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然夢(上下) 第二卷 風飄單騎 第30章 血債血償
    我們在守衛宮門的侍衛異樣、驚駭的眼光中回到落影宮,將一眾宮女趕了出去,房間裡只餘我、無夜和小銀。

    心慧的傷真的……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我努力冷靜下來一刻不停地給她清理全身上下數百餘處傷口。

    不,其實我什麼忙也沒幫上,因為真正在治療她傷口的是小銀。每一寸、每一個傷口、每一點疼痛,都由小銀將它們一點點舔去。

    一直到黑幕降下,心慧身上所有的傷口都清理完畢了,她也沉沉睡去。我看著她睡夢中仍緊鎖的眉頭,憂鬱的表情,心中又是一痛,身體的傷能治,那心裡的傷呢?何時才能醫的好?

    剛抱起她的時候,我就知道心慧的手筋腳筋都被挑斷了。那個對她下手的人好像太過緊張或是害怕,總之不幸中的萬幸,心慧腳上和左手的筋脈沒有徹底斷裂。

    在小銀的「舔醫」下,感覺的出來正在慢慢癒合。至於日後,還能不能如普通人一般行走,那些都是未知之數。

    可是,心慧的右手……筋脈全斷,如果在現代,還可以通過韌帶修復手術治癒。可是在這裡,沒有先進的縫合消毒技術,沒有顯微鏡,肌腱和血管又都如此之微細,難道……心慧的右手真要廢了嗎?不!不單是右手,我根本無法保證她的左手和雙腳能否完好如初。

    我望著心慧的睡顏想的入神,忽然感覺靠在床沿的腿上一癢一痛,才發現小銀正在小心地舔我的傷口。

    我心中一酸,柔聲道:「小銀,你剛剛醫治心慧已經很辛苦了,我待會包紮下就好……」

    身後忽然一暖,無夜已將一件珍珠紅的錦袍披在我身上,緊緊裹住,聲音有著自製和心痛:「主子,你的內傷……」

    我伸手把錦袍繫好,包裹住傷痕纍纍的身體,隨手拿過一塊手巾沾了水,擦揭掉臉上已經漸漸乾涸的血跡,淡淡道:「我出去下,照顧好心慧。」

    我的眼中慢慢透出寒光,冷冷道:「還有兩筆帳,要好好算算。」

    說完,不等無夜回答,我便拖開小銀,快步走出了房間。

    顏靜的宮殿我從來沒去過,也沒想過要去。是不想,還是不敢,我直到今天都沒有弄清楚。

    其實,我早該知道顏靜這個人不簡單。

    她那次故意被人推入河中,為的不是引起皇上的注意,而是……我的注意。不著痕跡地接近我,既可以幫衛聆風順利實施他的計劃,更加可以……除掉我。

    是的,除掉我。從她送那雙手套開始,我就知道她存了殺掉我的心。

    可是,為什麼我明明知道的那麼清楚卻不願去承認,不肯去揭穿呢?就因為她長得像小雨,就因為那千萬分之一的希冀和奢望…竟將心慧害到如廝田地!

    可是如今……再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嗎?

    我走進「靜心宮」的時候,顏靜正坐在大廳中傻傻發呆,還未等有些慌亂的侍女稟報,顏靜已然看到了我。

    她的眼神先是一驚,卻馬上閃過,隨後略有些羞怯的驚喜連我都無法產生一絲懷疑。

    她迅速地跑過來握住我冰涼的手,嗔怪道:「瑩若跑來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看你手冷的,為什麼不戴我送你的手套呢?」

    我平靜地了她一眼,那種冷然和淡漠讓她嘴角的笑容僵了一僵。我說:「我若剛戴過那副手套,容妃現在這樣握著我的手,就不怕染上『桃竹』的毒嗎?」

    顏靜渾身猛地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嬌艷欲滴的雙唇微微顫抖,嬌顏褪盡血色。

    顏靜領著我走進一間佈置精巧雅致的房間,房中的用品一應俱全,男的女的都有,簡直就像……一間新婚夫婦的廂房一般。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的?」

