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人 正文 第111115章
    111心願得償

    小禰也不催促,大馬金刀坐在炕上等方海公佈答案。

    方海從懷裡取出一個布包攤開了,現出一排上百支長短不一的銀針金針,他取了其中一支銀針,扎破自己的指尖,講血液塗抹在針上,然後從水晶鼎蓋子上的小孔中探進去。

    詭異的現象發生了,鼎裡那條怪蟲突然像打了雞血一般自藍色漿液中一躍而起,向著那支銀針直撲上去,吐出細長的色頭瘋狂的舔吸起針上的血液,被這條怪蟲舌頭舔過的地方,血色褪去,露出銀針本來的顏色,瞬間竟又變成金色。

    很快血水都被舔得乾乾淨淨,而銀針也變成了金針。

    方海慢慢拔出銀針,放在鼻端聞了聞,取了火折子點火把長針烤了一下,針上的金色又變回了銀色,而且針上瀰漫出一股奇怪的香氣。他開心不已地連連點頭道:「不錯!這就是鬼面蠱蠱母!老爺、夫人的蠱毒可以消除了!」

    白茯苓一直憋著的那口氣吐出來,只覺得渾身輕鬆,臉上綻放出大大的笑容:「太好了!方海你快些配藥去!」

    「慢著!」小禰突然打斷道。

    白茯苓想起小禰之前說的話,不過也沒有太在意,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子,等他長大,她墳頭的草都比他高了,怕他何來?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會賴賬的,你放心,等你長大了我就履行約定。」

    小禰並不清楚她的短命秘密,笑的十分詭異,「好,我保證,你不會等太久的。」

    白茯苓開心之下根本沒注意他的異樣,揮揮手讓方海趕快去準備她爹娘治療蠱毒。

    鬼面蠱的解法十分簡單,只要將產生蠱毒的蠱母活生生烤乾了研碎服下即可。但是服下之後,解毒過程非常痛苦,要將變形多年的骨骼外貌恢復到原來的樣子,比挨受十大酷刑還要難過。而且這種痛苦足足會持續一天,所以必須找個穩妥的地方,準備好舒緩痛苦的各種方法才能開始。

    留芬閣有重病的忠國公夫人在,他們如果鬧出太大的動靜會驚擾到她,不免令她擔憂,所以白茯苓把父母請到了自己的讀雲軒,讓人緊守門戶,才敢讓方海開始。

    白丑與木佩蘭沒想到原以為已經不可能解救的鬼面蠱蠱毒,竟然突然就找到了解藥,一時間都有些不敢相信,方海為求保險,已經再三試過小禰送來的蠱母,確定可用,不過有個問題卻必須對他二人說明:「這鬼面蠱蠱毒在你們身上多年,就算解了蠱毒,老爺夫人的功力恐怕也恢復不了多少了。」

    白丑揮揮手道:「沒關係,總不會比現在差就是了。」

    木佩蘭卻有些不安地拉住白茯苓問:「這蠱母你從何處得來的?」

    白茯苓當然不會說是答應了要嫁給一個古怪小孩,所以換到的,她敷衍到:「用錢換來的,花了很多錢……詳細的等你們身上的蠱毒去乾淨了再慢慢說好了。」

    錢什麼的,木佩蘭從來不放在心上,不過知道女兒向來對這個很是計較,所以這樣的態度反而讓她信了,也不多再問。

    白茯苓提出要在現場陪他們,白氏夫婦卻雙雙反對,當年中毒後的慘狀他們至今仍歷歷在目,哪裡肯讓女兒看見難過擔憂。

    最後白茯苓無奈,只得答應去留芬閣呆著。她對小禰不放心,特意把他也帶了去,這些天來她恨不得把小禰趕得遠遠的態度大家都看在眼裡,今天忽然主動要小禰陪她,人人都覺得很是奇怪,不過也沒誰會在這個時候自討沒趣刨根問底。

    白茯苓心裡有事,坐立不安,看書也看不進去,乾脆要人送來圍棋,讓小禰跟她玩五子棋。

    五子棋規則簡單,小禰不過幾盤就摸清了訣竅,白茯苓欺負新人才幾回,就開始連連大輸,輸得她更加鬱悶,眼看著這一局又要再輸,她乾脆耍賴一推棋盤怒道:「不玩了!」

    小禰也不生氣,斜了眼睛懶洋洋地打量著白茯苓,一張稚嫩的小臉上出現幾分與年齡全然不符邪氣神情。

    白茯苓被他看得發毛,色厲內荏地喝道:「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

    「自己的妻子多看幾眼有什麼奇怪的?莫非你希望我看別的女人?」小禰嘴裡吐出來的話,壓根不像個孩子會說的。

    白茯苓才拿到人家的好處,不好馬上反口否認與這小屁孩的「夫妻關係」,只得冷笑道:「儘管去看個高興,反正你也就只能乾瞪眼了。」

    小禰臉色沉了沉,很快又笑起來:「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誰?」

    「不想!」

    「為什麼?我是你的未婚夫。」

    「等到真的嫁給你那天,自然就知道了。」按照小禰的年齡,要成婚最快也要六七年後,她早就死掉**(看不清楚)去也。

    白茯苓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她是真的不願意知道小禰的身份的,她直覺那會帶來無盡的麻煩。

    小禰聽出她話裡的敷衍,冷下臉道:「沒人可以對我賴賬,你最好不要有這樣的妄想!」

    白茯苓撇撇嘴懶得答話。

    這是白茯苓過的最最漫長的一日,太陽懸在天上彷彿沒打算挪窩,要一直賴死到天荒地老。

    而一旁的靖國公府,有些人卻過的異常歡快。因為三少爺林慕廉終於如願與大皇子本人搭上線,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林慕廉與夫人陳氏在房中悄悄擺了好酒好菜慶祝。

