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度嚴寒 劫後餘生的人類 捨生赴死---為了孩子們
    林市長最後看了一眼值班室,轉身要回到人群之中去,林夫人說道:「老林,趙教授不是還送給我們5件防寒服嗎,難道你忘記了嗎?」

    「哦,我當然不會忘記,那可是此時唯一能夠救命的東西。」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林市長看著自己夫人期待的眼神,無奈而低沉地說道:「潔,我很想穿在我們的身上,但是,我們現在怎麼能穿上它呢?這裡還有3千市民呢。」

    林夫人說道:「是呀,只有5人能夠得以延長生命,可是這5個名額應該送給誰呢,這可是一個很難辦的事情啊。」

    林市長想了想,對著自己的妻子誠摯地說道:「是呀,這確實是一件非常難辦的事情,潔,要不然這樣吧,趙院長送給我們5套,我們留下一套並不過分,你穿上一套防寒服,讓趙院長來將你接走吧。」

    「那你怎麼辦呢,我們就一起走吧。「

    「潔,那怎麼可以呢,只有別人都離開了,我才能離開,我不能將大家丟在這裡獨自離開的。」

    林夫人看了看林市長堅毅的表情,毅然決然地說道:「我就知道你不會離開大家的,你不走,我也不會走,我不會與你分開的。」

    儘管林市長十分不忍,反覆勸說了妻子幾次,但是在妻子執拗的堅持下,他最終還是答應了妻子的請求,他對妻子深情地說道:「好吧,潔,我最親愛的,我實在是說不動你了,那就讓我們在一起吧,可是我非常愧疚,沒有能力保護你,我,我……」

    林夫人將頭靠在了林市長的懷中,喃喃地說道:「老林,我們都是老夫老妻了,不要說這些了,只要我們的夢欣能夠活下去,我就心滿意足了,呵呵,沒有想到桃源地竟然是如此優秀,夢欣說她們那裡現在的室溫還是22。5度呢,竟然絲毫沒有下降,而我們這裡才……」

    「潔,是我判斷錯了,桃源地實際上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低估了趙院長的智慧了,如果當初將你留在夢欣身邊就好了……我真的很後悔沒有聽夢欣的話……」

    「老林,不要說了,你知道的,我不可能離開你的。」

    林市長深深地內疚著,不斷地用手撫摸著妻子的頭髮。

    林夫人感到了夫君的不安情緒,抬起頭,看著林市長,柔聲安慰道:「好了嘛,不要再想我的事情了,我已經鐵定了心,你還想那些幹什麼呀?只要我們在一起就好,一輩子了,我知足了。」

    林市長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道:「好吧,潔,我不去想了,其實,我們現在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在這種情況下,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這裡,也不是那樣容易的呀。」

    「我知道這點,所以你現在就不要再內疚了,好嗎?」

    林市長點點頭說道:「好,親愛的,那就委屈你了,大家現在並不知道在瀋陽還有一個叫桃源地的地方,我們這裡唯一知道這個地方的人只有我們倆,我們不能說出這個地方,如果大家都知道了,那樣一來,趙院長和夢欣他們會招致麻煩的。」

    「林,我不會說的,桃源地不可能容納數以千計的人們,不過,你盡可放心,其實嘛,即使大家知道了,夢欣他們也還是安全的。」

    林市長恍悟道:「是呀,我們這裡到那個地方已經達到了17公里了,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那已經是遙不可及的距離了。」

    林市長和夫人拿著羽絨被離開了值班室,走到了人們的中間。

    站台內的人們看到林市長夫婦離開了較溫暖的值班室,來到了大家中間,都感動得歡呼了起來,周圍的人們緊緊地將林市長夫妻倆圍擁在他們的中心,好像生怕敬愛的市長會出現任何的意外似的。

    人民的擁戴使得林市長感激涕零,看到處於苦難中的人們,淚水已經沾濕了他的雙眼,隨著淚水的流出,他的眼睛緊澀得幾乎睜不開了,在這個極度嚴寒的時候,連動情流淚都成了一種奢望了。

