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屍王的寵妃  第7卷 番外 臭道士與爛殭屍05
    時光荏苒,三百年眨眼即逝,楚昕跟在莊逾臣身邊足足三百年。

    三百年來,有一半時間在仙人洞修煉,其餘時間則跟著莊逾臣斬妖除魔、行善積德。她從一隻魃變成最低級的殭屍,三百年的忍耐讓她再次修煉成魃。

    楚昕自己也沒有想過,她能在莊逾臣身邊待三百年。

    她竟然伺候臭道士三百年,海枯石爛的三百年,連茅山派道士都不知換了多少批,她看著他們生,再看著他們死,最終化成一堆黃土。

    楚昕晚上肚子餓了,不想下山去買,於是半夜偷摸去道觀找吃的,聽到茅山掌門跟弟子議論過幾天是祖師爺七百歲的生辰,該如何給他祝賀。

    殭屍頗為頭痛,該怎麼給臭道士慶生呢?她在他身邊三百年,從沒見他過生辰,亦沒給他祝賀過。

    三百年來,她絞盡腦汁伺候莊逾臣,衣食住行舉案齊眉神馬的,若是他願意她還打算給他暖床,不過他總是冷冰冰的,一幅缺了她可以活得更好的模樣,真是讓殭屍不爽。哼,她鞍前馬後的伺候他,哪天他若是離開了她,會死的!

    正尋思該如何給他別有心意的生辰禮物,細心的楚昕突然發現莊逾臣的鞋子微有破損,於是突然有了主張。

    三百年來,他的鞋子都是她給買的,他穿爛了她幾百雙鞋,居然一點也不感動,這次她親自出馬,給他做一雙。他若是再不知好歹,弄死他的份都有!!!

    於是,楚昕暗中準備,可做鞋對於她這只殭屍而言卻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

    莊逾臣生日前幾天,茅山掌門特地上山來請,不料莊逾臣不想被打擾了清修在仙人洞設了結界,他的徒孫壓根無法拜見。

    楚昕莫名雀躍,莊逾臣想讓她給他過生辰呢。於是她特意準備了一些美酒佳餚,拉著他坐在月光下,拿出了自己做的那雙鞋。

    莊逾臣瞧著那雙大站不一的鞋,聲音一貫的冷淡,「你做的?」

    道士的嫌棄眼神,楚昕氣得直想露獠牙,連帶著眼眶發酸。混蛋,這可是她特意花了好些心思做的,他竟然不領情!!!

    「師父。」楚昕強忍著委屈,朝莊逾臣伸出十隻被針扎的滿目滄眱的手,「為了給你做雙鞋,我的手都扎破了,誰知你還不高興。」

    莊逾臣瞅了一眼她手,「行了,我收下便是,屋裡有些藥,你拿來擦一下。」

    「謝謝師父。」楚昕破涕為笑,奔回屋裡拿著藥瓶遞給莊逾臣,「徒兒手疼,師父你幫我擦一下。」

    好一隻得寸進尺的殭屍。滿臉黑線的莊逾臣接過藥瓶,低頭給楚昕的屍爪上藥。

    瞧著他認真的模樣,楚昕只覺得他似乎比往昔順眼多了。嗷,她容易嗎?被虐待了三百年,終於盼來了翻身的苗頭。

    她悄悄往他身邊挪了挪,只覺得他身上乾淨的氣息透了過來,挺好聞的。

    楚昕低著頭,莫名的臉突然間紅了。活了六百年,她第一次覺得害臊,不太敢正眼去瞧莊逾臣。這些年來,他一直不愛說話,但卻不怎麼虐待她了,偶爾心情好時還會給她好臉色瞧瞧。

    「師父……」楚昕顫顫的喚了莊逾臣一句,帶著些連她都沒有察覺的期待。

    莊逾臣抬頭望著她,楚昕尷尬地別開臉,「沒……沒什麼。」

    上完藥,楚昕端出特意買的酒菜,笑容滿面道:「祝師父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罷了吧。」莊逾臣有意無意的瞅了她一眼,「道士的天職是除魔降妖,跟殭屍為伍並非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我……」楚昕肺都氣炸了,「殭屍怎麼啦!我當牛做馬伺候你三百年,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以為你是誰啊!連爹娘我都沒伺候過一天,憑什麼伺候你啊……」

    罵著罵著,楚昕突然哭了出來,好個沒良心的臭道士,太壞了!

