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懷春色壓不住 長相守 完結章
    完結章

    等到葉歡完全清醒,莫說玉九白,就連包子也已不見了蹤影。

    呵。她早就該料到的,那夜,他對她說,葉歡,我定會做個好父親。——他定會做個好父親,可卻沒有說,定也會做一個好丈夫。

    可是她先對不起她,她做不到一個好妻子,又有什麼立場去要求他做一個好丈夫。

    十五天後,葉歡單薄的身軀立在院中,抬頭看著無盡蒼穹,第一次覺得生命是這般了無生趣。沒了盼望,沒了念想,她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失了丈夫,失了孩兒,失了幸福。又有什麼還能支撐著她繼續走下去。

    遠處冷風來襲,卻吹不散她心中空落落的疼。葉歡垂下頭去想,大概,這就是她的命。

    「歡兒,此處風大。」身後斐子笑走來,將手中精緻衣衫披在她身上。

    葉歡側頭對他笑了一笑,可這笑只是浮於表面。

    「身子好得差不多,明日我們便去天宇。」斐子笑繼續說,「前些年你便同朕說過,想回家省親。眼下倒是正好可趁機去看看。」

    「皇上做主就好。」葉歡聲音淡淡的。

    斐子笑垂眸,掩去眼中失落,面上卻一笑:「如此甚好。」

    二人身後,雲楚滿目興味得打量片刻,方才勾唇離去。

    第二日,一行人果真浩浩蕩蕩得向著天宇國出發。若不是這一次的天宇之行,葉歡當真險些就要記不清自己竟已來到這個世界將近七年。眨眼之間,她從一開始的淡定圍觀到深陷其中,一直到現在的分不清是故事還是現實。或許,人這一生便是一個故事,命運是大綱,緣分是文筆,每個人都是故事的主人公,最後構成一個個迥然各異的人生。

    有的人生是大悲大喜,有的人生平淡如菊,還有的人生,即便哀歌悲惋,卻亦甘之如飴。

    車隊越往天宇國都進一分,如水的思念便逼得葉歡心痛一分。那麼樣小小的湯圓啊……庇護她躲過雲楚的追擊,擋下千歲臨的暴打,擋下來殺她的殺手,從頭到尾,從始至終,只有他一顆真心護著她,可如今她卻已找尋不到他……

    不,不會的,她的狐狸從來不會離開她,不論什麼時候,她都相信他必然會守在她身邊,六年前是如此,六年後也定不會變!

    不過片刻之間,葉歡已重新亮起了雙眼,她坐在斐子笑的座攆旁,側眸看著天宇國都這恍惚熟悉的景致,嘴角輕輕佻起,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

    馬車依舊不疾不徐行駛著,等到進了國都之內,天色已漸漸發暗,遠處夕陽斜入西山,似用畫筆沾染了一片妖冶紅。

    最後,馬車停在了六王府門前。

    斐子笑伸出手來,伸手握住葉歡的,而後扶著她下了座攆來。雲楚笑著迎進了斐子笑和葉歡去了大堂。畢竟是王府,排場自然不會小,清秀丫鬟,壯實奴僕,整個王府擺設大氣又大方。

    雲楚正在安排房間之時,那九曲迴廊間,一道嬌媚響聲響起,瞬間吸引眾人視線。

    葉歡側頭看去,但見一個女子穿著水紅長裙,玲瓏有致的身材一覽無餘,可那年紀分明不大,最多不過十七歲。髮髻之間別著一朵淡粉花。人面桃花相互輝映,不知是花襯粉腮,還是人比花嬌。

    桃之夭夭,二八年華,年輕貌美的小女子一路衝著雲楚而來,目光之中儘是依戀。只是不知何故,葉歡看著,便覺憶起了六年前的毒花。

    「穆雲楚!」她一路粉撲撲得跑到雲楚身邊,雙眼燦如星辰,臉龐泛著蘋果紅,嗔道,「你做什麼去了,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雲楚淡淡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長髮,口吻寵溺:「忙於公事。小歡顏,這幾日可聽話?」

