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懷春色壓不住 歸去來 遊戲結束
    斐子笑慢慢放開了她,一聲自嘲,諷笑道:「也是,又有誰會在意呢。」

    他慢慢鬆開了圍著她的手,俊容之上一片灰色,心更是從未這般空洞過。他轉身,一步一步往回走去,只覺每走一步,心便疼一分。

    只是,正要踏出房門之時,葉歡雙手卻又握緊,出口道:「慢著。」

    斐子笑腳步應聲停了下來,面無表情得看著枯寒院中樹。

    「你……」葉歡雙手握緊,「你當真和她……」

    斐子笑垂了垂目,口吻一派疲色:「我若說從未曾,你可會信?」

    「當真?」葉歡側過了頭去。

    斐子笑踏出房去:「你若不信,我亦無法。」

    葉歡有些急了,趕忙追了上去,伸手拉住了斐子笑的衣袖,聲音如蚊吟:「別,別走。」

    此言一出,不止斐子笑,連葉歡自己都愣了。

    「你……」斐子笑隱忍得轉過頭來,眸色暗了幾分,「葉歡,你可明白,此話的含義?」

    葉歡嘴唇動了動,瞧著斐子笑的眼睛,終是退卻了,慢慢縮回了手去。

    斐子笑卻一把握住她的手,順勢一拉,將她拉進了懷中,伸出雙臂緊緊得抱住她,仿若要將葉歡烙印在自己的骨子裡,巨大的欣喜迅速衝破了先前的沮喪,他將腦袋埋在葉歡脖頸間,低聲喃喃:「夫人,我……這算等到你了嗎?」

    葉歡眼中閃過幾絲疑惑,可雙手,亦還是慢慢地回抱住了他,疑惑回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我並不喜歡你同她在一起,也許我喜歡你了,又或者,我不過是想佔有你,斐子笑,這或許並不是愛情。」

    斐子笑聲音有些啞:「佔有我,葉歡。」

    葉歡額頭劃過冷汗:「斐子笑,我是指佔有慾。」——或許是佔有慾,或許是她真的喜歡上了他,又或者不過是暫時不習慣在她和斐子笑身邊出現了第三個人而已……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方才在見到毒花時,心中湧起的不快與煩躁是為了什麼。

    「這總歸是一種進步,不是麼。」斐子笑的心情總算平靜了下來,抱著葉歡的手臂放輕了力道,如視珍寶。

    又過了不知多久,斐子笑才慢慢放開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乖,早些歇息。」

    葉歡點點頭,轉身進入了房內,不久之後,便吹滅了房內的蠟燭。

    斐子笑挺身站在寒風呼嘯中,轉過身,眼中滿溢殺氣與傲然之氣,飽滿的紅唇緊抿,王者之氣瞬間展露無遺。仿若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區區匈奴,必將破之!

    此時的斐子笑,已初現銳氣,舉手投足,王者風範。

    再說葉歡,自大年夜那日見到毒花一面過後,接下去的日子,卻又恢復了寧靜,任她如何在府上晃悠,竟都碰不到毒花,仿若先前與她相見的那一面,也不過是她做的一場白日夢罷了。她曾好奇問過斐子笑,究竟將毒花藏到哪裡去了,哪知斐子笑卻不理她,自顧沉浸在皮影戲的樂趣裡無法自拔,這讓她頗無奈,只好硬著頭皮同他上演一出出貴公子調戲小姑娘的惡俗戲碼,偏生斐子笑好似不會厭似的,任憑葉歡怎麼鄙夷,他皆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

    時間已經過得飛快,又一晃神,整個院落的桃樹全都開了花,蕭索的冬天終於完全過去,如今她又可以坐在院子中,欣賞這一方小天地的繁花美景了,漂亮的花色將這陰沉的天色無疑抹上了光鮮的一筆,連帶著連和斐子笑下棋的心情都明媚了許多。

    斐子笑對她越來越好,好到讓她錯覺到她本應心安理得得享受這一切,可她心中卻明白,他對她越好,她欠他便越多,可她卻不知該如何拒絕他,每每她一硬下心腸來,斐子笑那悲傷的臉龐便讓她覺得心疼,語氣便又軟了下來。

