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然夢(上下) 第四卷 無游天下 第20章 塵埃落定
    十四日淋了一天的雨,我竟然病了。對於從小感冒發燒都很少出現的我來說,這當真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整個人昏昏沉沉了四五天,每天除了吃藥便是睡覺,身邊有什麼人來來去去,只覺混沌的很,沒半分敏銳。感冒這種病,即便是醫術高超如祈然也是束手無策,只能日夜不歇的陪在我身邊守護照料。

    五天下來,我的病是好了。卻只見祈然整個消瘦了一圈,眉宇之間儘是憂色。要知道祈然所練的功法與常人不同,即便幾日幾夜不吃不睡也只是看上去比平日憔悴幾分而已。可以想像,我這一場普通的小病,他的心裡卻有多少分憂心。

    感冒好的那天剛好傳來一個消息,祁國宰相文策竟日夜兼程趕來了霧都。現正在大殿等候衛聆風的召見。

    這半年多來,我幾乎是親眼見證著祈然和衛聆風從逆境中一步步走出,化不可能為可能,轉劣勢為優勢的艱難歷程。

    所以,無論如何,不管這段路程是喜是悲,是傳奇是警世,我都希望有始有終地看下去。

    來到大廳的時候,衛聆風已經出現了,形狀慵懶地坐在上首。只聽文策低著頭,絮絮說著:「……朝中眾臣都希望皇上能及早回去,以後也絕不能再拿皇上您自身的安危如此冒險了……」

    聽著覺得好笑,這文策不像一國宰相倒像是衛聆風的管家婆。正抿唇偷笑時,衛聆風的目光唰地射了過來,見到我眼中微微透出驚喜,隨即是上下細細地打量。

    我心緊了緊,忙別開目光。看到殿中已然匯報完畢的文策,卻不起身,臉露難色,顯示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要稟奏。

    衛聆風此時已然回過了頭,語聲淡淡道:「還有事?」

    「皇上……」文策苦了張臉站起身來,哀歎道,「皇上,這可不是臣的主意,是她自己非要跟來的。你可不能怪罪微臣。」說著,他微微側開一步,顯出身後躬身跪拜的男子身影。

    那男子一頭如緞的青絲用髮帶束起,俯身叩拜時,微微飄蕩,竟顯出幾分飄逸之美。只聽他道:「臣妾叩見皇上。」聲音如黃鶯出谷,冰玉落盤。

    說完,他抬起頭。一雙如暗夜幽辰般的美麗杏眼,水光盈盈,呆望著衛聆風。只見他肌膚勝雪,唇紅齒白,全身更是散發著說不盡的柔美雍容氣質,明顯是個易釵而牟的絕麗女子。

    衛聆風楞了,我也楞了。

    衛聆風微皺了皺眉,道:「青衣?你怎麼來了?」

    「芊芊——」我大叫了一聲撲上去,芊芊見到我也是眼中一亮,閃過喜色。久別重逢的兩人相互擁抱了半晌又分開,劫後餘生的喜悅,在兩人眼底靜靜流連。

    芊芊可以說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視我為平等相交的女性朋友。至今回想起來,在祁國王宮的那半年,若沒有她的陪伴,必然要艱難許多。

    激動過後,我才覺身體有些孱弱,畢竟還處於久病剛愈,氣血兩虧中。祈然適時地扶住了我,無奈道:「不要太過激動,否則容易頭暈。」

    芊芊看到祈然猛然一震,脫口喊道:「少主?!」

    祈然溫和地笑笑,道:「青衣,你和大哥聊聊吧。我扶這丫頭回去休息了。」

    說完,便小心抱起我離開。轉身的那一瞬間,我能看到芊芊眼中一閃而逝的黯然,還有,衛聆風落在我身上一瞬不瞬的目光。

    我忍不住抱緊了祈然,臉埋在他胸口,暗暗歎息。

    偌大的殿中,燈火飄搖,此時卻只餘衛聆風和文策二人。

    異樣靜默的氛圍持續了好久,文策忐忑地看著眼前喜怒不測的帝王,忍不住咬了咬牙,又沉聲道:「皇上,還請你早下決斷。畢竟,一山容不得二虎啊!」

    衛聆風淡淡一笑,轉身負手,道:「此事朕自有分寸,你不必再說了。」

    「皇上!」文策聽出了他口氣中的拒絕之意,心中一急,竟忘記君臣之禮,跨前一步大聲道,「皇上,你沒聽外面民間已經傳言紛紛了嗎?天下統一契機已現,依國少主蕭祈然,祁王衛聆風,到底誰才是最終稱霸天和大陸的千古一帝。軍中將領也是紛紛猜測,是否要跟聯盟軍開戰,此刻人心惶惶。皇上若不早下決斷,一旦被搶了先機……」

