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凰嫁到 金之行 【136】閻王好送,小鬼難纏
    這一想可不得了,判官的冷汗都被嚇了出來。

    盛城內人人知道長樂賭坊的幕後老闆是宰相府,也因為這一點,長樂賭坊一直橫行在盛城之中,無人敢招惹。

    然而卻絕少有人知道,這判官還是宰相慕容赦手下的心腹之一。

    長樂賭坊不單單是宰相府的產業,更是慕容赦的一大耳目,借用賭場喧嘩的外貌,為他探聽來自四面八方的消息。

    慕容赦想反,雖然嘴上不提,但這瞞得了別人,卻如何瞞得了自己的心腹?

    更何況還是判官這種油滑如泥鰍一樣的人。

    只是這判官一向聰明,最清楚什麼事該管什麼事不該管,所以對於慕容赦才司馬昭之心一直假裝不知,栽在別人手上,對他而言還是頭一次。

    如今鳳無霜一開口就點出了他心底的秘密,這如何能不讓判官加以聯想?

    如果鳳無霜真的是故意針對宰相一脈,那麼她在長樂賭坊裡的囂張行跡便是故意為之,而現在她更是直接將計就計的找上自己了……

    終日打雁,終於也有被雁啄眼的一天。

    眨眼之間,判官那聰明過人的腦袋便已經想到了很多種可能,心裡已經認定鳳無霜就是針對他而來,一張臉更是頹敗,苦笑連連。

    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判官居然還有栽的一點,而且還是栽在這種小公子的手上……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他的安穩日子過久了,居然是連會這麼淺顯的道理都記不住了。

    鳳無霜的確是針對宰相而來,也是在得知長樂賭坊是宰相府的產業之後才找上門鬧事的,然而判官就是想破了腦子也不可能猜到,在見到他之前,鳳無霜頂多是想贏點錢便罷,卻不料他自己送上門來了。

    鳳無霜在現代時那可是黑道上巔峰級別的人物,見多了那種高層次的人,一雙眼睛就這麼給練出來了,以至於她一看到判官,心裡立刻就聯想到了幕後的宰相慕容赦,從而開始推測他們兩之間的關係。

    其實這一點都不難猜——以判官的思維之靈活、手段之殘忍、處世之圓滑,再加上他掌管了整個長樂賭坊,那慕容赦就算是傻子,也斷不會將這樣的「人才」視若無物。

    所以在判官和慕容赦之間,必定會有一層親密的關係,很可能就是主子和心腹。

    猜到了這一點,鳳無霜的心情才算真正好了起來,並且在得知判官要對自己下手之後,才將計就計的制定出了之後的計劃。

    蘇綰綰之前的確告訴她不少的東西,但是最主要的卻一個字也沒提。

    她只說宰相狼子野心,預謀篡位,卻隻字不提宰相有膽篡位的資本是什麼,就憑朝中那幾個大臣的支持嗎?幾個光棍司令,有什麼膽子和本事敢造反?

    這是其一,至於其二,蘇綰綰說宰相想造反是在她父皇猝死之後,時至今日已經足足兩年了,如果慕容赦手中真的有籌碼可以支持他推翻皇家自己登基,那他為什麼還不動手?白白拖了兩年,給了蘇氏皇家一個喘息的機會?

    這兩點鳳無霜早在蘇綰綰和她交談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只是嘴上沒說而已,畢竟那個時候她還沒有決定要出手幫忙,蘇綰綰有所隱瞞也不為過。

    其實這兩點推測起來也並不難,慕容赦想造反,那他的手中就必定握有一些資本,這是不用懷疑的事情。

    至於他為什麼遲遲不動手,也很好理解——他的資本雖然有,但是不夠多,蘇綰綰手中必定也有一些可以抗衡的力量牽制了他,讓慕容赦覺得沒有萬全的把握,所以輕易不敢動手。

    這兩點才是本質,也是造成了現在金國朝局兩方對峙、互相牽制的古怪局面的原因所在。

    而那判官的臉色轉變,也一一落在了鳳無霜眼裡,但見她眼珠子一轉,突然冷笑的反問道:「我是什麼人?判官大人如此聰明,不會到現在還猜測不到吧?」

    這話一出,那判官的臉色頓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錯愕、懷疑、驚慌、恍然……無數種神色一一從他臉上閃過,在他心中已經認定鳳無霜來者不善的前提下,她如此回答,就像相當於承認。

    死寂了片刻,判官苦笑一聲,臉上像突然被人抽了主心骨一般頹廢,喃喃道:「難怪……難怪你在我們面前敢這麼自信,原來你竟然是長公主的人……」

    長公主的人?

