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回憶可以雕塑 第三卷 一百一十七、夢瑤媽媽的拜託
    還算幸運,李夢瑤雖受了重傷,但沒有危及生命。不過也真就差了那麼一點點,她左腿及左側兩根肋骨骨折,摔折的肋骨險險地擦著心臟,再深入那麼一點點,醫生就回天無術了。

    她的爸爸悔得腸子都青了,這幾天連公司都沒去,日夜不停地守在病床邊;她媽媽更是哭了一場又一場,哭夠了就拽著她爸爸罵一氣。這個溫婉的女人,一直以丈夫和女兒為天,如今,看著女兒身上纏滿了紗布躺在這裡,她對丈夫那麼多年積累下來的尊重順從都土崩瓦解,罵起來的時候,真是毫不留情。

    他爸爸也不作聲,任由他把自己揪得搖搖晃晃,等她罵夠了,撲到他懷裡哭的時候,他才長歎一聲,伸手摟住妻子,另一手去抹抹眼角。

    現在,他們只希望女兒能盡快好起來,健健康康地站在他們面前,什麼重點高中,什麼鋼琴之路,都不重要,只要她能好好的,他們就什麼都不求了。

    是啊,人往往就是這樣,總是對自己親近的人有這樣那樣的要求,但當意識到他可能離開自己時,所有的要求就都退到了一邊,只求一個相守。可是,等危機一過,那些頑固的要求就又開始抬頭。尤其是天下做父母的,哪一個不是這樣呢?

    學校這邊也不好過,出了這樣大的事故,當天晚上就上了全市新聞。家長紛紛打來電話,質疑學校教育管理上存在問題。尤其是初三的家長,有不少更是直接開車到學校,找老師找校長談話。

    孩子正是關鍵時期,經不起折騰,他們不敢轉學,可又實在不信任學校,有的幾個家長遇到,就聚在一起討論起來。毫無疑問,這時候,從眾心理佔了上風,總覺得別人看得比自己更透徹,大家嘁嘁喳喳一番,揣著共同商討出來的意見,心便稍稍安定下來。

    最後,他們還是選擇了信任學校,但一致要求以後孩子有一丁一點的情況都要立即通報家長,他們認為,正是學校的縱容和遮掩導致了這場悲劇。學校無話可說,一概應承,所以這事倒沒造成太大的生源流失。

    李夢瑤的情況一天天好轉,她父母的情緒也跟著穩定下來。學校組織任課老師分批去醫院看望,蘇浣兒第一次走進了李夢瑤的病房。

    之前她就想來看看,但老校長開會交代了,目前不允許老師私自去看望,主要是擔心李夢瑤家長情緒過激,再發生什麼不愉快。況且,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面對李夢瑤,越是愧疚,越是惶恐。

    病房裡只有李夢瑤和她的媽媽,老師們都不敢深說些什麼,只說李夢瑤平時如何乖巧,以後會如何有發展。她媽媽也揀些她小時候的成績講給老師們聽,大家嘖嘖地稱讚,氣氛也還算輕鬆。

    只是李夢瑤仍然不說話,除了老師們進來時打了個招呼,再就一直睜著眼睛望天花板,偶爾有老師問她句什麼,她都一時沒反應,要她媽媽再叫一句才行。她的回答總是簡練到極點,老師們也不好再引她說話,坐一會兒,就張羅著離開。

    送他們出來,李夢瑤的媽媽抱歉地笑,那笑意底下更多的是憂傷。臨走前,她拉住蘇浣兒:「蘇老師,您有時間能跟夢瑤談談嗎?她平時喜歡您,回家時總把您掛在嘴邊。我想讓您開導開導她,這孩子,我真怕她……拜託您了!」說著,她就又抬手去抹眼睛。

    蘇浣兒忙握住她的另一隻手:「您別這樣想,會沒事的,夢瑤是個懂事的孩子,不會再犯糊塗。只要您不介意,我以後天天來看她,我本來就特別喜歡她。還有,夢瑤媽媽,我想向您道歉,這次的事,跟我工作失職有關係,對不起。」

    「蘇老師,您別這樣說。其實我明白,孩子大了,心思多了,也不是咱們大人能左右了的。現在我也不求她多出息,就盼著她能好好的。您幫忙開導她,我們感謝還來不及呢,哪能怪您呢?」

    夢瑤媽媽一臉真誠,蘇浣兒滿心感動:多好的家長,多麼簡單的要求!她下決心一定要幫李夢瑤解開疙瘩,儘管她知道這事恐怕並不容易。

    晚上楚渝打來電話,聽她說了事情的經過,也是感慨唏噓。末了,她在電話那頭說:「其實我挺佩服李夢瑤,那麼小,面對愛情就有這麼大的勇氣。要是我,說什麼也不敢跳下去。」

    「那不是勇氣好不好?那是衝動。真正的勇氣是像你一樣,一連十年不離不棄,我要是秦穆,早被你的馬拉松精神感動了。」

    「感動有什麼用,並不是愛,再說我壓根沒擁有過,哪談得上離棄?其實秦穆這樣,我不難過,總比他像可憐個乞丐一樣收留了我要好過一些。」

    「那怎麼能算可憐?愛情總要有一方先付出,總不能像跑賽一樣『預備齊』,兩個人同時開始。你早開始了十年,他這十年也無花無果,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所以秦穆不是你,他知道幸福不是將就來的。浣兒,你真的打算跟秦翌結婚了?要是秦翌知道你對他的愛也只是出於感動,你敢保證他不會傷心?」

    「得,別把話題往我身上轉,你還是抓緊給我找個好一些的心理醫生,問問李夢瑤現在的情況應該怎麼辦。秦翌那邊忙得夠嗆,我不能拿這事去煩他。」

    「所以就來煩我?」

    「當然,你就是太閒了,才有那麼多時間單相思。好了,掛了吧,等你的消息。」

    「那掛吧,聯繫好了我再打給你。」

    知道她聽不進去,楚渝也不再磨叨,掛了電話。

    其實楚渝真的沒法理解蘇浣兒,她是得不到真愛,寧可讓身邊這麼空著;可她呢,真愛就在手邊,她偏偏往一邊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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