    房間裡良久沒有半點聲響,顏靜見我許久不答終於耐不住轉過身來。

    「啊——嗚——!」顏靜的尖叫被我緊捂的手遏制在喉嚨裡,漂亮靈動,與小雨一模一樣的一雙眼睛就這麼充滿恐懼、痛苦和哀求望著我。

    我心頭狠狠一痛,一點不猶豫地拔出插在她肩頭的匕首,冷冷道:「什麼時候開始發現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想讓你付出代價。」

    我摀住她嘴巴的手鬆了開來,她的雙眼淚水滾滾,朱唇顫抖地一啟正待張口呼救。卻忽然滿臉驚駭地停了下來,看著我不經意筆在她小腹前的匕首,痛哭失聲。

    「其實,我真笨。」我將刀尖緊緊地抵在她平坦沒有一絲贅肉的小腹上,淡淡道,「能讓一個女人甘心背棄父親,對其他人發狂嫉妒,又心甘情願懷上孩子,除了愛上了那個男子,還有什麼可能呢?」

    顏靜埋下頭,雙手緊緊地護在她腹部周圍,泣不成聲:「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作為鑰國的奸細進宮的,絕對不可以真的愛上皇上。」

    「可是感情又怎麼能由得了人呢?給皇上下蠱的時候,我已經有了身孕,皇上自然不會防我。下蠱成功後,爹爹要帶我離開,他說皇上肯定回不來了。可是,我卻忽然後悔了,後悔到一意尋死,沒有死成,但孩子也沒了。」

    「沒想到皇上卻沒死,他回來只問我一句話,要生?要死?我選擇了生,卻也不是,我是選擇了忠於自己的感情,而背棄了父親和真正的國家。」

    「後來,皇上表面上開始冷落我。我跟爹爹說,皇上只是懷疑,卻沒有證據,這樣便有借口不再給爹爹提供皇上的消息,卻將爹爹方面的秘密一點點挖掘出來,告訴皇上。」

    「後來,你出現了。我一方面遵照爹爹的話,故意去接近你,好找到綁走心洛的機會;另一方面,依著皇上的計劃,讓鑰國所有隱藏著的奸細浮出水面。」

    「可是,我真的不是存心要害你的。我送那個手套,其……其實,是太后的意思。她怕皇上對你動了真情,所以,要除掉你。」

    「瑩若,我是真心把你當朋友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顏靜顫抖地訴說著她的苦和悲,聲淚俱下地護著肚子向我表明清白和懇求。眼淚沖花了她的妝,那張原本甜美可愛的臉孔不知為何變得乖張醜陋。

    當初的我,到底是哪只眼睛瞎了,才會誤以為她就是小雨呢?