    小歡顏大笑,雙眸若新月如鉤:「我自是有聽話的,只是你一直不在府上,我覺得有些無趣吶。」

    語畢,她的眼神總算望見了葉歡,水靈靈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轉,詫異道:「這位姐姐是誰?」

    葉歡衝她露出一個友好的笑意,身邊斐子笑已伸手樓上了她的肩,回道:「是朕的貴妃。」

    雲楚攔過小歡顏,道:「先自己去玩耍,待會兒本王再來尋你。」

    小歡顏得令,嬌俏得喊了聲『遵命』,而後趁著雲楚不注意,跳起身,往雲楚唇上重重印下一個吻,這才得逞似的大笑著離去。留下雲楚尷尬立在原地。

    葉歡心中輕笑,她實在是沒有料到,文中善妒的苗疆族的小公主歡顏竟然這般天真爛漫,瞧上去並不像是善妒之人。

    雲楚很快恢復正常,歉意得衝著葉歡和斐子笑露出一個淡笑:「今日天色已晚,皇上且先下榻本王府中,待到明日再移入宮中。」

    斐子笑回以一笑:「此番算是微服出訪,朕瞧著王府便不錯,無需再驚擾天宇國聖上龍體,等三國宴會開始,朕再隨你一同入宮亦不算遲。」

    天宇國的老皇帝早已風燭殘年,斐子笑這般說自然也是在理,雲楚應下,便帶著他們去了貴客專用的大院之中。

    斐子笑安排下人燉了安胎藥,而後讓葉歡喝下之後,才抱著她沉沉入睡。

    第二日,斐子笑帶著葉歡偷偷去了老丞相一家。

    重新踏入這道房門,葉歡生生產生了恍若如夢的錯覺。當初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便是她要嫁給雲楚的大喜之夜,彼時,頭批喜帕的她並無機會瞧見老丞相,只知道他的聲音滄桑又疲憊,透過鳳冠喜帕沉沉傳入她的耳際,那時候她就知道,她定要拼盡一切保護他,不單是因為他是這具身體的父親,還因為她搶奪了他女兒的命。

    斐子笑握緊她的手,帶著她走進府中,管家看到葉歡那一瞬間便紅了眼,哽咽著連話都說不清楚,只是反反覆覆道:「回來了,小姐回來了……老爺,小姐回來了……」

    葉歡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管家,爹他出門了?什麼時候回來?」

    「你看我這老糊塗!小姐等著,我出去喚他。」管家一邊說著一邊跑出了府去。

    葉歡和斐子笑坐在大堂內等著,不一會,門口就響起了幾道腳步聲。葉歡站起身來迎上去,一個滿頭白髮但雙目炯炯的幹練老人出現在了她面前。不等葉歡反應,老人家已然伸手抱了葉歡,聲音不勝唏噓:「歡兒,七年了,你……終於回來了……」

    空氣之中湧動的親情逼得葉歡雙眼淚汪汪,她哽道:「爹,女兒,女兒回來了……」

    老丞相不斷撫著葉歡的腦袋,老淚縱橫。許久才望見身邊的斐子笑,斐子笑亦不甚在意,倒是老丞相驚得急忙衝他跪了下去,但被他堪堪拉住下跪的身體,揶揄道:「爹,女婿實在受不起此大禮。」