    「文策。」衛聆風冷冷睥視了他一眼,不冷不熱地打斷他的話,「你太放肆了。」

    文策渾身一顫,幾乎是反射性地跪了下去,顫聲道:「皇上恕罪!」

    殿中再度靜寂了下來,文策連呼吸聲也不敢發出,直憋到臉上的冷汗一滴滴落在光滑如鏡的大理石上也不自知。

    可是,半柱香那麼長的時間過去後,文策終於還是忍不住心頭沸騰的火焰,再度開口死諫:「皇上,泱泱天下,大好河山誰不想奪誰不妄占。就算……那個依國少主表現得多與世無爭,可畢竟是個尋常之人。如果他真的毫無爭霸之心,當初也就不會建立依國。皇上,防人之心不可無啊!這世上難道還有比天下寶座更令他心動的東西嗎?!」

    「比天下寶座更令他心動嗎……」衛聆風嘴角緩緩扯出一個笑容,淡淡道,「自然……是有的。」

    那笑容在燭火映照下,在他俊秀無匹的臉上,竟分外璀璨奪目,又隱隱帶著幾縷憧憬哀傷。讓抬頭凝視著他的文策,不由呆了。良久,他才再度開口,聲音沉沉如雨中隨風擺盪相擊的竹葉,清潤滴水:「便是朕……多半也有。」

    然而,也只是一瞬,他已斂起了那憂傷的笑容,凝神道:「傳朕命令,戰事已然結束,一月後祁國國內開始減免賦稅三成,士兵解甲歸田,安心休養生息。短時間內,朕不會再與尹鑰兩國開戰。」

    「皇上……」文策一愣,馬上從剛剛的震驚中清醒了過來,詫異地問道,「皇上不趁勝追擊嗎?」

    衛聆風淡淡一笑,眼中閃過精光,那睥睨天下的霸氣在他身上展露無遺:「朕要勝便要勝的徹底,而絕不是兩敗俱傷。文策,你看著吧,不必朕進攻,不出半年,尹鑰兩國就會從內部崩塌,到那時,才是統一天下的最好時機。」

    文策心中一顫,只覺剛剛那團熄滅的火焰又再度燃燒了起來。統一天和大陸,成就不世霸業,人生來來去去幾十年,有多少人能見到這等盛世,又有多少人能親生參與其中。

    他帶著萬分虔誠的心,恭恭敬敬在衛聆風面前磕頭跪拜,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微臣遵命!」能跟隨眼前這個帝王,並向他誓死效忠,是自己此生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天和1262元年11月22日,祈然說要與我成親,他是想盡快,我是想不要鋪張,所以婚禮就定在三天後,讓清楚內情的人都哭笑不得。堂堂依國冰凌少主的婚禮竟然不擺宴,不請酒,只寥寥數人參加也就罷了,還搞得如此古怪。

    古怪?對了,就是古怪。只因為我堅持要以現代的形式舉行婚禮。在現代,我和哥哥雖然不是基督教的信徒,媽媽卻是的。所以爸爸曾特意為我和哥哥造了一個空中教堂,裡面有一個黃金鑄造的鐘,就是希冀我和哥哥在結婚的時候,能夠讓天堂的媽媽,聽到看到。

    如今,我和祈然自然不可能再在那個空中教堂結婚了。可是我仍然希望,可以用現代婚禮的方式,來獲得遠在另一個世界的親人以及媽媽的祝福。

    也因為我這任性的要求,所以此刻只餘我和祈然、步殺的房中,呈現了詭異的局面。

    「不——可——能!」步殺狠狠地瞪了我們一眼,那三個字幾乎是從唇齒間蹦出來的,冰冷森寒。說完就走,倒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步殺!」我惶急地叫了一聲,感覺憋在胸口的笑快要溢出來了,忙強自抑下,換上一副哀淒地表情,「步殺,無游天下,不離不棄啊!你若不答應我便不嫁了!」

    步殺背對著我們的身體明顯顫了顫,祈然斜了我一眼,嘴角含笑卻帶著不贊同,明顯在說:你怎麼老愛耍他?我吐了吐舌頭,用眼神回道:我哪有?

