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私生子 第076章 量身打造
    其實楊逸在寶文閣裡提出的無非兩點。一是立即把重心從打擊政敵轉移到推行新政上來;第二點,對舊黨區別對待,對司馬光此類罪魁禍首要嚴厲打擊,絕不手軟。而對范仁純、蘇軾之類有希望爭取、更值得爭取的舊黨大臣要盡量爭取,減少新政施行的阻力。

    范仁純和蘇軾都是名望滿天下的人物,哪怕他們不全然認同新政,只要他們有限度的支持,也能帶動無數的守舊派倒戈,至少他們的牴觸情緒不會那麼激烈了。

    原來的歷史上,章惇他們在這一點上做得很失敗,他們確實是進行了無差別打擊,舊黨的頭頭腦腦幾乎全被貶謫至死,蘇軾沒死,也是到趙佶登基後,才得以從海南島回來。

    或許他們不是不知道打擊、分化、拉攏這一系列手段,他們只是在仇恨中迷失了自己。

    愛可以讓人瘋狂,恨也能讓人失去理智。

    現在楊逸站在一個局外人的角度,提出了另一種方案,且有理有據,趙煦聽後立即心動了,連章惇也沉默不語,憑心而論,若是以新政為主旨,楊逸提出的這個方案無疑比全面打擊要好得多,對新政有利得多!

    但顯然,要說服張商英他們不是件容易的事,楊逸說得再好,他們還是態度鮮明、強烈反對,或許在他們看來,現在的清算才只是一個開始,連本金都沒收回,更別提九年的利息了。

    這些人的情緒必須要照顧,將心比心,若是換了自己受了九年的冤屈,一朝翻身時,想立即忘記所受的苦楚和冤屈也是不可能的,畢竟人生沒有多少個九年,而他們傾注了全部心血的新政、被無情的毀掉更是讓人心痛,楊逸也沒打算一次說服他們,飯要一口一口的吃!

    其實楊逸明白,理智上張商英他們已經認同了他的策略,只是感情上一時無法接受而已,否則他們現在對自己的態度就不只是激烈反對,必定是無比仇視,斥之為叛徒了!

    楊逸看到了這一點,沒有一味的和他們爭辯,趙煦也看到了這一點,雖然心動但沒有立即行動,一切需要時間來調和!

    對舊黨是否區別對待這事一時爭持不下,但在盡快恢復新政這一點上,大家倒沒什麼異議,因為新政就是新黨的旗幟,旗幟不樹起來,大家就等於失去了方向和大義。

    第二天,由翰林大學士曾布上書,請復免行錢、保甲法,罷十科舉士法,令進士專習經義,解除王氏字說禁令。

    趙煦用寶,令行天下。

    復新法早在天下人的意料之中,這不奇怪,但令人疑惑的是,作為王安石變法中最核心的免役法和青苗法卻不見動靜。

    寶文閣裡,包括楊逸這個新鮮出爐的『奸臣』在內,一眾『大奸臣』已經連續進行了十天會議,而趙煦這個『昏君』不顧病體未癒,每天幾個時辰的會議總是堅持到最後,就連蔡卞也暫時放下《神宗實錄》的編撰工作,加入到這次重要的議題中來,蘇頌是唯一一個不屬於新黨而有幸參加寶文閣會議的大臣。

    楊逸這些天成了絕對的主角,因為議題正是他提出的統一賦役,將賦役歸於地,計畝徵收,把力役改為雇役,由官府統一從稅賦中抽銀僱人代役,限制苛擾,使賦稅趨於穩定。

    這是他在科舉考試時的策論,有感於趙煦與章惇、張商英等人的強悍,楊逸再次拋出了『官紳一體納糧』的補充議案。可以說,這六個字才是核心,才是解決土地越來越集中,朝廷稅賦越來越少的有效辦法。

    這一條推出,必將引來天下官紳的強力反對,要想施行下去,必須得有一個性格堅韌的皇帝、行事彪悍的首相,還有一群為新政鍥而不捨的大臣,這樣才有可能將政令始終如一的貫徹下去。

    換了神宗皇帝與王安石來,絕對不行,神宗性格還不夠果決,他的猶豫導致了王安石几起幾落;王安石則不夠彪悍,他對政敵過於溫和,使得反對者得以保存,反對的力量過於強大。

    而趙煦、章惇、李清臣、張商英等人恰恰符合了這些條件,可以說這些政策就是為這個君臣組合量身打造的。

    趙煦多年來被壓抑、被忽視,使得性格上堅韌甚至說是偏激的因子深入骨髓,他信任一個人可以信任到死,恨一個人也可以恨到死,原來的歷史已經證明,他絕不原諒、絕不寬恕、也絕不妥協,無論對內或對外,始終如一。

    而章惇就是一把絕世神兵,他的堅毅勝於趙煦,他的忠誠從一而終,只要他認準了的事,雖千萬人,必砍開一條血路,眼裡的世界黑白分明,對反對者從不會手軟。

    李清臣,為了新政,不計個人榮辱,明知事不可為,仍毅然站出來獨戰千軍,堅守自己認同的理念,任你十年貶謫心志不移。

    張商英,別的不論,敢於站到趙煦面前讓他幹掉他奶奶,光這一點就知道他有多彪悍。

    蔡京,不管後世如何評論他,但有一點卻是不爭的事實,直到死,他還在堅持施行新政,趙佶登基,崇寧元年(1102)到崇寧五年,蔡京為相推行新政,把大宋搞得風生水起,《重刊興化府志》稱這段時期『時承平既久,帑庾盈溢』,可惜崇寧五年『彗出西方,其長竟天』,躊躇滿志的蔡京被一顆突如其來彗星打敗了!