    「還是相公有本事,這事如果成了,相公也不必看忠國公府那些人的臉色,就是母親與老大老二他們也不敢在小看了相公!」陳氏之前一直對這個只曉得吃喝嫖賭的丈夫不滿,沒想到他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她已經開始想像他們三房揚眉吐氣,大房二房的人都要反過來小心翼翼奉承他們的美好前景了。

    林慕廉得意洋洋道:「那時當然,他們都當我是糊塗蛋!大哥是長子,不可能過繼到忠國公府去承爵,不過父親的產業十之八九都會進了他的口袋,老二仗著自己兩個不成器的崽子,最後忠國公的爵位定是會落在他頭上,我有什麼?母親說什麼為我打算,她又能給我打算什麼,了不起塞幾個私房錢罷了。與其日後看他們臉色做人,還不如我自個兒搏一搏!」

    「可那個小丫頭會聽我們的嗎?」陳氏猶豫起來。她口中的小丫頭不是別人,正是白茯苓。

    林慕廉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道:「輪不到她不聽,一個病弱丫頭罷了,只等她父母落到我們手上,到時我們要她向東就得乖乖向東,要她向西,她就得老實向西!」

    陳氏一想也對,馬上眉開眼笑地轉而盤算起白丑夫婦的身家,就是看白茯苓的吃穿用度也知道他們家底多厚,一旦事成,那萬貫家財就是他們的了。就算拿不到全部,也定要比靖國公府的豐厚。

    「但願大皇子早日起事,馬到成功!」陳氏與林慕廉共飲一杯,哈哈大笑起來。

    討厭的太陽終於下山,白茯苓只覺得頭髮都要等白了,終於等來了白果。

    她跌跌撞撞跑到白茯苓面前,拉住了就往讀雲軒狂奔,一邊跑一邊叫道:「沒事了沒事了,老爺夫人都好了!小姐你快去看!」

    白茯苓送了一口氣,一個踉蹌幾乎撲到在地。白果察覺不妥回身來扶,卻發現小禰不知何時跟了上來,也不曉得用什麼手法,一下子止住了白茯苓的跌勢。

    「你小心些!」小禰抬起頭冷冷掃了白果一眼,白果當場被他冷厲的神情嚇了一跳,不過眨眨眼再看,小禰又恢復了本來天真的神情。

    莫非剛下是她太興奮了所以眼花耳鳴?產生幻覺兼幻聽?!

    不過現在誰都沒心情追究小禰的異樣。白茯苓站定了又再舉步往自己房間跑去。

    才跑到房前,房門忽然打開,裡面走出一男一女,銀白的月光下,這兩人一個俊美一個清麗,好看的不似塵世中人,而其中那個女子,與白茯苓至少有七八分相似。

    白茯苓剎住腳步,呆呆看著這兩個人,一時不敢上前相認。

    「苓兒……」木佩蘭走上兩步,一手攬住她喜極而泣。

    白茯苓鼻子裡盈滿了母親熟悉體香,忍不住低低叫了聲「娘」,伸手反報住嬌小了好幾號的娘親。

    白丑也走上前來講她們母女一起攬住。寒風之中,一家三口卻只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幸福。

    兩夫妻因為解毒被折騰了大半天,早就疲倦不堪,白茯苓便先送她們回去留芬閣休息。幸好讀雲軒到留芬閣一帶已經都換上了白丑帶來的人,否則看到府裡忽然多出一雙面生的男女,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動靜。

    兩夫婦回房梳洗過後,就想去見見忠國公夫人,不過一看天色已晚,怕擾得老人家一夜難眠,於是決定等明日再說。

    忠國公夫人的身體越來越差,如果不是有方海這樣的良醫替她仔細調養,極可能連這個冬天都熬不過。她心裡極在意女兒容貌變醜一事,只是不想惹她傷心所以極少提起,木佩蘭想到終於可以讓母親放下一件心事,恨不得馬上天便亮了。

    112好事不斷

    次日一早,白氏夫婦以本來面目重新亮相,著實把國公府上下震驚了,靖國公夫婦、無恥三兄弟以及府裡的老人對木佩蘭原本的容貌都是有印象的,還相對好些,再加上這些天來也適應了白茯苓的無敵美貌,忽然出來一個相貌與她頗為相似,氣質截然不同的美婦人,不由得連聲驚歎,也只有這樣的美人才生的出白茯苓那樣的天仙絕色。

    而英俊大叔白丑,則讓本來對他商人身份萬般鄙夷的人們大吃一驚,之前還覺得英俊瀟灑的無恥三兄弟往他身邊一站,頓時被比不得不成樣子,不是面目猥瑣就是滄桑頹廢。國公府上下看著白丑腦子裡自動出現四個字——神仙人物!而作為靖國公府的第三代慧芸、慧茹等,看到這樣明顯的對比,心裡更是酸得不行,難怪人家長得漂亮,人家爹娘這個外邊,要生下個普通相貌的才奇怪呢?!

    開始時她們一直以白茯苓的父母醜得不能見人來安慰自己飽受打擊的脆弱自尊,這下連這點小小的安慰都失去了,兄弟姐妹幾個面上的笑容又更勉強了許多。

    木佩蘭才不去管靖國公府的人什麼心情,美貌失而復得固然驚喜,但最最開心的是母親不必再為此耿耿於懷,而他們也能光明正大以主人身份參加女兒的及笄禮。

    之前國公府裡並沒有公佈白丑兩夫婦的真實身份,只說是國公小姐派來護送女兒、照顧母親的家人,現在改成國公小姐身體纏綿病床多年,終於把身體調養好,兩夫婦趕在女兒及笄禮前到達京城。至於兩人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就出現在國公府內,下人們不敢問,更無人將這一雙璧人與那雙深居簡出的醜八怪聯繫在一起……實在差太遠了。

    木佩蘭早上去見過母親,忠國公夫人驟然見到女兒恢復了本來容貌,激動得當場就哭了起來,兩母女抱著哭了一番,老夫人心裡壓了多年的事情一朝除去,比吃什麼靈藥都有效,人野精神了不少。

