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然夢(上下) 第二卷 風飄單騎 第5章 鋌而走險
    衛聆風接過無夜遞給他的食物,忽然漫不經心地道:「你知道朕的身份吧?」

    無夜一楞,隨即苦笑了下,才道:「除了那個笨蛋,還有誰會不知道衛聆風是祁國的皇帝。」

    「哦?」衛聆風悠然一笑,聲音雖然沙啞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威儀,「那你為何至今沒提醒她?」

    「沒必要。」無夜仍舊低著頭,看著手中的食物,低聲道,「就算她知道了,態度也不會有絲毫改變。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衛聆風冷哼一聲,忽然收赦起所有的表情,冷然道:「那麼你呢?祁國第三代『飛鷹』之主,你見了朕因何不跪?」

    無夜渾身一顫,頭卻沒有抬起,反而垂的更低,許久才低聲道:「我不是。」

    衛聆風把玩著手中的食物,彷彿那不是一塊山雞而是顆玉石,淡淡道:「你出手點朕穴道的時候用了內息吧?陰中帶陽,寒中帶火,除了歷代飛鷹之主修習的『永心訣』,朕倒想問問,是何武功?」

    無夜渾身又是一震,也不知是懾於怎樣的壓力,終雙膝跪地,顫聲道:「皇上。」

    儘管心中再沒有忠義,儘管早把世間的人情冷暖看淡,儘管……明知道自己只是被利用的一顆棋子,可是眼前這人畢竟是自己二十幾年來一直發誓要效忠的對象,那種敬畏彷彿是潛藏在心底一般,無法輕易抹去。

    「飛鷹」是祁國朝廷中最為秘密的一個組織,專職情報的收集,暗殺、刺探等一些朝廷不便出面卻不得不做的任務。每一代飛鷹的負責人都由前一代負責人自行選擇、教導。直到繼位那天,才會被允許覲見和宣誓他們一生要效忠的那個人。