    思考了無數個夜晚,葉歡終於決定不再下意識排斥他,就當是給他一個機會,倘若一年之後,她當真亦深愛上了他,她便決定不再離開,永遠陪在他身邊。除非等到他的身邊有了其他的女子,她再退出,也不遲。

    可即便她如是打算,在與斐子笑日日的相處中,卻始終保持著理智,不想讓自己陷得太深。

    斐子笑陪她在清明這日,一同去掃了湯圓的墓,看著依舊旺盛的那一片向陽花,她第一次喝了酒,和湯圓的墓並排坐著,嘴中絮絮叨叨得同湯圓說了許多許多的話,將這一年來所發生的大小事件全都說了個遍。一直等到日落西山後,斐子笑扶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面色有些憔悴。

    日子依舊波瀾不驚得繼續向前劃去,一直到了這年的八月份,正是天氣最熱的時候,一大早,皇宮之中便傳出了一道尖銳的呼聲:「皇上病了,快傳御醫——」

    自這一道呼聲過後,接下去的日子,葉歡就仿若是做了一個起起伏伏明明滅滅的夢。

    斐子笑作為斐國唯一一個皇子,自是晝夜不離得守在天子榻前,在各家妃嬪哭哭啼啼的響聲中,和整個皇帝寢宮一日比一日藥濃的空氣裡,時間堪堪熬過了十日。

    八月十一日清晨,老公公扯著嗓子道出了舉國悲痛的聲響:皇上駕崩了——

    全國哀悼十日,整個斐國一片悲痛。

    八月二十二日,新帝斐子笑登基,封號賢,為先皇舉辦隆重莊嚴的葬禮。

    至此,葉歡身邊的斐子笑,終於完完全全變作了一代帝王,他不再是斐子笑,而是……皇上。

    新帝登基,後宮只有葉歡和毒花,新帝冊封葉歡為德貴妃,毒花則為拂美人。接到聖旨時,不知為什麼,葉歡只覺得此時的自己有些穿越,仿若一下子便從苦大情深的虐心文,穿越進了宮斗文,——莫非作者轉型了?

    在搬進德清宮時,葉歡依舊有些反應不過來,看著這深牆大院,九重宮闕,心卻突突得疼得厲害。她從未想到,選擇斐子笑,便相當於是選擇了後宮傳,接下去的日子,只怕少不了宮斗戲中的那些戲碼,不中幾次毒,不墮個胎,流個產,都不好意思自稱為後宮中人。

    只是,這樣的日子,當真是她所得的日子麼?勾心鬥角,爭風吃醋,為了斐子笑……不,如今該改口叫皇上了,為了皇上的一次恩寵,便要使出十八般武藝來,否則便只能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了?

    葉歡愣愣得看著冷清之極的空曠宮殿,呆滯了許久。

    接下去的時日,葉歡便鮮少能見到斐子笑,偶爾幾次沖沖碰面,皆是還來不及說上幾句,便聽身邊的公鴨嗓太監說:「皇上,XX已在御書房等您……」又或者是「皇上,XX說有事求見……」

    葉歡拂了拂額,在太陽穴突突跳動的狀況下,只好對那太監歎息道:「這位小哥兒,下次有事兒宣告,能否小聲些?」

    小太監臉漲得通紅卻也說不出話,只是咬緊牙關,一副受傷神態,好似內急。

    等斐子笑停下這般忙碌的狀態,已是十一月份了。

    可她同斐子笑相處時間依舊少,她卻也不太想見著他。每次瞧見斐子笑身上那一套明黃龍袍時,她總覺得,此時站在她身邊和顏悅色說話之人,並非是斐子笑,那個笑得如沐春風的少年,只怕終於要消失在權勢與利益的權衡裡,在各種勢力明爭暗鬥的磨練下,一刀一刀得,完全進化成一個最優秀的最高權利擁有者。