    步殺大概是被我惡搞太多次了,這回竟是鐵了心不上當,冷冷道:「不做便是不做!」

    我啊了一聲,看向祈然,一臉正經痛苦地道:「吶,那我可真不嫁了。」

    這回輪到祈然一臉頭痛了,拂了拂額角,明知我是在開玩笑,卻甚是無奈。見步殺就快走到門口了,不由長歎一口氣,忙一個縱身躍到他面前,攔住去路。

    「步……」祈然無奈地笑笑,甚是尷尬,躬身作揖道,「兄弟一場,你不會如此無情吧!」

    不行了!我忍不住趴在桌上,笑得打跌,又要勉力抑制自己發出聲音讓步殺發現,憋得當真辛苦。

    「我不做!」步殺的聲音再冷不起來,幾乎帶了幾分懊惱。估計是太過高超的靈覺,又明顯察覺到我耍人的意味。忽然,眼前黑影一閃,汲血竟然已經到了他手中,往祈然面前橫劈過去。這一刀氣勢雖猛,後勁卻不足,顯然只不過是他惱羞成怒下虛張聲勢而已。

    「不是吧!」祈然呆了半晌,慌忙抽出寒血架住刀勢,飄然後退幾步。臉上再掩不住笑意,道:「步,我們兩好久沒打一場了,要比試嗎?」

    我看不到步殺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全身如潮水般彷彿融於自然的氣勢。這兩個人如今武功誰高誰低,還真不好說。

    步殺冷冷回了個好,卻難掩語音中的興奮。看來如今步殺最大的興趣,竟真的成了探索武道的最高峰。但這卻是好事,至少他有了自己的追求和目標。

    祈然眼中詭異的神色一閃,含笑道:「那我們說定了。如果我贏了你便充當神父,如果你贏了,便讓你做伴郎。」

    「好……」步殺好字剛一吐出口,立馬便發現不對之處,卻是怎麼也收不回去。從後面看到他漲紅的脖頸,我再忍不住大笑出聲。

    「步殺……步殺……!」我慌忙衝過去拉住再不願理會我們兩個的步殺,將笑牢牢抑制在喉嚨口,嘴角扯平,終於擺出了一臉誠摯之意,才道,「別生氣啦,步殺!你聽我說,這個決定並不只是耍你玩的。」

    步殺停下了身形,臉色雖仍冰寒徹骨,卻總算是肯耐心聽我說話了。

    「步殺,你是我們兩個最好的朋友。」我笑笑,柔聲道,「難道不想親自確定我們的幸福嗎?」

    我微微躬身,第一次對步殺行這樣的大禮,誠懇地道:「因為是我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不希望由其他任何人代替,所以,拜託你了!」

    月色,靜好。

    在霧都城的一處隱蔽庭院中,有石桌,石椅,兩個掛在樹梢的精巧花燈。桌上擺著兩壺美酒,幾盤精緻的菜餚。石椅上對坐著兩個讓如練月色也失去光彩的俊秀男子。

    祈然將手中的杯舉到衛聆風面前,一臉誠摯渴盼地道:「大哥,這一生是我欠你良多,但我和冰依的婚禮,還是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衛聆風本一直微低著頭,聞言略略抬起,凝視了他一眼,隨後仰首將手中的酒飲盡。

    祈然不動也不收回手,臉上沒有一絲尷尬不耐的神色,只是靜靜等著,等著他唯一的親人,最後的答覆。

    衛聆風微微一笑,那笑說不出的苦澀無奈。祈然握住酒杯的手忍不住一顫。

    衛聆風自懷中取出一張紙,小心的攤平,動作認真仔細地像在呵護最珍貴的寶物,凝視了半晌,眼中種種喜怒哀樂的情緒一一流瀉。隨即他的眼中閃過黯然與絕決,握著紙站起身來,走到花燈前。

    祈然凝望著他看似流暢的動作,實則卻是每一分每一寸之間都有著僵硬的停頓,心裡的愧疚與無奈越發無法遮掩,暗暗低下了頭。

    他知道,那是當年衛聆風與冰依之間所立的契約。雖然,那一紙協議在他看來不過是場兒戲,也絕約束不了什麼。可是,那對大哥而言,或許真的不同吧!

