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君天下 失落的長安 花魁魅影
    離開天師府之後天下並沒有回酒樓叫醒堯,而是獨自一人先去了花滿樓。

    華燈初上,是大街小巷的熱鬧之始,華燈初下,便是花街柳巷醉生夢死的夜生活序幕。

    有道是:春林花多媚,春鳥意多哀,春風復多情,吹我羅裳開。朝登涼台上,夕宿蘭池裡,乘月采芙蓉,夜夜得蓮子……

    天下沒有再穿斗篷,黑色的裙裾一直曳到地上,長及膝下的黑髮用黑色紅紋的棉帕高高繫著垂在身後,寬大的袖子上用厚重純正暗紅色的絲線刺繡著古雅的圖形,看起來英姿颯爽,尊貴得不可方物。

    這模樣就算不是英俊風流的將軍也是年少多金的才俊,至少花滿樓的爹爹是這樣認為的。

    這位爹爹看起來約摸三十五歲上下,穿戴儼然是按照大家公子的標準。

    只見他的容貌也是上乘姿色,雖然年齡大了些,但眉宇之間風韻猶存,天下眼尖地認出,他就是當年未央第一次帶她來這花滿樓時,花滿樓中那位姿容與才情轟動全長安的花魁,人稱朔煜公子。

    想不到十五年過去,如今他已經從當紅小倌成了春院爹爹,暮去朝來,紅顏易逝,這是所有人都難逃的宿命,除了天下。

    她離開這裡的時候正是一個女子生命之火燃燒得最為旺盛的時候,現在她的這副身體也已經有了十五歲的年齡,她的容貌和當年幾乎一模一樣,這次她並沒有再易容,而是戴上了墨離給她的面具。

    但這並不影響朔煜公子對她尊貴程度的判斷,反而讓她更添加了幾分神秘的色彩,只見他快步迎上前,賠著笑容:「貴女前來,蓬蓽生輝,不知小姐是想聽曲兒呢還是想要人陪酒?」

    雖然話語問句依然是儒雅,但那市儈的笑容已經充分表現出了時光在他身上留下的不可磨滅的印記。

    當年那位千金難買一笑、清高孤高非才子俊傑不見的朔煜公子已經徹底在韶光之中磨去了稜角,淪為了凡人。

    這世上本就沒有幾人,能夠堅持自己,尤其是在這花紅柳綠的煙花之地。

    任你再尊貴再清高,也是被人用錢捧出來的,一旦失去了這些,便什麼都沒有。

    「不聽曲也不喝酒,我來找人。」天下用她獨特的清冷嗓音緩緩說道。

    朔煜露出一個瞭然的笑容,顯然是誤會了天下的意思:「小姐想必也是來競買魅影的初夜的吧?我這就讓人帶小姐去二樓雅間,只是這價格嘛……」

    「不必,我自己進去便可。」天下顯然是讓朔煜失望了,她話音未落,人就已經自行踏入了花滿樓中。

    看來那個魅影就是花滿樓的新一任花魁了,今日的花滿樓絕對可以用人滿為患四個字來形容。

    天下遙遙望去,只見高台之上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她有些嫌惡地搖了搖頭,也不知道這些人在期待些什麼。

    就在這時,大廳的燈突然一下子全部熄滅,連一盞照明的燈都沒有留下,人群也不可抑止地騷動起來,天下感覺背後一陣微小的風吹過,下意識地往一邊閃去,但這時候花滿樓的人實在太多了,不管往哪都是人,就這樣推推搡搡之下,我們的大君怒了,既然地下沒路了,天上總行吧?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踏起輕功,人群之中就爆出了激動的歡呼聲,顯然他們所期待的好戲就要上演了。

    黑暗中,隨著蕩人心魂的旖旎之音響起,白色的蠟燭被漸漸有序的一根一根點燃,毫不突兀地出現的男子,黑色披風包裹下他那妖嬈身子,隨著音樂的鬼魅,神秘地扭動著腰姿。

    極其勻稱而修長的美腿從黑色的披風中緩緩伸出,那極黑與極白相互摩擦,使人產生了強大的眩暈感,更加驚艷了所有人的感官。

    長腿勾起,彷彿纏繞在人的心上,讓人不禁浮想聯翩,想更多窺視黑色披風下的旖旎風景。

    音樂時急,時緩,而包裹中的人似乎想要掙扎出來,時動,時靜,讓人都想衝過去,將那黑布狠狠撕扯下,一窺顏色。

    突然,樂曲一陣婉轉高昂,那黑色的包裹旋轉起來,在音樂達到最高點時,黑色剝落,人兒掙扎而出,若唯美的彩碟般飛舞,一身淡若羽翼的薄沙,泛著七彩的琉璃光暈。

    裡身是一層極其艷麗的大紅色,質地柔軟而下垂,領口大開,旋轉間偶然能瞥見那性感得不可言喻的鎖骨。

    不規則的下擺並沒有全部封閉起來,飛舞間,一雙瑩白大腿,若蝴蝶柔嫩的須,眩暈了人的眼。

    天下此時才發現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人群蜂擁至了舞台跟前,只見魅影若一隻翩翩飛舞的艷麗彩蝶,不時的翩然至天下的身邊,玉腿一伸,腳指成尖,輕佻的點在天下的腳邊,卻又一個漂亮的旋轉飛開,仿若剛才根本就不曾來過。

    那眉眼若絲,唇若紅果,無論哪一種表情,哪一種身姿,都彷彿有意無意的勾引,撩撥著人不堅定的情(河蟹)Yu……

    「魅影!魅影!」所有人都在呼喊他的名字,一聲高過一聲。

    魅影似乎十分享受這種被眾人簇擁追捧的感覺,不過似乎有人例外,並沒有被他俘虜呢,他伸出手指,若有似無地擦過紅唇,裝作不經意一般地遊走到那個轉身欲走的女子身邊,銀色的面具,好特別呢。

    不過,越是特別的東西,他越是好奇。

    這面具之下,究竟是怎麼樣的容顏呢?不知不覺,那蔥白瑩玉的皓腕已經一點一點攀爬上了女子的脖頸,他伸出手指,只要輕輕一勾,便可一窺真顏,但他這個動作終究只能在腦海之中想想而已。

    天下面對魅影這赤果果的挑(河蟹)逗沒有露出絲毫的拒絕之意,反而邪魅一笑,伸出手捏住了他的下顎,將他強硬拉近,魅影也不懼,反而展顏露出一個妖嬈的笑容,對著天下的耳尖輕輕吐氣,用著撒嬌一般甜膩的語氣說道:「奴家想看小姐的真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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