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傳 第十八章 嶢嶢者易折(19691971) 第十八章(1)
    第十八章嶢嶢者易折(1969—1971)

    毛澤東驅車前往人民大會堂主持黨的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的開幕式。這次會議意味著確定「文化大革命」的「成果」。但「九大」會議內容空泛,氣氛緊張,毛澤東未能如願以償。

    毛澤東致的開幕詞令人振奮而驚心。川這次大會應是一次團結的大會,他一開始便說道,熱烈的歡呼聲震耳欲聾,響徹整個大會堂。但他話鋒一轉,講起中國共產黨內部分崩離析的狀況.以及在分裂過程中打倒老同志的情況。毛澤東為之辯解1969年4月,毛澤東在中國共產黨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講話。

    大會錯誤地肯定「文化大革命」的理論和實踐,還把林彪作為"4t班人」載入黨章。

    並予以讚揚。

    修改過的黨章指出,毛澤東思想同馬克思列寧主義一樣是中國共產黨的思想理論基礎(這與1956年「八大」通過的黨章明顯不同。

    那時劉少奇集團處於全盛時期,沒有把任何一位在世之人的「思想」作為旗幟揮舞),這得歸功於林彪。

    「文化大革命」把毛澤東捧向了新的高峰,而總是面帶微笑的林彪則是主要吹鼓手。

    伴隨「文化大革命」而來的難道不是為毛一林時代開闢了一條穩定和諧的道路嗎?

    「九大」選舉出的中央委員會看上去確實成了毛澤東、林彪的工具。原有的167名中央委員中只有54名保留下來。

    然而,在毛澤東看來形勢還很複雜。

    會議前夕,受到政治迫害的外交部長陳毅以其聞名的機智而銳利的口吻對毛澤東說:「我怎麼能參加大會呢?人家說我是『右派』。」毛澤東答道:「那你就來代表右派麼。

    一句話道出了毛澤東的諷刺與嘲弄。

    與1956年的大會不同,「九大」的召開如同一次密謀,沒有發佈詳細的新聞。跡象表明形勢急劇變化。一個前所未有的現象是,這次黨代會的召開沒有任何外國共產黨的觀察員出席—這說明一個事實:毛一林為自己的時代罩上了一層神秘的封建主義的面紗。

    毛澤東在會上的舉止如同一尊佛像—實際上,他也就是被當作這樣的一尊佛—會議與其說是一場辯論,不如說是一種儀式((1512名代表中只有11人在大會發言)。

    幕後的氣氛更加緊張,以致用一個星期的時間來選舉新的中央委員會。代表們列隊而行,用延安時代的選舉方式,通過會堂前排的木質選舉箱。選出的人數比原計劃的多兩倍,這是為了調和各派之間的關係。

    在一場可怕的暴風雨後毛澤東穩住了航向。他因此被推崇為馬克思主義至高無上的聖哲,儘管劉少奇和鄧小平在「八大」就曾反對這種做法。可是,藍天上也會有烏雲的。

    一半以上的代表身著解放軍制服。毛澤東曾把軍隊召來收拾「文化大革命」的殘局,這種介人的後果是軍人坐在他的面前出席會議。在中南海為他工作的人員都跟著穿軍裝。難道毛澤東已拋棄了他自己創造的黨指揮槍的原則?一些強硬派軍官與極左派之間還仍存在不少懸而未決的問題,這是毛澤東的「文化大革命」給中國帶來的不安定因素。

    會議提拔了很多「坐直升機」上來的幹部。「文化大革命」中,這些人因受到毛澤東的保護而得以高昇。毛澤東的夫人進人了由21人組成的政治局,同時加人政治局的還有她在上海的同夥姚文元和張春橋。這三人在「文化大革命」中充當毛澤東的左膀。

    紅衛兵運動的兩個煽動者—北京大學哲學系的聶元梓、清華大學力學系的蒯大富,也安排進人了大會代表團。

    新的中央委員會的中下層幹部中,還有一張新面孔,他和藹可親,面額寬闊,雙目有神。他就是來自湖南的華國鋒,一位穩健的政治家,是毛澤東1959年回韶山時發現的。從新的中央委員會名單中消失的是鄧小平。

    與此同時,大會使林彪的追隨者的地位靠前了。作為一種優美的對稱運動,林夫人和毛夫人雙雙進人了政治局,但願這不是不祥之兆。

    罪惡之神在為未來播種。林彪集團和「文革左派」在背景和觀點上如地之兩極,截然不同。林彪在「文化大革命」中崛起是因為許多人的落馬,他與極左派的聯繫在很大程度上屬於偶然。

    毛澤東曾依賴、並且現在仍然需要軍隊,但他更傾向於支持「文革左派」。目前,他雙翼並舉,不偏袒任何一方。

    對於林夫人和毛夫人晉陞到政治局,毛澤東似乎帶有頗為複雜的感情。他擔心江青會「被勝利沖昏頭腦」,曾在信中警示過她。至於葉群—林彪的既專橫又年輕的第二位夫人,任林辦主任,—毛澤東不久就粗俗地稱她為林的「老婆」。家族勢力的增長使毛澤東那「中央王國」的馬克思主義有更多的衰退跡象。

