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懷春色壓不住 歸去來 湯圓被禁
    毒花揚起手臂就衝著葉歡揮了過來。

    葉歡冷笑,伸手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嗓音亦冷冽道:「如今你沒了鞭子,你當真以為還能是我的對手不成?」

    語畢,不等毒花反應過來,她順手抓過她的手臂,站起身,給了她一個漂亮的過肩摔。

    毒花被重重摔倒在了地上,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快散了架,忍不住呻吟出聲,抬起眼來淚眼婆娑得看著葉歡,面上梨花帶雨,好不嬌柔,好似是被葉歡氣得過了,伸出小手憤憤得指著她,斷斷續續道:「你!你……」

    葉歡笑得好不無賴:「我,我怎麼了?」

    「……」見葉歡一副嬉皮笑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她氣得更厲害了,伸手站起身來,咬牙。陰沉著臉說:「好你個賤婢,本公主倒是小瞧了你!」

    「那麼如今公主就請記住了,從今往後莫要再小瞧我,否則吃虧的不還是你自己?」葉歡嗤笑一聲,看著她身上沾染的塵埃,意有所指得反擊。

    「你這個——」說話間,毒花眼尖得瞧見葉歡背後的樹木轉彎處,出現了斐子笑的身影,當即嘴巴一瞥,硬生生從眼睛裡擠出了幾滴淚來,從先前的一副尖銳模樣化作了可憐兮兮狀,癟著嘴兒求饒道,「毒花,毒花以後再也不敢了,姐姐莫要再打我了……嗚……」

    葉歡站在毒花對面,瞧著毒花這麼一副變臉,心中只覺得有些奇怪,皺眉想了想往前在宮斗宅斗各種斗的小說中出現的戲碼,……唔,她明白了……想及此,葉歡也隨著毒花的表情一變,委屈道,「方纔是妹妹想摑我巴掌,怎的如今妹妹反倒求起我來了……倒是姐姐還請妹妹莫要跟姐姐我計較,就算,就算妹妹實在是想摑我的臉,也請忍忍,至少也等姐姐的太子妃典禮過去之後,再來同姐姐計較,不然姐姐我若是在太子妃典禮上出了什麼差錯,可該如何是好……」

    毒花目瞪口呆,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再看一眼葉歡的背後,斐子笑已然沉著眼神看著自己,面容陰晴不定。

    「毒花妹妹,你看我背後做什麼?」葉歡心中偷笑,面上依舊一副受驚的神情,然後隨著她的目光,自己也轉頭看去,見到斐子笑果然出現在了她的背後,她心中笑得更歡暢快了,面上卻作出吃驚狀,詫異道:「太子,你怎會出現在這裡?」

    斐子笑柔柔得看了她一眼,眼神中還夾著歉意與內疚的神色,然後再將目光轉向一邊的毒花時,目光瞬間就冷了下去,道:「來本宮書房一趟!」

    毒花囁囁,卻始終什麼都未曾說出口,只是轉身跟在斐子笑身後的時候,她眼中的目光,冰冷得足以凝結任何一樣物什,雙手在寬鬆的袖子下,緊緊握成了拳。

    葉歡並不好奇斐子笑都跟她說了什麼,只是等稍晚些斐子笑來房間找她的時候,臉色並不太好,她卻也不好過問,他和毒花的事,她並沒有什麼求知慾,也並不關心,便隨他們去好了。

    「你且好生準備一番,明日我們便進宮。」斐子笑道。

    葉歡及其平靜得應了下來,然後拿過斐太子事先為她準備好的裙衫,細細打量著。

    又聽耳邊響起斐子笑道:「葉歡,你……可會怨我?」

    葉歡一頓,看向他,但見此時的斐子笑,一雙黑眸灼灼注視著她,卻不知是在期待什麼。

    既然彼此心中都明白這個婚姻不過是因為一個交易換來的,如今他又何必這般惺惺作態得問她這樣矯情的問題,難道她看上去像是那種,容易被一個眼神或者一句話就感動到心軟的女人嗎?