    即便這個組合強悍如斯,楊逸勢出官紳一體納糧的議案仍讓這些人凝重無比,真施行下去,這不是在和幾個舊黨在扳手腕,這是在和全天下的士紳作對。寶文閣了,每天都在論證著這條關乎大宋命運的政策的可行性,有沒有什麼改良措施。

    蘇頌持保留意見,他認為法是好法,但施行的可能性不大,楊逸則很少說話,他已經畫出了一個框架,官紳一體納糧對朝廷的好處也不用贅述,能不能施行?怎麼施行?就看在坐的這些人能否下定決心了。

    就在討論進行到關鍵時刻,趙煦突然詔范純仁入京,寶文閣裡,突然多了一位舊黨大臣,讓人感覺非常突兀,聽完議案後,范純仁怔住了,目光落在楊逸身上沉默了許久才說道:「陛下,太祖有言,與士大夫共天下,此政有違祖制,必將引來天下士紳極力反對,陛下若執意施行,很可以引發種種變亂,望陛下三思!」

    范純仁起身叩首,他並沒立即高聲駁斥,而是言詞懇切的規勸,趙煦沉聲問道:「范卿認為,對朝廷而言,對天下百姓而言,此法可是好法?」

    范純仁答道:「陛下,若不能施行,法便談不上好壞!」

    「先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范卿,朕在想,若是你父親範文正公在世,以他那種天下楷模的胸襟,會不會反對這條有利於朝廷,有利於百姓的法令。」

    趙煦提起范仲淹,言詞中並多有盛讚,這些話就像一顆巨石投入范純仁的心湖,使他不禁含淚跪倒,哽咽難語!

    范仲淹的一生,品格高尚,憂國憂民,而且一直在嘗試著革新弊政,可以說他內心也是認為祖宗之法不足守的人,而范純仁現在不論政策的好壞,卻以祖制不可違應對,從這一點上來說,他是違背了他那位品格高尚的父親了。

    「朕知道,你們會說朕是與士大夫共天下,不是與普通百姓共天下,然而現在土地正在不斷地向士大夫手裡集中,大量普通百姓流離失所,朝廷稅賦枯竭難以為繼卻是不爭之事實;

    若是他們對我大宋還有點忠義之心,就應該明白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道理。卿的先父是個品格高尚的人,是我大宋第一個嘗試革除弊政的人,他並沒有墨守陳規,卿難道忘了自己父親所做的一切了嗎?

    誠如卿所言,這條法令一出,必將引來士紳們的極力反對,但為了大宋,為了天下百姓,雖千萬人,吾往矣!卿呢?」

    不得不說,趙煦遊說范純仁的策略非常高明,楊逸看到,已六十多歲的范純仁此刻淚流不止,一下接著一下的叩首,再也說不出一句反對的話。

    趙煦一錘定音,剩下要討論的就是怎麼施行的問題了,楊逸做了甩手掌櫃,章惇可不行,他是所有政策的總執行人,各方面必須考慮全面,按照楊逸的策略,是將役和賦統一,歸於田畝。

    章惇與戶部尚書蔡京勾通之後,卻提出了不同的意見:「陛下,如今國庫用度緊張,臣建議暫時保留差役法,如此一來,把役錢的徵收面攤開一點,也可以減輕一些阻力。」

    當初王安石施行的差役法,不但有利於民生發展,而且朝廷還從中賺到不少銀子,差役法的役錢是按人頭收取,實際上在僱用役夫擔任勞役時用不了這麼多錢,盈餘的部分有時達到兩三百萬貫,比青苗錢賺得還多;

    一但將役錢也統一到稅賦中去,計畝徵收,那些無地的百姓就再不用承擔任何賦役,役錢的徵收面也就小了很多,章惇提出保留獨立的差役法,就是捨不得這些錢,被高滔滔折騰了九年,大宋窮啊!

    楊逸想了想,也覺得有必要保留,給百姓好處有時也不能一次給完了,他們本來期望的只是一瓢水,你一次給他一面湖,遠遠超過了他們的期望值,但人心不足蛇吞象,等他們不滿足於一面湖時,你就得給他們一片海,直到最後你給不起;這些話說來很難聽,但這種現象卻確實存在。於是,楊逸第一個站出來附和了章惇。

    紹聖元年七月,趙煦再次頒旨,復差役法,行紹聖新稅法。

    紹聖新稅法一出,天下振動,有人喜歡有人憂,有人反對有人支持,支持的是普通的老百姓,反對的是那些品官士紳,各種聲浪一波波迴響著;

    新稅法計畝徵收,不管你是品官士紳之家,還是普通老百姓,有地就徵稅,無地可免,稅率比原來的兩稅制略高,但這是把原來大部分雜稅統一進來後的結果,細算起來,百姓每年要納的稅錢反而比原來少了三成,依舊分夏秋兩季徵收。

    同時頒下來的還有一道旨意:遷范純仁為河南知府,蘇軾為湖州知州。

    兩人陞遷的差遣雖然只是知府和知州,但在舊黨被一一貶謫的大潮下,此二人能逆潮回流,從流放犯成為一地主官,這同樣非常引人注目,朝野紛紛猜測,這是不是新黨釋放出來的一個和解信號,這倒起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作用,把反對新政的聲音分化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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