    最大的陰影卻是毛澤東對林彪的懷疑。毛澤東與林彪相識已有40年了,共事亦有30多年。但是自1966年後,兩人的關係布上了陰雲,這是因為出現了權力繼承問題。這一問題在任何一種政治體制中都是微妙的。

    毛澤東在1965年對安德烈?馬爾羅說:「像戴高樂和我這樣的人,都沒有接班人。」〔,〕然而,三年後,「九大」的一條新聞宣佈林彪是他的接班人。

    比之第二號人物的存在,毛澤東與林彪之間的問題示意毛澤東不情願地想到:他將不久於人世。

    第一,作為政治地位的基石,林彪的軍隊在1967年後所起的作用迅速擴大起來。在1966年滿腔激情地掀起的政治風暴過後,毛澤東現在不得不把精力放在重建黨的機構上,可是林彪的軍隊難以退回軍營了。

    第二,毛澤東感到林彪在60年代施展了一套權力政術。林彪所說的「絕對權威」的話刺激了他的猴性。191毛澤東不像林彪那樣,以不惜任何代價全力捍衛自己的政權大廈;也不願像林彪所做的那樣使用削弱軍權的方法,以剷除政治上的異己。

    第三,赤裸裸的野心起了一定作用。在1966年致江青的信中,毛澤東對林彪把「毛澤東思想」說成是靈丹妙藥表示不滿。

    他寫道:「我歷來不相信,我那幾本小書,有那麼大的神通。現在經他一吹,全黨、全國都吹起來了。"1-011969年,毛澤東已經懷疑林彪在對他恭維的背後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林彪的這些政治騙術在其全盛時期—「九大」上取得了巨大成功。在「九大」召開之前,毛澤東曾對他的同僚明白地說:「如果林彪身體不行,就讓鄧小平回來。」不久,他因建議林彪應準備接班人並提出張春橋而使林彪大吃一驚。

    毛澤東與林彪都抓住「文化大革命」中一些有決定性價值的東西,甚至當他們在實現這些價值發生分歧時也是如此。兩人都站在周恩來和其他幾位幹部包括重要軍區的司令員的「左」邊。

    例如,兩人都鄙視工業生產中的物質刺激。再者,在文化政策上兩人都反對為藝術而藝術的觀點。

    但是,林彪希望以軍隊的方式來執行「文化大革命」政策;毛澤東不僅懷疑林彪有野心,並且認為軍事方法不能代替政治方法。他在與地方官員談話時說:「我贊成雷厲風行、令行禁止的傳統軍人作風,但在思想領域裡行不通。」

    毛澤東希望把這場觸及人們靈魂的革命自始至終地搞下去,林彪卻希望在軍隊的保護下鞏固並加強「文化大革命」的「成果」。

    毛澤東在大會上所作的閉幕詞缺少說服力。當外國記者批評會議過分保密後,他抨擊了這些記者(「在北京的記者都不大安分」。他環顧會場後喃喃地說:「就說這些。會議閉幕。」

    不是所有的軍隊領導人都喜歡林彪、林彪的「左」傾思想、林彪關於軍隊政治掛帥的觀點。這些反對者在地方軍區的領導人中佔多數,在中央軍委中的人不多。朱德是反對者中的一員。林渝分劣滿公z碑可乞氮吩彪在一次爭吵中對德高望重的朱德吼道:「你是什麼總司令,你沒有真正當過一天總司令。」

    毛澤東的問題在於,這些不注重思想意識問題的老派軍事指揮官既不是毛澤東主義者,也不是林彪主義者,在關鍵時刻他們可能會拋棄林彪。可是毛澤東的「文化大革命」又使他們膽寒。

    毛澤東譴責林彪對他搞荒唐的個人崇拜,使他更像個宗教首領而不像政治領袖。確實,林彪給毛澤東貼上「天才」的標籤,他亢奮地說:「毛主席的話,一句頂一萬句。」

    「你說過頭了嘛,」毛澤東後來聲稱他批評過林彪,「一句就是一句,怎麼能頂一萬句?」

    毛澤東擔心,神的一貫正確也就意味著神的可望而不可即。

    他懷疑林彪是想把他架空至更高的聖德的位置上。

    1971年的一天,江青漫步在頤和園,她忽然發現排雲殿的牆上寫著「讀毛主席的書,聽毛主席的話」,這本是一句毫無惡意的標語。不過,此話出自雷鋒(一位著名的年輕烈士)之口,而6英尺高的字卻是林彪的手筆。

    江青勃然大怒:他這是想讓人們知道,是他林彪提出了這句口號,他這樣做不是想利用對毛澤東的崇拜來提高自己的聲望嗎?

    1963年八一建軍節,毛澤東觀看瀋陽軍區抗敵話劇團演出的《雷鋒》後會見演員。

    右圖1963年3月5日首都各大報紙刊登的毛澤東題詞:「向雷鋒同志學習」。林彪別有用心地利用個人崇拜使毛澤東不得安寧。他不是把「毛澤東」,而是把「毛澤東思想」作為自己的教義的護身符。

    1970年,廣播中開始講「毛澤東思想是最紅最紅的紅太陽」r}b}a毛澤東的魔力可以比毛澤東更長壽,換言之,可以由一個新手從中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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