    「太子何出此言?」葉歡故作天真地炸了眨眼,「我怎會怨您呢,您救吾父一命,我還您一世姻緣,這個交易本便公平。」

    斐子笑看著葉歡面上的輕鬆,明明她的眼神這般落寞……他躲開了她的視線,心底一陣苦笑,沉目大步得走到房門口時,他有轉過身去,看著葉歡,眉目之中儘是欲言又止,半晌,只是輕輕得叫她:「葉歡。」

    葉歡抬眉,等著他發話。

    「……罷了。」他轉回身,大步離開。

    葉歡臉上的強顏歡笑終於盡數消失,她冷眼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越走越遠,最終慢慢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她方木訥得坐在凳子上,呆呆得看著前方的明朗景色,心中滿盛的,卻是對湯圓越來越濃的愧疚與悲傷。

    良久,她站起身,向著湯圓的房間而去,前幾日她一直狀似無意得避開他,與他見面的時間少之又少,從昨天開始,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再來找過她,莫非湯圓生氣了成?

    她滿懷心事得走到湯圓的房門前,思考自己究竟應該怎麼向湯圓解釋,忐忑得伸出手去。她拍了拍房門,卻無人應答,再伸手拍了拍,房內依舊無人響應。她皺眉,心中突然沒來由得猛的一慌,趕忙用盡全身力氣得將身體用力朝著房門撞去,只聽『彭——』的一聲,房間門應聲而開。

    她踉蹌了一步,急急忙忙衝進屋內,可整個房間都不見了湯圓的蹤影,床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

    葉歡要緊下唇,腦中一閃而過的竟然是那個斐子笑手執長劍笑看湯圓屍體的噩夢,強烈的不安一陣一陣盤旋在她的頭頂,揮之不去。她的臉色發白,腳底發軟,伸手倚靠著牆壁向著斐子笑的書房而去,這個時辰斐子笑定是在書院無疑。

    等好不容易移到了書房前,葉歡也不敲門,直接整個身體就撞了進去,雙眼泛著紅,伸手顫抖得指著端坐在座位後的那個男人,斷續問道:「湯圓……你把湯圓……藏哪了……」

    斐子笑卻不理她,自顧低著頭,寫著手上的東西,手中羊毫筆不斷移動。

    「斐子笑——!」葉歡猛地大吼出聲,雙手重重抵在他的書桌前,雙目早已在不知覺中溢滿了淚花,「湯圓——!你把湯圓怎麼了?!」

    斐子笑依舊不理她,等到羊毫筆在泛黃的宣紙上落下了最後一道痕跡,這才徐徐抬起眼來,雙眼微微瞇起,輕笑了一聲,道:「你倒是發現得早。」

    「你——」

    「本宮只是覺得,你既能通過以易容方式從千歲臨身邊逃脫,便難保有朝一日,你會用同種方式從本宮身邊逃開。」斐子笑臉上的笑意滿滿隱去,往日那般溫潤如玉的雙眸此時冷冽若霜,「這世間,除了你的爹爹和湯圓,你可還容得下第三個人?」

    葉歡震驚得看著他:「你對湯圓下手了……?」

    斐子笑側過臉龐,臉上又浮現出一絲笑意,只是帶著十足的諷刺:「湯圓自然很安全,我若殺了他,又該如何讓你乖乖聽話。所以,湯圓的生與死不過是在你的一線之間……葉歡,別試圖離開,你逃不掉的。」

    你逃不掉的。

    葉歡怔怔得看著他,心越沉越低,她以為只要乖乖聽他的話,湯圓就不會有危險,可如今這樣的狀況又該如何解釋?當初來斐國時她便明白,此行必定不會太寧靜,若不是湯圓說要來見見斐國的天池,她又怎麼會冒險來斐國,早就在路上逃走了的。

    「他被關押在了哪裡?」葉歡問。

    「一個很溫暖的地方,本宮派了一名侍婢照顧他,他過活得很好。」

    「何時能放了他?」葉歡再問。

    斐子笑靜靜得看著她,半晌,輕聲道:「等到,你真正成為我的妻子之後。」

    葉歡面上一聲冷笑,眼眶中的淚水被這個笑給壓迫了出來,她伸手解開自己腰間的繫帶,毫不遲疑得褪去自己的長裙,露出了潔白光滑的脊背,和被粉色肚兜半掩半露著的胸前景致,毫不遮掩得站在斐子笑面前:「這副身子,你取走吧。我只求你……放了他。」