    下午白家三口子去了安泰公主府,安泰公主見了三人也是驚喜不已,向著木佩蘭打趣道:「你的容貌我是心裡有數,早就不稀罕了,我一直奇怪,什麼樣的人有本事讓你死心塌地、不顧一切,今日可算是見著了。」

    木佩蘭被她說的一陣臉紅,白丑倒是沒什麼所謂,反而笑容中多了幾分自得。

    雙方坐定了,安泰公主笑道:「今日省上已經明旨,召陸英進京述職,明日他就應該可以現身京城,到時你們自與他見面就是了。」

    真是好消息接連不斷,憋了很久的白茯苓只覺得心情如撥雲見月,頓時明朗不少。

    安泰公主吩咐人把兩個女兒叫來拜見白氏夫婦。兩位郡主大的叫璁瓏,今年十七歲,小的叫瓔珞,今年十四歲。

    璁瓏長得更像母親,舉止談吐也想,瓔珞說更像父親一些,容貌清麗天真可人。駙馬爺幾年前在與白常山的兩個兒子一起戰死沙場,安泰公主與駙馬感情極好,懷念丈夫不免也對瓔珞更多些寵愛。

    兩位郡主都是性情直爽之人,白茯苓也不掩飾本性,三個女子算是頗為投契,兩女聽白茯苓說起邊城風光,只聽得一臉艷慕,閒談中得知大名鼎鼎的鎮北大將軍陸英竟然是她義兄,頓時兩雙眼睛都成了星星眼,非要白茯苓找機會讓他們近距離見見偶像不可。

    幾個人在公主府裡講日後及笄禮的流程簡單演練了一遍,覺得沒什麼問題,白家三口子才告辭離去。

    白家今日的行程還沒有玩,白平子召集了京裡主要的白家管事,分批來拜見面貌一新的白氏夫婦,免得一些沒見過他們當年模樣的新人鬧笑話。他們連走幾站一直到月上中天才勉強算完。

    次日,白茯苓起床不久就聽見院子外傳來陣陣人聲,白果滿面喜色跑進來道:「陸大將軍來了!已經被請到大廳上,老爺夫人正準備過去,小姐你也快些!」

    白茯苓原想著等會兒出門去「私會」的,沒想到大哥竟然主動找上門來,不過用心一想就明白了,大哥這是故意高調向這京裡的人們公開表明他是自己的靠山,如果沒有跟他PK的打算,就別來招惹白家三口子!

    靖國公府早已經開始門前冷落,以為到了這一代國公爵位就到頭了,現任靖國公本身沒有什麼特殊功績,三個兒子資質平平,大家估摸著他們最高成就也就過繼一個兒子懂啊忠國公府去承爵,忠國公去世多年聲勢大不如前,就憑無恥三兄弟的本事頂多就掛個閒差,不可能在朝廷掌權,所以除了一些世代交好的姻親故舊,到靖國公府拜會的人是越來越少。

    而忠國公府之前甚至只留下了個老家人看守角門。終日大門緊閉,基本斷絕了與朝中大臣公卿的交往。直到白茯苓開始在京城裡活動,忠國公府才重新開門待客,往來的也不過是京裡官家女眷派來的嬤嬤管事一類,有品級的官員基本沒有過。

    要麼不來,一來就來了個很猛的。臥病在床的靖國公聽到這個消息,驚得幾乎從床上一彈而起,如果不是身體實在經受不住,恐怕他早爬起來穿上正裝出去恭迎貴客了。

    忠國公府大部分地方都已經被靖國公府的人佔據,尤其是前院,丫鬟僕役大多都是靖國公府的人,他們聽聞傳說中的鎮北大將軍竟然親自上門拜訪,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陸英離京至少五年,而他留給京城人們的印象,大多是孤傲不群、沉默冷峻一類,除了軍中至交好友,基本不會串門,也沒有上門親戚可走。沒想到這樣一個人,會京面聖後的第一站,不是回將軍府,而是跑到忠國公府拜訪,態度沒有絲毫倨傲反而很是溫和。

    幸好靖國公府的人好歹也是經歷了幾代富貴的公卿之家,心裡怎麼訝異驚喜是一回事,表面上還是十分淡定矜持的,不至於出乖露醜。

    靖國公府的大管家一臉恭謹地立再正廳指揮丫鬟們上茶點,腦子裡翻江倒海還在為著陸英之前所說的「拜見義父義母」而驚疑不定,白丑這麼個名不經傳的商人,竟然是鎮北大將軍的義父?!有沒有搞錯啊?!

    白丑與木佩蘭聯袂而來,陸英看著他們的臉覺得無比陌生,尤其是白丑,他來之前聽白平子說過義父義母已經找到解藥,恢復了本來面目,但是差距實在有點大,導致他好一會兒反應不過來。

    幸好白茯苓隨後就好,有她作旁證,陸英才恢復狀態,上前恭恭敬敬的向兩夫婦行禮。往日他們相處並不在意這些虛禮,不過這次陸英是有心讓京裡的人知道他與白家的親密關係,所以特意把全套禮儀做得十足。

    效果立竿見影,首先靖國公府所有僕役看白家的眼神全變了。能夠讓陸英屈膝以待的除了當今皇上還真想不出來有誰了。

    陸英的到來並非只是為了見他們一家三口,替他們造勢,更重要的是將皇帝對他的安排以及對京城形勢的推測告訴他們,好讓他們及早準備,避過這一場風波。

    所以藉著拜見忠國公夫人的機會,一行人轉到留芬閣,遣退所有伺候的人,交換了一番消息。

    白丑聽了陸英一番推測,神情慢慢凝重起來,木佩蘭苦笑道:「生在帝王之家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父子兄弟互相算計、自相殘殺,又有什麼意思?」

