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 第6卷 V184
    三日後,飛雪漫天,出了那個黑洞三日,夜湛依也渾渾噩噩過了三日。

    蜷縮著身體,與其說是安靜,不如說是呆滯,令人望去,忽塗悲傷。

    「夜姑娘,該喝藥了。」秋賞壓住喉部的梗塞,抬著冒著氣霧的一聞就作惡的藥汁遞給夜湛依。

    才三天,夜湛依就被折磨成了一個瘋子,不哭不鬧,呆呆傻傻就這樣坐著,看著都讓人痛心。

    「夜姑娘,你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呀。」悲痛的勸慰,睨著她現在的這個樣,鼓勵著。

    然,三日來不斷重複的話,依然換來的是她的呆滯和傻愣。

    「夜姑娘,喝點藥吧,我扶你去後面的梅園,你不是很喜歡看梅花嗎?」無奈的秋賞,忽見她的眸時不時望著外面,心忽然想到了什麼,開始誘導。

    「夜姑娘,不要擔心,皇上這幾天都不在清風閣,我扶你出去透透氣。」見她依然不回應,秋賞在心中又想到她不回應另一個原因。

    三日來,皇上不曾回來過,今天也不會過來吧。

    她在心中祈禱著,北冥烈風不要回來,她怕到時夜湛依的精神再受到打擊。

    「夜姑娘,來……」見她還是不動,秋賞主動伸出手,面上的微笑像綻放的薔薇,邀請著她的參觀。

    秋賞見夜湛依肯讓她扶起,願意下床一步,心中雀喜。

    她心中為夜湛依肯出來感到無比的喜悅,卻忘記了呆滯的人,是沒有行動的意識,她的身體完全是被人控制的,別人叫她做什麼她就幹什麼。

    白雪皚皚,落下眼底的一片沉悶的氣息,讓夜湛依忽然感覺刺喉,興許是幾日來第一次呼吸新鮮氣息,有點不適吧。

    咳咳……

    終於有點本能的反應,夜湛依掩嘴不停的咳嗽,卻不料……

    「夜姑娘……」秋賞連忙拍打她的背,看著她難受停止時,手裡忽然咳出一口血,驚懼叫道。

    「怎麼會這樣。」她慌亂,不停用絹帕擦掉夜湛依手掌的血,眸中泛起了自責。

    都怪她不好,夜湛依在床上好好的,一出來,就咳血,都怪她。

    秋賞不停的責怪自己讓夜湛依的身體越來越差,卻不料這時,夜湛依那蒼白無血色的唇微微動了一下:「好美!」

    凝著那雪中綻放滿園的梅花,盡收眼底的色澤,刺的她的五臟六腑,她咳出心中鬱結的心,心忽然感到一絲明亮,微微舒適起來。

    而秋賞呆愣的說不出一句話,也未阻止夜湛依離開她的攙扶。

    「夜姑娘……」秋賞見夜湛依進入梅園中,驚醒過來,眸中擔憂也往園中而去。

    卻在這時……

    一片嫣紅,忽現的各異的彩蝶,不知為何起舞,而眸中,忽然飄灑一絲白綢。

    那是夜湛依,在起舞。

    華麗的旋轉,宛如那忽現的風,捲起了脫離枝頭的花瓣,翩然而下。

    漫天的花瓣雨伴著雪花,冰冷的打在身上,也無法喚回已被攝魂的雙目。

    輕拂兮,宛如白雲掠月,飄飄兮,宛如滑落的星辰。

    衣裳半濕,卻不影響那嬌柔的柔性。

    旋轉的力度,忽邀請那未脫離的花瓣,捲起了晶瑩的珠兒,飛向了天空。

    宮裝長裙,輕紗裙裾,飄飄若仙,那抹行雲流水般酣舞的身影,一絲白綢被她信手拈來,舞成花草,舞成雲水,舞出絕代風華,在她舞動的瞬間,秋賞覺得夜湛依是她看過最美麗的女人。

    「夜姑娘……」秋賞已經找不到自己的聲音,看著那如仙子一般的夜湛依,舞完之後,安睡躺在地上。

    額頭的沾滿的水珠,分不清是雪融化後的露珠,還是汗水,只有那唇邊噙著的笑痕,雖淺,卻無視她的幸福。

    潔白的紗裙,已經不能取暖,冰冷的雪水融化著不停的浸蝕,而夜湛依卻絲毫感覺不到冰冷。

    忽然……

    嬌柔的花兒扣下了為她所舞的獎勵,滴在她的額頭上,絲絲冰冷,有點不悅睜開雙眸,卻在睜眼時,被定住一般。

    「夜姑娘……」秋賞恍然回神,發現夜湛依身邊站著一個人時,驚恐大叫,想要往前,可雙腿已經被定住,唯有下跪,不停求饒:「皇上,饒了夜姑娘吧,她這三日不吃不喝,不哭不鬧,奴婢實在看不下去,才把她帶出來的,她不是自己跑出來的,請皇上要責罰就罰奴婢吧。」不斷的磕頭,不斷求饒,哀求聲,令那還未停下在空中緩落的花瓣,全部降落,墜在地上,有聲卻也不敢出。

    而夜湛依,只是呆愣,不知用何種情緒回反應北冥烈風的忽然出現。

    她的腦中只有一片空白,呆呆的,傻傻盯著北冥烈風被氤氳籠罩的臉。

    一時間,秋賞的磕頭聲變得迷糊,而北冥烈風的臉卻變的清晰。

    「夜湛依……」不知為何,他降下身份,在夜湛依完全呆愣下,躺在她的身邊,任冰冷的雪水把他的衣裳染濕。

    一雙複雜的雙眸睨著一臉呆愣的夜湛依,他誤以為,她在懼怕他。

    冰冷的指腹撥她額頭已滴水的碎發,動作輕柔而寵溺。

    她真的失去了記憶。

    不能不給自己一個肯定,凝著她眸中的懼意,他的心不斷的在抽-動。

    他恨她的殘忍,用失憶來折磨他,本該受折磨的人卻換了人,怎叫他不恨。

    然,縱使再恨,每當凝著她眸中的懼意,他只感到無力。

    「夜湛依,我想報仇,可是……我該拿你怎麼辦。」受折磨的人不應該是他,他每次在心中不斷用這個來摒棄他不該有的愛,然,每次到最後,都是他成為輸家。

    夜湛依同樣看著他,眸中的情愫太過複雜,塵封湖底的心一次一次的掙扎。

    她不解他的憂傷矛盾為何會在眼裡出現,呆愣睨著他,任他把她抱起,靠在他的肩頭上。

    溫熱的氣息灑在她的額頭上,令她僵硬的身體忽然回神,卻被他如清風的語氣又一次擊的愣色。

    「朕,帶你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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