    「顏靜,你的小腹還未隆起,而且兩個月前你還落過水,就是說你懷孕的時間絕不超過兩個月。那麼,這間……就肯定是衛聆風暗地寵幸你時落住的房間了吧?」

    我看著她渾然間越加慘白的臉,不由冷冷一笑,環視了一下四周才道:「平日總該有人守在這裡吧?萬一有人不小心闖了進來……」

    顏靜原本乖順淒楚的眼神完全被嫉妒、恐懼和憎恨取代,白滑細膩的雙手握住我的匕首,一個反扣向我身上刺來。同一時間,原本小心翼翼隱匿著的殺氣,瞬間瀰漫開來……

    我右手高舉了一塊晶瑩剔透的白玉,冷笑地看著不斷乾嘔的顏靜,和圍在我四周,踟躇著不敢前進一步的侍衛,抿緊了唇不發一語。

    「你……你給我吃了什麼?!」

    我壓下胸口翻湧的痛和腥甜,將匕首收進袖口,右手中的「紫鳳」隨手往空中一拋,又接住,也吸引了那群侍衛發直的眼睛,驚怕地又是上又是下。

    我卻不看他們,包括顏靜猙獰扭曲的面龐一眼,一邊走出屋外,一邊頭也不回地淡淡道:「可能是穿腸毒藥,可能是毀容用的『絕風華』,也有可能……只是普通的打胎藥而已。」

    「我不會讓你得到皇上的!!他只讓我為他生孩子,他只愛我!!永遠都只愛我一個!」顏靜悲絕的嘶吼聲在屋內響起,「來人!!快,快傳太醫啊!!」

    「砰——啪——」我狠狠一腳踹開衛聆風寢殿的房門,原本在案前低頭寫著什麼的他,一驚之下不由抬起頭來看著我,矯好的眉毛微微一皺,揮了揮手。

    「你們先下去。」原本被這景象驚呆了的眾人,終於如夢初醒,忙不迭地低了頭退出房門。

    我踏進寢宮的大門,走前幾步,冷眼看著他面容平靜地緩步走到我面前。

    眼前的這個男人,是真正的帝王。他夠狠、夠絕、也夠聰明,在他面前我根本沒有什麼底牌可以掀,因為從始至終都是他掌控著全局。

    我連一句可以打擊他的話,一件可以報復他的事,也找不到。那麼既然如此,我便不想再拐彎抹角。

    「聽說你今日出宮去了,還搞得一身狼狽……」

    他的關心突兀地斷在那一刻。因為我正揚起右手狠狠一巴掌打向他俊秀無匹的臉龐,卻被他溫熱的手掌緊緊握在半空中動彈不得。

    他的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驚詫和蘊怒,邪魅惑人的嘴角一揚正待開口……

    「砰——」一聲巨響迴盪在這空蕩無人的寢宮中,衛聆風微偏著頭,嘴角瞬間浮起淤青並滲出點點血絲。

    我收回沾著血,握得死緊地拳頭,睜大了眼睛瞪著他,一瞬不瞬。

    衛聆風,我從沒想過那一巴掌能打到你。這一拳,才是我真正可以還給你的,加諸在心慧身上,萬分之一的痛苦。

    衛聆風握住我手腕的力道幾乎要把我的骨頭捏碎,臂力一緊狠狠將我甩到地上,厲聲道:「放肆!你真以為朕不會殺你嗎?」

    背部重重撞擊到地面,裹在錦袍中的傷口在摩擦下火熱生痛,壓制了許久的內傷終侵襲而來,從胸口翻滾洶湧至全身,我手撐住滾落在地的身體,一個顫抖,噴出一口鮮血。

    「冰依——!」衛聆風只是一下地呆楞,隨即飛快地衝到我身邊抱起我。系錦袍的帶子鬆了開來,露出裡面鮮血班駁的素白裡衣。

    他怔怔地看著我青白的臉和傷痕纍纍的身體半晌,支著我上身的雙手緊握成拳,吐出口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帶著極力的自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誰把你傷成這樣的?」

    「衛聆風!!」我撐起迷離的意識和麻木的身體,一把糾住他的衣領,哭吼道,「你問我發生了什麼事?你竟然敢問我發生了什麼事?這一切不都是你安排的嗎?」

    「衛聆風,你到底把人命當什麼?你明知道讓心慧代替我,是把她往死路上推;你明明答應過我,不會動她們的……」

    胸口劇烈地起伏仿如驚濤巨浪般捲走我本就迷離的意識,可是卻止不住眼角洶湧的淚一滴滴、一串串……

    那是悔恨,那是傷痛,糾結在我的心口,永世……烙印。

    我明明可以阻止這一切的發生,我明明可以保護他們的……

    揪著衛聆風領口的手慢慢鬆了開來,我的眼前昏黃黯淡,再看不到這周圍的景物,也看不到衛聆風錯愕而驚痛的表情。

    「我從來沒有……就算親眼看著媽媽死在眼前,也從來沒有……這麼痛恨過自己,恨到……只想去死……」

    「冰依!」衛聆風原本深思的表情,隨著懷中人無聲灑落的淚和鮮血映襯下依然寧靜安然的如雪容顏,慢慢轉為一絲一點流瀉而出的恐懼。

    那睡顏,竟彷彿永遠不願醒來那般的,死寂沉靜……

    「來人——!」衛聆風發了瘋似地緊緊抱住懷中的人,向著殿外怒吼道,「快傳太醫!!」

    夜半,長青宮。

    「兒臣給太后請安。」

    「皇上深夜來見哀家可有什麼要事?」

    衛聆風含笑的雙目掃過庸懶臥在榻上,風華絕代的太后和站立在一旁臉色慘白的顏靜,淡淡道:「深夜來見太后的,看來不止朕一個!」

    顏靜全身一陣顫抖,勉力往前移了幾步,一個福身,細聲道:「靜兒參見皇上。」

    「靜兒。」衛聆風嘴角揚起一抹說不清意味的笑容,瞥了她纏著繃帶的左臂一眼,柔聲道,「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回……回皇上,這……這是……」顏靜顫抖著孱弱的身體,一副欲言又止的憐人模樣。