    「哭什麼!」莊逾臣揭開酒罈子喝了口,將罈子遞給了楚昕,「不就是說了你一句,你倒還沒完沒了了。」

    鬱悶的楚昕撇嘴,接過酒罈酒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沒幾下子就將原來買來孝敬莊逾臣的烈酒喝了個精光。

    酒喝光了,殭屍也醉了,憋屈的楚昕生怒的舉起酒罈個砸了個粉碎,「你罵我!」

    莊逾臣滿臉黑線,「我就隨意說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為了給你做雙鞋,我熬了幾個晚上嗎?」楚昕揪住莊逾臣的衣領,「我十根手指都被針扎腫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莊逾臣我告訴你,你是鐵石心腸嗎?我忍你三百年了,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你為什麼就一點都不感激,嗚嗚嗚……」

    醉醺醺的腦袋一歪,倒在莊逾臣身上哭了起來,「你欺負我,嗚嗚嗚……」

    「誰欺負你了。」莊逾臣鬱悶的,揚手拍了拍她的肩。

    眼淚決了堤,三百年來的委屈湧了出來,楚昕哭了大半天才止住眼淚,用屍爪子抹了抹眼睛,低著頭半晌才道:「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沒有。」莊逾臣抬頭望著深邃的夜空,心事重重。

    楚昕眼皮一沉,歪在莊逾臣身上睡了過去。

    莊逾臣無奈地搖頭,抱起醉鬼殭屍回房。他將她放在床上,褥好被子。

    楚昕醒過來時已是翌日中午,她打了個哈欠坐了起來,茫然發現自己睡在莊逾臣的床上,愕然半晌突然笑了。

    她重新躺在床上,拉高被子蓋在身體,鼻子用力吸了口氣,有莊逾臣乾淨的味道,莫名的愉悅。

    腦海中不禁浮現莊逾臣冷酷的容顏,楚昕深深覺得他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比她所有見過的男人都要帥,比自個的親爹還好看,呵呵……

    楚昕賴在床上好一會,屋裡靜悄悄的,她好奇莊逾臣哪裡去了,於是起床走出屋外。

    殭屍輕輕依靠在門邊,望著屋外一身天水相間的道袍顏色。她靜靜地望著他,三百年來的怨恨消失的無影無蹤。或許,臭道士沒有她想像中壞,那……只要他將靈力還給她,她可以饒了他一命。

