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然夢(上下) 第一卷 紛飛 第16章 雙鬥
    「正當眾人沉醉其中無法自拔之時,屋內竟隱隱傳來與之應和的簫聲。聲音從無至有,從弱到強,卻也是說不出的悠揚動聽。

    但那簫聲,與其說是應和還真不如說是為了壓制那少年的琴聲而起的。

    少年的琴音,在打壓下變得低沉而無章,似一個久困牢籠中無法自拔地罪人在掙扎攀爬,曲音低若不可聞,幾被湮滅。

    少年絕美的臉上,在此時,竟恍惚間露出個遇到知音的完美笑顏,

    忽然,一陣破曉之聲驟起,竟一瞬間逼地那簫音無法動彈。

    琴聲仿如星辰仿如陽光,衝開牢籠的詛咒,將無法自拔的靈魂拯救而出。在那一瞬間,簫聲雖仍是無比曼妙卻竟成了陪襯般,反將那一屢孤魂拖的更高。

    眾人皆醉,不自禁地閉眼聆聽,生怕褻瀆了這高貴的靈魂,這靈魂的主人。自此他們才知,少年在剛剛那一關根本就未盡全力。

    琴聲卻是毫無徵兆的嘎然而止。

    房中的簫音似帶著滿腔疑惑,卻也不得不漸低而止。

    眾人皆是一驚,不甘願的勉強回神,面面相覷,均不知發生了何事。

    屋內一個淡然低沉的聲音響起:『公子為何於關鍵處停了下來?』

    神醫少年露出個興味的笑容,道:『先生見諒,在下只是想提醒一下身後的同伴,似乎忘了自己該做的事。』

    站在他身後的少女面色一紅,啐道:『得意什麼?你又不是沒閃神過。』

    此時我們才醒起,剛剛第二關,也是那少女的歌聲。或者說是聞所未聞的歌詞,震驚了眾人,如此文采確實當得奇女二字。

    思及此,眾人不禁對即將來臨的精彩雀躍不已。

    琴聲重又響起,屋內的簫聲此次不再應和,彷彿也是靜靜地等待更大奇跡的降臨。

    少女清悅的聲音於此時響了起來,不論於我,於在場的眾人還是那仍未露面的高人,這一曲卻是真真正正征服了我們在場的所有人。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琴聲停了下來,神醫少年微微震驚地望向一曲唱畢的少女,竟彷彿是頭一次認識她一般。

    少女嫣然一笑,那雙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說不出的動人耀目:『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次好該輪到你閃神了吧?』

    少年一楞,隨即無奈地起身揉揉她頭髮,苦笑道:『實是拿你沒轍。』

    無游三人旁若無人,眾人卻是心猶在曲中無法驚醒,屋內沉默良久,忽然只聽一聲拍案巨響,低沉的聲音再無復初始的淡漠,甚至略有些沙啞顫抖:『哈哈,哈哈!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枉我尹子恆自負風流人生,卻還不如個小姑娘看的通透。好一句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話音未落一個儒衣書生從屋內走了出來,躬身抱拳道:『公子的琴,姑娘的歌,在下今日輸的心福口服!』

    神醫少年微微側了身,笑道:『尹殿下切莫客氣,請問我們可以去下一個場地了嗎?』

    眾人更是震驚,這位高人竟是皇室之人,望江樓的勢力果然不可同日而語。

    尹子恆是尹國的四皇子,文采武功名聲無不在幾個哥哥之上,可惜無心政事,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

    四殿下點點頭,微微一笑道:『下一場,比試賭術。』

    少女一驚道;『我們可沒選這個啊?』

    『可是在下卻越來越想對三位一窺全貌了?』

    少女垮了張小臉道:『那你也不能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啊?或者你讓我們先吃了飯再比不遲?』