    白茯苓挨著娘親蹭了蹭道:「你看我們不過就是一個忠國公的爵位,一座小小的府邸,就有人天天惦記著,何況是天下至尊,富有四海的帝皇寶座?」

    白丑展開眉頭笑道:「反正只等苓兒及笄禮一過,我們就回北關城去,他們要怎麼爭鬥廝殺也與我們無關。只是陸英你要多加小心,現在皇帝是盯上你看,此事如果沒有結束他是不會放你離開的,但願一切如他計劃,完事後你能夠順順當當回北關城最好,如果皇帝堅持要你繼續留任京城又或是調派到其他地方,說不得你便要先聽命行事,待東南那邊的落腳點準備好,再假死離開。」

    這些年白茯苓積極準備的退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在東南海域尋找合適的島嶼作為據點,逐步把白家的人員和一些能夠帶走的產業轉移到島上,這樣等於是建立一個遠離諸國皇權的小王國,通過海上貿易自給自足。

    按照他們的計劃,這個據點大概還有兩年時間按就會完成籌備,到時候陸英將辭去官職,秘密揚帆出海,到島上與他們會合。

    中間這段時間,如果陸英被迫滯留京城,北關城那邊換上其他守將,白家的生意將會多很多變故,所以最理想的情況當然是陸英可以盡快回去坐鎮,實在不行也只能給你暫且將就。反正只要派去的這個守將還有點腦子,就絕對不會輕易得罪白家這一尊大財神。

    113禮成

    白茯苓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只想著完成救助萬人的任務,但是與身邊的人相處多年,不免對他們產生感情,也真心希望就算是她離開後,他們也能幸福無憂地生活下去。

    白家的人或多或少受她的影響,都有些離經叛道,這是一個以皇權為尊的世界,所有人的生死榮辱都只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間,而他們這些「異端」被打壓的可能性遠比普通百姓要高得多,這讓她很美安全感。

    她自知沒有扭轉世界的力量,也沒有那時間與精力,她想到的最穩妥的方法就是尋找一個海外島嶼,建立自己的王國,不求千秋萬載,起碼未來百年內可以讓自己在意的人在危急時有一個可以自由自主,安居樂業的地方。

    這個目標在不久的將來就會達成,在此之前,她要做的是盡可能積累足夠的資本,大多數人都有故土難離的心結,能夠不必避居海外是最好的,真到了不得不走的時候,必須有足夠的實力將孤島經營得適宜安居。

    陸英因為年少時的遭遇加上受白茯苓「毒害」太深,面上雖然還是一副忠君愛國鐵膽忠肝的耿直武將模樣,心裡早就不把皇帝朝廷放在心上,也沒打算為這個國家鞠躬盡瘁,當一輩子的將軍。在北關城是他所思所想只是守好這一畝三分地,讓白家過上安定富足的生活。

    他身為朝廷命官,很多事情不由自主,所以當白茯苓告訴他「孤島計劃」,他幾乎沒什麼考慮,就覺得加入其中。

    幾個人商量了一番,最理想的當然是在白茯苓及笄禮後便馬上啟程離開,但是木佩蘭始終放不下病重的母親,最後折中方案就是過完年,白茯苓先行返回北關城。白氏夫婦受鬼面蠱雖然只剩下當年五成不到的功力,可也比全然不懂武功的白茯苓強得多,而且他們都是經歷過腥風血雨的人,京城再亂,他們自保也不成問題。

    白茯苓順勢又再提起關於忠國公爵位承襲的事,「這個爵位白白放棄了太可惜,便宜那些傢伙更不值得,不如我們給白平子掰個身份,讓他一林氏子孫身份繼承爵位,這樣好歹可以跟京裡其他人互相照應。而且,如果他的相術真準的話,日後那『王八』登基了,也會給他幾分面子,他替我們辦起事來就方便多啦。」

    這個想法她之前就與父親商量過,白丑詳細考慮後也覺得很是可行,現在提出來就是要正式徵求木佩蘭的同意並請她說服外祖母。

    木佩蘭想了想,爽快道:「平子他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我心裡早把他當半個兒子了,反正我與你爹爹也不打算讓子孫涉足朝廷紛爭,這樣也好,我去與娘親說。」

    「林氏在充州老家另外兩房,其中一放已經絕嗣,不必再提,另外一房僅剩一家三口,二十年前兩夫妻帶了剛滿月的兒子去看外婆,途中遭遇流匪劫掠,我曾派人查過,他們都已經死於非命,屍首還是我托人到附近山崖下尋回斂葬的,他們的死訊也未外傳。那個孩子如果好在,年歲倒與平子相去不遠,當時因為年紀太小,還未起大名,正好讓平子頂了他的身份。」

    「好啊好啊!」這下子連身份都有了,白茯苓連忙贊成,心中暗道:雖然兩個都是小白臉,還好是林平子不是林平之,當花花國公夜比當瞎子太監強多!

    屋裡四人說得高興,根本不曾察覺所有的對話都落在了躲在窗外的小禰耳中。

    暗影之中,小禰一雙眼睛閃爍著詭異的亮光,也不知道他心裡在盤算些什麼。

    京城裡消息總是傳得格外快,尤其在有心人的刻意推波助瀾之下,陸英還未離開國公府,關於他親自上門拜見義父義母一家的消息已經驚動了不少「大人物」『甚至大皇子與二皇子都派了人在國公府外守候,希望能夠趁他離開時先一步邀約他見個面,聊聊人生理想與仕途大業等等。

    結果他們失望地發現,陸英進了國公府就沒再出來——直接在國公府外院住下了。

    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出席國公府孫小姐及笄禮,又或是已經因為各種原因決定不出場的那些官家女眷們,紛紛被家裡的大人勒令無論如何必須前往,盡量與忠國公府拉近關係,好打聽鎮北大將軍的動向等等。

    結果第二天,參加白茯苓及笄禮的客人比預計的多了一倍不止,一些之前並未受邀的女眷都突然跑了過來,國公府錢的大街被大大小小的馬車擠得水洩不通。

    靖國公府的人心裡很酸,這樣的盛況之前從未有過,現在卻是為了個年僅十五歲的小姑娘而出現了。可這又是難得的露臉機會,所以靖國公府上下全員出動,除了養病的靖國公本人,全部主動去替白家款待客人。

    白茯苓的及笄禮在忠國公府正堂舉行,白丑與木佩蘭雙雙站**(看不清)前迎客,擔任有司的瓔珞郡主站在另一側,客人們到了先請到花廳去休息。來的官家女眷對白氏夫婦的容貌驚艷不已,白丑穿著一襲青蓮色織錦寶相花領窄袖袍,襯得他俊美不凡,如芝蘭玉樹一般的出眾,不少女眷看他一眼便忍不住臉紅,暗暗羨慕木佩蘭,不過轉念一想,又為白醜的商賈身份可惜,這樣英偉男子,若再有個好出身,簡直迷煞天下女子!

