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下夏肆戀和程然兩人時,再也不需要偽裝出的面孔,夏肆戀挑著細眉臉上是不符合她年齡的妝容但是卻十分精緻,充滿挑釁與程然對峙著,程然只是略微蹙了下眉,多少年了,夏肆戀都在等這個男人對自己發火,可是他似乎始終歸然不動。
「時候不早了,先去吃晚飯吧。」最終程然拿過外套沒有波瀾的目光對著夏肆戀,他的聲線永遠沒有起伏。
「你肯抽出時間來陪我吃飯?」夏肆戀只是拿腳踢了下地上,嘴角揚起了一點弧度,好像帶著某種諷刺。
「這不是你惹怒的目的嗎?」程然對視著她,外套也被他搭在了手臂上。
夏肆戀隱隱咬著嘴角,一種不公油然而生,憑什麼在她怒不可遏的時候,他卻能無所謂,難道他對她也無所謂嗎?
「你以為我惹怒你的目的就只是為了一頓可有可無的晚飯嗎?」夏肆戀揚起尖細的下巴,目光中攜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魅惑,明明稚嫩卻偏要故作熟稔。
「那你還想幹什麼?」程然隱著眸子看著她的細手自他的臉頰劃過,他只能想像到她從前幼嫩的樣子。
「跟我上?床,怎麼樣?」只是此時她如妖冶的曼陀羅在他面前恣意搖曳。
「小戀!」程然皺著眉有些慍怒卻避開了她的手指,「一會不是還要拍封面嗎,先去吃飯吧。」程然明顯躲避的心理可能只有他自己才會知曉,他一向不會在任何面前表現真實的情緒,可是現在面對肆戀他越來越難以控制了。
肆戀靜靜地看著他,她真的希望能在他的眼裡看到一點點驚慌失措,可是沒有,這就如同她對他的存在,夏肆戀有一種命定論,如果活該相遇相愛的人,不管以怎樣的身份地位相對的時候都會墜入愛河,可是看著程然時,她卻感到這是一個她永遠都到達不了的彼岸,在他面前她永遠像個跳樑小丑。
「我約了別人,改天再說吧。」夏肆戀轉臉,她的臉上本來就帶著一點冰冷的疏離,在程然還在發愣的時候,她就已經邁步要離開。
「夏肆戀,你能不能成熟一點?!」程然上前扼住她的手臂,她的本來就是容易發紅的體制,突如其來的大力讓夏肆戀不由皺了下眉。
「你就那麼喜歡鬼混嗎?你是個女孩子,難道還讓我把話說得那麼難聽嗎?」程然怒道,有時候他真的覺得他將所有的耐心都放在一個夏肆戀身上就已經夠了,那些花邊新聞真當他一點都看不到嗎?
夏肆戀搓了下被他扼紅的手臂,「我以為,你不在乎。」
靜默平緩的語調讓程然愣了一下。
「小戀,我並不想和你吵架……」程然漸漸讓自己的語氣恢復常態。
「可是我想,」肆戀揚起眼只是著程然,「誰讓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呢,你說是不是啊,我的舅舅?」
十八年來,給了夏肆戀全部溫暖的男人,讓夏肆戀甘之若飴的男人,自始至終只是一個叫程然的男人。
太多清凜無痕的目光讓程然怔住了,一直以來只是一個小孩子的她不知不覺長大了,不得不承認,程然確實無措了。
「晚上別太晚回家。」這是程然最後的一句話。
夏肆戀咬著下唇角,轉身,沒有一句回應。
幸好,她沒有抱著太大奢望。
* * *
「默默發生什麼事情了?」蘇清晚回到家裡看到的是宋輝正在處理蘇默默胳膊上的擦傷,她的心自然一瞬就揪起來了。
「你別著急,只是擦傷而已,小孩子難免都會受傷的。」宋輝在旁安慰著蘇清晚,可是並沒有讓她的臉色變好。
蘇清晚當然也懂,可是她就是不想不希望默默受到一點點的傷害,她已經給了他太多不能彌補的傷口了,每當面對的默默的目光時,她都會覺得那雙眼中隱隱著某種希望,可是她現在不能給這個孩子一點點解釋,她必須要承認曾經某一刻她很想放棄這個孩子。
宋輝看到蘇清晚摟著默默在床上,他知道她曾經的痛楚,正因為那刻苦銘心的痛苦才讓她堅決和過去說再見,如果這真的是一個新的她,那麼他將比誰都希望如此,只是……
「等處理了這邊公司的案子我就就申請調回本部。」蘇清晚關上了默默房間的門,輕聲說道,或許她也是再對自己說。
「你確定?」宋輝看著她。
「我不能讓默默受傷了,你懂不懂?」蘇清晚咬著嘴角明顯同平時的她不同。
宋輝皺著眉,這不禁讓他想到剛從大火中死裡逃生的她,精神狀態壓抑到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誰,宋輝上去拉住了她,在宋輝的懷裡,蘇清晚才漸漸緩和下來,那些日子裡她不止一次地想要墮胎,用盡了所有方法,在那個不見光的小房間裡,宋輝怕她發生意外,什麼東西都不敢放。
「不要把自己圈在過去裡,你也承認你現在是蘇清晚,不再是凌暮蝶,你該有新的開始,默默的受傷只是意外,和你沒有關係,你不要給自己莫名其妙的壓力,好嗎……」
宋輝的聲音如水,蘇清晚漸漸闔上了眼,她長時間壓抑著自己的神經已經顯得麻木了,可是宋輝這樣說的時候,她真的安靜下來了,血液裡流淌著都是安靜的氣息。
一直到橘紅的燈光熄滅,宋輝都陪在蘇清晚的身邊,蘇清晚躺在床上,只覺得很溫暖,「謝謝你,宋輝……」
她輕扯了下嘴角,笑了一下,在最後一點餘光下,平增了幾分動人。
宋輝的目光略微一閃,隨後也輕聲一笑,然後關上了門。
倚靠著門,宋輝吐了一口氣,簇緊了下目光,不要怪我,暮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