    斐子笑,果然注定不是她的良人。

    此時她多慶幸自己在同他的這短暫歲月的相處中,始終保持著理智,否則,她又如何才能灑脫得轉身離開。

    在斐子笑登基後的來年三月,葉歡終於做好了最充分的逃亡準備。

    彼時,斐子笑正和議政大臣們一同參加了一個什麼儀式,葉歡並未聽清,也並不在意。在意的是,這個儀式,需要三日時間。她心中暗暗做好準備,三天時間,足夠她做很多事情。

    值得一提的是,在她入宮的這段時間,她結識了一個小醫僕。這小太醫長得細皮嫩肉,更能一眼望穿葉歡想要的是什麼。比如說,當她偷偷溜去太醫院打算尋些迷藥時,這小太醫便會便戲法般得從手中掏出一包迷藥,然後當天晚上,她迷暈了德清宮所有的侍從;當她想通過太醫院的小太監們跟隨藥材進貢車偷溜出宮時,這小醫僕便將自己一身醫僕裝脫給她,脫衣速度之麻利當真無人能及。

    葉歡接過他的衣裳,面色逐漸變冷:「你究竟是什麼人?」

    哪知這小醫僕嘿嘿一笑,頑劣道:「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

    葉歡囧,這句台詞倒是耳熟,通常都會是世外高人的口頭禪。她快速將衣服換上,又問:「可是你這衣服是醫僕的,並沒有太醫會領我,我又該如何出去?」

    小醫僕依舊笑得頑劣:「師尊自會領你出去。」

    師……尊?

    不知為什麼,葉歡腦中突然極快閃過了一絲線索,可惜稍縱即逝,任她如何糾結,都已想不起來。

    「這是銀子,你且拿好。」葉歡顯然小看了小醫僕的考慮範圍,竟給了她一袋銀兩。

    葉歡揚了揚眉,有些自得:「嘿嘿,銀子我怎會忘記,我將我宮裡的值錢貨全都拿出來了,定能換不少銀子。」

    哪知,小醫僕瞬間鄙夷看著她:「你是去逃路的,可不是旅行,你若是將那些寶物一路當過去,小皇帝沿著這線索,不出兩天就能抓到你。」

    葉歡渾身冷汗,瞬間就將一袋藏在懷中的寶物全都拿了出來,乾脆送給小醫僕做了謝禮,小醫僕分外歡快得接過,這才推著葉歡出了宮殿門。

    果不其然,當真有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不斷沖葉歡罵著,說她耽誤了出宮的時辰,這般拖拖拉拉將來定難成大器云云,她陪著笑臉,側著腰,不斷點頭哈腰,等好不容易出了宮門,一行人走進了鬧市區,那白髮蒼蒼的老者扯著她的耳朵,指著另一頭的路徑,怒道:「逆徒,還不隨為師去採購!」

    告別眾人,老者放下了他的耳朵,用眼神示意她離開。

    葉歡點點頭,隱在角落裡快速脫掉外面的宮僕裝,露出裡頭的一身男裝後,這才大搖大擺得隨著人流,走出了闕城。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之後,那名老者亦瞬間消失在了人群中,人山人海,哪裡分得清哪裡是真,哪裡是假,哪裡是虛,哪裡是幻。

    在離開前,葉歡又去天泉湯圓的墓地上,最後看了一眼他,伸手撫摸他的名字,輕聲道:「湯圓兒,儘管……儘管遲了兩年,但,我總算逃了出來,這世間,只有你對我及好。我做了那麼多你的夢,不知你可曾……夢到我一眼。」

    初春的風依舊有些寒冷,掛在葉歡臉上,有些生疼。她抹了抹臉上的淚,轉身離開。

    只是,她卻不知,這一年,恰好是蕪城更換城主之年。

    在這個三國鼎立的年代,只有蕪城被排除在了這個局勢之外。

    而此時的江湖,早已血雨腥風,風雨飄搖。

    大抵是一年半之前,江湖之中橫空出世一冷絕男子,傳聞此子殘暴不堪,嗜血成癮,毫無人性,簡直是喪心病狂,泯滅天良,簡直人人得而誅之!咳,自然,此乃江湖之中流傳最為廣泛的傳言。

    自從當時他滅了第一魔教陰靈教,又一夜之間殺光了第一黑道世家——上官世家之後,他便已叱吒黑白兩道,人鬼見之,都要忌憚五分。

    但,又有人說,此子寬容大度,為民除害,普度眾生,殺人不過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雖然兩個版本相差得太大了些,可這確確實實是真實流傳於人世間的。

    可真相到底為何,又有誰知道呢。

    =唔,湯圓注定是只極品萌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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