    「說吧?」衛聆風絲毫不為所動,淡然地道,「你為何會在『飛鷹』繼位儀式的前一天失蹤?還變成如今這副樣子?」

    無夜深吸了一口氣,知道不得不答,只得垂首道:「遭人陷害。」

    衛聆風冷哼了一聲,不是鄙夷,卻也沒有絲毫同情,冷冷道:「過去的朕便不再計較,現在馬上回去祁國,你便還是飛鷹之主。」

    「皇上!」無夜抬起頭來,聲音無比堅決,「從前的莫勁早已經死了,我現在叫做無夜,只有一個主人。」

    衛聆風雙眉微蹙,臉上微現怒意,道:「那女孩是什麼身份?」

    「我……也不清楚。」

    衛聆風忽而冷笑一聲,起身站到他面前,望了他的臉一眼,隨即厭惡地別開,道:「你莫不是看上了那丫頭,所以不惜在她身邊當一條狗?」

    聽了這極度侮辱的話,無夜不怒卻忽而笑了起來,起身將目光落在衛聆風身上,道:「皇上,我斗膽問一句,你能看著我這張臉嗎?」

    衛聆風楞了楞,往他搖搖欲墜的眼珠子上望了一眼,胸口一股作嘔的感覺直湧上來,忙別開眼。冷聲道:「什麼意思?」

    無夜卻是笑地更厲害,平靜地道:「她也曾問我為什麼是她,當時我並沒有回答。可是皇上,我卻可以告訴你。」

    「自從我毀容後這一年,走遍了很多地方,也並非每個人都見我如見鬼一般地躲避。有人想利用我,有人同情我,也有人欲如平常人一般待我。」

    「可是,卻從沒有一個人像她那樣,敢直視我這雙眼睛。她口裡雖說我的臉恐怖,吃飯也不願坐我對面,說正經話時視線卻永遠落在我臉上。」

    「所以皇上,如果我這一生真的非得選擇一個主人,我想我寧願跟著她。」

    我再度走進山洞的時候,總覺得氣氛有點怪。雖然還是無夜在一旁呆坐著,衛聆風則在檢視著自己的傷口。

    我抱著小銀坐到衛聆風身邊,道:「把衣服脫下來。」

    「什麼?」他一怔脫口道。

    「脫衣服啊。」我奇怪地道,「否則怎麼治你身上的傷?」

    他有些苦笑地搖了搖頭,把沾血的雪綢裡衣脫了下來,露出身上一道道被籐蔓拉傷或者被岩石刺傷的血痕。

    看來他受的苦也不輕啊!我微歎了口氣,示意他平躺下來,然後將小銀放到他胸口。

    他一臉震驚地看著小銀在他胸口的傷疤上一舔一舔,然後那些血跡就開始消失結痂。我有些好笑地執起他的手把脈。

    忽然一驚,劈頭問道:「你剛剛動用內力了?」

    他微瞇起眼睛,看了無夜一眼,才道:「沒錯。怎麼……」

    「你這個白癡!」我無名火起,漲紅了臉罵道,「如今血蠱在你體內,你只要一催動內息他就會趁機吸收你的內力,發作的間隔也會跟著縮短!」枉我還辛苦去採集暫時壓制平穩內息的草藥,不是都做了無用功嗎?

    原本在一旁發呆的無夜終於忍不住低笑出聲。與某人臉色的紅一陣白一陣正好形成鮮明的對比。半支起身子怒視著我,道:「放肆!你竟敢……」

    我不耐地將他按在地上,冷聲道:「背上的傷還沒治……」

    胸口忽而一緊,無形中彷彿有一股巨大的拉力揪著我的心臟,把我強拉過去。

    一個站立不穩,我驚叫一聲,竟撲跌在衛聆風身上。

    我心中奇怪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有些尷尬地抬頭,竟意外地發現他永遠高人一等的臉上也隱隱閃過一絲不自在的紅暈,不由有些好笑。

    只是,他的體熱透過本就不厚的衣衫傳遞過來,我面上一紅,連忙掙扎著欲爬起身來。

    胸口又是一緊,我被扯得重新跌倒,反覆了幾次竟都是如此。抬頭望見衛聆風有些戲謔的眼神,不由大惱,恨聲道:「沒見我站不起來嗎?就不會幫一把!」

    「哦?」他俊美的臉上劃過一道極邪魅的笑容,吐著氣息在我耳邊低聲道,「我還以為是你貪戀我的身體,不願起來呢!」

    「你——,你胡說什麼?」我氣地半死,卻偏偏駁不出半句,哪會有人莫名其妙就被拉住的。他身上又沒有吸鐵石,就算有我也不是鐵啊!

    我一怔,有什麼東西在腦中快速閃過,隨即消失,復又出現。

    他的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會吸引我,或者說拉扯我呢?我跟他八竿子打不著,如果非要說有點相關的東西,那麼,只有——

    血蠱!

    我一震,只有血蠱。難道說,血蠱之間會有感應?

