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昀陽只是被子彈擦傷了手臂，現在的感覺卻比直接穿過身體還要痛！痛得不能呼吸，痛得思想都被麻痺！
他跪在方霖身邊，緊緊的抱著已經暈死過去的身體，雪白的婚紗下擺滲出殷紅的顏色，早就習慣血腥味的他竟然胃在翻滾，想到那是她的血就噁心得想要嘔吐！
沒有哪一段路比這次開車前往醫院更遙遠，好像一切都靜止，他的車子在飛馳，闖過紅燈，甚至撞了兩輛正常行駛的車子，還差點撞到路人。
周圍的一切在飛馳而過，還有初見方霖時候她靦腆的笑臉，第一次吻她時漲紅的臉頰，在教堂裡美如天仙的新娘……
他說不出話，嘴裡低低念叨的只有她的名字。手放在她的頸脖，感謝上帝還能感覺到脈搏。
「霖寶貝……霖寶貝……」章昀陽的腦子裡只有這個詞，千百次反覆著，他不會哭，從來就不會，也不曾知道什麼是害怕，像這樣六神無主，連握著駕駛座的手都在發抖，是不是就叫做害怕？
急診室裡值班的醫生護士們幾乎同時被一聲刺耳的急剎車吸引，紛紛轉頭向外看，只見一個高大壯碩的男人，一臉慌張的衝進來，他的懷裡抱著一個穿婚紗的女人，雪白的下擺滲出大塊暗紅色，身後的地板上有一串紅色血跡！
「醫生！醫生！」最先叫起來的是一個較為年長的護士，她驚呼聲剛落地幾乎所有空閒中的醫護人員都行動起來。
按照護士的指示章昀陽把人抱到急救室裡，一個皮膚白淨的男醫生前來檢查，他一看病床上女人的臉，濃黑的眉毛緊蹙，隔著口罩問：「病人什麼情況？」
「初步檢查下-體大出血！」一個護士回答。
「她怎麼會這樣？！」男醫生大聲質問那個神色慌張的男人，「你對她做什麼了？！」
在場的人全部鴉雀無聲，醫生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除了個別護士外沒人知道。
「我不知道，我什麼也沒有做！！」章昀陽大吼！他回去的時候方霖還好好的，只是被嚇壞了，中山海斗不是會使用賤招的人，他不可能事先對她下毒。方霖暈倒大出血已經手足無措，憑什麼一個醫生這樣質問他！
「她怎麼了，她不會有事吧？霖寶貝，霖寶貝……」章昀陽緊緊握著方霖的手喃喃的說。
「你出去！」男醫生激動起來！
章昀陽抬頭怒瞪，嘴唇緊緊的抿成一條線。
「先生您先出去把，別妨礙醫生工作。」站在章昀陽身邊的護士說。
章昀陽半米眼睛看一眼男醫生，又看看病床上的方霖，點點頭，低聲說：「請你們治好她。」
男醫生沒有看他，垂著眼簾看病床上的女人，悶悶的下指示：「送手術室！」
護士們又開始七手八腳的行動起來，男醫生走過章昀陽面前，頓了一下，還是什麼也沒有說，趕緊下手術室做準備工作。
畢聰和程詩茗是同時來到醫院的，他們趕來的時候，手術已經進行了差不多半小時，章昀陽坐在手術室外的長凳，表情呆滯，手上、衣服上還有一塊塊血漬。坐在這裡靠著冰冷的牆，沒有詞語可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怎麼了？到底怎麼了？！方霖在做手術是什麼意思？！」程詩茗幾乎要哭了。
身上還穿著訂婚宴的禮服，披著畢聰的西裝外套，半蹲在章昀陽面前，焦急萬分。
「我不知道，她就突然大出血了……」章昀陽還沒有回過神，小聲回答。
程詩茗猛地站起來，手一揮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你對她做了什麼？！是不是因為他懷了狄特的孩子你對她動手了！！！」程詩茗厲聲呵斥。
章昀陽眼角抽搐，才剛恍然大悟又陷入深深的愧疚和惆悵。
「我不知道她懷孕了……」章昀陽雙手捂臉，悶悶的聲音像是從深淵出出來的。
「狄特知道嗎？」畢聰先是一驚，很快冷靜下來。狄特已經在路上了，如果他事先知道方霖懷孕，現在開車怕是情緒不穩有安全隱患。
程詩茗搖搖頭，說：「方霖想等和他的事處理妥當再告訴狄特。原本那是他們和好的一份大禮，現在……」
她憤憤的看了一眼章昀陽，然後轉臉看手術室。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僅憑臆測給章昀陽扣罪行的事情做一次就夠了，將來怎麼樣她不在乎，現在只關心手術台上那個人的安危。
章昀陽笑得痛苦，最不願意去傷害的人，卻因為他承受著最大的痛苦。
不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程詩茗和畢聰轉頭看到神色慌張的狄特。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就張口問：「怎麼了！方霖怎麼了？！」
「你別急，已經在做手術了。」畢聰安慰，看了一眼程詩茗，兩人都不再多說了。
關於那個可能失去的生命，他們不願提不敢說。
這時章昀陽的手機響起，他迅速接通，知道來電的人是誰後，避開他們到別處講話。
「你不在這裡等方霖的消息嗎？！」程詩茗縮在畢聰的大外套裡問。
章昀陽掃一眼三人，沉沉的回答說：「這不有你們嗎？」
如果可以，他願意在這裡等著，然後一直牽她的手，保護她，補償她，可是，他越靠近她越危險，該怎麼辦，沒有人可以指導他怎麼做。
手機裡的人在醫院外等著，章昀陽一出來他就立刻迎上去。
「人沒事吧？」葉韋寧問。
章昀陽搖搖頭，沒事，有事卻好像與他無關。
葉韋寧拍拍他的肩膀，兩人到醫院外的長椅坐下。
夜晚風涼，今夜的風尤其大，一陣風過來，剛長出嫩芽不久的樹枝搖擺，沙沙作響。
「家裡那邊我給收拾乾淨了，政府方面我會打點好的，就是交通罰款你得意思意思交一下，太麻煩我會叫小余幫你處理。」葉韋寧拍著他的肩，然後將手放口袋裡，在長椅上縮成一團。
「謝謝。」章昀陽淡淡的說，他的心比這空氣還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