    今天沒人敢對白丑有半點不敬,人家乾兒子可是鎮北大將軍陸英!

    另一邊,白茯苓正在幾個丫鬟協助下沐浴更衣,換上采衣采服,等候吉時。

    今日的及笄禮整個流程需要三加三拜,典禮儀式不長,可光衣服就要換三遍,依次由正賓為白茯苓插上發笄、髮簪、釵等,然後拜父母、拜正賓、拜天地,意為感謝父母的養育之恩,感謝尊長前人的遺澤教導,表達對天地神明的崇敬之意。

    那三套衣服也是各具含義,第一套明麗活潑,第二套素淡清雅,第三套端莊隆重。

    白氏夫婦為女兒取字「長生」,旁人不明其意,白茯苓聽了卻心中一動,再一次懷疑起他們其實知道她十八歲就要歸於塵土。

    及笄禮最後,白茯苓需要跪在父母面前聆訓,白丑與木佩蘭看著已經長大成人的女兒,想起她剛出生時的瘦弱嬌小,被病痛折磨的可憐模樣,到今天長成亭亭玉立的絕俗模樣,一陣一陣的開心感慨,幾乎當場落淚,最後白丑強抑激動,道:「我兒平安喜樂即可。」他們原本想好了不少勸勉祝願的話,但是到了這個時候,想到卻只有這一句。

    木佩蘭與丈夫相視一眼,這話正正也是她的心聲,他們不求什麼,只求女兒平安長壽,過得快活就已經心滿意足。天下間也只有父母之愛是這般不求回報的。

    賓客卻聽得滿頭黑線,這算是訓誡嗎要求也太低了吧!換了別家,就算再疼愛女兒,裝裝樣子也要搬出女四書來好好勸勉一番,教教女兒做人的道理。

    白茯苓眨眼去眼中淚意,抬頭莊容拜道:「兒雖不敏,敢不袛承!」

    聆訓之後就是白茯苓起身依次向正賓、賓客、樂者、有司、讚著、父母躬身行禮,以示感激。

    及笄禮從開始到禮成花的時間不到一個時辰,但是白茯苓卻恍惚覺得似過了一個世紀般得漫長。不過終於完成這事了,也償了娘親的心願,心裡輕鬆不少。

    禮成後,白茯苓回去後院休息,白丑也起身離開,留下木佩蘭主持招待女賓,不少人趁機追問他們一家與陸英的關係,木佩蘭是微笑帶過,直到午飯過後,賓客才陸續離去。

    靖國公默然,自家一群兒孫加起來不如人家一個女兒,又有什麼可說的呢?

    李氏繼續道:「難怪他們對我家提議推舉她女兒當上皇子妃一事不痛不癢,有這麼一個厲害的義子撐腰,恐怕就是大皇子、二皇子也不敢小看了她家寶貝女兒。」

    「那你想要怎麼辦?」靖國公無奈道。

    他一直直到侄女兒不是池中物,就算是已經纏綿病床多年的忠國公夫人,也何嘗是好對付的?現在自己手上根本拿不出什麼有力的籌碼,承爵之事完全處於被動。

    李氏看了他一眼道:「我說怎麼辦,老爺你便願意照辦嗎?」

    靖國公長歎一聲:「說起來我家負二弟一家良多,這國公爵位本來就是他自己掙來的,現在佩蘭他們有陸大將軍作靠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承爵之事,還是順其自然吧。」

    李氏冷哼一聲:「順其自熱?只怕這爵位就要落到那位姑爺頭上了!這事你不必管了,我自有我的辦法。」

    靖國公知道自己說什麼都勸不住妻子,只得苦笑作罷。但願夫人知道分寸,不要鬧得最後他們兄弟兩房徹底反目,連半點香火之情都不剩了才好。

    114熱門爆冷

    李氏一轉身便著人去找三子林慕廉來商議,丫鬟這邊出門迎面就撞上了興匆匆趕來的林慕廉。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不少,先是木佩蘭夫婦恢復了原本的容貌,然後是陸英上門拜望義父義母,甚至連將軍府也不回,直接就住在了忠國公府。

    林慕廉知道自己的計劃可能有大變數,所以從外邊會客歸來,第一件事就是來與母親商量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剛剛與大皇子身邊的幕僚吃酒,那些人一個個都想打聽陸英的事。態度與之前大不相同。」林慕廉又喜又憂,喜的是大皇子一系對他親近了不少,言談之間明顯高看一看。憂的是白家有陸英這樣一座靠山,想要擺佈他們就難了,甚至開始以為唾手可得的白家財富,可能也再無機會下手。

    李氏沉吟一陣道:「原本只要大皇子真狠得下心,他最後還是要靠我們家成事的,加上一個陸英,只會讓他對那丫頭的興趣更大!只是如果我們控制不住那丫頭,等於白忙一場,替他人作嫁衣。他們靠山這般硬,你二哥想過繼過去承爵又談何容易?就怕蘇氏一不做二不休,把爵位給了她家女婿……真是該死!原本琢磨著她那女婿上不得檯面見不得人,不足為患,沒想到……」

    李氏這麼肯定大皇子要靠他們家,乃是因為本朝開國皇帝立下的一條規定,國君無道引致天怒人怨,又或是意外身亡未及立下太子的,將由有王爵在身的宗親會同諸位國公,共同推舉新君接任。

