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私生子 第109章 宮宴文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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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帝的壽寧殿之中,耶律洪基、燕王耶律延禧、宋王耶律和魯斡,北院樞密使耶律斡特剌、新任南院樞密使蕭特末,參知政事呂嗣立、樞密直學士耶律儼等人都在坐,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宋遼談判事宜。

    大宋的和談條件已經在國書上寫得一清二楚,接下來就要看遼國作何應對了。

    從越國公主探來的情報證實,這回宋國是絕不打算退讓了,在遼國君臣看來,這個情報的可信度非常高,因為這符合趙煦親政、章惇出相後對外一貫強硬的國策,加上蕭達林為了減罪,極力地誇大了宋軍現在的戰力,和『霹靂瓜』的可怕,使得耶律洪基在戰和問題上猶豫難決。

    主戰派中以蕭特末為首,他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堅持要與宋國硬拚到底。

    而北院樞密使耶律斡特刺、和宋王耶律和魯斡則主和,理由是現在遼國自顧不暇,近年來草原上的各個部族叛亂越來越頻繁,從前年起,阻卜部的磨古斯殺官造反,二室韋部、拽剌部、北王府、特滿群牧司、宮分等軍紛紛陷沒;西北路招討使耶律撻不也戰死;

    烏古札、達裡底、拔思母等少數部族聯軍都攻打到倒塌嶺了,離上京城不到兩百里,到現在還沒平定叛亂呢!

    不光如此,排雅、僕裡、同葛、虎骨、撲果等部也紛紛叛亂,阻卜部長轄底前幾天才大掠西路群牧司,草原上現在用烽煙四起來形容絕不為過。

    與此同時,現在遼國窮得都快當褲子了,各道災荒不斷,連上京城都得年年救濟,現在再與大宋全面開戰,哪來的錢啊?

    對於遼國來說,這注定是一次艱難的抉擇!大宋已決心不惜一戰,遼國呢?這場最高級別的討論雖然沒有得出明確的決議,但主和的聲音佔了大多數,這讓主戰的蕭特末感覺很鬱悶,他剛走出行宮,便見夏使梁定山迎上來,恭恭敬敬地拜道:「外官拜見南院大王!」

    「起來吧,你找本王有何事?」蕭特末心裡正悶得慌,對梁定山愛理不理的,說完繼續往前走。

    「沒,沒事,外官這裡有一個解酒良方,用之飲酒再多也不會傷身,特意拿來打算獻給越國公主,外官不好冒昧求見公主,因此想請大王您代勞。」

    「公主飲酒一向有節制,用不著你費心,貴國求親之事,本王也幫不了你,就這樣吧!」

    蕭特末以為梁定山來獻慇勤是有求於他,誰知梁定山一臉詫異地答道:「不會吧,外官此翻與公主車駕同來藕絲澱,見到公主日日將宋使楊逸請到車上暢飲,幾翻酣醉,這才想起把這良方獻給公主的……」

    蕭特末聽了梁定山的話,本就陰鬱的臉色頓時冰凌四射,嚇得梁定山不敢再往下說,或許,他也無須往下說了。

    蕭特末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梁定山站在原地暗暗吁了一口氣,然後露出一抹怪異的笑容,楊逸,這回有你好看的。

    當夜耶律洪基在行宮設宴款待宋夏使者,楊逸到來時,遼國文武重臣,皇親貴戚已齊坐一堂,外面是一大片的篝火,到處是歡聲笑語,一隻隻全羊烤得黃澄澄的,濃香四溢。

    眾人各據一案,內侍們將烤肉切好之後,送到各人的盤中,美酒佳餚,殿下美人跳著契丹舞蹈,婀娜多姿,陣陣絲竹盈耳,好一派歌舞昇平的景象。

    耶律洪基高坐上首,左手邊是太孫耶律延禧,他二十上下,據說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了;右手是耶律和魯斡,他是興宗二子,今封宋王。下面是遼國文武,看上去也算是齊齊多士了。

    楊逸不禁在想,就算別國攻陷上京城,那也沒多大用處,因為遼國中樞首腦全在捺缽地,你得到的不過是一座名義上的都城罷了。

    宴席開始不久,殿中君臣多是論些詩詞歌賦,遼國上層受中原文化影響很大,像遼主耶律洪基本身就精通音律,善書畫,愛好詩賦,與臣下有「詩友」之交,常以詩賜戚臣。

    上有所好,下必從焉!