    太后的身子動了動,目光望向已經在一旁坐下的衛聆風,直起身來,淡淡道:「容妃不敢說,就由哀家來代她說吧。刺傷靜兒,並妄圖傷害她腹中龍脈的,正是皇上您即將要冊封的皇后娘娘。」

    「是嗎?」衛聆風眼中射出冰冷的神光,別說是面色慘白的顏靜,就是太后也是微微一驚,只聽他道,「這件事,稍後再說不遲。」

    說完這話,他卻不言不語,端起宮女剛端上來的茶來自行品嚐。大殿中一時針落可聞。

    這難耐的氣氛持續了好一會,終於聽他說道:「朕今日來,不過是想問問太后和靜兒,為什麼原本預定的計劃會提早……半個月執行?」

    衛聆風緩緩站起身來,眼睛半瞇著隱隱透出危險的神光,聲音卻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無比:「靜兒,朕好像有特別提醒過你,不許動瑩若和她身邊的人吧?」

    「皇……皇上!」顏靜渾身一震猛地跪倒在地,抽噎道,「皇上恕罪。靜……靜兒當時……當時實在是找……找不到可以代替皇后的人,才用她身邊那個丫鬟替的,絕對……絕對不是……存心不遵照皇上的旨意。」

    「皇上。」顏靜低著頭,眼淚一滴滴落在地上,蒼白纖瘦的手緊捏住衛聆風的袍角久久不放,「靜兒實在沒想到,皇后竟然會這麼在意小小一個女僕。靜兒也已經受到了皇后娘娘的報復,她……她刺了靜兒一刀,還恐嚇靜兒說下了墮胎藥……皇上——!」

    太后低頭有些厭惡和漠然地看了哭跪在地上的顏靜一眼,抬起頭時卻一臉不忍地道:「皇上,容妃既然知道錯了,你就饒過她吧。畢竟,她也受過應有的懲罰了。她固然有錯,這皇后也未免太狠了點,不過是為了一個低賤的宮女,竟然如此狠毒報復,還差點禍及腹中龍兒……」

    「太后。」衛聆風冷冷地打斷她,卻不去看她略有些深思和錯愕的臉,只低低地俯下頭望著跪在地上楚楚乞憐的柔弱女子,聲音淡漠無情,「靜兒,朕沒有告訴過你嗎?朕最討厭的,就是敢背著朕,暗地玩花樣的女人。」

    「你腹中的孩子,不過是讓你死心塌地效忠朕的籌碼之一。如今,既然已沒了用處……」衛聆風淡漠的目光落在顏靜逐漸絕望和震驚的臉上,嘴角扯出一絲惡魔般的笑容,聲音卻顯得越發輕柔,「那不若,就拿掉吧。」

    「來人!」衛聆風狠狠一拂袍角,將仍無法置信無法回神的顏靜掃在地上,揚聲喝道,「賜容妃『紅花』,送至『永清宮』。」

    「是。」

    「皇上——!皇上——!不要殺死我們的孩兒。」顏靜被兩個侍衛架著,終於意識到這些都是真的,再顧不得掩飾,拼了命地掙扎、哭嚎叫喊,「皇上,靜兒知錯了,靜兒只想待在皇上身邊,皇上——!」

    隱隱地有伴隨著絕望與希冀的聲音,在宮門外響起:「……這一切都是太后讓我做的——,皇上——」

    衛聆風對宮外淒厲的聲音恍若未聞,依舊淡定淺笑地攏了攏衣袖坐下來,看著臉色深沉,卻絲毫不減其絕色姿容的太后,不發一語。

    「皇上你……不會相信了容妃的話吧?」

    衛聆風端起放在案邊的茶杯,淺淺嘗了一口,才道:「朕從以前就很奇怪,太后常年獨居長青宮中,除了每月的初一、十五,也不準兒臣來拜見。」

    「不知太后,每日在宮中都做些什麼?」

    太后面色微微一變,卻馬上回復正常,緩慢靠回床沿,聲音性感庸懶地道:「哀家每日還能做什麼,不過是頌頌經,唸唸佛,祈禱皇上平安。」

    衛聆風低著頭,雙眼垂著一瞬不瞬望著手中茶杯,忽地開口道:「朕前日聽人說,將曼佗羅花香,龍涎香和冷香混合,會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衛聆風嘴角噙著優雅淡定的笑容,緩緩抬起頭來,雙目精光閃耀:「太后可知是什麼效果?」

