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正文 五百六十六章 遠大的心
    鄭朗也沒有注意。

    其實宋朝公主不值錢,遠沒有唐朝公主尊貴,若是兒子有前程,做為父親還不願意迎娶公主,一娶公主,前程便沒有了。像王貽永是一個另類,即便貴,實際在朝堂是一個隱形宰相,一言不發,不敢作為,否則也早讓言臣從相位上掀翻下來。但不能傲慢,臣子之禮還是要守的,還了一個大禮。

    趙念奴說道:「謝過鄭朗公。」

    「不敢。」

    趙念奴又走近一步,低聲說道:「你是一個好騎士。」

    鄭朗一愣,以為她說孩子話,笑了笑。但看著小姑娘又長高了一點,變得更秀氣,眼中有些欣慰,眼神很正常,當成一個親近的晚輩,一五百六十六章 遠大的心個沒有血緣的侄女。

    其他大臣更沒有想到什麼。

    無法置疑,契丹挑了四個如花似玉的美人服侍,鄭朗硬是一年多碰都不碰一下,這樣的人格,也讓人無法置疑。

    趙念奴退下。

    趙禎宣道:「曾卿(曾公亮為知制誥),替朕寫詔書,詔鄭朗為鄭國公昭文館大學士監修國史吏部侍郎諫議大夫權中書門下平章事兼侍中。」

    諸臣一起驚愕。

    首相,絕對的首相。

    這一大串官職名,前面國公無所謂,朝廷屢次封鄭朗國公,只是鄭朗不受。以他的功績,授國公亦無不可。吏部侍郎也別當真,那是文散階官,沒實權。但散到吏部侍郎已是高階官,相當的高,賈昌朝為首相時。僅是工部侍郎,諫議大夫是寄祿官,問題也不要緊。關健是一前一後。館職官中最高者是昭文館、史館集賢院三大學士。最貴者乃是昭文館大學士,再加上一個監修國史,大學士封頂了。差官裡中書門下平章事乃是西府最高官職,還有一個兼侍中,同樣也封頂了。

    這是皇上力挺鄭朗。五百六十六章 遠大的心

    有些大臣面面相覷,不大好說的,若是以前說,還能說資歷不夠。但看一看現在的兩府,那一個大佬資歷比鄭朗深,陳執中嗎?陳執中僅是進入兩府比較早,資歷也未必有鄭朗深。丁度、文彥博與龐籍雖比鄭朗歲數大,嚴格說還是鄭朗的後輩。

    差的就是年齡,這個怎麼好說出口?

    一個個全部看著鄭朗。

    鄭朗也看著大家,然後說:「陛下。臣不受。」

    「為何?」

    「有三,臣年齡尚輕,在兩府勘磨時間並不長,不敢擔此大任,臣出使契丹。為了逃命,做了一件不大好的事,」鄭朗說著將官帽摘下來。這個頭型很古怪,有的大臣不顧場合,低下頭偷著樂。

    「陛下,雖不是大錯,也有小過,不罰反升,朝廷獎罰不明也,故臣二不敢受之。臣出使契丹,對陣西夏,看到許多事與物,人與俗,對軍旅思慮更多些,故中書暫不適合臣。有此三,故臣不敢受之。」

    此時受才是腦子壞掉了。

    趙禎不相信君子黨,不會相信自己所挑選的幾人是一個原因。一些大臣因為自己年齡,對自己產生懷疑,是二個原因。兩府超雍腫,辦不好事,是三個原因。

    還有人。

    夏竦雖沒有敵意,可是他也會想上位,沾到權利,不僅夏竦,可能連陳執中都未必能放得下來,夏竦手段厲不厲害?

    還有人呢。

    龐籍手段更厲害,賈昌朝雖厲害,終是落了下乘,靠陷害人能有什麼做為?只要沾到這個名聲,一輩子休想翻身。除非將時光往後推五六十年,到宋徽宗時代。

    龐籍沒有陷害多少人,相反,他還適度地救了一些人,可他對時局的把握能力,幾乎無人能及。這才是最上乘的手段。

    還有文彥博呢。

    這個人同樣不可小視,去年擔任成都知府時,是士大夫,喜歡風流,是這時代的時尚。成都又是現在宋朝有名的富裕所在,因此風俗喜行樂,並且四川出美妹子。文彥博也就入鄉隨俗,多燕集,邀眾挾ji歡宴。

    而且他很有能力,治理成都十分出se,捧抬的人更多,聲勢鬧得大,傳到京師,趙禎聞聽後有些不高興,便讓御史何聖從以請假回家的理由,暗中去成都察訪。

    文彥博聽聞,讓幕僚張少愚冒充同鄉之好接待,迎到漢州,擺酒接風,宴間敘述同鄉之情,又多營ji助興,氣氛十分火熱,何聖從迷失方向,又看到一位楊氏營ji善舞,長相美艷,於是狎之,還給她起了一個藝名,叫楊台柳。張少愚乘熱打鐵,在楊氏羅帕上題了一首詩,蜀國佳人號細腰,東台御史惜妖嬈。從今喚作楊台柳,舞盡東風萬萬條。

    讓楊氏配上柳枝詞的調兒歌唱,何聖從十分高興,極相賞洽。

    何聖從來到成都,準備嚴肅調查,整頓成都官場風氣。文彥博熱情招待,或是接風,或是修契,依然打動不了何聖從。一ri赴宴,文彥博請來一群府ji,歌舞相伴,忽然傳出一首歌,正是那首楊台柳,並且唱的人就是那個楊氏。

    何聖從暈了,得,你是好官,你是大宋五好青年,是宋朝最完美的人才,回到京城,不但沒有貶低文彥博,相反,將文彥博狠狠誇獎一頓。於是文彥博今年才被趙禎授於西府副相。

    但問題是何聖從是秘察的,前來沒有幾個人知道,文彥博遠在成都,是怎麼得到消息的?