    「師父,你在幹什麼?」

    「佈陣。」莊逾臣在仙人洞四周施法,將天上的靈氣引了過來。

    楚昕不解道:「布什麼陣?」

    「到晚上你就知道了。」莊逾臣在陣法中央畫了黑白八卦,咬破手指將鮮血塗在符紙上,貼在八卦陣四周。

    「師父,我……」楚昕雀躍的站在莊逾臣旁邊,「我幫你。」

    莊逾臣低頭忙碌著,「不用,一邊呆著去。」

    楚昕敝嘴,鬱悶的坐在一邊,托腮望著莊逾臣。

    天空飄來一朵雲彩,雲彩上站著兩道身影,徐徐降落在仙人洞。

    楚昕睜大了眼睛,半晌才愕然道:「饅頭,你怎麼來了?」

    來的兩個人物,楚昕都甚是熟悉,一位是菩薩,一位是自個的同胞弟弟。天,饅頭怎麼跟菩薩混一道去了,壓根就是八輩子打不著竿。

    十多歲的孩童朝菩薩行禮,菩薩微笑著點了點頭,孩子笑容滿面地朝楚昕走來,「姐姐。」

    「怎麼回事?」楚昕拍了拍饅頭的肩膀,「你怎麼跟她混在一起了?」

    眼眸悄然瞥向菩薩,只見手持淨水瓶的她微笑著走向莊逾臣,兩個神仙在一旁輕聲交談起來。

    「菩薩收我為座下弟子。」饅頭高興道:「爹跟娘也同意了,我跟在菩薩身邊已有好幾年了,隔段時間會回屍界看望爹跟娘。姐姐,你已經好久沒回去了,什麼時候回去一趟呢?」

    「你好好的幹嗎跟了她?」一聽饅頭跟了菩薩,楚昕頓時急了,「你可是爹跟娘的心頭尖,將來整個屍界都是你的,你做什麼不好非得拜她為師?你不知道殭屍跟神仙勢不兩立嗎?」

    「姐姐莫要生氣。」饅頭微笑如風,「殭屍跟道士亦是天敵,為何姐姐與能莊施主相處三百年呢?」

    「學會教訓我了是吧?」楚昕擰住饅頭的嘴角,「能比嗎?姐姐忍辱負重是為了報仇,奪回自己的靈力,小孩子不懂別亂說話。一會再教訓你,快去聽聽,他們在講什麼?」哼,臭道士,對她冷著一張臉,對著那個女人笑臉相迎,偏心眼!

    「對姐姐而言,是極好的事。」

    楚昕眼睛一亮,「什麼事?」

    「天機不可洩漏。」

    「什麼德性!」楚昕翻白眼,推了饅頭一把,「一邊玩去,裝什麼深沉。」

    楚昕悄然觀察著莊逾臣跟菩薩,只是離得太遠聽不清楚他們在談什麼,不過事情似乎沒有談攏,菩薩最終帶著饅頭離開了仙人洞。

    殭屍耐著性子等到晚上,莊逾臣終於不再賣關子,「你來這也有三百年了吧?」

    「嗯。」楚昕拚命點頭。

    「留在我這裡的東西,該是還給你的時候了。」

    「真的。」楚昕喜出望外,當即眼淚嘩嘩往外流,緊緊抓住莊逾臣的手,「謝謝師父,謝謝師父!!!」太好了,冷血道士終於被她感動了,良心發現要將靈力還給她了。

    「你現在已是一隻魃,我若將靈力還給你,你只怕到了渡天劫的時刻了。」

    楚昕訝然地張大嘴巴,「師父,你的意思是一旦將靈力還給我了,我會變成犼?」

    莊逾臣點頭,「只是你雜念太多,此次的天劫對你而言未必是件好事。」邪念太重,天劫對她而言只怕是滅頂之滅。

    「那……」楚昕望著莊逾臣施好的陣法,恍然大悟道:「師父是為了度天劫而設的陣法?」

    莊逾臣點頭,「時辰差不多到了,你準備一下吧。」

    「謝謝師父!」楚昕激動的抱住莊逾臣,「就知道師父會對我好的。」

    「別沒大沒小的。」莊逾臣語氣冷然的推開她,「是福還是劫,都是你的命。」

    楚昕握拳,「有師父在,我一定會成功的。等我成功度劫,一定會好好伺候師父的,我伺候你一輩子。」

    莊逾臣沒有說話。

    時辰到,楚昕盤坐在八卦陣中間,莊逾臣往她身上貼滿符紙,繼而在陣法四周設了重重結界抵擋天劫。

    楚昕靜氣屏神,莊逾臣的手按在她的天靈蓋上,單手起訣唸咒,元神八卦鏡封印被解開,浩瀚的靈力渡進她體內。

    凡身肉軀抵擋不住如此龐大的靈力,楚昕只覺得血肉被絞開,氣血不斷翻滾,鮮血滲出嘴角……

    封印三百的靈力剛回到楚昕體內,整個天地突然動搖起來,一道天雷重重打了下來,卻被結界的擋住……

    一道,兩道,結界越來越來,直到第六道,天雷劈在楚昕身上,一股鮮血噴了出來,楚昕倒在地上,身上燃起熊熊大火……

    天雷一道道劈下來,楚昕運起全身的靈力與之對抗,卻仍是被劈的血肉模糊,身上燃起熊熊的大火,她卻倔強的一次次站了起來。

    她等了三百年的機會,就算是死也不會錯過的!