    因為祁國皇親官員的爵位都只傳三代,皇室子弟為了帝位競爭激烈,所以到了本朝,留下的有王爵在身的宗親以及國公加起來不過七人——三位親王四位國公,其中忠國公現在爵位都還未有人繼承。

    大皇子與二人皇子斗了好些年,眼看著父皇日日流連後宮還神采奕奕,耐心也耗得差不多了,林慕廉正是看準了這點,巴結上大皇子的。

    林慕廉聽母親這麼說也有些慌了:「不至於吧,白丑他畢竟是個外姓人……」

    李氏瞪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道:「你以為蘇氏她做不出來?!只要白丑肯入贅,本朝的規矩,入贅女婿也是可以襲爵,繼承產業的!更不要說佩蘭那丫頭還是安泰公主的手帕交,蘇氏又是深得太后看重的,只這兩條,他們家要繞過我們林氏子孫,把爵位給了白丑便完全可能!你別忘了,白丑與白茯苓是父女,比你們這些堂舅要親近得多。若是大皇子娶了白茯苓那丫頭,日後的忠國公就是他的岳丈,豈能不支持他?你們這些堂舅還有什麼利用價值?他又何必平白得罪岳丈與陸英,為我們家籌劃?!」

    林慕廉被她說的臉色都變了,但仍是嘴硬道:「父親是靖國公,莫非他就捨得不要父親那一票?!」

    李氏頹然長歎道:「你父親的身體,你也不是不知道,也不曉得能不能撐到那一天……」

    林慕廉急得團團亂轉:「那可是如何是好?」如果他們家對大皇子再無用處,那他這些天不就白忙乎了?最後他還是拿不到任何好處,更不要說日後論功行賞混個國公當當了。

    李氏咬牙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說不得我們要先下手為強,先把這忠國公爵位弄到手。到時便由不得大皇子不對我家另眼相看了!」

    「先下手為強?下什麼手?」林慕廉一臉茫然。

    李氏看他這副遲鈍的樣子,又是生氣又是擔憂,三個兒子裡只要有一個出息的,她又何必日夜操心呢?

    「把你兩個哥哥叫來,這事你一個人辦不成。」李氏歎口氣道。

    另一邊,楊梅把賓客送來的禮單禮品清點整理一番,在靖國公府那些人艷慕眼光中,讓丫鬟把禮品統統送到讀雲軒一個空著的房間裡放置。又把準備好的賞銀分派到各個管事下人手中,普通下人每人一個三兩重的銀桃子,管事則是六兩重的銀桃子。只把那些下人樂得眉開眼笑,紛紛讚歎白氏夫婦的慷慨大方。他們一個月的月銀最高還不到二兩銀子,就是管事也不過五兩而已!

    白茯苓接過楊梅遞過來的整理好的禮單,掃過上面的東西,不由得嘖聲道:「果然都是有錢人啊,真是發財了,回頭把這些東西弄到牙行賣掉,至少能賺個上萬兩銀子!」

    白果笑瞇瞇道:「陸大將軍面子大,他一來客人就比預期的多了許多,我聽那些夫人小姐們帶來的小丫鬟偷偷嚼舌根,說很多都是聽聞小姐是陸大將軍的義妹,所以臨時又再重新置辦禮物,昨天京裡的銀樓珠寶生意好的不行呢!」

    這話隱約就有說白茯苓面子不夠,狐假虎威的意思,不過白茯苓是個實用主義者,而且與陸英關係向來就很好,既然是事實也沒什麼可介意的,反而奸笑著附和道:「早知如此,把及笄禮推後幾天,讓她們多點時間籌備,我也好多賺一些啊!虧了!」

    楊梅見她們越說越不成話,無奈打斷道,「小姐你看看送禮的人,那個夏馨馨人沒來,倒也送了禮物,還派嬤嬤請小姐有空到她家的別院一會呢。嬤嬤說她修養的別院,就在雲雀山那一帶……」

    白果一聽馬上跳起來道:「她一定不安好心,小姐別理她!」

    白茯苓挑眉道:「夏馨馨給我送的什麼?」

    楊梅神情古怪道:「就是那一副雪映寒梅圖……」

    這是什麼意思?白茯苓想了想道:「反正我明天就會搬到雲雀山別院去,到時再說吧。」

    楊梅聞言也不多話,帶了紅曲等人去替白茯苓收拾東西,白果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小姐,皇子妃的人選年前就會定下來,今日你的及笄禮這麼大的聲勢,會不會……呃,萬一真選上你了怎麼辦?」

    白茯苓道:「你現在才想到這個是不是太晚了?哼!放心吧,不會選我的,爹爹娘親早就請了安泰公主去走門路,這兩天就會把我的名字從皇子妃的候選名單上拿下來。」

    「還好還好!」白果安心了,笑瞇瞇跟了楊梅去收拾東西。

    其實按照陸英的推斷,就算白茯苓的名字仍然在候選名單上,她也多半會落選。這還得從陸英身上說起。

    陸英之所以成為大皇子與二皇子爭相拉攏的對象,除了他在祁國如日中天的名聲以及手上的兵權外,最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在御林軍的資歷以及人脈關係。

    陸英能夠平步青雲,就是應為對剛剛離任的御林軍大統領有救命之恩,所以被破格收入御林軍中,而他的武功能力也確實出眾,御林軍裡那些眼高於頂的少爺兵竟被他折服了大半數,這些年下來,與陸英交好的御林軍現在大多已經成為軍中統領,而陸英更是戰功彪炳,成為朝中最年輕的二品大員即使兩者分隔千里,一個在邊城一個在京師,但是陸英在御林軍中的影響卻是無人會懷疑的,尤其現在御林軍裡幾個大統領還不時將陸英掛在嘴上。