    正是因為這樣的手段,連夏竦對其都有些含糊。

    這樣的朝堂,做一個伴相,西府首相,國家二號人物,以今天自己的功績,問題不會大,但做了首相,等著找刺兒吧。

    不能做,不但做不了任何事。相反,頂多幾個月,便被轟下台。

    當然。他說的也是理由,也是原因,雖不是主要原因。

    趙禎說道:「鄭卿。你一路前來,可看到百姓乎?」

    朕不是讓你擔任首相,也是為了國家救急。

    鄭朗徐徐答道:「陛下,臣看到了。以前臣就對陛下說過,我朝重視內治,人口膨脹,北方水土破壞,往後災情會有很多。只能豐年積余,荒年救急。且我朝因為冗費,雖財政為歷代之首,卻無大積余,更無大水利,災年將流民召集,恰是興修水利。道路,城郭之時。豐災兩不耽擱。又,這幾年也算是太平,風調雨順,新倉法多有倉備糧食。本不該出現問題的。然陛下重用賈昌朝為首相,此人吏治之能低下,陷害別人的手段卻頗多,上行下效,官場自上而下漸漸昏暗。就連新倉糧食又再次被吏貪墨,賬面有糧,倉裡無糧,災情一出,便不知所措。賈昌朝已出朝堂,再派良吏整頓倉備,嚴懲污吏,危機並不算太重。」

    什麼兩相不和,什麼三虎四瞪,問題根源還是出在賈昌朝身上。

    趙禎不言。

    鄭朗又說道:「陛下,這不算大宋的危機。危機還是在西方與北方。西北二虜虎視眈眈,不得不於邊境駐防大量兵士,若沒有此之逼,不僅減少糧食供度危機,也為國家節約許多開支。這才是宋朝長安之策。」

    趙禎道:「那個契丹國君如何?」

    「不算英主,守成之君。契丹在他手中,不會出現危機,可是墮落更加嚴重。此時契丹國政頗似我朝,權貴安於享樂,不顧國家未來,擠壓國家財政收入,損耕國家力量。而契丹北方與東方蠻族凶狠善戰,遲早烽火必起,取而代之。」

    趙禎又默然。

    鄭朗又說道:「然臣於幽州又看到一個奇怪現象。」

    將四大家族的情況說出來。

    「能否拉攏?」

    「陛下,四大家族契丹化嚴重,多胡服胡俗,族中多人拜相出將,與契丹權貴有聯親,甚至迎娶公主,拉攏不易。但臣隱隱看到有一些契機可以利用,就是沒有想清楚。再者,契丹兵士雖悍,也有一些能臣與忠臣,」鄭朗腦海裡浮現出耶律義先那一跪,又說道:「可惜遼主眼力不行,沒有將這些人利用好。相反的,一些媚臣與庸臣,因為是貴人子,多重用之。此時,若是將領指揮能力相差不大,兵力差不多的情況下,契丹已未必是我朝軍隊對手。」

    說得很客觀,除非碰到耶律大石這樣的梟雄人物。正常情況下,從遼興宗時起,契丹軍隊戰鬥力未必比宋朝佔據上風。但千萬不要讓宦官或者文臣指揮,否則還是凶多吉少。

    鄭朗又說道:「這一年多來,臣去了契丹許多地方,看到許多,聽到許多,改天臣寫奏折,詳細向陛下稟報。」

    有的大臣悚然起敬。

    這才是真正的良臣,有著一顆遠大無比的心。

    「那個梁王……」

    鄭朗一笑,算是有師徒之情,這是私人感情,不能帶到國家層面上,答道:「喜狩獵,好釋儒,不善辨人,竟然對臣也信任有加,若是未來登上帝位,不會是暴君,但……」

    沒有往下說,大家皆會意,也別要指望是好皇帝。

    這是好消息,趙禎長鬆一口氣,宋朝最大壓力還是契丹。

    趙禎又看了看曾公亮,夏竦與陳執中,鄭朗看樣子拒不受首相之職,未來的事不用急,眼下這個大災,誰來挑?

    夏竦端坐,心中忽喜忽憂,自從他來到京城起,言官彈劾不停,鄭朗的意思明擺著,要搶他屁股下的位子。若是好,能擠入中書,與陳執中爭一爭,若是擠得不好,有可能為了鄭朗挪出地方,自己又到了地方。面不更se,一顆心卻在卜通卜通的跳個不停。

    其他的大臣心中也在盤算,鄭朗擔任樞密使,是不會有人囉嗦的。同樣還是夏竦,夏竦已為樞密使,不能降為參知政事,更不能降為樞密副使,難道讓他與陳執中搶位子?

    有些人嘴中發苦,因為發現無論鄭朗做出那一種選擇,似乎都不利。或者進為首相,一些人心中不想。或者退,為樞密使,那樣夏竦必升,心中更不想。

    鄭朗低下頭想笑,他隱隱地聽到一片小算盤珠子撥劃的聲音。高,珠穆朗瑪峰那麼地高,自己這一退,不知道壞了多少人的計劃。況且賈昌朝留下什麼好攤子,誰接誰會燙手。這時候就接,腦袋壞掉不成.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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