    遼國群臣在詩畫方面下的功夫絕不比大宋的臣子少,楊逸看看殿中引經據典、高淡闊論的場面,若不是他們身著契丹服飾,楊逸真懷疑自己赴的是大宋的瓊林宴呢?

    楊逸一開始就成了他們討教的重點,夏使梁定山才學有限,很快就被邊沿化了,乾巴巴地看著眾人轉向楊逸,臉色訕然。

    這種討教帶有比試的意思,關係到兩國的聲譽,楊逸不敢大意,盡量地應答著。

    遼臣之中,耶律儼最為活躍,他是狀元出身,才學甚為出眾,遼國方面一時便以他為首,向楊逸不停地發難,這種場面比的就是雙方的學識功底、知識面、機智靈敏。對方提問,你若答不出,那你可就『為國爭光』了。

    雙方比試了許久,耶律儼轉而問道:「楊學士,孟子頌揚孔子云:『江漢以濯之,秋陽以曝之,皓皓之不可尚已。』夏陽比秋陽之光更為熾熱,孟子為何不用夏陽而贊呢?」

    楊逸答道:「過剛易折,儒學之道謙和而並蓄,夏陽一味過烈,而秋陽既不失熱烈,又不失謙和,正合儒學之道,孟子以秋陽頌揚孔子,正得其所哉!」

    耶律儼笑了笑說道:「當年我出使大宋,曾向蘇東坡蘇學士請教過這個問題,蘇學士答:當今天下用夏歷,而《孟子》一書用周歷,所以孟子所謂秋陽,其實是指夏歷中五、六月時之烈日。楊學士與蘇學士都是一時之才俊,同樣的問題,卻有截然不同的答案,對此楊學士不知又作何解釋?」

    耶律儼的話聲一落,在坐的遼國君臣頓時嘩然,不少人開始竊笑起來。

    楊逸不理眾人譏笑,淡然答道:「這正是儒學博大精深之處,同樣的問題,可以有多種解釋,同一事物,也有其多面性,我與蘇學士的答案就像兩條溪流,看似一南一北,但只要行得通,最終還是會趨於大同,共匯於大海之中;這也是為君者為何須研習儒學,為君者若不懂得兼收並蓄,聆聽不同的聲音,則國難大治!不知各們以為然否?」

    沒錯啊!楊逸與蘇東坡維護孔孟的本意是一致的,而且兩人的說法雖然相反,但卻又都有道理,從這一點上說,楊逸與蘇軾的目的都達到了,而且從儒學的角度來看,楊逸的答案更接近儒家本質。

    這下沒人敢再竊笑了,耶律儼起身一揖,由衷佩服地說道:「南朝文物風華,果然是奇葩競放,多謝楊學士指點,本官受教了!」

    楊逸剛起身謙遜兩句,坐在對面的蕭特末洪聲說道:「宋使口才確實不錯,只是不知可有何佳作獻與我國陛下?」

    蕭特末把『獻』字咬得特別重,這是有意限制楊逸詩作的內容,既是獻給耶律洪基的,你就不能不著邊際的寫,就如同科舉時的應制詩一樣,因受到題材限制,古今難見佳作出現。

    耶律洪基停杯望來,跟著說道:「楊學士才名滿天下,當不吝於贈詩一首吧?來人,筆墨伺候!」

    所有人的目光又全聚到了楊逸身上,耶律洪基金口已開,楊逸再推托那就說不過去了,那等於是承認了蕭特末所說,楊逸只會耍嘴皮子,並無真才實學!

