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傾心 第5卷 E29 義妹
    「不是——不是那樣——」她只想護楊家周全,只想快點讓戰爭結束,她不要親眼看他們一個個離她而去——她怕了,真的畏懼了——

    「那是怎樣?怎樣?」他十指扣入她的衣服中,生生的扎痛了她。「我——」她好想告訴他心中的感受。不愛又怎會留下,不愛又怎會害怕,她害怕的何止他會奪走楊家人的命,更加畏懼的是戰爭會不會傷到他,會不會殺了他——

    「說不出口,是嗎?你留著他的信,念著我的敵人,記掛著他的家人。他死了,你站在樹下為他守靈一月,連孩子都不聞不問,這便是我耶律斜軫的女人,一個讓我重新認識的司徒千雪!」他猛地推開她,千雪踉蹌兩步,伸手想欲拽住他的手,他甩開,冷眸凝視。

    「王爺——」「王爺?」她欲開口,他便仰頭嘲諷,「王爺——多好的稱呼——,十幾年的情分,難道在你心中我只是一個王爺?他楊延輝卻是你的四郎——穆易,四郎——,你們在我面前究竟演了多少,又保留了多少,或許更準確的說,這些年你們更是在隱忍吧!」

    不是,沒有,什麼都沒有!她不停的搖頭,伸手只想握住他的手,他一步步的向後退去,冷漠的幾乎不剩半點血性!

    不要!她快步走過去,欲抱住他,他輕易的躲開,冷聲道,「你叫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她的手懸在半空中,他的衣袖滑過她的手指,終在一瞬間消失,她猛地抬頭,他早已大步邁開,絕情的背影無聲的離開。她突地追了幾步,身子一軟,手扶著門框,癡神望著那抹眷戀的背影,嘴邊輕輕喃著,「軫——耶律斜軫——我愛你——」旋即,雙腿一軟,跪在地上,仰頭無聲痛哭!心如刀割!此刻她終於明白她的害怕,原是在等這一天,待一切坦白面對時,他們的誤解和傷害終是無法說清——

    沉沉的日頭剛落,耶律休哥便闊步邁入,牽起千雪的手凝眉道,「我原以為你早已把那些信焚了化了,不曾想你竟留著,你明知他心中有怒有氣,為何還要用言語傷他。該走得,不該走得都走了,你們就不能好好相愛嗎?為何非要折磨彼此?」

    千雪靠在帳桅上,臉色淡然道,「他怎樣了?」耶律休哥氣不過道,「還能怎地,屋裡能摔的都摔了,人也打了一大群,如今誰還敢靠近,簡直就是頭受傷的野獸!」他歎口氣復道,「說句你不願聽得,你是不是上輩子欠了楊家的,如今他們一個個非要討回去不可,要死也就罷了,為何偏偏死在你面前,明知你放不下,卻仍來糾纏——」

    千雪撩眉,覺察到他的今日異樣的氣憤,心有餘悸便道,「可是宮裡出了什麼事?」耶律休哥垂頭,咬牙道,「他叫我拿給你,我實不願——」他緩緩的從袖口拿出一卷東西,她看得清,是聖旨。莫不是耶律隆緒真的要拿耶律斜軫開刀了。她匆匆奪過,細細瞧去。原是一張議和書。旋即胸口頓時鬆了一口氣,但看到一半,身子卻猛地向後退去,耶律休哥忙扶住她的身子,指著旨意道,「你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在宋宮不只是個陪讀丫頭嗎?怎地竟成了趙恆的義妹?莫不是你和他也——?」

    旨意從她手中滑落,議和書中寫得明白,宋遼結盟議和三年,三年內互通商經,不再侵犯。皮毛牛羊遼上供,而宋則每年以絲綢玉器回敬,兩國平等互利,互通有無。但其中一條便是若要議和,需送回當今太子義妹,司徒千雪!若上述有一條達不到,宋國堅決不議和。

    耶律休哥心急如焚,握緊她的肩膀呵斥,「你說句話?」她抬眸一笑道,「十幾年前,我曾在趙恆府中住過一段日子,當時他還不是太子,想來,不過一年,便要登基了吧。」

    「只這些?」他臉色極其不好。她淡淡道,「還該有什麼?王爺不也是知道的?」耶律休哥凝眉道,「那他如何現在要你?」「他即將為一國之主,要一個女人有何稀奇,更何況這書中只說我是他義妹,別無其它,不是?」她輕描淡寫一掠而過。

    她從未想過,趙恆還記得她,竟在十年過後。宋真宗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他在向遼挑釁,欲激怒耶律斜軫,恐也要洗當日送親議和之辱。只耶律斜軫和耶律隆緒呢?耶律休哥叫她看了議和書,便是告訴她沒人逼的了她,就連皇上和太后都在為她留著餘地。

    「但願如此。」耶律休哥鬆開她,黑眸憂慮,「我只要你一句話,倘若這議和通過——」「我願意!」未等他話落,她便抬眸回復。他臉色刷白,正欲張口。門口的帳簾突地被扯斷,嘩的一聲掉落在耶律斜軫的腳下。

    千雪瞠目,心口頓時被堵。怔然的望著他,他疾步過來,猛地抱住她,她的身子震在他懷中。

    「不准!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休想帶走你!」他緊緊的擁著她,好似要把她嵌入他體內才甘心。

    她輕輕一笑,微微推拒著他,冷聲道,「恐怕這次也由不得王爺做主了——」

    他放開她,雙眸盯了她半響,誰都看不出他在想什麼,臉上毫無溫度,她剛欲撩眉,一個火辣辣的巴掌被甩在臉上。她的頭僵在一邊,嘴角甚至滲出一絲血,站立在耶律斜軫身後的耶律休哥的手抬起,旋即落在半空,瞠目瞪著他們二人,瞬間,冰冷的空氣停格了時間和所有的動作!

    半響後,耶律斜軫舉起的右手才緩緩放下,擱在身後時,顫抖的握成拳。卻仍止不住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閉著眼,咬著牙,沉步離開了屋子。

    耶律休哥忙拿出絲帕為她擦拭著嘴角的血色,心酸道,「求你了,放一放,忍一忍,你知咱們這些人本就朋友少,難得有幾個掏心窩子的,卻也一個一個離開了。耶律敵烈,耶律沙,還有知瑤——,你當我還能承受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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