    高舉了良久的手忽然一空,他看到衛聆風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酒液殘留在他唇角,淌落下來,映出點點星光月色。

    衛聆風坐下身來,一杯接一杯的酒飲盡,祈然也不多語,只陪著他同飲。

    「同樣的七個字……」衛聆風略帶沙啞的聲音忽然響在前方,祈然抬起頭來,靜靜看著那張萬分熟悉的面孔,聽他說話,「衛聆風,對不起,我不愛你……祈然,我愛你,至死……不渝。」

    衛聆風將盛滿梨花酒的玉杯端到面前,沉痛哀傷卻又無可奈何的漂亮眼眸,泛起一層幾不可見的水光,彷彿穿透了那杯盞玉液,定定落在祈然身上。

    倏地,他仰首將杯中酒水盡數倒入喉中,純純的酒香一如成親當日那般干冽清醇,濃郁幽香,順著咽喉,淌入腹中,流入他心底。只是,為何今日的酒如此烈,如此……傷人?

    七個字啊!為何同樣的七個字,卻是如此絕決,如此無情,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他不放手,又能如何?

    「砰——!」杯底撞擊到桌面的那一刻,衛聆風猛地站起身來,酒杯仍無意識地被拾了起來。他低頭失神地看著,隨即望向祈然,聲音明明艱澀暗啞到發不出聲音,但他卻還是堅持地把它說完:「祈然,我……放手了。」

    他輕輕伸手,將酒杯小心的擱在桌沿,又一寸一寸放開,隨後毅然轉身離去,再不回頭。

    祈然只覺心口壓抑地難受,半晌才能喘過去來。想說的那句對不起,卻是最終沒能吐出口。看著早已人去椅空的前方,祈然低聲地喃喃道:「大哥,我送你的禮物,希望你會喜歡。」

    三日後,也是我和祈然成婚的前夜。霧都城中忽然鼓聲大作,我從睡夢中被驚醒過來,身邊卻沒見到祈然。我仔細分辨了一下那鼓聲,竟是召集全軍將士下戰前緊急指令的軍鼓,心中打了個突,慌忙套上衣衫衝出去。

    路上碰到步殺,他也是一臉的驚異,顯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時間霧都城中只聞腳踏實地聲,雖混卻並不算亂。

    霧都是銀川的首都,說起來也算是一個小國的皇宮。所以此城雖不算大,造的卻異常宏偉壯闊。城樓分上下三層,底下是可以容納近百萬士兵的演武場,而我和步殺,此刻正是在霧都城樓的第二層。

    「砰砰砰————」鼓聲由緩而急,如落雷般聲聲雜在我耳畔,令我忍不住便把注意力集中在那鼓聲發出的第三層。

    然而我一看便呆了,這擊鼓的男子,銀絲束髮,衣袂飄飄,高華如仙,不是祈然又是誰?

    我忍不住看向身旁的步殺,問道:「祈然他打算做什麼?」

    步殺搖了搖頭,眼中卻沒什麼憂色,只扯了我避過熙攘混雜的人群,退到一處刻有棋盤的石桌前坐了下來。

    說起來這霧都城樓中,第一層是軍營,居住的多是普通士兵;第二層就休閒貴氣的多了,連觀看對戰的城欄前都擺了好幾張對弈的石桌,顯示出主將的成竹在胸,運籌帷幄。而第三層,基本上也就衛聆風住在那,旁人無事多半是不上去的。

    那麼祈然今日突兀地上到第三層,又擂響戰鼓,究竟是打算做什麼呢?不過……

    「步殺,好睏啊!要是來杯茶提提神,再有點點心就太好了。」我打著哈欠,雖然自己坐在這裡已經比那些警惕而立的戰士將領好多了,還是忍不住抱怨那半夜驚醒我的鼓聲。

    步殺歪頭兩秒,隨即一個閃身離開。不過半柱香時間,一壺茶,兩個杯子,幾盤雖已變冷卻仍可見其精緻的點心已然擺在我面前。

    我當場傻眼。這……我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

    「砰——!!」如擊在胸的一聲龐然巨響過後,幾十萬人的霧都城樓竟然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我順著城欄低頭看去,只見底下的士兵以城門為界分立兩側。看衣著明顯是祁國和依國的士兵分別。可是,我皺了皺眉,為何祁國士兵的面上都是一臉茫然,而依國眾將卻是神色肅穆端凝,顯示在緊張等待著什麼。

    這個祈然……到底搞得什麼鬼?