    老丞相大笑,鄭重得將葉歡的手交給他,歎惋:「歡兒由你照料,當真是天大的福氣。」

    葉歡面上笑著,可心中卻酸澀異常,她輕輕在心中說:「斐子笑,你是個好人。可我卻配不上你。」

    葉歡的娘親四年前走了,這讓葉歡非常難受,自己沒有為老人盡過一分孝,只好現在補上遲到的孝意。老丞相帶著葉歡和斐子笑去上墳時,天氣分外應景得下起了雨。

    斐子笑擔心葉歡腹中胎兒,一路護著她走,將手伸到她頭頂幫她擋著雨。老丞相在旁邊看得心中感動,直誇斐子笑當真是個難得的好女婿。葉歡同斐子笑相視一笑,並無言語。

    母上墳前,叩首三響。

    一路走來一路濕,饒是有斐子笑幫她擋著雨,她的衣裳還是被淋了個透徹。三人匆匆趕回丞相府,換了一身衣裳。後三人又一齊在府內,促膝長談到天明。

    一直到了第二日的中午,葉歡和斐子笑才告別了老丞相。

    告別丞相府的路上,斐子笑側頭看她,柔道:「好端端的,哭什麼?」

    葉歡擦了擦臉上的淚,搖頭笑了笑:「孕婦大都多愁善感。」

    斐子笑當了真,愈加憐惜,伸出手去幫她輕輕擦去臉頰淚痕,而後終於回到了六王府中。

    因著昨夜一夜未睡,遂二人回了府,皆回榻補了覺。這一覺,葉歡睡得頗沉,等到她醒來,天色已是黑了。喚來下人用了膳,她怔怔得站在院中,看著天邊那燦爛星眸出著神。

    「在想什麼。」耳邊,突然想起雲楚的聲音。

    葉歡側頭看去,心中莫名的平靜。她說:「我在想,人這輩子有多長。」

    雲楚走到她身邊停下,衝她輕輕一笑,道:「葉緩,別來無恙。」

    「別來無恙。」葉歡聲音依舊淡淡。

    雲楚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你不怕我揭穿你?」

    「王爺若要揭穿,我又怎麼攔得住。」葉歡看著遠處暗色蒼穹,回答得不疾不徐。

    「原本我尚還不確定。」雲楚接著說,「可昨日你同斐國皇上一同去了丞相府,我才敢下了定斷。」

    「恭喜。」

    「你似乎變了很多。」雲楚側眸看她。

    葉歡自嘲一笑:「是啊,變老了。」

    「六年前,我聯合千歲臨,想借你來要挾丞相歸順於我。」雲楚重新看向遠處,「可不想,老丞相卻對我的威脅置之不理。彼時我尚好奇原因,如今看到你成了斐子笑的妻……呵呵,若是斐子笑,我輸得心服口服。」

    葉歡但笑不語。一時之間,二人靜默無言,唯余空中道道風聲。

    「雲楚。」葉歡側頭看著他,「好好對待歡顏。」

    雲楚一愣,很快回過神,眸中閃過片刻溫柔,笑道:「好。」

    過往恩怨終散去,紅顏一笑幾多載。

    雲楚走後,葉歡駐留片刻,也轉身走了。

    三日後,三國國宴。

    這一日斐子笑早早得和雲楚進了宮。只是一向嗜睡的葉歡,在斐子笑前腳走後,後腳就出了院子,向著歡顏的歡苑而去。

    彼時,歡顏正蜷在院子中央的躺椅上,貓成一團,懶懶得曬太陽。葉歡的拜訪顯然讓歡顏意料不及,她趕忙擺正好自己的儀態,面上透著被人識破的緋紅,對葉歡促狹笑了笑,道:「葉姐姐,你怎麼來啦?」

    葉歡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的長髮,直接開門見山:「歡顏,將身上的蠱毒給我吧。」

    小歡顏大驚,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卻仍倔強道:「什麼,什麼蠱毒?我怎麼聽不懂!」一邊說著,一邊雙眼四瞄,顯然是因為心虛。

