合啊?你們咒印師果然都是混蛋!混蛋!」屠鴉話音未落,就操縱著赤紅血鏈向璃爾襲去!

    璃爾腳步虛浮,強自收斂心神,再次凝結出沙盾,可是赤紅血鏈卻突然在空中改變了攻擊方向,蛇一樣奔向地面,迅速纏住了璃爾的腳踝!屠鴉用力一拉,璃爾就被拖向了他的方向。

    「屠鴉!不要傷害她!」阮易初焦急地大喊,黑色巨鐮光芒大盛,他用盡力量才做出了調轉手腕的動作,終於割斷了控制自己的血線。

    阮易初剛剛掙扎著站起來,雙手握住巨鐮指向屠鴉,卻發現璃爾已經被屠鴉圈在懷中,尖銳的指甲如刀鋒一般頂著璃爾的脖子。

    「不要亂動哦,你知道我容易衝動。」屠鴉笑。

    「你放了她,我們的事和她沒有關係。」阮易初站定,收回黑色巨鐮。璃爾的表情很平靜,可是臉上卻有淚痕,她到底聽到了多少?

    屠鴉的指甲輕輕刮在璃爾柔嫩的肌膚上,「怎麼沒關係,你這麼寶貝她,就有很大關係!當初我退出的時候,你說過好好對到櫻若的,可是現在呢?「

    突然,兩個人都不說話了,因為她們都聽見有人正在逼近。

    這裡畢竟是羲和學院,他們的戰鬥已經引起了注意。

    「有人來了,快放了她。你想被發現嗎?這裡可是咒印師的地盤!」阮易初正色道。

    「不放,你帶櫻若來見我,我就放了她,否則,哼」屠鴉無所畏懼地笑,然後帶著璃爾迅速跳到另一個樓頂離開。「你知道在哪裡能找到我!哈哈哈」

    屠鴉的身影剛剛消失,一些負責羲和學院安全的咒印師就衝了上來,看到了一地的狼藉和渾身血跡的阮易初。

    「呃這裡沒出什麼事吧?」

    阮易初轉頭,臉色非常難看,「沒事,我在自己聯繫。」

    說罷終身跳下樓,身影瞬間消失。

    妖氣縱橫

    「我看得出你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兒。」屠鴉把璃爾推到樹上,用手指捏著她的下巴。「不做讓我討厭的事,我就暫時不會傷害你。」

    璃爾臉色有些蒼白,點了點頭。

    「很好,我一般不喜歡對女孩子動粗。」屠鴉拉起璃爾的手,指甲輕輕在璃爾的掌心一劃,璃爾輕叫了一聲,血立刻湧了出來,瞬間變成了一條血線,收進了屠鴉的手中。

    「但搶了我喜歡的女人的男人的女人,除外。」屠鴉將璃爾的手緊緊握在手中,擋住那條血線,隨後他渾身的血色漸漸退去,頭髮柔順地垂下來,又回到了秦沐陽平時的樣子,拉著璃爾大搖大擺地向學校走去。

    已經是下課時間,路上的學生很多,他們兩人並不顯眼。

    「唰」,一個少年從剛才璃爾靠過的那棵樹上跳了下來,如玉雕刻般的面孔冷若冰霜。逃課出來在樹上小憩的雪野剛好看到了這一幕,沉思了一下,正想跟上去,卻感覺誰在拍他的肩膀。回頭,發現沒有人。

    空氣中光影一陣波動,竟然憑空出現了夏繭織的身影,但如果有人知道她的血脈傳承是隱繭,就不會奇怪了。

    「少爺讓我來找你。」

    「肖璃爾她」雪野回頭,那兩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就是因為這個,走吧!」夏繭織冷靜地說。