    林夫人急忙用一個暖手摀住了林市長的雙眼,柔聲說道:「老林,千萬不要再流淚了,淚水會凍住的。」

    林市長苦澀地說道:「是呀,這個時候連流淚都不可以了,上天可真是太過嚴厲了。」

    到了5點20分的時候,站台內的溫度已經達到了零下91度了,有三分之一的人已經死去了,最後的關頭已經來臨。

    林市長對秘書無奈地說道:「小李呀,氣溫還在下降,我們現在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了,看來已經沒有生還的希望了。」

    李秘書悲哀地說道:「是呀,情況的確很糟糕,每分每秒都在死人啊,人們都太可憐了。」

    「嗨,我實在是無能了,看到人們痛苦地死去,心都碎了。」

    「市長,您不要自責,大自然的力量,我們誰也抗拒不了的。」

    「是呀,有什麼辦法呢,人力所不能為啊。」

    林市長接著說道:「不過,我們現在還有5件防寒衣,這個時候,該到用的時候了,我們這裡至少還有5個人能夠得到桃源地的救助呢。」

    李秘書真摯地說道:「市長,您和您夫人就立即穿上吧,這裡可不能沒有您啊。」

    林市長隨即說道:「不不不,我怎麼能那樣做呢,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只要有一個人不能倖免,我就不能偷生。」

    「可是,您是我們的市長啊,而且,這5件防寒衣是趙院長送給您私人的。」

    「小李,這裡沒有市長,只有生命,現在那5件防寒衣已經不屬於我的私有財產了,它是我們這裡所有人的珍寶。」

    李秘書沉默了下來,林市長語重心長地說道:「小李,從個人情感上來說,我應該將防寒衣送給我的妻子,還應該送給你,但是,如果我那樣做了,會遭到所有人的痛責,還可能引起暴亂,所以……」

    沒等林市長說完,李秘書說道:「市長,我明白您的意思,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要防寒衣的,我願意跟隨市長您,即使死去,也心理坦然。」

    林市長摸了摸李秘書的肩膀,說道:「小李,你跟了我5年了吧,我從心裡感激你對我所做的一切,如果沒有你送給我的高保溫羽絨服,就我這個身體狀況,恐怕熬不到現在了,謝謝你了。」

    「市長,那不是應該的嗎,我一直奉您為我的長輩呢,我應該感謝您對我的關照才是那,您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我一直也沒有報答呢……」

    「呵呵,小李,不要說感動的話了,無論我們誰關心誰,那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好了,現在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們還是要解決防寒衣的問題,不能讓它白白地浪費了。」

    「市長,那您就安排吧。」

    林市長沉思片刻說道:「這樣吧,我們就用這5套防寒衣救助兒童吧,它們是我們人類的未來,只要他們活著,人類就不會滅絕。」

    「市長,您想的與我想的一樣啊,不僅如此,這樣一來,誰都不會有任何的異議了。」

    經過再三的思考,最後林市長決定只救助4歲到5歲半之間的孩童,男孩女孩各5名,每套防寒衣中放置兩名兒童,這10名被救助的兒童中,其中的3個名額留給外裔中籍的小孩,電腦很快查出了符合條件的172名這個年齡段的小孩。

    李秘書對大家宣佈了這個決定,大家都空前一致地擁護指揮部做出的這項決定,一位報社的女記者說道:「我完全贊同林市長的決定,救助孩童,就是救助我們人類的未來。」

    李秘書動情地對大家說道:「大家有所不知,這5套防寒衣本來是趙遠航院長送給林市長個人的禮物,但是,林市長現在卻將它們全部貢獻了出來,這可是在我們生死攸關的時刻啊。」

    清醒著的人們無不為林市長的高風亮節所感動,大家都高呼起『林市長萬歲,人類萬歲。』的口號來,低沉而雄壯的聲音響徹了地下58米的空間,那是人們在這個世界上對大自然發出的最後吼聲。