    四殿下這次倒是一楞,隨即大笑道:『倒是我的疏忽了,三樓就有雅座,三位請!』

    他們只四人吃飯,自有丫鬟上來布菜,林公子和蘇姑娘也是小心伺候著。

    我們捨不得散,就聚在門口,四殿下便吩咐在三樓又擺了幾桌酒菜,招呼我們坐下。

    一頓飯吃了約莫有半個時辰,才算結束。

    賭局早已擺設完畢,卻不知他們三個何人應局,望江樓又是何人主持。

    這一局仍是由少年神醫應著,望江樓一方則是人稱『賭鬼王』的齊天。

    賭的是牌九,每人十疊加子,誰先輸完對方的子就是誰贏。

    第一局齊天坐莊,賭注一疊加子,少年跟。雙天對雜五,齊天勝。

    第二局少年仍是要求齊天做莊,賭注兩疊加子,少年跟。雙地對雜五,又是齊天勝。

    第三局、第四局直到第六局結束,齊天連贏了六把,少年只剩下一疊加子,原本輕鬆的眾人此時紛紛開始擔憂起少年來,畢竟再輸一把他便完了。

    少年的臉色卻是絲毫未變依舊溫和淡然,倒是齊天的額頭已微見汗。因為那少年連輸六把竟是六把皆開雜五。

    第七局開始,少年坐莊,賭注一疊加子,齊天跟。開出的竟是天地至尊,少年終於勝了一局。

    第八局還是少年坐莊,賭注兩疊加子,齊天跟。依舊是天地至尊,少年勝。

    第九局賭注四疊加子,開的還是天地至尊,少年勝。

    第十局,齊天棄局不跟。

    第十一局,齊天要求做莊,賭注八疊加子,少年笑了笑全跟。開的竟仍是天地至尊,少年勝。

    此時齊天的額頭已不是微見汗,而是大汗淋漓了。

    第十二局,仍是齊天要求坐莊,小心的擲出色子。咬了咬牙,齊天把四疊加子都推了出去。

    少年看著那四疊加子笑了笑道:『如果我不跟,先生會很為難吧?』

    見齊天臉色變了變,又道:『但恐怕要讓先生失望了。』

    他一把推出四疊加子,道:『跟!』

    齊天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終於還是顫抖著取了牌,沒等他看牌,少年的一副牌已經翻了開來——天地至尊!

    我們只覺眼前一花,也不知誰帶的頭,大家集體鼓起掌來。

    齊天臉如死灰,勉強擠出句話道:『公子確實好本事,老朽縱橫賭場十幾年,從未有人能戲耍我到這種地步。』

    少年放下手中的牌,搖頭道:『在下絕無戲耍老先生之意,至於前六局的雜五卻是故佈疑陣之計。』

    說完也不理會,轉身面向四殿下道:『請問我們可否行至下一個場地?』

    四殿下一臉欽佩之色,點頭道:『公子請,下一關在武鬥場。』

    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一路來都沉默不語,冷著張臉的黑衣男子一眼。

    我這時才驚覺,自那場武鬥結束之後,我竟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此時才想起,他在第一關時那有如鬼魅般的身形,全身忍不住打了個抖。

    比武開始,台上卻是除了他們三個仍空無一人。

    只聽四殿下道:『此關有些差別,可說是文鬥與武鬥的結合。』

    『如何賭法?』

    『武鬥相信你們必是讓冷情刀客出手吧?』

    兩人均點了點頭。

    『那麼就由你們兩個來應付文鬥。規則是這樣的,如今這大殿之上已經隱了個潛蹤暗殺的高手。待鑼聲一響,便會開始攻擊,而冷情刀客則必須留在原地只守不攻。』

    少女急道:『那怎麼行?』

    四殿下笑笑道:『姑娘先別急,聽在下說完。同一時間,我會念出上聯,由你們兩位來做對,只要對的工整,我又仍未出下一聯,便可為他爭取反擊的時間。』

    少女面色不善,道:『敢情殿下你是耍著我們玩呢?』

    四殿下卻是絲毫不惱,道:『實是三位太厲害了,在下也不過是想保住這樓的百年名聲而已。』

    黑衣男子緩緩抽出一把漆黑的細刀道:『開始吧。』

    那刀很是奇怪,全身烏黑發亮,劍身極細且在劍頭微微向上翹起。

    鼓鑼聲響起,會場忽然變的無比安靜,人群中連呼吸聲都幾乎可聞。

    四殿下沒有停頓,馬上報出了上聯:『千金難買千金笑。』

    這個對子並不難對,在場的人多半都行,頗有點躍躍欲試的樣子。

    少年卻是盯著場上沉吟不語,少女更是一副相當鬱悶的神情坐在一邊不予理睬。黑衣男子自然只能紋絲不動地站在場中央,面上倒是相當平靜。

    正當人群中有人忍不住要提醒於他,少年眼中精光一閃快速道:『萬歲易得萬歲心!』

    眾人還來不及叫好,只覺場中空氣一凝,一個身影凌空而下,那速度竟不亞於黑衣男子在第一局時鬼魅般的身影。

    卻只聽『碰——』的一聲,空氣中無端擦出一陣火花。緊接著,一道刺目的紅光閃過,五秒已到,黑衣男子只是換了個地方,依舊冷然而立,黑刀的刀尖上仍流淌著幾滴鮮血。

    四殿下目光一凝,沉聲道:『原來公子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手。看來我還是低估你們了,下面在下便不再留情了。』

    武鬥場上氣氛又變,此次我終於看清那是個身著青衣的男子,樣貌卻是完全看不清的。

    四殿下的上聯迅速念了出來:『山竹無心,空生幾對枝節。』

    少年看著場上臉色微變了變,馬上答道:『河藕有眼,不沾半點污泥。』

    黑衣男子好不容易覷了個空隙一動,上聯卻是又來:『門辟九霄昂步三天勝跡。』

    少年一稍不停,答:『階崇萬級俯臨千障奇觀。』

    此後的時光,只能用瞬息萬變來形容,眾人根本連讚歎和擔憂的空餘都沒有。

    『雙塔隱隱,七級四面八角。』

    少年道:『孤掌搖搖,五指三長兩短』

    『南嶽峰,峰上楓,風吹楓動峰不動。』

    又是一道血光,此次受傷的卻是那黑衣男子。

    少年面色猛然一白,一稍不停道:『北河橋,橋下樵,瞧見憔行橋不行。』

    叫好聲一片。

    『倚椅依桐同望月。』

    這個多音字疊加的上聯可謂是諸多刁難,本來要對出也不難,可是一時無景可應,加之擔心同伴生死,少年不由一頓。

    黑衣男子的胸前已經被狠狠劃了一刀,黑色映著猩紅,萬分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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