    屠鴉帶著璃爾出了校門。

    「不會吧?時月,是我看錯了嗎?那是你哥和肖璃爾吧?」許牧音拉著身邊的秦時月說。

    秦時月看著前面像情侶般牽手的兩個人,眉頭緊蹙。

    「肖璃爾不是在和阮易初交往嗎?天啊,這麼快就公開腳踏兩條船啊不過你哥不是喜歡肖璃曦的嗎?」許牧音見秦時月臉色不善,就沒再說下去。

    璃爾安靜地跟著屠鴉,沒有絲毫驚慌和恐懼,一點也不像被綁架的樣子。

    其實當時屠鴉的赤色血鏈襲來的時候,她是有機會躲開的,但她故意讓自己落入了屠鴉手中。因為這個人,知道很多自己想知道的謎底。

    璃爾轉頭看看身邊的男人,阮易初叫他屠鴉,從他們的對話中可以知道他其實是一個妖靈,現在佔據了秦沐陽的身體。

    雖然自己被抓的時候阮易初表現得很擔憂,可是誰知道他是不是在擔心萬一有個閃失,他就不能從自己身上得到他想要的東西呢?畢竟,他自己說過,最愛的是那個櫻若,不是嗎?

    自己,又算什麼呢?想到這裡,璃爾心如刀絞。

    學校門口設有通往咒印師之城中最熱鬧繁華的地方,開著許多售賣咒印師道具用品的小店,武器店,法術增幅首飾店,書店等,據說還有咒印師地下鬥法場和地下拍賣場。

    屠鴉領著璃爾來到了一家售賣妖靈寵物的點,不過這裡都是一些長相可愛但非常低階的妖靈,智慧有限,幾乎沒有靈力,或者只有一點點非攻擊性的靈力。不要說和夢妖漣漪,棋靈星羅這樣的超高階妖靈比了,就是和琉曦失去的那個巨浪鮫人素流都有雲泥之別,對於高級妖靈來說,它們就如同小動物一般的存在。

    店面很小,在這條繁華的街上非常不起眼,但是裡面很寬敞,頭頂掛著一排一排的鳥籠,左邊是各種靈獸,右邊透明的魚缸是各色魚類或兩棲類妖靈。璃爾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覺得很新奇,一隻翡翠色的美麗小鳥會唱各種動人的歌兒,聲音像少女般甜美;一匹小馬只有小狗一般大小,額頭上還長著螺旋形的角;還有一種通體透明的與,會在魚缸裡用自己的分泌物建造水晶宮一樣的家

    在她參觀寵物店的時候,屠鴉已經快把店給翻過來了。

    「幽玉!幽玉!快給我出來!」

    幽玉,是他要找的人嗎?聽名字,應該是個眉宇間帶有淡淡憂傷的女人吧是寵物店的老闆娘?

    「要死啊你!不知道這段沒有客人的時間我要睡美容覺嗎?」

    突然,璃爾面前出現了一雙穿著紅色繡花鞋的腳,還蕩來蕩去的!往上看去,是一個一身鮮紅嫁衣的女人,臉色慘白卻紅唇如血,脖子上繫著上吊的白綾,舌頭還耷拉出來

    「啊!」璃爾嚇得坐在了地上。

    屠鴉坐著高高的椅子,放鬆地把腳放在櫃檯上。「呵呵,幽玉是個屍鬼,嫁人那天想不開自殺了,結果怨氣太重不能投胎,只好修煉了。」

    「幾百年的事了,你到底要說多少遍啊!」幽玉抬手拉了一下頭頂的白綾,輕飄飄地落在地上,走過來的時候竟然慢慢換了形象,變成了一個穿著性感紅色唐裝短裙的明艷美女,染成深紅色的頭髮微卷,長度只到肩膀,十分時尚。

    「你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了?不過還挺帥的,是我喜歡的型哦。」幽玉捏著屠鴉的下巴左看右看,看來性格一點也不憂鬱