    太后原本安然從容的面色終於狠狠一變,眼中射出無比震驚和複雜的神光。

    「或者,朕應該……叫你一聲……母后?冰凌王國的皇后娘娘——冷清雅。」

    冷清雅的臉色從震驚的蒼白慢慢回復血色,眼中也逐漸褪去了初時的驚慌失措,轉為令人無法逼視的高貴和淡定。

    她的全身自然而然地散發出無邊的氣勢和壓力,彷彿一切盡在掌控之中,又彷彿任何的變數都無法對她產生影響一般。

    她的雙眼沒有一絲閃爍,沒有半點動搖,更是完全沒有剛剛假作一個孀婦時的哀怨和無知。

    「軒兒……是如何解除噬心術的?」

    衛聆風扶在椅側的手緊緊捏住,才勉強抵住週身侵襲而來的凌厲之氣,露出一絲淡笑道:「朕雖叫你母后,但也請母后不要再叫那個名字。」

    「哦?這又是為何,軒兒不願想起來嗎?」

    衛聆風笑容一舒,身子輕鬆往椅背上一靠,悠閒地道:「也沒什麼願與不願的。母后將朕以前的記憶封鎖了六年,同時也為朕創造了『衛聆風』這個身份。」

    「如今,記憶雖然是恢復了。朕卻已在這六年裡實實在在變成了『衛聆風』,蕭祈軒……這個人,如今還能留在朕體內的,也不過一段無味的記憶而已。」

    冷清雅靜靜地凝神看了眼前的人許久,才露出一個妖冶的笑容,道:「那軒兒今後有什麼打算呢?」

    衛聆風看了她一眼,卻不回答,反而繼續著剛剛的話:「不過,這段記憶對於朕來說,倒也不是全無用處。至少,讓朕知道了母后和朕的身份,包括一些有用的消息。」

    「冰凌王國的皇子,還有什麼會比這個身份和隨之而來的絕密信息,更有利於統一天下呢?」衛聆風淡淡一笑,絲毫不弱於對方的氣勢從全身散發出來,「母后,你說呢?」

    「這六年……」冷清雅眼中流露出柔和的光芒,聲音清潤悅耳,有著淡淡地慈愛,「軒兒是真的長大了。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遠比然兒更適合當冰凌的王……」

    「夠了!」衛聆風不輕不重地一句打斷了冷清雅的話,佼好的雙眉微微蹙起,冷聲道,「母后,不管朕是不是解除了噬心術,都可以幫你達成你的願望……」

    冷清雅微微一頓,隨即柔媚地笑了起來:「軒兒知道母后想要什麼?」

    「天下,還有……」衛聆風緩緩站起身來,看著眼前這個被稱為他母親的人,絕色的姿容和處變不驚的媚笑,嘴角扯出一絲冷笑,「我和祈然的生死搏命,是嗎?母!後!」

    冷清雅一直淡定的神色終於露出了些微的詫異,能勾魂奪魄的單鳳眼微微一張,眸中隱隱有洶湧的波浪蕩滌。櫻紅誘人的紅唇一啟,吐出來的話卻分外冰冷:「軒兒,看來這六年你不止成長了,而是真正如你所言,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更適合為王為帝的人。」

    「那麼,你跟母后講了這麼多,到底想要說什麼?」冷清雅定定地看著他,終於無奈地發現此時此刻這個兒子的心已不是自己,能完全掌握的了。

    衛聆風拂了拂袍角,嘴角扯出一絲邪魅的笑容:「請母后不要干涉朕的行動,也不要……動朕的人。否則……」

    衛聆風頓了頓,收起笑容,略略躬身道:「夜已深了,兒臣就先告退,母后好好休息吧。」

    在即將踏出大殿的時候,冷清雅淡漠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無波無瀾,聽不出喜怒:「軒兒,你不會也學然兒,為了個死去的女人什麼都不顧了吧?」

    衛聆風喉間溢出低低的笑容,腳下卻不稍停頓:「太后認為呢?」

    話音未落,人卻已經到了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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