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失去了有關冥神法典的一切，那麼從始至終都知道她底細的夜祗也會同時消失在她的記憶中，變成一個剛剛相識的陌生人！
搖光看著她驚錯的臉，語氣格外的意味深長。「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得到了多少、自然要付出同等份量的代價。這是任何人都無法避免的事情，如何去選擇，是你唯一能做的事。」
鳳無霜深深的吸了口氣，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室內突然變得一片死寂，每個人都用不一樣的複雜眼神看著她，她現在做出來的選擇，將決定這裡絕大多數人的命運。
對於西奧等人來說，鳳無霜的選擇意味著他們是繼續黑暗還是重返光明。
對於夜祗來說，鳳無霜的選擇卻是多了一層深意——對他感情深淺的考量。
*
搖光靜靜的懸浮，神色疲倦的像是經歷了無數世紀的輪迴，但她沒有多說一個字，所言所行皆表示了她中立的態度——絕不干涉鳳無霜的選擇。
在這樣的死寂中，風無行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將手放在鳳無霜的肩膀上，手指一緊，用力握了握。
鳳無霜扭頭看著她。
風無行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靜純粹，遲疑這種東西，從來不會出現在她身上。
鳳無霜突然很羨慕她。雖然兩人的性格有很大程度的共同處，但比起行事乾脆利落，她卻遠不如無行來的灑脫。當然，這也和她們性格有很大的關係。
風無行做事老練利索，從不拖泥帶水，一如她冷清到接近無情的性格。
但鳳無霜不一樣，她雖然也爽快麻利，但比起風無行來說她更像一個女人，腦袋裡多了不少感性的神經線。別忘了，她也不過才二十出頭。
風無行握著她的肩膀，手指縮緊，乾脆的力道帶來她不易察覺的支持和溫柔。「還有我。」
鳳無霜微微一怔，心裡陡然像是被灌了一大瓶滾燙的水，將紛亂的心思燙的柔軟而溫暖。她忍不住用力揚了揚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無論你做出怎樣的選擇，至少還有我。
風無行想表達的是這樣的無條件支持，即便她彆扭的性子永遠不會爽快的說出口。
鳳無霜伸手拍了拍她按住自己肩膀的手，笑意更濃。
真好，她糾結悲劇的時候總有人陪著她一起遭殃，這種有人承擔的感覺實在是太特麼美好了。
若不是現在的情況不適合，鳳無霜真想轉身給無行一個大大的擁抱，順帶甜膩膩的來一句「親愛的無行，我真是愛死你了！」然後眼睛彎彎的等著看她寒出一身雞皮疙瘩的無語模樣。
啊哈，戰友神馬的，就是用來娛樂生活的。
夜祗站在後面看著鳳無霜和風無行的「甜蜜互動」，心裡就算裝了一大壇濃醋，酸溜溜的直往上冒泡。
還有男人比他更悲催的嗎？自己內定的娘子大人每次遇到重大事件，第一個想到的人永遠不是他……
以前是炎、現在是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風無行。他正派相公的臉面何在？！
夜祗心裡的憋屈如同那不斷上升的酸泡泡一樣密集，眼睛忍不住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已經長高了不少的鳳無霜——這丫頭已經快十五了，差不多到了及笄的年紀，嗯，可以嫁人了。
舔了舔乾巴巴的唇，夜祗無不堅定地想，為了維護他正牌相公的位置不被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擠走，他必須做點什麼讓這些「虎視眈眈」的準備和他搶丫頭的人瞧瞧，誰才是丫頭身邊的一號人物！
嗯！就這麼定了！
夜祗的表情嚴肅的就像在規劃一場拯救地球的偉大任務，神聖不可侵犯。
不過這種嚴肅還沒保持一分鐘，他雄心勃勃的臉又瞬間垮了下來……
在這項偉大的「對丫頭坑蒙拐騙誘」的計劃實施之前，最要緊的是，這丫頭現在的選擇。
如果她腦袋一抽風選擇了「不」，那他就悲劇了……
但是搖光說的沒錯，沒有人能剝奪別人選擇的權力，無論無霜怎麼選擇，他都該支持。
但是……
夜祗抿了抿唇。
拋開一切義正言辭的外在原因憑心而論——單純以一個男人的角度，他真的很想對搖光咆哮一句：「選擇自由你妹！」
就在夜祗的心裡活動無比沸騰的時候，一直沉默等待回答的搖光再次開口，聲音突然詭異的虛弱了不少。「無霜丫頭……」
鳳無霜從思索中清醒過來，詫異的扭過頭，卻目瞪口呆的發現搖光的身形突然再度虛化，整個透明度已經達到了百分之九十！只有薄薄的一層光影，還朦朧的保留著她的音容笑貌。
鳳無霜瞪大了眼睛，「搖光你這是……」
「如你所見，我的力量已經快用完了。」已經知道自己即將消失，搖光的表情依然平靜、或者說冷淡，對自己的冷淡，「再強健的魂魄一旦被打散，在殘魂的狀態下也最多維持不了十二個時辰。我的情況更加糟糕，估計再過不到兩柱香的時間，我就會徹底消失，化為烏有。」
說到自己即將魂飛魄散，搖光的口氣卻像在說水泡豆腐渣那麼簡單。
鳳無霜被她的口氣弄得心驚肉跳。
「所以，我希望最遲在兩柱香之內，能聽到你的回答。」搖光微笑著道，透明到能清晰看見她身後牆壁的眼睛眨了眨，帶著些調皮的趣味。「你該不會讓我遺憾而終吧？」
鳳無霜嘴角像被扯了線似的神經質的抖動。
她突然很想對搖光說：前輩，您能別這麼淡定嗎？
撲通撲通幾聲，西奧等人下餃子似的跪下來，一言不發的伏在地上。因為鳳無霜和搖光是站在同一方向，所以沒有人知道他們跪拜的到底是搖光還是鳳無霜。
靜默了片刻，鳳無霜深深的吸了口氣，仰起頭來看著搖光。
「不用等兩柱香以後了，我現在就能告訴你我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