    「啪。」屠鴉不客氣地拍掉了幽玉的小手,「我原來難道不帥嗎?」

    幽玉這才發現地上坐著的璃爾,「咦?從哪弄來的小美人呀?你終於死心了開始找女朋友了?幹嘛給人家綁著『紅線』啊!說,是不是你不願意他強迫你的?姐姐給你做主!」

    璃爾不知道怎麼回答。

    屠鴉幽幽答道:「我沒這麼好的胃口,她是阮易初的女人。」

    幽玉臉色瞬間變冷,回頭問道:「那櫻若呢?」

    櫻若。這一天裡,已經聽過這個名字太多次了,璃爾低下了頭,突然覺得自己是那麼多餘。

    「阮易初不肯說,我就把她弄回來了,我說讓他帶櫻若來才會放人。」

    幽玉不再看璃爾,而是從籠子裡拿出那隻翡翠色的小鳥,輕輕撫摸著它的頭,「如果連阮易初都會變心,那咒印師和妖靈絕不能在一起的詛咒,看來是永遠無法打破了。」

    「櫻若當初選擇我的話就不會哼!要是櫻若有什麼不測,我絕對會殺了那個混蛋!」

    幽玉逗弄著小鳥,不屑地說:「嘁,你打得過他嗎?」

    「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今天我和阮易初打過一次,他的實力退步了很多,就算被我用血之枷鎖控制了,都沒有使用他的血脈繼承,而是一直在用妖牙之刃。」

    「櫻若的妖牙之刃?」幽玉皺眉。

    「沒錯!所以我更加擔心櫻若,妖牙之刃,她是從不離身的」屠鴉手握成拳,猛地砸在桌面上。

    翡翠色的小鳥突然張口輕輕唱起歌來。

    "白鳥逝於清空,落雪融於湖泊,

    我的生命如花朵,將在永寂中凋零.

    但是,請不要為我悲傷.

    這是倒在荊棘路上的殉愛者,

    唱給戀人的囈語,

    我將剪下銀色的發,為你制一頂皇冠,

    我鋒利的牙齒,也許可以做一把匕首.

    還要把我金色的眼睛,變作你戒指上的寶石.

    夕陽流淌金汁,時光逐寸斑駁,

    歌聲縈繞林間,穿過沉睡的枯枝.

    我會被撕裂,被吞噬,被遺忘.

    但是,請不要為我哭泣,

    即使支離破碎地離去,我依然甘之如飴.

    我有我的美麗.

    將隨我的愛一起,

    永世綻放."

    三個人都沒有說話,靜靜聽著這美麗的歌聲。

    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

    這首歌清淺如夢,淒婉哀傷,似乎直通心底最柔軟的繾綣。明明歌詞很恐怖,可是旋律,卻能讓人不知不覺流下淚來。

    「請問,這是什麼歌?」璃爾偷偷抹了一下眼淚,情不自禁的問道,後來想到自己的人質身份,覺得可能不會有人理她,有些尷尬的垂下頭去。

    「這是我們妖靈界的一個傳說。遠古有一個實力非凡的妖靈,被奉為萬妖之王,卻愛上了一個家族以屠妖為職業的女人,也可以說是咒印師的前身吧。後來……他才知道,那個女人是受家族之命才接近他的,他雖然心痛萬分,卻依然甘願為那個女人去死。其實女人也愛上了他,不忍心再殺他了。這是女人的族人趕來圍住了他們,如果女人不殺死妖靈,那麼她將被視為背叛家族,和妖靈一起被處死。」幽玉語調緩慢地講著這個淒美的傳說。

    「後來呢?」璃爾被這個故事深深打動了。

    「後來!哼,我們癡情的萬妖之王就自盡了,自盡前將頭髮、一隻眼睛和最鋒利的牙齒分別化成了一頂王冠、一枚戒指和一把武器,被稱為妖發之冕、妖瞳之戒和妖牙之刃。這就是傳說中的萬妖之王三神器,要想成為真正的萬妖之王,統領妖界必須收集到三神器並得到神器的承認。可是三神器中只有妖牙之刃現存於妖靈界,妖發之冕和妖瞳之戒已經數百年不知所蹤了。妖靈界已經很久沒有妖王了,一直處於群龍無首的混亂狀態,所以才會被咒印師打的如落水狗一般!甚至很多高級妖靈寧願和咒印師簽訂靈魂契約,成為任他們驅使的犬馬!」屠鴉忿忿的答道。

    「妖牙之刃不就是——」璃爾突然在這個故事中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詞!