    身上的火球越來越大,當第十道天雷隆隆來襲時,莊逾臣快速起訣運起浩瀚的靈力卸去天雷一半的威力,轉為自自己承受。天雷砸在地上,燃燒起一道巨大的火球,承受天劫的莊逾臣倒退幾步,一口血噴了出來。

    擔憂的眼眸,望向熊熊燃燒的火球,莊逾臣的心不禁擔憂,她的邪根未除,能否度過此次天劫得看她的能耐了,但願三百年的心血沒有白費。

    「轟」,巨大的火球炸裂開,頓時金光萬現,一位不著絲縷的女子站立在地上,肌膚賽雪眼若秋波,及腰的青絲垂落,金色的眼眸盈盈望向莊逾臣。

    莊逾臣不覺間露出一絲笑容,甚覺欣慰。三百年,她比他想像美好!

    楚昕赤足走向莊逾臣,身體不受控制的在他面前翩翩起舞,紅唇飄逸出優美動聽的歌聲。她一直圍著他唱歌跳舞,銀月皎輝灑照在她凹凸有致的妙曼曲線。誘人的月同體越貼越近,處子香氣縈繞在鼻子,莊逾臣尷尬的別開臉,脫下外套披在她不著絲縷的身體。

    「師父……」楚昕激動的撲進莊逾臣懷中,緊緊抱住他,「謝謝師父出手相救。」剛才若非他出手,她只怕已經魂飛魄散了。

    莊逾臣忙推開她,聲音一如以往冷淡,「你若念這份情,以後做事切記要三思而行,不要再任意妄為。」

    「嗯。」楚昕溫順地點頭,「以後我都聽師父的,師父不讓做的事,我絕對不會做的。」想來他是對她極好的,否則也不會在生死時刻出手相救。

    「如今你已是犼,四界之內能為難你的人,寥寥無幾。」莊逾臣望著楚昕,叮囑了一句,「你可以走了,記住今日對我的承諾。」

    「走?」楚昕不解道:「去哪啊?」

    「從哪裡來,回哪裡去。」莊逾臣轉身往屋裡走去。

    「師父。」楚昕緊張地拉住他的手不放,「我要一直留在你身邊照顧你。」

    莊逾臣推開她的手,「天下沒有不散之宴席,你好自為之吧。」

    「我不!」楚昕固執的伸出攔在莊逾臣面前,誰知一伸手披在身上的衣服掉了下來,潔白無瑕的身軀緊抱住他不放,「我不走,死都不走!」

    溫香軟玉在懷,莊逾臣尷尬的別開臉,「罷,你愛留便留吧,只是殭屍跟道士水火不容,況且你也許久未回去了,你還是回去交代一聲吧。」

    「嗯。」見莊逾臣不再趕自己走,楚昕興奮地點頭,「我明天就回去。」

    初成犼,楚昕興奮的一夜睡不著,她悄然從床底下爬了出來,輕輕坐在床邊雀躍的瞧了莊逾臣的睡顏足足一個晚上。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怎麼看怎麼順眼,只覺得上天集一身的寵愛給了他,才能打造的他如此完美。她甚是好奇,如此優秀的男人,娘為何會移情別戀?