    殿中宮女已經將墨磨好,潔白的宣紙也已鋪開,楊逸只得起身,走到殿中先向耶律洪基一揖道:「外臣獻醜了!」

    說完他提筆就紙,殿中所有人都停了下來,靜悄悄的,萬眾注目之中,只見楊逸在白紙上寫下:

    昨日喜得**賦,細剪金英,題作多情句。

    楊逸寫一句,旁邊的宮女就念一句,遼國君臣一聽宮女念出的詞句,頓時一片嘩然,原因無他,楊逸這分明是在剽竊耶律洪基的詩句,耶律洪基曾有《題李儼**賦》一詩:昨日得卿**賦,碎剪金英填作句。袖中猶覺有餘香,冷落西風吹不去。

    楊逸當著耶律洪基的面剽竊他的詩句,還有比這更無恥的嗎?楊逸不理眾人的鼓噪,繼續寫道:

    冷落西風吹不去,袖中猶有餘香度。

    至此蕭特末等人再也坐不住了,開始高聲嘲弄起來,盡道南朝無人,倒是耶律洪基看出門道來了,楊逸雖然用了他的詩句,但這麼一分拆,倒成半闕《蝶戀花》了,詩詞整體含意不變,但細想來,你又不得不佩服他拆得巧妙,耶律洪基止住蕭特末等人,靜等楊逸下文。

    這時楊逸已經迅筆疾書把下闕寫出:

    滄海塵生秋日暮,玉砌雕闌,木葉鳴疏雨。

    江總白頭心耕苦,素琴猶寫幽蘭譜。

    下闕一經宮女念出,殿中諸人無不議論紛紛,這下闕充分承接了上闕的意韻,毫無生澀之感,洋洋灑灑之間,與上闕構成了一首絕佳的《蝶戀花》,菊花秋雨、素琴日暮,一下子將耶律洪基的原詩推上了更高的層次,令人回味無窮。

    別人聽了還罷了,最多只是打心眼裡敬佩,耶律洪基卻已經忍不住站了起來,楊逸以他的詩為藍本加以創作,等於是撓到了他最癢處,這種恭維,境界之高如露過荷葉,不著一絲痕跡,讓耶律洪基渾身舒泰無比!

    他連聲高讚道:「好!好!好!果然不愧狀元之才,衝著楊學士這份才情,南朝所請年減十萬貫歲幣,餘者改納為贈之事,朕今日一併允之!來,為此佳作,與眾卿共飲三杯!」

    耶律洪基朗笑不止,殿中遼臣聽了他的話卻都愣了一下,十萬貫就這麼減去了?不是吧?連價都不還一下?

    楊逸也有些發怔,很快躬身答道:「多謝大遼皇帝陛下,說來並非外臣有才,實在是陛下的詩句意境絕佳,贈人佳卉,袖有餘香,陛下情懷之高潔,外臣不及萬一!」

    「哈哈哈!楊學士不必謙虛!你這曲《蝶戀花》可謂深得吾心啊!」耶律洪基異常高興,就像找到了知音一般,給楊逸賜下了許多珍玩。

    珍玩賜下楊逸不好不收,但心裡暗暗警惕,看來回去得立即如實上報上行,否則這些東西就會變成鳩毒,把自己給毒死。

    而且楊逸很快便想明白了,並非耶律洪基老糊塗了,把國事當兒戲,他在晚宴上,以一種嘉獎的形式,同意了減免大宋十萬貫歲幣,餘者亦改納為贈;這根本就是遼國給自己找的下台階。

    若在正式談判中與大宋爭個面紅耳亦,最後又不得不同意減免歲幣,不管減免多少,遼國都將顏面無存;倒不如以這種形式,說出去就像耶律洪基出於對楊逸詩文的喜歡,作出的一種獎賞一樣。

    這樣遼國的顏面不但保住了,而且還顯了遼國非常大氣,根本不把十萬貫歲幣看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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