    「對,就是原本屬於櫻若,現在卻在阮易初手中的那個、能夠幻化成九種不同武器的妖牙之刃!」屠鴉說到激動處,拍案而起,怒視坐在地上的璃爾。

    璃爾此刻卻勇敢的迎上了他的目光,慢慢的站起來,「在此之前,我並不知道櫻若這個人,但我覺得我有資格聽一下阮易初和櫻若的往事,請你告訴我。」

    幽玉將翡翠色的小鳥放回籠子,走到屠鴉身邊,將他按回座位,然後用善意的目光看著璃爾,「的確,你有資格知道。」

    幽玉拿出精製的茶具,為每一個人都倒了一杯熱茶,璃爾注意到幽玉走路的時候姿勢非常好看,弱柳扶風,搖曳生姿,就像飄一樣,後來想到她是屍鬼,心裡一寒,趕緊低頭喝了一口茶。

    「你瞭解阮易初多少?」幽玉姿勢優美的坐下,修長的雙腿交疊。

    「阮氏家族的繼承人……還有好像別人都叫他羲和大魔王。」璃爾猶豫了一下,還想說什麼,卻發現他真的只知道這麼多,甚至連他的血脈傳承她都不清楚。

    屠鴉不屑的哼了一聲。

    「阮易初雖然是他們家族的嫡長子,卻曾經是家族中最不受重視的一個孩子,因為他是罕見的咒印師家族中沒有血脈傳承的人。」

    「什麼?」璃爾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幽玉擺擺手,示意她不要打斷自己,「不過他從小還是活的很滋潤的,有沒有血脈傳承他並不介意,反而因為沒有繼承家族的壓力,一直享受著自由懶散的生活。但是咒印師界的孩子們都排斥他,只有肖琉曦願意和他在一起,雖然多數時間他們都在斗在吵,但是肖琉曦可能是當時他在咒印師界唯一一個一個朋友了。後來家族送他到人類世界上學,希望他將來留在人類世界打理家族那些生意。可是沒想到他在人類世界愛上了一個女孩,這女孩,是人類也就罷了,反正他也沒有血脈傳承,就算和人類在一起,家族也不會太反對,可是沒想到和他交往的竟然是個妖靈女孩」

    璃爾:「那個女孩……就是櫻若?」

    幽玉點點頭,「櫻若不僅僅是妖靈,而且繼承了妖牙之刃,因為妖發之冕和妖瞳之戒都已經久不現世,所以在妖靈界,只要擁有妖牙之刃就被視為妖王選擇的傳人了。阮易初的家族當然不可能讓嫡長子、哪怕是沒有血脈傳承的嫡長子和一個妖靈首領在一起,和萬妖之王的傳說一樣,他們勒令阮易初協助他們的計劃,捉住櫻若。阮易初嚴詞拒絕,並在當晚就背叛了家族,和櫻若連夜逃走了。」

    璃爾雙手緊緊抓住裙擺,聽的又激動,又心碎,又嫉妒,心情非常複雜。

    「家族震怒,率領全部咒印師精英去抓他們,阮易初沒有血脈傳承毫無戰鬥力,櫻若雖然實力很強,又有我們的幫助,可是也難敵數量龐大的咒印師群攻,最終櫻若被打成重傷。在最危急的時刻,阮易初爆發了他的血脈傳承,咒印師珍惜血脈之一——逆鱗,這是最神秘的血脈,力量足以毀天滅地,但逆鱗只在人最悲憤最激動的時候才顯現,所以阮易初才會一直被認為沒有血脈傳承。最終靠他一己之力擊退了家族所有精英,帶著重傷的櫻若消失了。阮易初一下從家族的棄子變成了家族實力最強的高手,家族甚至宣佈不再為難櫻若,只要他放棄櫻若回來,就是家族繼承人。本來是很可笑的決定,可是沒想到,沒過多久,阮易初卻……真的回來了。但他對櫻若的事絕口不提,不知櫻若是重傷不治,還是兩個人徹底分開了。但從那時起,櫻若就徹底消失了。回到羲和學院的阮易初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非常囂張跋扈,大家都知道他的血脈傳承厲害,也沒有人敢惹他,只有肖琉曦還像小時候一樣喜歡跟他鬥來斗去。這就是我所知道的,阮易初跟櫻若的全部故事」