    葉歡平日中妖嬈的臉蛋上,第一次呈現出這般深刻的悲哀,因為,她發現自己堅持了這麼久的尊嚴,在生死別離面前,根本什麼都不是。貞操算什麼,尊嚴算什麼,只要能把她的湯圓還給她,就算讓她卻死,她也萬分願意。

    斐子笑的臉色變得奇差,看著衣不蔽體的葉歡,被震得許久都回不過神來。說不清是因為憤怒還是衝動,此時的斐子笑儼然已經不再受自己的控制,竟刷得站起身來,大跨步走到葉歡面前,揚起手就給了她一個脆生生的巴掌。——這樣的葉歡,讓他恨之入骨。

    可更悲哀的是,他恨他幾分,便愛她幾分。

    說不清是什麼時候動的心思,也許是不久前,又或者是更早,更或者,在她第一次站在他面前,笑得清澈如水時,便毫無來由得歡喜上了。喜歡一個人,不過沙漏落塵,發生瞬間;思念一個人,注定朝朝暮暮,刻骨銘心;而要忘卻一個人,卻要花上一輩子時間,才能清除深刻在骨子裡的愛情。

    他厭惡她這般作踐自己的模樣,他厭惡她臉上的視死如歸,更厭惡她眼中的哀默心死。

    儘管這一切,是他親手贈予她的。

    「啪」,手掌與葉歡的臉頰相觸時,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音。

    斐子笑看著自己高昂的手,又看見葉歡發紅的臉,眼中閃過一絲懊惱,收回手來,他又低下身去,把葉歡脫落在地上的衣衫拾起,重新幫她穿好。

    「本宮……要等你成為真正的太子妃之時。」斐子笑閉上眼,輕輕在她耳邊說。

    葉歡伸手擦了擦被淚佈滿的臉頰,低下頭去,默不作聲得轉身離去。

    鼻尖似乎還蔓延著一股極淡及淡的女兒香,斐子笑一動不動得呆站原地,看著夕陽恢弘得離去,心中溢出無限落寞。

    第二日,葉歡依舊穿上了斐子笑為她準備的進宮朝聖的衣裳,又精心描了眉眼,上了胭脂,抿了唇紅,這才面無表情得跟著斐子笑一同進了宮。只是她再也未同他說過一句話。

    入了宮,見了王,一番毫無感情可言的問話,斐子笑又帶她去拜見了後宮的幾位皇后妃嬪,在一眾宮內人等或打量或試探的眼神和問話裡,終於在天黑前重新回到了太子府上。

    二人再加上毒花,一齊用過一場靜默無言的晚膳之後,葉歡便繼續面無表情得轉身回到了房內。

    一直到了此時,她的眼眶才開始慢慢變紅。

    咬緊牙關清洗了面上的妝容之後,她揮退了侍女,房內只留下了一隻紅蠟燭,自己則坐在窗戶邊上,仰著腦袋,發愣得看著天空中的那輪殘損的新月,看著看著,眼前景象又變得模糊起來。

    一直等到夜深人靜,週遭都開始泛起了冷,她才默默然得收回視線,伸手關上了窗戶,吹滅了昏暗的燭光。

    一夜無眠。

    這般渾渾噩噩的日子過了好幾日,她醒了便讓下人們將飯菜端到房中,困了便倒在床上睡到天昏地暗,她知道,自己是生病了,生了一種叫內疚的病,只是,這個病,只怕她這一生,都已治不好了……

    斐子笑曾來探過她幾次,可皆被她沉默不語的態度給激得無言以對。他伸手抱她,葉歡便任由她抱,有一次實在被她行屍走肉般的軀體給逼得急了,他伸出手掌將她狠狠按壓在牆上低頭吻她,葉歡也任由他忍著,一句話都沒有,最終,斐子笑終於挫敗得放棄,再也沒有來看過她一眼。

    只是在走之前,他埋頭在她耳邊輕聲道:「葉歡……總會有一日,你會愛上我……」

    只是斐子笑卻不知道,在他離開之後,葉歡的臉瞬間被淚水覆蓋,她拿出手帕,用茶水浸濕,一遍又一遍得狠狠擦拭著自己的嘴唇。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之間,便到了斐國太子贏取太子妃的婚禮前夕,葉歡的房內被豪華又漂亮的鳳冠霞帔襯得流光溢彩,各種婚禮要使用的物件全都一一備好,全府上下的傭人們在這幾日分外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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