    「呵呵。」葉歡笑了笑,「苗疆的小公主,莫非你當真打算將那些蠱毒用來控制雲楚不成?」

    「你怎麼知道的?!」小歡顏雙眼倔強得看著她,眸中透著委屈,「可那都是爹爹逼我的,我不想害他。」

    「我知道。」葉歡向她伸出手,「將蠱毒給我,我自會幫你處理。」

    「可……」小歡顏眼中帶著迷惑,「可我這蠱毒分外霸道,萬萬不可隨意丟棄,除非遇到寄主,否則無論如何都不會死的。葉姐姐,你打算怎麼處理?」

    葉歡笑得溫婉:「我自有辦法。」

    看小歡顏依舊一派好奇的模樣,葉歡乾脆打趣道:「怎麼,莫非你想等到雲楚發現,而後將你遣送回苗疆不成?」

    「別,別將我送回苗疆……」小歡顏滿懷擔憂,想了想,只好道,「好吧,我將蠱毒給你,只是這枚蠱毒忒凶狠,乃是絕情蠱。要是一不小心中了毒,只有心中愛人的三滴心頭血才能得解。」

    小歡顏一邊說著,一邊起身進了屋內,從暗格之中拿出一個方盒,而後鄭重得交給葉歡,可又覺得放心不下,只好再三強調:「葉姐姐,你定要小心些,這個蠱,當真可怖,若是沒有心愛之人的三滴心頭血,不出八個時辰這蟲子就會盤踞於心臟,受萬劍穿心、萬蟻蝕骨之刑,而後中蠱者會活生生得被疼死。」只不過是敘述,小歡顏都已白了臉色。

    「葉姐姐,你不要告訴雲楚好嗎。」小歡顏乞求道,「當初爹爹想讓我將這蠱給雲楚吃下,而後再用兩滴我的心頭血作引,暫時控制住那蟲,而後雲楚就只能聽我的,否則就要每月十五受蠱蟲噬心之苦。可是雲楚對我很好,我不忍心……」說著說著,她的聲音低了下去,眸中依稀可見淚痕。

    葉歡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歡顏,別擔心。雲楚他很愛你。」

    「姐姐真的不能告訴我,你打算如何處理這蠱嗎?」小歡顏眸中儘是愁緒。

    葉歡笑:「我自有辦法,小歡顏莫擔心。」

    不等小歡顏再說些什麼,葉歡已轉身出了歡苑,而後,又一路出了王府,懷抱方格,走在天宇的大街之上,雙目之中透著滿足。

    何謂生,不過雲煙;何謂死,轉瞬之間。

    她從不是自賤生命之人,可這並不表示她沒有勇氣。

    沿路叫了一輛馬車,她遞給駕把式一錠銀子,而後吩咐他將車駛向寒幽林。

    寒幽林……呵,七年之前她看到狐狸的第一眼,至今依舊歷歷在目。彼時,她無意之間闖入他布下的結界,他說,——「打擾我睡覺,你是想死麼?」

    葉歡背靠在馬車之上,回憶著過往的一點一滴,那麼多的回憶宛若老舊默片,在她腦中慢慢劃過。時光若水,逝去無痕。之餘那被水所腐蝕的痕跡殘留於心,斑斑駁駁,卻永不褪色。

    她輕輕一笑,只是眼角無法自持得滑下了淚。她伸手擦了擦,而後低頭打開方盒,取出其中的圓形蠱瓷,而後,輕輕打開瓷蓋。

    一條肥嘟嘟的蟲子在瓷底輕輕扭著身體,又白又胖。她拿起蠱瓷,將那條蟲子倒在手掌間。許是感受到了人體的香氣,那小蟲分外靈活得直接在她掌心之中輕咬出一個洞,就著鮮美的血液,那肥嘟嘟的蟲身瞬間就鑽進了葉歡的身體中。

    葉歡面無表情得看著,不出片刻,她便覺得頭暈腦脹,身體開始發軟。她伸手摸了摸已微微隆起的小腹,垂下眼去,自嘲道:「孩兒,可惜你投錯了胎,找錯了母親,竟找了我這般鐵石心腸的女人做娘親……若有來世……若有來世,我不再是葉歡,你不再是龍嗣,你再來找我,可該有多好。」