    「櫻若還活著!這是阮易初親口說的,我信他。」屠鴉站起身,手卻在身下緊握成拳。

    幽玉道:「從前阮易初在人類世界的時候,我、屠鴉和另外兩個妖靈,棋靈星羅、夢妖漣漪,都是追隨櫻若的,所以我們幾個幾乎天天在一起,關係很親密,後來櫻若他們失蹤,我們就散了。屠鴉這傢伙雖然喜歡櫻若,但是他也很重視跟阮易初的友情,他不相信阮易初會害櫻若,可是櫻若現在確實不知所蹤,而阮易初回到咒印師之城後竟然這麼快就交了新的女朋友……」

    「我當然要去質問他了!可是他竟然什麼也不肯說就偷襲我,把我封印在一個廢棄傳送井下面,要不是機緣巧合我騙了秦沐陽下來解開封印,還不知道要被關到什麼時候!」屠鴉突然歎了一口氣,「唉,和你說這些有什麼用」

    「看來很有用。」璃爾眼神清澈,緩緩道,「你們剛才提到了兩個人,星羅和漣漪,我都見過。」

    「什麼?」屠鴉和幽玉齊聲說道。

    璃爾的語氣淒涼而憂傷的說:「我想,你們是錯怪他了,他和我在一起,應該也是為了櫻若。我雖然不知道我身上有什麼東西對他有用,可是我知道,他從一開始接近我,就帶著一個龐大的計劃,第一個出現的是漣漪,然後是星羅,他們在我經歷的一些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呵呵,誰又知道,現在我們的情況,不是他的又一次精心設計呢?」

    想到阮易初的一切溫柔體貼,一切甜言蜜語,都只是為了目的在演戲,璃爾的心像突然被砸出了一個大洞,冷風從裡面嗚嗚地穿過,好疼。

    「就算不是,他心裡也是在意你們的,他幾次對你留手,而且處處為你著想,這一點,我相信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璃爾淡淡的看著屠鴉說道。

    「他這樣對你,你還幫他說好話?」屠鴉臉紅,忍不住質問道。

    「他說過,讓我相信他。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但無論我知道什麼樣的真相,我還是信他。」璃爾靜靜地站在那裡,纖細到彷彿一陣風都可以把她吹倒,可是她的背倔強的挺直,瞳色淨若琉璃。

    屠鴉瞬間如遭雷擊,雖然相貌絕不相同,但這個神情……和櫻若何其相似!

    「如果櫻若真的不在了,而我遇到了你,我相信也會不能自拔吧。你們,你們真的……」

    璃爾輕輕地笑了:「我們很像?」

    「容貌完全不一樣,但有一瞬間,我真的以為櫻若站在我面前。但是,不可能,你不是妖靈。」

    璃爾不再說話,安靜的喝茶。

    三個人靜靜地守著沒有客人的寵物店,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月夜下,我們輕的像羽毛

    幽玉抬頭望了望窗外,日已西斜,阮易初卻還沒有出現。

    「我弄點吃的給你吧。我們妖靈可以不吃東西,人好像不行哦。我手藝還不錯的!活得久了不知不覺就學會了很多東西。」幽玉站起身,故作輕鬆的說。

    「謝謝……其實你們都很好,我相信櫻若也是很好很好的人。」璃爾抬起頭。

    「不要說了!」屠鴉打斷璃爾的話。三個人都沉默了。

    屠鴉心裡非常矛盾,他一方面希望阮易初找到救櫻若的方法,但是,如果要因此犧牲這個無辜的少女,心裡怎麼也說不過去。櫻若在消失之前受了那麼重的傷,如果阮易初真的有辦法可以救她,如果說這個方法讓他費盡周折設下連環計去欺騙一個女孩子的感情,那麼,需要付出的代價絕對不會小……阮易初,真的這麼心狠嗎?