    我神色越來越凝重,不再忙著起身,索性趴在衛聆風身上靜靜思考。一個極度荒謬,極度詭異的想法在我腦中閃了又閃,卻彷彿紮了根似的甩也甩不掉。

    「看來你是真的不願起身啊?」微熱的氣息拂在我耳畔,伴著低沉沙啞的聲音。

    我神思猛得一滯,回過神來,不由面上燒得通紅,只得叫道:「無夜,快來幫我一把!」

    待無夜扶著我起來,我卻已完全忘記了方纔的尷尬,腦中只轉著那個匪夷所思到極點的想法。

    在現代,武俠小說是相當流行的。我雖不太熱中,看過的倒也不少。那時總覺得有些情節,又是無聊,又是好笑。

    可如今,書中那個又是無聊,又是好笑的情節卻在我腦中轉了又轉,怎麼也揮不去。

    ——以毒攻毒。

    在古代,這是一個完全沒有科學依據的論斷。因為在這個世界中,不可能有精密的儀器可以檢測出毒物中所含的各種成分,更沒有提煉所需成分的儀器。

    要知道,世間萬物雖有相生相剋之理,卻絕不可隨意拿來使用。這就像血型,即便同是O型血,也還要檢測其他非主要血型的匹配程度才能輸送,否則受血者就會有性命之憂。

    兩種毒物,即便裡面有99%的毒性是相互抵消,但只要有1%的毒性相互增強的,那麼便很有可能毒上加毒。

    死的毒藥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寄生在人體內的血蠱。稍有不慎,就必然萬劫不復。

    唉!我痛苦地抓抓腦袋,到底要不要嘗試呢。其實這血蠱在我體內就如一個,不!一群定時炸彈,稍不如意就隨便引爆幾個,而我只得一次又一次承受這非人的痛苦。

    而且,按照步殺的說法,血蠱無論在人體內潛伏多久,都必有噬體的一天。想想連祈然那麼變態的體質,都無法抗拒血蠱帶來的死亡,那麼我的末日又在哪一天呢?

    我緊皺了眉,在山洞中走來又走去,絲毫沒有注意到另兩個人詫異又誇張的表情。

    如果……橫豎都是死,那我倒不如……

    搏一搏!

    我腳步猛地一頓,臉上已是壯士斷腕的決絕,饒是衛聆風的從容淡頂,無夜的面無表情,望見我的神色,也不由一呆。

    「無夜,去看看這周圍有沒有人。」我擰眉沉聲道,「一定要搜查仔細了。」

    無夜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但還是乖乖跑出去做地毯式搜索。

    我在衛聆風面前坐下來,將小銀抱在懷裡,有一下沒一下順著它的毛,沉默不語。

    他倒是沉地住氣,並沒有催促,只是勾起抹淡笑看著我。

    可惜,他的淡定保持不了幾秒。我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我身上也中了血蠱。」

    我語氣平淡地就像在說,我今天吃過飯了。倒是如願看到他俊臉神色一變,滿是驚訝。

    「你應該不是那種會消極等著血蠱噬體,然後投降的人吧?」

    此話一出,他反倒又恢復了常態,興味十足的眼神在我身上逗留了一陣,道:「看來,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我皺眉,雖然打定主意要博一博,可是順道救了這種人還真有些不甘心。「我懶得管你到底有什麼打算。不過有句話卻不得不提醒你。」

    「血蠱,絕對是無藥可解的。」

    他眼中精光一閃,一瞬不瞬地盯在我臉上。我從容而又決絕地回望他。

    這世界上,如果有連祈然也無法解除的毒。這世界上,如果有連冰凌也無法找到的解藥。那我只能說,它真的無藥可解。

    他冷哼了一聲,道:「那你又有何建議?」

    我歎了一口氣,將小銀放下,然後從懷中取出祈然配給我的銀針,淡淡道:「我想,你的地位必然不低,如果窮盡方法尋來血蠱的『解藥』,每月服用也還是能如普通人一般活著。所以,你可以選擇不相信我。」

    他皺眉,不解地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抬頭凝視著他,忽而輕輕一笑,投下一顆重磅炸彈:「我想將你身上的血蠱引渡到我身上。」

    「什麼?」兩聲驚呼分別在洞裡洞外響起。

    衛聆風的眼中滿是驚異和不置信,我苦笑,心想:他此刻大概在思索我這人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好吧!我承認我腦子可能真的有點問題。起身面向已經呈呆滯狀況的無夜,歉聲道:「對不起,我一直沒說我身上也有血蠱。」

    「你……」他頓了頓,才道,「決定了?」

    我點點頭:「沒有其他辦法,血蠱發作時的痛苦你昨晚也見識到了,我真的沒膽量再承受。倒還不如行險一搏。」

    「如果失敗,」我忽而笑了笑,很認真地道,「就要勞煩你幫我收屍了。」

    無夜神色一變再變,他的臉上原本是很難看出感情的,可是此刻滿心的擔憂和害怕卻全部寫在了臉上,我不由心中一暖。他是真的關心我啊!