    就在這時,另一道頎長的身影出現在三樓城頭。只見衛聆風一身紫色的錦袍,頭髮用金冠豎起,悠然緩步地走到擊鼓的祈然面前,淡淡道:「祈然,你要做什麼?」

    同樣是心存疑惑,他問來卻是天經地義的徵詢,渾然天成的優雅。每一步,每一個動作,無不自然散發著華貴雍容氣勢。不說祁國眾將,就是依國士兵,此時若讓他們跪拜此人,也絕對是心甘情願的。

    祈然微微一笑,讓人如沐春風般的和煦自然,卻又偏偏找不到一絲破綻。只覺近在眼前,又遠在天邊,只需他一笑一言語,便可驅使你做任何事,而無怨無悔。

    這兩個人,是天生的領袖。

    祈然並不回答衛聆風的話,轉身踏前幾步望向城樓下密密麻麻,多半一臉迷惘的眾人,負手道:「今日用緊急軍令召大家前來,是有一件事情要向你們宣佈。」

    他頓了頓,見底下眾人都屏息以待,不由淡淡一笑。那笑在光華月色下,如仙如幻,立時便放鬆了所有人的警戒。於是他繼續道:「你們都知道,如今天下大論紛紛,迄今為止有能力統一天和大陸的也就剩下祁國和依國了。」

    此話一出,原本緩和下來的局勢立時又緊張起來,竊竊私語聲慢慢從一處蔓延,迅速擴大到整個霧都城。

    我端起一杯清茶飲盡,與對面的步殺相視而笑。不需言語,何須言語?

    「砰——!」又一聲力貫千鈞的鼓聲,終於將那聲聲議論壓制下來。

    祈然凜然一笑,一個縱身躍到衛聆風身邊,輕聲道:「大哥,我送你的禮物,希望你會喜歡。」此話若非內力精純的步殺轉述,我還真聽不清楚。

    說完,祈然甩手扔掉擂鼓的鼓槌,翩然退後一步,忽然……就在這些豪氣干雲、歷經生死的將士面前,在這個見證了風雨歷程的千年古城中,在這片月色靜好、星光閃爍的動人夜幕下,單膝……跪了下來。

    那一夜,雲淡風清,夜色撩人,卻抵不過那一襲青衣的男子,蔚藍眼眸,絕世光華。

    那一夜,鼓聲陣陣,人頭攢湧,卻及不上那青衣男子屈膝俯首,寥寥數語,所帶來的震撼。

    祈然將手中代表依國最高權利的令牌高舉過首,俯跪在難掩錯愕之色的衛聆風面前,用內力催發的聲音一字字響在耳側,清晰無倫:「我,蕭祈然,謹代表依國向祁王衛聆風發誓效忠。今生今世,自我以下依國所有將領文臣、軍士百姓,都願奉祁王為尊,聽其號令,稟其旨意。如違此誓,天地不容!」

    「如違此誓,天地不容————!」

    那一道道並不激昂卻異常堅定的聲音,清潤悅耳,響徹雲霄,在所有將士文臣耳中,一遍遍迴盪,迴盪……

    「撲通——撲通——……」

    彷彿是為了響應祈然的誓言,大門左側所有的依國將領士兵整齊劃一地跪了下來,叩首呼喝:「祁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緊接著,那些如夢初醒的祁國的眾將也跟著跪了下來,那近百萬人組成的宏大陣容,自無法用一個人的內力相比。直將整個霧都城都震的聲聲作響。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叮——」我和步殺舉杯相擊,一飲而盡,隨即又是了然輕笑。

    至此,這天和大陸將只餘一帝,只剩一國。

    至此,海闊天空,山高水長,終將任我們遨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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