    天黑了,阮易初依然沒有出現。

    璃爾吃完飯就一直在逗那只會唱歌的小鳥兒玩。

    屠鴉和幽玉都有些失望。阮易初瞭解他們,知道他們不會傷害璃爾,所以也不打算來救她了嗎?

    就在此時,門外進來一個人!

    璃爾欣喜的回頭,可惜,不是阮易初,是雪野。

    幽玉迎上去,露出職業性的微笑,「對不住,我們已經打烊了,有需要明天再來吧。」

    雪野沒有搭話,只是將手輕輕放在身邊的一個獸籠上,他的身後隱隱出現了一個白色少女的幻影,眉目冷冽,白髮飛舞。雪野的指尖瞬間飄出雪花,一股寒意席捲了整個房間,獸籠開始結冰!

    幽玉立刻反應過來,一束白綾脫手而出,捲起雪野的手腕,再晚一步,也許整個屋子的妖靈都會被凍死!

    屠鴉正要出手幫忙,卻突然發現自己脖子下方,有一個鋒利的東西抵住了喉嚨!眼睛斜著看去,只見身後的空氣光影蕩漾,阮易初的身影憑空出現,旁邊是一個清秀文靜的少女,正是夏繭織!夏繭織將手從阮易初肩上拿開後,身影又立刻消失了。

    「別動。你知道,我有的時候也很衝動。」阮易初在屠鴉耳邊笑道,然後他看向旁邊的璃爾,「對不起,等著急了吧。」

    「沒關係,他們都對我挺好的,而且這裡還蠻好玩的。」璃爾微笑,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她現在什麼都知道了。」屠鴉毫不在意脖子上妖牙之刃變幻而成的匕首,挑釁的說。

    阮易初臉色不變,只是目光幽幽的看向璃爾。

    「你把我留在這裡這麼長的時間,不就是想讓他們告訴我這些故事嗎?也許你早晚會自己告訴我,但是既然現在有人代勞,你就不用為難了,在他們的講述裡,你的形象真是癡情又帥氣啊。」璃爾雙眼直視阮易初,語氣有些涼薄。

    「不,璃爾,是因為我知道,你想從他們身上瞭解這些事,所以我才沒有早來。」阮易初歎了口氣,「我知道已經瞞不住你了,與其我來告訴你,不如讓你自己找答案,也許你會覺得更可信一些。」

    屠鴉愣了,「你們在猜謎?」

    阮易初沒有理他,繼續對璃爾說:「第一,憑你的實力,你也許不能打敗屠鴉,但是也不會那麼容易就被屠鴉抓住,在當時你至少可以想出三種以上的方法來破解他的攻擊,可是,你卻故意落入了他的手中,第二,也許任何人,包括我,都會在受傷失血的情況下,被屠鴉的血之枷鎖控制,但是璃爾,你不會。」

    「什麼?」屠鴉驚詫地回頭,妖牙之刃差點割破他的脖子。

    璃爾笑了,將受傷的手平伸向前,掌心已經不再流血,但傷口還在,一條血線從中延伸出來,另一端就在屠鴉手中。她將掌心輕攏,再重新打開,皮膚光潔平滑,沒有一絲傷痕,血之枷鎖自然也消失了,

    屠鴉和被雪野纏住的幽玉啞口無言,這麼說,肖璃爾其實隨時都可以掙脫血之枷鎖,她有無數個機會可以逃走,白天的鶴嘴街人來人往,只要她衝出門往人多的地方拚命跑,屠鴉和幽玉也奈何不了。