    一夜沒睡,楚昕很早便跑到山下買給莊逾臣買了豆漿油條,然後依依不捨道:「師父,我走了啊。」

    「嗯。」莊逾臣語氣平淡道。

    「師父,我真走了啊。」沒走三步,楚昕回頭欲言又止,「你有沒有話對我說?」譬如讓她快點回來之類的,又或者有沒有想她等等啊,要不帶點好吃的回來也行。

    莊逾臣眼都不眨一下,「走吧。」

    道士太過無情,楚昕心裡難過,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那我真的走了啊?」

    「……」莊逾臣滿臉黑線,轉身進了屋。

    楚昕眼睛發酸,飛身離開茅山,不知為何她總有種一去不返的錯覺,心裡很是難過卻又不知是什麼滋味。尚未離開,她已經想著回來了,這到底怎麼了?

    一路回屍界,楚昕在路上瞧見一個年邁的老嫗背著一捆柴艱難的在路上行走,她跑過去幫忙將柴背回老嫗家,老嫗給了她一根紅薯作為謝禮。

    楚昕見她家徒四壁的,悄然放了錠銀子在桌上。

    連夜趕路時碰到幾隻妖怪在襲擊人類,楚昕二話不說衝上去直接將它們打的魂飛魄散,村民跪在地上磕頭,稱是菩薩顯靈。楚昕心裡頭甜滋滋的,原來做好事的滋味是如此美妙。

    快到屍界的時候,遇到一隻殭屍想吸路人的血,楚昕怒的衝上去,揚手兩巴掌直接將殭屍的獠牙打飛了,「你以後再敢出來害人,信不信老子滅了你!」

    殭屍嚇的落荒而逃。

    匆匆趕回屍界,楚昕衝到屍王殿,衝著粽子咧嘴笑,「爹,我回來了。」

    「你是誰啊?」粽子瞪了她一眼,別開臉冷冷道:「不認識。」

    「爹。」楚昕摟住粽子的脖子,坐在他大腿上撒嬌,「這些年我可想你了。」

    「想我?」粽子冷哼一聲,「白養你了,整天就知道跟道士鬼混在一起。」

    「討厭,你就知道罵我。」楚昕忍不住發牢騷,「我前幾天度天劫差點就死掉了,好不容易活著回來見你,你還罵我,早知道我就不回來了。」

    「養大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粽子不悅道:「早知道會白養,就不讓你娘生了。」

    「你還知道罵我?」楚昕不高興道:「饅頭跟了菩薩,你怎麼不說啊?」

    不說還好,一說粽子更不高興,「若不是你娘攔著我,我非打爛他的腿不可。一個兩個就知道往外跑,全白養了。」

    「唔……」楚昕笑嘿嘿的拿出一瓶酒,「五百年珍釀,特意拿來孝敬你的。」

    「算你還有點良心。」寶貝女兒回來,粽子罵歸罵,心裡卻是高興萬分的,「你娘老念叼你,知道你回來她都不知有多開心。」

    一提到繡兒,楚昕頓時垮了臉,「爹,你幫我求求情嘛,每次回來她都逼我嫁,我都快煩死了。」

    「你以為自己還小啊?」粽子瞪眼珠子,「你六百歲了,都成老姑娘了還不嫁,你娘能不急嗎?虧你有臉說,想你娘剛十幾歲就跟了我,沒多久就懷了你跟饅頭。」

    楚昕撇嘴,低聲道:「你們倆是無媒苟且,若非你強搶娘,他也不會落得個終身不娶的下場,都是你被害的。」

    「你說什麼?」粽子頓時肺都氣炸了,「你是我生的還是他生的,沒良心的死東西,胳膊肘往外拐,現在都幫著外人說話了。」

    「我又沒說錯。」楚昕起身朝著粽子吐舌頭,「我找娘去了。」

    楚昕回來,繡兒甚是欣慰,想不到跟在莊逾臣身邊三百年,她懂事很多,都學會給她帶手信了。

    莊逾臣的胸襟確實很寬廣,他向來對殭屍趕盡殺絕,沒想到竟然會將楚昕帶在身邊三百年,而且還助她度天劫。

    「昕昕,一日為師終身為師,以後可以好好孝敬你師父。」

