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入君懷 陰謀 番外 南宮灺和她爹不得不說二三事(二)
    然後她被送去了殤清宮的稚養所。

    稚養所,是殤清宮所有暗衛最初培養啟蒙的地方。

    這裡,不論年紀大小,只按照不同能力編排組別。從最上的甲等,到最末的戊等。等級越高,待遇越好。等級越低,便是數不盡的苦難。

    她被直接送到丙等。中途插進來的人,年紀小尚且不說,且分到了中等位置,自然被多人所不容。再加上她不善同人交談,也不大喜歡同不相干的人相處,是以,所有人都不待見她。

    充滿競爭的環境裡,多的是手段高明的設計陷害。進去的前五天,她天天被罰。實打實的倒刺籐條打在身上,每一下都劃破皮膚留了血。

    白天,同眾人一起習武,晚上,課畢後受罰。

    受罰永遠不會耽誤上課的時間,但如果因受了罰而耽誤上課,那麼罰後還有罰。

    來稚養所的第七天晚上,她上完課,白日裡被罰一個晚上裝滿天井所有水缸。水缸有十口,個個比她人還高。風寒刺骨,井繩子又粗又冷,一桶水一桶水的打上來,她人小,力氣不大,雖有幾分內力,一個時辰過後也是累得再使不上勁,而那邊的水缸才不過堪堪滿了兩個。

    這時候,她面前出現了一個人。黑衣黑髮,她認得他,他是那個人的近衛,叫做隨花。

    她被帶到了那個人的書房裡。

    她的匕首隨身攜帶,一直不離。一接近他用最近新學的招式奮力朝他刺去。結果,同上次一樣,被他輕而易舉的制住,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卸掉她的手臂。

    匕首被反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匕首冰涼,貼在皮膚上,剎那間渾身血液凝固。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離死這麼近。

    「要想行刺一個人,就必先要弄清楚自己的能耐。連自己都不相信能傷得了的人,還要去傷,那就是不自量力,就是找死。」燭光之下,男子盯著她,緩緩說了這些話。冰寒的眸子裡,稍帶了幾分嚴肅,匕首收回,「這是我教你的第一課,領罰吧。」

    這是他們之間早就定好的約定,那時的情形是這樣的:

    紅衣男子,光華斐然,「你若想殺我,隨時隨地,我任你動手。若能傷得了我,有賞。若出手傷不了我,便受罰。若什麼時候你成功得手殺成動了,那便再好不過,屆時,不但沒有人追究你事責,我所有一切還都會是你的,包括隨花,包括殤清宮的宮主之位。」

    他說話,從來就沒有她反駁或是說不的權力。

    戒尺打在手心裡,雖然只有五下,但是很疼。

    「聽你姑姑說,你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沒到她開口,他便遞了本書過來,隨便翻了一頁舉到她面前,「看清楚了?」

    她只來得及大致在這頁一掃,書便馬上被合上。

    紙墨早在一旁備好,她凝神回想了想,提筆沾墨,默寫出一整張漂亮的簪花小楷。默完之後她有些得意,雖只有一眼,她的確全記住了上面的內容,默寫出的也並無差錯。

    而他只是隨意一瞟,這一眼無喜無怒,淡淡一句:「字隨了你娘。」

    她的字,的確是幼時由娘親手所教,心底一顫,不可置信看他,他竟然還記得娘的字?

    驚訝過後,又聽得他繼續說道:「字是端莊秀麗,卻未免太小家子氣。橫平豎直,想衝破規矩,又被字體框架困得死死地,每個比劃都只往外出挑一點點,看來,你也極不喜歡這樣的字。」 

    一語似看透了她,她驚訝,自己的確是不喜歡這樣規規矩矩的字,可是娘親喜歡,她就跟著學。如今,他說了個「也」字。

    不及她多想,便見他換了張紙,提筆一個「灺」字。

    灺是她的新名字,這個字平日裡不常用,她雖知道自己名字的讀音,卻不知道具體是哪個字。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紙上自己的名字,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寫的字。

    不似她的簪花小楷橫平豎直一板一眼,他的字縱筆連橫,一眼望去說不出的俊逸灑脫,有形有神更有一種凌厲之勢讓人歎為觀止,真的是很好看的字。她一眼就被那字吸引在了那裡,雖只有一個字,卻怎麼也看不夠。

    筆被遞了過來,她迫不及待地接過,她也想要寫出這樣好看的字,落筆時,手竟然因為緊張有些發抖。

    一字落定,雖不若他寫的那張好看,卻也著實比寫那簪花小楷來得舒心。

    他瞇眼打量了她一瞬,握著她未松筆的手,在紙上帶著她寫了一個字。兩手交疊,溫潤的氣息就攏在周圍,她第一次隔他這麼近,手顫了。他握緊了她,「寫字也要有力道,手一抖,字形就會變,變了就沒了之前的味道。」

    一筆一劃,他耐心教,她認真學。時間不知不覺就磨失在這些字裡。

    外頭靜夜被三更的棒子敲響。

    「明日晚上再過來。」

    她被隨花帶回了稚養所的天井處,同之前被帶走時一樣,無聲無息,踏風踏瓦,不驚動任何人。

    八個水缸還沒滿,以她的能力在天亮之前是無論如何也裝不滿這些水缸的。

    她有些慌。

    人一慌就會做出許多令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事情來。

    她飛快扯住要離去的隨花的衣角,「等等!」

    話出口自己就是一愣。被扯住衣服的隨花低頭過來,面上也有些愣,卻不過一瞬,隨花恢復以往神色,「少主有何吩咐?」

    南宮灺被這一聲「少主」嚇了一跳,飛快縮了拽住人家衣服的手,怔怔看他。

    隨花自是看出了南宮灺此時神情緣由,難得的開口解釋:「主子給您定了名,入了宗譜族籍,這聲『少主』您自然但得。」頓了會兒,「少主有還何吩咐?」

    她被這聲「少主」弄得還是有些茫然,茫然之中驚訝更多。她試探性的指了指周圍空著的幾口水缸。

    隨花會意,果真過去打水提水。

    打水對成年男子來說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更何況還是隨花這種武藝一流的高手。

    南宮灺站在原地看著水缸一個個慢慢變滿,有些回不過神來。她雖然是在殤清宮裡躲躲藏藏著長大,可有些事情不代表她不知道。隨花是那個人的近衛,從來就只獨聽令那個人。若他不願,便是姑姑也不能命令到他,可他卻真的在為自己打水……

    南宮灺覺得,自己可能是太累了,面前的一切都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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