    陸英回京述職,馬上被皇帝派往整頓西大營御林軍,不過幾日就將這二千御林軍收拾的妥妥帖帖,就是最有力的證據。

    人人皆知,西大營御林軍前陣子都亂成什麼樣子了。

    之前大皇子與二皇子為了爭奪西大營御林軍的控制權,各自舉薦自己人去當御林軍統領,雙方爭持不下額結果是,皇帝將他們舉薦的人都升為副統領,各帶一千名西大營御林軍,聲言那邊表現更佳就將哪邊升為正統領。這個讓人無語的決定,直接導致西大營亂成一鍋粥,兩千御林軍天天在裡面玩困獸鬥。

    陸英治軍嚴謹,向來專治各種不服,他接到接管西大營的諭令後,迅速出去,調集了蒲黃所統領的東大營兩千御林軍嚴守西大營各處出入口,把西大營裡的不穩定因素——例如那兩個帶頭挑事的副統領立刻拿下,然後實施各種雷霆手段,把這些少爺兵們個個收拾得金光閃閃,在不敢胡亂蹦躂。

    大皇子與二皇子得到消息時大局已定,應變或補救都已經太晚。幸好對方也沒討到什麼好處,兩人都沒想到皇帝會忽然出招,還直接就把他們志在必得的西大營收入囊中,不由得開始懷疑皇帝是否早有預謀。

    不管如何,他們對陸英的拉攏之心更盛。

    但是陸英的份量甚至加上未來忠國公的支持,還不足以讓他們重視到要把白茯苓立為皇子妃,反而因為他的出現,本來身份背景都不值得一提的白茯苓,忽然變得與其他皇子妃人選俱備了差不多的競爭力,讓他們不得不放棄立她為妃的決定,重新考慮正妃人選,以免寒了己方其他支持者得心。

    少了這兩個人的攪合,其他人很好搞定了。

    兩位皇子的心思,陸英在公開拜訪忠國公府時就已經一一盤算好。能夠年紀輕輕就功成名就的,哪裡又會是什麼簡單人物?!

    115關門!放我娘!

    大皇子與二皇子歇了,其餘本來打著白茯苓主意的皇子,也不敢再爭取,免得被疑心想拉攏陸英爭奪帝位。

    就因為這一點微妙的變化,使白茯苓脫離了「被選妃」的危險。

    不過事實與理想總是有著大段距離,沒有人預料到,眼看著馬上就可以投奔自由,另一樁意外很快又將她推入了紛爭的漩渦。

    就在白茯苓及笄禮完成的第二天,一早靖國公府的大奶奶周氏,三奶奶陳氏就帶了各自的女兒慧芸慧茹找上門來。

    白茯苓已經準備出發雲雀山而去,自然不耐煩招呼她們,讓紅曲上了茶便開門見山道:「兩位舅母來得正好,我身體不適需要靜養,今日就要到雲雀山去,請兩位回去代為向府上各位告辭。」

    周氏扯出一副意外之極的表情,誇張地驚呼道:「你一個女孩子孤零零到那種鄉下地方去,讓人如何放心?可是嫌我們招呼不周?還是下面的人偷懶怠慢了?苓兒你告訴我,舅母一定狠狠教訓那些不長眼的!」

    陳氏也附和道:「就是啊,你爹娘留在府裡照顧老夫人,可就忍心放你一個人道那種地方去住嗎?萬一那些無賴潑皮欺你一個弱女子上門去滋事,那可如何是好?」

    白茯苓懶洋洋道:「兩位堂舅母放心,我家家丁護院多是會武的,出不了什麼事的。」

    周氏與陳氏猶不肯罷休,一力苦勸白茯苓留在京城,只把京城外描述地如同龍潭虎穴一般,四處流民無賴,強盜匪徒,每時每刻都爆發各類型惡性治安事件。

    那憂心忡忡的口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關係有多親近,有多愛惜外甥女兒呢。

    勸了一陣見白茯苓只是淡笑不語,全然不為所動的樣子,不由得暗暗納罕,平常明明看著軟弱可欺、內向怕生的一個小丫頭,怎地如此頑固強項?她們說了這麼多,連慧芸慧茹兩姐妹都被嚇得臉色發青,她怎麼就沒事人一樣呢?

    她們是沒機會見到白茯苓在下馨馨詩會上的「風采」,否則絕對不會有這樣的錯覺,以為幾句話就能把她嚇住。

    白茯苓沒有翻臉趕人,完全是覺得她們的表演很有趣罷了。

    周氏與陳氏打個眼色,馬上改行第二套方案。

    「你堅持要去,那也沒辦法,不過我們實在不放心你,這樣吧,慧芸、慧茹反正無事,就由她們陪你前去,凡是好有個照應,閒來也可以陪你說話解悶。」周氏笑得十分賢惠慈愛。

    昨日她們就商量過了,無論如何要在白茯苓身邊安插人手,好確定能將她牢牢控制在手上。

    白茯苓故意細聲細氣道:「我身子不好,是要靜養的,日日在房裡躺著,怕吵怕鬧,悶壞了兩位表妹怎麼辦呢?」

    這兩位大媽也太沒有自知之明了,慧芸和慧茹兩個加在一起比鴨子還吵,吃了這麼多次閉門羹還學不乖。

    陳氏道:「你休息的時候,她們兩個自會做伴,又怎麼會悶?雲雀山別院之前曾經住過五公主呢!定是個清靜幽雅的所在,讓她們去見識見識也好!」

    她相公的榮華富貴,就都在面前這小丫頭身上了!