    「嗯。」楚昕鄭重地點頭,「娘,你給我講講他以前的事吧,我想多瞭解他一些。」

    「他自幼天資聰穎,若是當年摔斷了腳或許他早就入朝為官造福天下百姓,後來他被茅山掌門收入弟子治好了腳,開始了除魔降妖……」楚昕將莊逾臣的事一十一五告訴了楚昕,深深歎氣道:「昕昕,我跟你爹虧欠了他很多,你日後若是尋得機會,定要好好報答他。他此生嫉惡如仇,但是心繫天下,對門下弟子要求非常嚴格,你可莫要負了他的一片苦心。」

    「娘,我會改的。」以前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麼,可是現在想來卻是極其離譜。

    六百年,母女倆從未如此交心,面對懂事非辯善惡的楚昕,繡兒甚感欣慰,這個孩子終於開始懂事了。

    「昕昕,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是成家的時候了。」

    楚昕苦著一張臉,「娘,你怎麼又提這個了?」

    「娘只是給你提個醒。」繡兒笑道:「莫紋跟楚渦這兩個孩子都不錯,你到底喜歡哪一個啊?」莫紋已是魔尊,而楚渦在外面也有了自己的一片江山,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他們都喜歡楚昕,癡癡等了三百年,這個孩子倒是給句准話啊。

    「楚渦是爹喜歡的,莫紋是娘喜歡的,可我不喜歡啊!」楚昕頭痛道:「我跟你們說過很多次了,楚渦是我哥哥,莫紋是我弟弟,我沒有那種感覺。你當年為什麼跟了爹而沒有選擇師父,不就是因為你愛的是爹嘛,你就別逼我了。」

    「我不是逼你非得在他們之間選一個,可你總得告訴娘,你喜歡什麼樣的,我跟你爹好物色一下。」

    「我啊?」提到喜歡什麼樣的男人,楚昕認真想了想,然後咧嘴笑,「我不喜歡事事遷就我的,有事沒事總愛纏著我的,他要有主見有立場,嫉惡如報,嘿嘿……總之,我喜歡能駕馭我的,碰到危險能擋在我面前的。」

    楚昕越說,繡兒心裡越涼,按她所說的,這壓根說的就是莊逾臣。

    到了晚上,繡兒將心裡的擔憂跟粽子說了一下,粽子愕然的合不上嘴巴,「昕昕跟莊逾臣?」

    繡兒憂慮道:「但願是我多想了,莊逾臣是昕昕的長輩,而且他不可能喜歡昕昕。你不知道昕昕提到莊逾臣的時候,笑容有多燦爛,我真是擔心她。你說萬一她真對莊逾臣動了情,而事情的真相是她無法承受的……」

    「繡兒,昕昕也該是經歷些挫折的時候。」粽子安慰道:「饅頭為人處事過於仁慈,連只螞蟻都不忍心傷害,自然是無法掌管屍界的,這重任自然落到昕昕身上。有些事,哪怕再痛再累,她都必須得經歷,才能真正成長起來。現在她回來,我想慢慢讓她接管屍界的事,待真正可以放手的時候,我便帶著你離開這裡,給你想要的世外桃源。」

    「以後的事再說吧,我現在挺擔心昕昕的。」繡兒眉頭緊鎖,「我怕她承受不起。」

    「成長的代價,每個人都會經歷的。」兩個孩子相繼離開,繡兒越來越多愁善感,粽子軟聲安撫道:「你若是覺得冷清,不如我們再生個孩子吧?」

    繡兒搖頭,「這兩個孩子哪個都不讓人省心,能讓他們平安長大就不錯了,我可沒精力再生了。」

    若是換在以前,楚昕做夢都想掌管屍界,可現在當粽子提出時,她卻毫不猶豫的拒絕,「不,我要去浪跡天涯!」跟著莊逾臣打怪升級,別有一番滋味。

    「以前跟饅頭爭個你死我活的,現在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楚昕笑,「現在我要的是自由。」