    鳳無霜高高的挑起眉頭,頓了一頓,又緩緩落下來。

    好吧,她現在也的確是在幫蘇綰綰辦事,她的人就她的人吧。

    「既然知道了,那你是否想好要怎麼回答了?」鳳無霜也不理會他的喃喃自語,自顧自的環胸而立,嘴角嘲意鮮明。「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話,畢竟就算自己的命不算什麼,一家老小可是無辜的,我能找上你,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你若是不老實,敢編出話來唬我,哼哼……」

    她沒有把話說完,然而最後的兩聲冷笑卻足夠表達她的意思了。

    判官臉色死寂,好半晌都沒有說話。

    等待鳳無霜都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他突然似下定了某種決心,艱難的抬起頭來,幾乎看不見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鳳無霜。「如果我告訴你,長公主陛下能否保我一家人安然無恙?」

    鳳無霜知道他是在擔心洩密後會遭到來自宰相的報復,而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也定是心裡做好了告訴她一切的準備。

    但是,她卻不急著擔憂,只是幽幽的笑道:「這就要看你說的東西夠不夠價值了。如果你敢糊弄我們,後果你也是知道的,而我們,也不一定要必須通過你才能得到那些東西。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應當知道該在什麼時候抓住什麼時機,若是錯過了,可就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判官的臉色一下子越發詭異起來,直到現在他才明白,為什麼長公主放心讓這麼一個毛頭小子來給她辦事,原來這看上去毫無殺傷力的小鬼,才是最難對付的一個。

    閻王好送,小鬼難纏。

    單是聽著追風說話的縝密性,就知道她絕對好應付之人。

    然而判官的心裡仍然有著不解,既然長公主手下如如此厲害之輩,為何他卻從未聽說過?連宰相大人也從沒有提起過,難不成長公主是把她藏起來做秘密武器之用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現在追風的出現,豈不就意味著長公主是真的下定決心要剷除宰相一脈了?

    若是平時,判官知道這種情況一定會大驚失色,第一時間匯報給慕容赦。

    但是現在不同了,當一個人的命被人捏在手裡的時候,什麼都可以暫時放一放,更何況被人捏在手裡的,不單單是判官一個人,而是他一家子的命。

    就憑這追風對他下手時的狠辣勁頭,判官是絲毫不懷疑,若是他有一星半點的隱瞞和欺騙,這個小少年是真的敢做出屠殺的事。

    判官很聰明,而越是聰明的人就越是懂得審視局勢,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對於他來說,在自己的命和全家人命之前,還有什麼忠誠是不能背叛的?

    更何況,他對慕容赦的忠誠,也實在不見得有多麼徹骨。

    想到這裡,判官是忙不迭的點頭,道:「這一點你可以放心,只要能保住我一家人的命,你問什麼我都知無不言。」

    鳳無霜勾起一絲冷笑,慢吞吞的蹲下身來,看著眼前狼狽的判官,滿意的點點頭。「很好,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

    「那麼從現在開始,我問什麼你答什麼,一個字不許錯,一個字也不許漏,聽清楚了嗎?」

    判官點點頭,除了這麼動作,他也不敢和不能有其他動作了。

    背叛了宰相,能保住他命的人就只有長公主了,如果把這未來老闆弄得不開心,估計他也不會過的太開心。

    「宰相敢造反的籌碼是什麼?」鳳無霜一開口,便問出了關鍵性的問題。

    但是聽在判官耳裡卻有些奇怪——這追風不是長公主的人嗎?怎麼連這一點也不知道?