    我轉身,面向衛聆風,雲淡風清地笑道:「怎麼樣,你決定了嗎?」

    他彷彿是第一次認真地打量我,眼中有股淡淡地火在燃燒,許久,才沉聲道:「好!你賭得起,沒道理……我賭不起。」

    山洞中,衛聆風盤膝靜坐,收赦內息,然後借由無夜的外力催動血蠱潛移,直到銀針清楚顯示血蠱的動向。

    我咬了咬下唇,手起。下一秒,薄如蟬翼的匕首已在那條白皙的手腕上又添了新痕。

    血流,如注。看得凝神中的衛聆風和無夜都有些臉色發白。因為,成敗,就在此一舉。我全身發麻發酸,只有背上的沁冷,滲入心脾。

    前一次血蠱入體時的痛苦彷彿在週身遊走。懼意,其實一直潛藏在心底,讓我取針的手顫了又顫。

    祈然,你有好好活著嗎?如果你活著,我也一定會讓自己活下去。因為我答應過你,無論如何都會努力活下去。

    我猛一咬牙,將殷紅的手腕覆在他灼熱的手臂上。銀針帶著血絲,劃空而出,一陣輕微而熟悉的顫動從我的手臂慢慢上延,直至心臟。

    然後,便是漫無邊際地痛苦和地獄……

    可是……

    我小心翼翼地起身。甩了甩手,除了割破的地方有些刺痛,並沒有什麼異樣。拍拍胸口,沒事啊,一如往常,還是不規則的跳動著。踢腿……

    這是怎麼回事?我疑惑地看向衛聆風:「你確定你中的是血蠱?會不會是假的?」

    我發誓那一瞬間我看到衛聆風的額頭隱隱有青筋爆起,看了我良久,才咬牙切齒地道:「說我中血蠱的人不是你嗎?」

    無夜有些擔憂地走到我身邊,問道:「真的沒事嗎?」

    「奇怪。」我一臉茫然,隨即醒悟,自語道:「對啊!把一把脈不就知道了?」

    中食指切上脈搏,我安靜地把了一遍又一遍,臉上的茫然之色更重。隨後,走到衛聆風身邊再把,也是一遍又一遍,接著呈呆滯狀。

    脈象平和穩定,沒有異動,心脈也沒有阻塞。

    也就是說……

    我茫茫然回神,忽然怪叫了一聲,一把抱住無夜興奮地大叫:「血蠱消失了!天哪,我們兩個身上的血蠱竟然都消失了!」

    這個結果未免也太出人意料了,感覺痛苦抉擇跟幸福結果都很有點虎頭蛇尾的意味。

    無夜有些不自然地推開我,隨即真誠地笑道:「那就好。」

    好像無夜那張臉也不太醜嘛!果然,心情好了,看什麼事物都是美好的。

    「衛聆風。」我第一次叫全他的名字,笑得無比真誠和燦爛,「謝謝你肯相信我。」

    此刻的他彷彿有些愣怔,一時竟沒有露出那副譏笑高傲的表情鄙夷我。

    我不由笑地更開心,心道:看吧,他也不算太壞,救人救己果然是對的!

    以前一直認為我是不在乎死亡的,因為經歷過太多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死亡反而是一種解脫。可是如今,真的踩著刀尖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卻驚訝地發現我竟如此留戀人世,如此留戀這條殘破的生命。

    活著也許會很痛苦,也許會很艱難,可是至少還能做想做的事情,還能快樂,還能……將那些最珍貴的記憶……留住。

    讓小銀舔了傷口,血跡卻還凝結在手腕上,我整理了少之又少的行李,將背包和小銀都交給無夜,道:「我去江邊清洗一下,待回來,我們便出發吧。」

    隨後面對衛聆風道:「相信你的人也快來接你了,我們就此分道揚鑣吧!」

    衛聆風的眉皺了起來,淡淡道:「你們不與我同去祁國?姑娘於我有恩,只要你跟著我,必不會後悔。」

    我歪頭想了想,問道:「你想報答我?」

    衛聆風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本就英俊非凡的臉彷彿平添了幾分性感,隨意地點了點頭。