    「對了,聽說你最近在跟你學女紅。」粽子不再跟她爭論接管政務之事,他拉起楚昕十指被針扎腫的手,「在弄什麼把戲?」

    「我想之前自己不懂事,一直沒孝敬你們,所以想著給你做鞋子衣服。」楚昕巴結的給粽子捶背捏骨,「爹,我這些年在外面長了些見識,但歷練還是不夠的,我還想在外面多走走,接掌屍界的事以後再商量也不遲,你就行行好放我出去吧。」唉,早知道會被禁足,她就不回來了,不知莊逾臣獨自在仙人洞過得好不好?

    粽子不高興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才回來沒幾天又坐不住了?留下來多陪陪你娘,想要歷練在屍界也是可以的。」

    「我……」楚昕不高興了,但她很清楚老爹說一不二的性格。

    於是,藉著給粽子做衣服鞋子的名義,楚昕一直跟在繡兒身邊學女紅,可細心的繡兒發現她做的鞋子尺寸不對。

    「楚昕,你是不是有心事,黑著兩隻眼眶沒精打采的?」剛回屍界沒多久她就已經按捺不住了,想來她確實對莊逾臣動了情。

    「最近晚上老做夢,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了一樣。」晚晚被惡夢驚醒,繼而是徹夜睡不著。不知為什麼,她總夢到莊逾臣,夢到他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不回來了……

    「別胡思亂想,等過幾天你爹氣消了,會放你出去走走的。」

    只是,未等粽子消氣,做好衣服鞋子的楚昕連夜跑掉了,連頭都沒有回。

    楚昕連夜趕路,匆匆飛到仙人洞,只是屋裡一片漆黑寂靜。

    她走進房間點亮煤油燈,只覺房間收拾的甚是整理,似乎有些日子沒人居住了。楚昕放在包袱,拿著自己特意給他做的衣服跟鞋子,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床上。

    一個深呼吸,楚昕倒在床上,抱著莊逾臣的枕頭深深吸了口氣,是他的乾淨味道。

    在屋裡等了好一會,楚昕一直沒見莊逾臣回來。不知他去了哪裡,於是她往道觀找去,尋思或許他去看望自己的徒孫了。

    茅山道觀燈火通明,數千道士齊集祭壇。祭壇旗幟飄飄,青銅鼎香煙裊裊,道士盤腿坐在八卦陣中,口中默念起訣。茅山掌門恭謹的磕了三個響頭,點燃三炷香插在香爐中,聲音帶著無法掩藏的悲傷,「願祖師爺一路走好!」

    楚昕愕然,沒站穩的她從屋頂直直摔了下來,「砰」然砸在地上。

    眾道士聽到響動,紛紛回頭,掌門見是楚昕忙走了過去將她扶了起來,「楚姑娘,你怎麼來了?」

    雖然楚昕叫了莊逾臣三百年的「師父」,但他從來都沒有承認她是自己的徒弟,歷代茅山弟子皆稱楚昕為楚姑娘。

    「你剛才說什麼?」楚昕唇齒交戰,屍爪緊緊捏住茅山掌門的肩,「再說一次!」

    「祖師爺……」茅山掌心哽咽道:「祖師爺他圓寂了。」

    「圓寂了?」楚昕怒道:「不可能!他是與天地同壽,與神並肩、是脫離生死輪迴的人,怎麼可能圓寂!!!」

    「楚姑娘,我知道你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但祖師爺真的圓寂了。他在塵世的心事已經,坐化圓寂了。」

    楚昕拚命搖頭,退了兩步,「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你走的那天晚上。」茅山掌門擦了擦眼淚,「祖師爺當著數千茅山弟子跟菩薩的面,坐化圓寂了。」

    楚昕跌坐在地,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不可能,這不可能!」

    「楚姑娘節哀順變。」茅山掌門將她扶了起來,「祖師爺走的無牽無掛,我們也便放心了。」

    「無牽無掛……」楚昕腦海一片空白,邁著灌鉛的腿轉身離開。

    他走了,走的了無牽掛,那她呢?對他而言,她到底是什麼?