    馬車噠噠之聲不停歇,葉歡背靠在車壁之中,慢慢閉上了眼。

    她怎會不懂絕情蠱,原文中的葉緩便是因中了這蠱,而生生嘔血疼死的。可悲她機關算盡想要擺脫原文女主命運,卻如何都未曾料到,最後的罪魁禍首竟是自己。

    後悔嗎?不後悔。

    值得嗎?太值得。

    愛是一場旖旎的毒,愛得太深,便需一種解藥。可如今她解藥消失了不見,她總該找個借口,去將他找回來。

    她依舊蜷縮在車內,只覺身體越來越沉重。亦不知過了多久,那馬車顛簸得越來越厲害,等到車伕停下馬車時,天色已然到了下午時分。

    「姑娘,寒幽林到了。」車伕的聲音傳入她耳中。

    她睜開昏沉的眼眸,扶著車廂壁慢慢下了車。告別了那車伕,葉歡定了定神,努力按照記憶中的路線,緩緩朝著當初初見狐狸的地點走去。

    她盼了這麼多年的寒幽林終於近在咫尺間,她想努力笑一笑,可身體這般沉重,連笑的力氣都已擠不出來。

    一草一樹,一花一木。

    寒幽林依舊是這樣的寒幽林,可惜物是人非,如是可悲。

    葉歡只是站著,靜靜得凝望眼前的抔抔黃土,心中瀰漫的不知是欣喜還是酸澀,她只是覺得,就算是站在這裡靜靜得看著,也是好的。

    頭頂日光從一路從斜頭頂滑到了西山腳,週遭視線變得昏暗,她終於捨得移開目光,向著身後林中而去。

    只是每走一步,她的心變疼一分。

    腳步變得踉蹌,眼前景致變得模糊,她只覺喉中一甜,嘔意襲來,她俯下身去,從嘴中吐出了一大口血。

    擦了擦血染殷紅的唇,她咬牙,繼續向前而去,沒走出幾步,喉中嘔意再次襲來,她又吐出了一大口血。她知道這乃是自作自受,可她卻絲毫不覺得疼。再疼,能疼得過她的心麼。

    一直走到了當初她初遇狐狸的那顆樹下,葉歡腳步一軟,癱倒在了樹幹之下。

    她擦了擦眼睛,聲音透著委屈:「大狐狸,你怎麼能不要我了呢。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你不要走,可好……」說話間,又是一大口血沿著喉嚨溢出,瞬間染紅了她胸前的白花衣襟。

    「大狐狸,你真的不在嗎……」葉歡臉色已然煞白,瞧上去分外可怖,「大狐狸,你再不出來,我便要死了……」

    話音剛落,葉歡週身瞬間刮起陣陣凜冽妖風,吹沙走石,枝椏凌亂。

    葉歡有氣無力得坐在樹下,聞著空氣中熟悉的氣味,終於笑靨如花。——她就知道,大狐狸定是回到了寒幽林中,一如六年前她和他所約定的那樣。

    不出片刻,結界打開,玉九白一席白衣風姿闊綽,可更奪人眼球的,卻是他身後那恣意舞動的大尾巴。在玉九白身邊站著的,正是小包子,只不過這小包子有些不同,因為他亂糟糟的黑髮上,有著兩隻小尖耳朵,他的身後亦有一條小尾巴在搖搖晃晃,一眼望去,險些讓葉歡誤以為是看到了七年前的湯圓兒。

