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禮拜後,蘇芒隨著劉藝去了愛爾蘭警局一趟,見到了安睦。
他消瘦了許多,但依舊一身貴族氣質。
兩人隔著一面玻璃壁,蘇芒手裡拿著電話,卻說不出任何。
她只是來敘敘舊的,她告訴自己。但是,那天發生的事情,總會浮現,斷斷續續的,讓她一夜又一夜在噩夢之中度過。
以前那個只讓她好夢的安睦,為什麼只留下了噩夢給她?
為什麼她喜歡的她愛的人就連愛她的人,都要傷得她片甲不留?
「我要見我的蘇芒,我們要結婚了。」安睦對著電話說道,聲音磁性低沉。
只可惜,他永遠都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蘇芒。
他的世界裡只留下了蘇芒,他的所有記憶都是有關蘇芒,可是,他再也不會知道,自己見到的人是誰。再也分辨不清,自己愛的那個人如今有多痛苦。
所以,她提不起恨他的心。
至少,在她最難堪無助的時候,是他的出現讓她有了活著的勇氣。
她想哭,卻不敢哭。
「恭喜你們呢。」蘇芒聲音沙啞。
「謝謝。」安睦掛上電話,隨後和警督消失在玻璃壁對面。
蘇芒扣上電話,差點穩不住腳跟,還好劉藝及時扶住了她。「還好嗎?」
她點頭,揚起淡淡的笑,走出警局的時候透過幾縷陽光,帶著些涼意。她卻覺得溫暖,望著天空的時候,好像看見了誰的樣子。
「你在看什麼?」
「我在看風景。」
也許多年來,他們要經歷的誰都阻止不了,哪怕輸得一無所有,哪怕一切都只是源於一兩句話。
該他們經歷的,遲早會來。
***
英國警局裡,向螢書陪著Disan走進了獄中。她站在外面,笑得淡然:「我會在醫院裡做護工。我每天都會來看你,直到你出獄。」
「螢書,恨我嗎?」
「不,謝謝你。」她曾經何嘗不想把蘇芒的光環統統剁掉,把她的自尊扔在地上隨意踐踏。
可是那一段不見天日的時間,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她不恨蘇芒,恨自己愛錯了人。
最後的對話停留在一句謝謝,Disan入獄後,向螢書在一家孤獨症治療院裡做護工。
在她有生之年,若還能再見到蘇芒,她一定會選擇最友好的方式說聲對不起。
只是,她不知道,一句對不起,會有多難開口。
就和多年前的普笙一樣,再遇蘇芒時,總是說不出那三個字。
對不起的含義太深太深,深到你可以撿起它,卻永遠別想隨意拋棄它。
背負著這三個字的人,無論有多少幸福塞滿他生活,都會有空隙,寂寞趁你不在,見縫插針。
***
她去看過簡崇,透著窗戶,看見他側躺在病床上,上身被白色紗布纏繞著,格子襯衫上滿是血跡,半敞在胸膛處。
聽照顧他的護士說,誰動了他身上那件衣服,他就跟誰急。
那時聽見那句話的時候,她躲在牆角哭了很久。
現在想起來,只是想要笑。
經歷過生死考驗後才明白,活著就好,活著……就還可以見見有溫度的你。
離開醫院後,蘇芒和劉藝踏上了回國的飛機。
她要去家鄉的中學執教,做一名稱職的中學音樂教師。
「劉藝,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她們約好,只要蘇芒願意跟她回國,她就說出她的真實目的。
劉藝笑著將她環住,抱著她,「蘇芒,你永遠也不會想到,我為了尋找蘇叔的下落,走上了警察這條路。」
「……」
她身形僵住。
眼淚瞬間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