    白果在一旁聽得火氣上衝,忍不住冷笑道:「我家小姐是去靜養的,兩位表小姐要郊遊玩耍可去的地方多著呢,何必要湊這個熱鬧?!」

    沒見過這麼腦殘的,人家都說去養病了,還要人家帶著一起去玩,虧得她們好意思。

    陳氏自悔失言,不過一想白果不過是個小小丫鬟,竟然就敢公然插嘴奚落她們,氣惱道:「大膽!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又是什麼身份,主子的事輪到你一個小小奴婢說三道四?!就是因為有你這種仗著主子柔弱便沒了規矩的奴才,我們才不放心要讓人去好生看著,不能交你家小姐給下人欺負了去!」

    「你們不癡心妄想要欺負我的女兒,我就謝天謝地了。」木佩蘭的聲音子門口冷冷傳來,這兩母女才進讀雲軒,白果就派了小丫鬟去通知她了。她進來正好聽到陳氏的大言不慚。

    周氏一聽木佩蘭的話,頓時變了臉色道:「表妹這話什麼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木佩蘭記恨靖國公府的人自作主張算計她的女兒,自然不會有什麼好態度對她們。

    周氏與陳氏同時拉下臉道:「我們一家人辛辛苦苦替你家女兒籌備及笄禮,拉下老臉四處邀請客人,又費盡心機把你家女兒推上皇子妃的候選名單,現在你利用玩我們了,竟然就翻臉不認人?天下有這個道理嗎?」

    她不提選皇子妃的事還好,提了只讓木佩蘭更生氣,她也懶得跟她們爭吵,淡然道:「便是利用你們那又如何?你們要馬上滾出忠國公府!以後兩府斷交再不往來?說一聲就是。」

    周氏與陳氏面面相覷,她們的兒女都有住在忠國公府的,早把這裡當自己的地盤,要他們搬回去?那怎麼可以?!

    周氏身為長房長媳,又是出自名門不願失儀,繃著臉幾乎想拂袖而去,陳氏乾脆面皮一抹摧胸頓足乾嚎起來,大罵白家的人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等等。

    木佩蘭走到她面前舉手一揮送了她一記耳光,陳氏頓時消音,不算嬌小的身子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飛了出去,啪的一聲跌在地上。木佩蘭用的是巧勁,她其實並沒有受傷,只是只一下太具震撼力了。

    靖國公府同來的一群女人全部被嚇傻在原地,醒過神來後連招呼都不打,爭先恐後狂奔出去,扶起陳氏狼狽而逃。

    白茯苓抱著娘親的手臂笑瞇瞇總結:在暴力面前,所有撒潑吵鬧、挑撥離間、陰謀詭計都是不堪一擊的!

    「送走」了不速之客,白丑兩夫婦啟程送女兒到雲雀山別院養病,馬車一路順順當當,走到將盡到達南城悶的時候,忽然聽到左前方傳來一陣驚呼尖叫聲,白丑夫婦所坐的馬車走在前頭,給他們駕車的白阿五正在勒停馬匹看看究竟發生何事,就見左邊一條岔路上橫裡衝出一輛馬車。

    拉著那輛馬車的兩匹馬似乎受了驚,任憑車伕拉韁揮鞭依然不肯停步,剎不住就往白丑夫婦的馬車撞來。

    白阿五哪能讓自家馬車被撞,當機立斷一躍而起,左右各自一掌擊向那兩匹瘋馬,兩匹馬被打得腦袋一歪,當場翻到在地,對方的馬車終於停了下來,馬伕驚魂未定,扶著車轅直哆嗦。一句話說不出來。

    馬車後很快跑來幾騎,馬上的人都作家丁護院打扮,飛快圍住馬車,為首一個壯漢大聲道:「小人無用,大人受驚了!」

    馬車門被人推開,車上走下來一個青衫中年文士,怎麼看不像大人的模樣,反而比較像官員家中的幕僚清客。

    車裡一個蒼老的聲音道:「老夫無事,你們去看看剛才馬車衝撞到些什麼人,受傷又或是財物有損失的,重重補償。」

    白茯苓這邊幾個人聽了,都對這個「大人」產生了一些好感,馬匹失控非他所願,他能首先想到要補償那些遭受無妄之災的路人百姓,在這年頭的官員之中實屬稀有動物。

    那個青衫文士走上兩步對白阿五深深一揖道:「可是這位壯士擊倒瘋馬救了我家大人?壯士好功夫!相助之情,白府上下銘感於心。」

    白阿五連忙扶起他,不卑不亢道:「區區小事,不必言謝。」

    剛才雖然環境一片混亂,不過這青衫文士依稀記得他本是坐在馬車伕的位置上的,一出手就同時擊倒兩匹奔馬,功夫絕不普通,而且言辭態度也不似一般奴僕,這樣一個人竟然心甘情願替人趕車,想必車上的人身份亦不簡單。

    青衫文士掃過白家這一連好幾輛馬車,心裡暗自盤算起車上人的身份。

    白丑他們不想惹人注目,都是用白平子替他們準備的馬車,車身上沒有任何標記,除了白茯苓的烏木馬車樣子稍微特別一些,等閒無法從馬車上推敲出他們的身份。

    這裡已經十分靠近城門,人來車往很是擁擠,兩輛馬車正好在十字路口停著,還圍了一圈看熱鬧的,偏偏青衫文士似乎很有興趣跟白阿五拉家常,白丑想了想拉開車門探出身子向著對方的馬車抱了抱圈道:「此處說話不便,在下等還要趕路,先告辭了。阿五,快快將車拉開,莫要擋路。」

    他一出現,對方十數人連同周圍圍觀的百姓都呆住了——好生俊美的男子!這是哪一家的老爺,真是個面如冠玉,神采照人!

    白阿五痛快地應了一聲,向著青衫文士咧嘴一笑,上車揚鞭打馬繼續往城門方向而去。

    青衫文士搖頭苦笑,往日都是人家急著巴結他們的,沒想到今日他難得好奇想探探對方的底細,人家卻壓根不想理會。

    他抬頭示意家丁護院們把馬車卸下推到路邊,走到車旁打算問問主人的意思是要繼續行程還是先回府去,拉開車門卻見主人一臉震驚地盯著車窗位置,那緊張激動的模樣他從不曾見過。

    「大人?可是方纔那一行人有古怪?」

    車上的老人慢慢搖搖頭道:「太想了……太想了……」

    「大人?」像什麼?莫非剛才那兩主僕還是之人的舊識?

    老人回過神來,一手捉住青衫文士的手臂道:「斑茅,快去查查剛才那車上那男子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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