    「這種能力,也是拜你所賜吧。我可不記得我以前可以這樣。所以,你在一步步改造我的身體嗎?」說罷璃爾放下了手,苦笑了一下,「為了櫻若?」

    「不是的!璃爾……」

    阮易初話還沒有說完,夏繭織的身影突然出現,「少爺,情況不對!有很多不明身份的妖靈突然出現,等級都非常高,現在已經圍住這裡了!」

    阮易初和屠鴉對視一眼,馬上知道來的人和雙方都沒有關係,雪野和幽玉也停止可對峙。

    「雪野,立刻把門鎖死,想辦法凍住加固!」阮易初放開屠鴉,果斷道。

    雪野點點頭,指尖雪花飛舞,瞬間將大門冰封,然後又迅速凝結出許多冰牆加固。

    「我再去探探虛實。」夏繭織身影一晃,再度消失。

    「幽玉,這間房還有其他出口嗎?」阮易初問道,以他對幽玉的瞭解,她是隨時都會為自己留後路的人。

    果然,幽玉點點頭,「跟我來。」

    阮易初一把將璃爾拉到自己面前,雙手抬起璃爾仍有淚痕的臉,俯身低頭,對上璃爾的眼睛,「璃爾,我一定會和你解釋清楚的,但,不是現在。再給我點時間,好嗎?」

    阮易初認真的眼神令人心悸,璃爾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好我們先離開這兒。」阮易初似乎鬆了口氣。

    「等等!」

    阮易初回頭,肩膀上是屠鴉的手。

    「喂!我一直想問你,你的血脈傳承不是很厲害嘛?我們幹嘛這麼躲來躲去的,就憑你,我和幽玉,再加上那個面癱小子,肖璃爾也算一個,我們幾個還會吃虧不成?」

    阮易初苦笑一下,心想那是你不知道,每一次啟動逆鱗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他沒有回答,只是拉起璃爾的手跟在幽玉身後。

    夏繭織的身影再次憑空出現,她眼中明顯流露出一絲緊張。「只我發現的就有五十幾個妖靈,不知道還有多少善於隱藏的高級妖靈蟄伏在暗處……」

    此時幽玉已經啟動了秘密傳送陣,「出口是鶴嘴街背街的一塊空地,我們在半山腰,要往山下跑!」幽玉說罷,先一步邁了進去,夏繭織的身影隨手也消失在了傳送陣中。

    「轟」!

    還沒來得及走進傳送陣的幾個人只聽見一陣巨響,屋頂中間一大塊天花板砸在地上,幾隻鳥籠摔倒了一邊,籠中的小鳥受了驚嚇,撲稜稜直扇翅膀。

    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從天而降,跳進屋裡,他的臉隱藏在帽兜的陰影中,只露出線條簡易的下巴,隨著他的落地,十幾個矯健的身影跟著跳了進來。

    阮易初不動聲色的把璃爾推到自己身後。

    屠鴉不怒反笑,豪爽地說:「原來是老朋友!蒼瀲,你這拜訪的方式也太粗魯了吧!幽玉要是知道她的房子變成這樣,恐怕會氣的再上吊了!」他話雖說的輕鬆,手上卻絲毫不閒著,兩條粗重的赤紅血鏈已經暴漲了數米!

    「留下妖牙之刃,我饒你們不死!」被稱為蒼瀲的男人像沒看見屠鴉一樣,只是死死盯著阮易初手中的妖牙之刃。

    「我呸!就憑你,也配打妖牙之刃的注意,打過我再說!」屠鴉邊揮舞著赤紅血鏈衝向蒼瀲邊喊,「你們先走,這個傢伙留給我!」

    阮易初知道,屠鴉是想拖住這些人,給自己爭取逃走的機會,畢竟妖牙之刃的安全更重要!

    「你小心。」對著屠鴉的背影喊了一句,阮易初再不戀戰,拉了璃爾的手,走進了傳送陣。

    雪野走過來,和屠鴉背靠背,勇敢地面對這些撲上來的妖靈。

    月亮升起了,月光滿山。

    璃爾和阮易初從傳送陣中出來後就不停地奔跑,沿路不停地出現伏擊的妖靈,但幾乎都被手持妖牙之刃的阮易初解決掉了,剩下幾條漏網之魚,璃爾也將砂刺送給了他們。

    可是,追兵越來越多,他們卻走錯了路!鬼使神差地來到了一個枯樹林,樹林盡頭只有一個陡峭的懸崖!