    但是他也不敢問,這追風公子脾氣詭異的很,天知道她是不是故意問來試探他的?

    當下,判官便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慕容赦手中握有金國一半的護衛軍軍權,朝堂上還有三分之二的大臣支持他,這是他最大的籌碼。」

    「那他遲遲不動手,是因為另一半的軍權在長公主手上嗎?」

    「沒錯,雖然長公主手上的護衛軍不如慕容赦的多,但是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皇宮內的直系軍隊,有他們守衛著皇宮,慕容赦逼宮成功的可能性只有六成左右,但是慕容赦手上的勢力比長公主大得多,所以長公主也動不了他。」

    判官生怕鳳無霜不滿意,將情況說的十分詳細。

    鳳無霜暗道一句果然,形成現在這樣對峙局面的,也只有軍隊這麼一個可能性了,而蘇綰綰能在朝堂上和宰相一脈周璇兩年多的時間,想必也是那一半軍隊的功勞。

    既然如此的話——「另一半軍隊的兵符可是在慕容赦的手上?」鳳無霜冷然問道。

    判官點頭,「是在他手上。」

    「藏在哪?」這才是鳳無霜想問的關鍵問題。

    判官搖搖頭,「沒有人知道,慕容赦為人謹慎多疑,兵符藏在哪他從來不會告訴任何人,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那兵符一定不在宰相府中。」

    「哦?何以見得?」鳳無霜挑起眉頭,對於判官不知道兵符在哪毫不吃驚,那麼重要的東西,換做是她,也會好生藏起來不讓人知道的。

    判官眼神怪異的看了鳳無霜一眼。「追風公子不知道?」

    「叫你說就說,哪來這麼多廢話!?」鳳無霜眼睛一瞪,冷聲呵斥。

    判官被嚇的一哆嗦,不敢再多言了,忙道:「是這樣的,長公主這兩年內派了很多批人偷偷潛入宰相府,但是都沒有找到兵符,而慕容赦也曾和我們說過……說無論長公主找多少次,都不可能在宰相府找到兵符,所以我才斗膽推測,那兵符根本就不在宰相府之中。」

    是這樣啊……

    鳳無霜瞇起眼睛,手指無意識的摩擦著下巴,安靜了一會,她突然道:「那兵符的所在,除了慕容赦之外還有誰知道?」

    判官毫不猶豫的回答道:「他的兒子慕容徹。」

    「哦?」鳳無霜吊起一隻眼睛,對他如此的斬釘截鐵有些懷疑。「你怎麼能這麼肯定?」

    判官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笑一笑,卻不想牽動了自己的嘴角上的傷口,疼的臉色一白,反而倒抽了一口涼氣,只好作罷。

    「公子不知道麼?慕容赦早年不舉,府中雖然有不少姬妾卻一直沒能生下子嗣,好不容易老來得子,他對這個唯一的兒子是疼到了骨子裡,之所以想造反也是因為想給慕容徹一個高貴的地位,兵符的所在地別人不知道,但是慕容徹一定會知道。」

    原來是這樣,鳳無霜笑了。

    不怕你有弱點,就怕你沒弱點。

    對於鳳無霜來說,對手只要有一點可以被抓住的軟肋,她就有辦法叫他永不超生。

    慕容赦如此寵愛他的兒子,那就好辦了。

    「慕容徹這個人如何?有什麼愛好?性格怎樣?」鳳無霜問道。

    提到慕容徹,判官的臉上頓時閃過鮮明的不屑和鄙夷,只用了八個字,就完整的概括了他的本性。「花花公子,驕縱跋扈。」

    鳳無霜勾起嘴角,笑的越發開懷了。

    她伸出手,喀嚓喀嚓幾聲,便將判官挪了位的四肢全部歸位,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骨,對錯愕的判官道:「有這些就夠了,我現在要離開,你想辦法送我出去,不要讓其他人知道,而我們今天晚上的談話,我也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道。」

    這話一出,判官立刻就猜到她可能暗中有算計了,對於她的頭腦之靈活越發敬畏,也感激她說到做到放過自己,忙從地上爬起來,點點頭,言語有了一絲恭敬。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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