    月色清冷,楚昕坐在雪地上,望著漆黑的木屋,三百多年來的記憶歷歷在目,心絞痛的心不斷往下沉。手裡拿著千辛萬苦給他做的鞋子衣服,晶瑩的眼淚滴落在新做的鞋子上,「莊逾臣,你就這麼恨我嗎,連最後一面都不願意見我?」

    「姐姐。」饅頭的聲音突然在一旁響起。

    淚流滿臉的楚昕抬頭,只見饅頭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邊,旁邊站著面帶微笑的菩薩。

    饅頭朝楚昕遞了個錦盒,「姐姐,莊施主留給你的。」

    「留給我的?」楚昕五味雜陳的接過盒子,剛一打開只見盒子射出一陣璀璨的光芒。

    光芒過後,盒子內放著一塊玲瓏剔透似鵝卵石的東西,楚昕拿起來放在掌心,頓時覺得一片溫暖通進體內,熟悉的感覺縈繞在心間。

    「這是什麼?」這種感覺,好像是……

    淚水再次滑出眼眶,楚昕吸了吸鼻子,她能感覺到他還活著,好像就在她身邊,陪著她……

    「這是莊逾臣的舍利子。」菩薩悄然歎氣,眼眸有著一閃而逝的悲傷,「他坐化圓寂之前交代貧僧,將舍利子轉交給你。」

    「為什麼?」楚昕哽咽道:「為什麼他要坐化圓寂?為什麼要將舍利子交給我?」

    「他說,你對他有過承諾,相信有他的舍利子陪著你,你會實現對他的承諾的。」

    楚昕握住舍利子緊緊貼在胸口,那股溫暖的感覺,正是她在夢中無數次幻想他擁抱她的滋味,是那般美妙而溫暖……

    痛苦的閉上眼睛,兩顆晶瑩璀璨的淚珠滑落在地,灼灼生輝,七彩玲瓏。

    情人淚,殭屍的眼淚,殭屍的愛……

    「姐姐。」饅頭向前,輕輕抱住無助的楚昕。他不懂何為情愛,不知用何種言語才能撫平她的傷心,只知道情人淚是殭屍愛的極致。

    「楚昕,你可知莊逾臣三百年前就已經決定圓寂了嗎?」菩薩掩住悲憐,平淡道:「可是三百年前,他遇見了你。」

    楚昕含淚問道:「為什麼?」

    「莊逾臣是位絕世奇才,在道家的造詣無人可及,他有預知未來的能力。第一眼見到你時,他便知道你會是將來的一代屍王,可依你當時的性情,一旦成了屍王大權在握,憑你的野心與不辨是非的行為,只怕四界都要毀在你的手上,到時普天之下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你的爹娘,給了你生命,可他卻用了三百年的光陰引你走入正途。他的這份博愛胸襟連貧僧都自愧不如,你可領會他的一片苦心?」

    楚昕怔然失神,半天才道:「我不會辜負他的用心良苦,只是我……我跟他還有沒有可能……再見他一面?」

    「見與不見,一切自有安排。」菩薩行禮,轉身帶著饅頭騰雲離去。

    楚昕握住舍利子,失聲痛哭……

    「師父。」半空中的饅頭望著雪地上孤單的身影,忍不住問道:「姐姐是真心愛莊施主的,您為何不讓我告訴姐姐,莊施主會在五百年後投胎轉世?或許她在五百年之後,可以跟莊施主再續前緣。」

    菩薩露出淡淡的微笑,「楚昕若是與莊逾臣有緣,說與不說他們遲早都會見面,如果他們沒有緣分,縱然面對面都無法牽手,你懂嗎?」

    饅頭不懂,但半晌後仍是點頭道:「師父,我懂了。」

    (此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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