    當人們靜下來以後,一位瑞典籍的金髮碧眼女士站起來哭著說道:「市長先生,救救我的孩子吧,我們是從瑞典專門來到中國尋求趙遠航教授幫助的,可是我們沒有找到他,求求您將我的孩子也算在抽籤的名單內吧。」

    女士說完向著林市長深深地鞠了一躬,林市長看看這位女士渴望的表情,大聲說道:「完全可以,所有在這裡的外國人,無論是否取得中國國籍都可以參加抽籤,我們同為地球人類,沒有什麼不可以。」

    在二十一世紀廣場地鐵站中,符合條件的外國血統的孩子總計有45人,這位名叫麗莎的小女孩竟然第一個就被電腦隨機選中,她的父母親顫抖地抱住她的孩子,興奮得手舞足蹈。

    所有被選中的孩子的家長都喜形於色,而那些沒有被選中的孩子家長則抱著孩子痛哭流涕……

    抽籤完畢後,幸運的10個孩子在他們母親的帶領下來到了值班室,大家將每兩個孩子塞進了防寒服內,看到母親與孩子痛苦訣別的場面,林市長偷偷地躲到了外邊,獨自黯然神傷。

    為了幾個孩子的安全,林市長命令兩名忠誠的公安人員擔當起了孩子的保衛,他們荷槍實彈地守護在值班室的門口,另外兩名便衣和李秘書則在值班室的附近注視著那裡的一切,其實林市長心理明白,善良的人們是不會去與孩童們爭搶生存空間的,但是,在如此特殊的時期,不能不防那些卑鄙的小人。

    安排完所有的一切事情後,已經是早晨5點40分了,此時的溫度已經下降到了零下97度,絕大部分人已經處於昏迷狀態中了,在這種嚴寒的空氣中,人們只能從身下的暖氣片中得到些許的熱量,儘管這樣有助於生命的延長,但是,並沒有實質的作用了。

    在安排好孩子們後,林市長就一直給遠在桃源地的夢欣打電話,但是夢欣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焦慮心情縈繞著李秘書和林市長,他們知道,如果不能盡快地聯繫到夢欣,那些孩子會因為氧氣用盡而亡,桃源地是這10個孩子唯一的救星。

    李秘書與林市長輪流掛著電話,在接近六點鐘的時候,林市長昏迷了過去,李秘書昏迷了過去,林夫人也昏迷了過去,所有人都昏迷了過去……此時的溫度已經達到了零下100度了。

    未完成的心願使得林市長在6點12分的時候驟然而醒,他幸運地撥通了女兒的電話,他的呼喚又使得林夫人奇跡般地醒了過來。

    在與夢欣通過電話以後,林市長和夫人再度陷入到昏迷之中,當林市長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7點10分了,他驀然發現,身邊的所有人都已經死去了,妻子早已停止了呼吸,身體冰冷如冰,她剛才對夢欣說的話已經成為最後的遺言了。

    林市長艱難而悲傷地為妻子整理著儀容,向妻子做了最後的告別,顫抖著坐到了旁邊的那張沙發椅上,林市長知道自己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此時的手和大腦都已經不聽使喚了。

    儘管夢欣此後撥打了無數次的電話,但是林市長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回電話了,他最後的任務是要將這裡的最後時刻記錄下來,他也不想讓自己的女兒聽到自己臨終的聲音。

    歐陽講述到這裡已經是泣不成聲了,桃源地的人們都為地鐵人民與太陽之災不屈的抗爭所感動,為他們的淒然離去而悲傷,更為林市長和夫人高風亮節的壯舉而動容。

    我從滿是淚痕的歐陽手中接過筆記本,我看到了林市長最後歪歪扭扭的幾行字。

    『這是我在人間最後的話語了,夢欣,我的女兒,你能活著就等於我活著,原諒爸爸以前的過錯,我……』

    筆記到達這裡沒有了下文,『我』字的一捺是一道長長的線條,林市長就是在這個時候悄然離開了這個曾經美麗的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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