    玉九白臉色不是很好看,他沉目走到葉歡面前,彎腰將她打橫抱在懷中,語氣之中儘是壓抑的怒氣:「斐子笑呢?為什麼你會變作這副模樣?!」

    葉歡癱軟在玉九白胸前,安心的體息讓她有些放鬆,一波波的睡意不停擊打著她,她努力睜開眼,對著玉九白笑得有些傻:「大狐狸,我中毒了。」

    玉九白臉色一變,抱著葉歡大步往外而去,急道:「你等等,我這就將你帶回斐子笑身邊。」

    「沒用的……」葉歡頭靠在他胸膛口,聽著一聲聲的心臟跳動聲傳來,讓她分外安心,「這毒,得心愛之人的三滴心頭血才能解。」

    玉九白渾身一滯,雙眼黯沉得看著她。

    「我的心愛之人是你啊,大狐狸。」葉歡乾脆將眼一閉,做挺屍狀,「你看著辦吧。」

    「你——!」玉九白被葉歡弄得哭笑不得,正打算將葉歡放在一旁的樹下,可猛然間便望見葉歡的下體湧出一陣粘稠的血液。他心中一驚,急忙將她平放在樹下,又轉頭對小包子道,「小狐狸,去取小刀和碗來。」

    小包子糯糯的聲音帶著憤憤:「老狐狸,你才小!包子已經不小了!」可饒是嘴上這般說著,腳下的動作卻沒有停頓,他快速跑進不遠處的一個山洞裡,拿了小刀和碗就衝了出來。

    玉九白接過小刀,毫不猶豫得往心臟口割去,別說三滴,瞧著那湧出的血液,沒有一兩也有三斤。他將碗中血盡數餵了葉歡喝下,這才算呼出了一口氣。

    正當此時間,不遠處的斐子笑手中握著一張泛黃的宣紙策馬而來。

    玉九白和小包子並排站在葉歡身邊,看著斐子笑滿身怒意蒸騰,眼中似有火燒。

    斐子笑將馬停下,下了馬背,手中長劍直指向玉九白。

    玉九白卻顯然平靜得多。他說:「你若要殺,便殺。」

    可斐子笑手中劍卻無論如何都揮不出去。因為葉歡給他的信上說,在絕情蠱的三滴心頭血之後,解毒之人與中毒之人的命格緊緊相連,若是解毒之人死,中毒之人亦會死。因為中毒人的性命是解毒人給的,所以葉歡餘生的命,是玉九白給的。玉九白死,她亦死。

    這才是葉歡奮不顧身以身試毒的真相。

    她賭玉九白定是在寒幽林,她賭玉九白不會對她見死不救。

    她從不是自賤生命之人,可這並不表示她沒有豪賭的勇氣。——很顯然,這場豪賭,她贏了。

    一陣冷風刮過,終是吹醒了斐子笑的理智。他仰天大笑,徒手將手中劍生生折成了兩半,眸中血色翻湧。他慢慢轉身,騎上了馬,最終如來時那般,消失在了視野中。

    只是,在他臨走前,留下了一句話。

    ——「她再受傷一分,朕屠你滿門。」

    小包子伸手抓了抓腦袋,側頭問道:「老狐狸,父皇說得『屠你滿門』是什麼意思?」

    玉九白嘴角終於露出一絲燦爛笑意,他彎腰,對包子笑得不懷好意:「他的意思是,要是你娘親受傷了,便要殺了你為你娘親報仇。」

    「啊——」小包子皺了一張臉,沉思了許久,終展顏道,「沒事兒,包子不會讓娘親受傷的!」

    玉九白笑,笑中帶著慈愛,而後小心翼翼得獎葉歡打橫抱在懷中,而後一齊回到了山洞。

    彼時,斐子笑三國之宴而歸,葉歡已無,唯余薄信一封。他顫抖打開,信上一字一句宛若一把利錘,錘得他痛徹心扉。他策馬奔騰,卻跑不過時間。回去的時候,他想,或者他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成全她的愛情。

    而直到最後的最後,葉歡兜兜轉轉近七年,終於在迷宮深處找到了他的狐狸。然後他抱著她,快樂得流眼淚。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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