    璃爾已經筋疲力盡,如果不是阮易初一直照顧她,她可能早被抓住了!

    兩個人已經沒有退路了,只能站在懸崖邊上,下面雖不是萬丈深淵,卻有一條浪急水深波濤洶湧的大河!

    數十個妖靈面色猙獰,一步步向他們靠近。

    「璃爾,跳下去。」阮易初輕輕在璃爾耳邊說。

    「什麼?」璃爾一震,抬頭望著阮易初。

    「從這裡跳下去!」阮易初非常認真,堅定地說。

    夢裡的情景居然真的發生了,璃爾完全呆住了。

    「璃爾,相信我,就從這裡跳下去!」阮易初大聲說道,眼睛定定地看著璃爾,雙瞳如漩渦一般,彷彿要把人吸進去。

    璃爾突然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也許是他眼睛裡的東西讓她中了毒,也許是他的話裡有迷惑的力量。

    無論自己如果猜疑,但心還是完完全全地愛著他,信任著他啊!

    罷了。既然開始就已經犯傻了,那就傻到底吧。

    她張開雙臂,毫不猶豫地向後倒了下去!

    就這樣離開這個世界也好,不要讓我再看見更多陰謀和真相了,讓我留著一點小小的幸福和溫暖,安靜地離去吧。

    風在她耳邊嚎叫,她睜開眼睛,看著懸崖上阮易初的身影越來越小,和夢中的情節那麼相似。

    下墜,下墜,速度越來越快。

    她微笑著,視線裡是血紅色的月亮。

    月亮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阮易初用最快的速度擊倒了衝上來的妖靈,讓他們短時間內無法再偷襲,隨後縱身躍出了懸崖。急速的下墜中,他的身上發出耀眼的光芒,巨大的黑色羽翼在空中瞬間伸展張開,他振翅加速,追趕璃爾的身影。

    原來,他真的有翅膀

    好美

    阮易初努力地把手伸向璃爾,一把將她抱在了懷中。

    他抓住我了?

    璃爾覺得像做夢一樣,緊緊抱住了阮易初的腰,胸膛裡只剩滿滿的驚喜和激動,眼淚控制不住地流出來。

    「怎麼又哭了?」阮易初吻了吻璃爾的眼角,身形一頓,抱住璃爾緩緩上升,黑色的羽翼完全張開,緩緩啟動,然後翼梢急轉,迅速地向遠處滑翔而去。

    在他們的腳下,山脈延伸著去向遠處,河流在月光下蜿蜒成亮色的水線,大地變成了一張巨大的立體圖畫。

    「我們輕得像羽毛一樣。」璃爾在阮易初的懷中感歎道。

    「失去記憶果然還是有一點好處,就是每件事都像第一次做一樣。」阮易初在她的頭頂笑道。

    「什麼?失去記憶?」

    「櫻若,那些你丟失了的,我會一點點幫你找回來。」

    「你叫我什麼?」

    「璃爾,櫻若,無論你叫什麼名字,變成什麼樣子,有怎樣的記憶,我始終愛的,都是你一個人啊,傻瓜。」

    靈小雪的精分小劇場

    小阮:我要投訴!演藝圈太黑暗了!某些手握大權的重口味幕後人士嫉妒我和璃爾的戀情發展太順利了,居然明目張膽地在網上徵集虐我們的方法!更可惡的是還有那麼多狠心的人相應!加小三就算了,琉曦對我一往情深我也願意委屈一下,可是加雪野,古御書那樣的男小三你們是怎麼想的啊!你們究竟是想對我冰清玉潔的身體做什麼壞事啊!還有人覺得我帥得沒天理,想讓我毀容!心理陰暗也要有底線的好嗎?毀容的話還不如和雪野呸呸呸,都是你們把我帶壞了!

    璃爾:剛才好像聽到什麼「願意委屈」之類的,是我聽錯了吧。

    小阮:Ohmy璃爾女王陛下,您的鞋子為什麼沾了塵土?請允許卑微的我為您擦乾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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