    「那你身上可有銀兩?」

    他一楞,搖了搖頭。

    我在心裡鄙視了一下,又問:「那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嗎?」

    他呆看了我許久,忽然一臉恍然,大笑了起來。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正常的笑容,感覺……與那些陰冷和鄙夷地笑容很不同,有著些許的放鬆和隱隱的孩子氣。唉!忽然發現他的笑容也是滿迷人的。

    他從頸上取下佩帶的玉配,臉上的笑意仍未消去,眼神倒像是在玩弄到手的獵物,道:「我身上只有這一件值錢的東西,不如送給姑娘作為謝禮。」

    看著他手上通體雪白的玉,我不由想起現在還乖乖躺在背包中的那塊「望天樓」金玉。當初純是抱著遊戲的心態參加比試,如今想來,那時的歡樂卻已恍如隔世。

    我在心裡暗歎一口氣,面上卻仍笑地高興,一把接過來,道:「這個當了值多少錢?」

    說得他又是一楞。

    「不可以!」無夜忽然起身,一臉震驚地望望我手中的玉,又望望衛聆風,道,「這個……你不能拿!」

    「為什麼?」我不由一呆。無夜好像從昨天開始就奇奇怪怪的。

    衛聆風淡卻銳利地視線落在無夜身上,殺氣似有若無。無夜雙眉緊皺,臉上的一團肉彷彿又擠在了一起,卻緊咬著無唇遮蔽的牙齒不說話。

    「好吧。既然你說不能拿便不拿。」我向他淡淡的一笑,將玉遞到衛聆風面前,道:「你的報酬就當我剛剛已經收了。至於這塊玉,我雖看著值錢,但我搭檔不喜歡,就還給你吧。」隨即笑道:「倒真是便宜你了!」

    說完,也不等他接過,將玉放進他懷裡,轉身走出洞去。

    我坐在草叢中,脫了鞋襪將雙腳浸泡在奔騰江水中,清洗手上的血漬。要不是這裡太過空曠,怕萬一被人看見,我真想脫了衣物好好洗個澡。

    除了在石室中稍微淨過身,卻連衣服也沒換過,全身都快發癢發臭了。

    看著這奔騰的江水,想起蠱毒已解,以後再不用擔心明天會否是地獄的一天。不由心中一陣欣慰,忍不住大聲吟道:「大江東去浪濤盡,千古風流人物……」

    突變,陡生!

    胸口如撕裂般一陣劇痛,狂暴地自心臟席捲全身。比任何一次發作都來得突然,比任何一次痛苦都來得劇烈。

    「啊——!!」一陣遏制不住地尖叫在山間驟然響起,如夜空中的閃電淒厲劃破長空。

    全身如火燒火燎般,自內而外燃著我每一寸皮膚。心肝脾肺彷彿都已不是自己的,只知疼痛在啃噬,在蔓延……

    是……血蠱!心頭猛地一震:沒想到,還是失敗了!倒是便宜了衛聆風那家……

    「撲通——」我又是一聲大叫,一頭栽進水裡。

    漫天的水氣向我襲來,伴隨著巨大的力量將我東拉西扯。肺部的空氣漸漸減少,週身的疼痛卻有增無減,彷彿被拋在沸水中混煮,根本沒有力氣去索求空氣。

    胸口一陣陣撕裂,又一陣陣氣悶,我身不由己地被灌進了幾口水,只覺得隨著氧氣的流失,意識也開始迷失,痛苦卻越加劇烈……

    終於,一個浪頭迎面擊來,我腦中猛然一空,意識彷彿在瞬間被抽走了。只餘一具空殼,隨著水流,浮浮沉沉,向未知的遠方奔去……

    細雨飄清風搖憑藉癡心般情長

    浩雪落黃河濁任由他絕情心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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