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天涯 第2卷 第九十九章
    「天師教的符菉用來捉鬼伏妖,自然是有些用處。」酒老忽然冷笑道:「但若是要用來化這罈酒,只怕還要差些。」

    江雲風沒有說話,他忽然覺得手上似乎傳來萬鈞之力,酒罈的搖動也開始更加劇烈。他緩緩長出了一口氣,將右手抵住壇身,緩緩將道力注入酒罈。

    酒老冷眼相望,看著江雲風的舉動,不由笑了起來。

    江雲風的臉上很平靜,他就這樣靜靜的站著,不移不動的將手抵住酒罈。柳珍娘望著壇中不斷升騰的寒氣,就像白霧般不斷的散發在亭中。白霧緩緩將涼亭罩住,就像一個潔白的紗帳,緩緩的往來漂浮。

    「春風解凍,化育萬物。」江雲風陡然間將酒罈拋向空際,手中旋即結出一個印決。

    涼風忽然不見,一股暖意立時充滿了涼亭,輕輕吹拂在每一個人的臉上。酒老望著江雲風的印決,臉上忽然現出了詫異的神情。

    「桃花聖母的東木神火?」酒老忽然笑了起來:「看來今天所化的酒,不但會更有味道,也會更有趣的多。」

    酒已經打開,酒罈很快的被放到了桌子上,一股梅花的香氣立時撲入眾人的鼻子。

    「寒霜化佳釀,傲氣生梅香。」端坐不動的女人笑著望向了面前的酒罈,笑道:「這酒叫什麼名字?」

    酒老笑道:「這酒自從釀成之後,一直沒有名字,因為我一直在等一個人給它一個好聽的名字。」

    「我明白了。」女人淡淡笑道:「幫它取名字的人,一定是第一個將酒化開的人,是嗎?」

    酒老頷首一笑,沒有再說話。

    女人旋即轉向江雲風,問道:「你是不是已經想好了它的名字?」

    江雲風笑了笑,緩緩道:「我一向以為,幫美酒取名字這種事,就好像為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穿衣服。既不能太草率,又不能太莊重。」

    他頓了頓,接著道:「因為每一個人來到這個世上,名字就像是他的衣服,所以這件衣服既不能太大,又不能太小,總要合乎他的身材。」

    「一件太漂亮的衣服,不但會奪去主人的光彩,而且有時還會讓人覺得你就像個俗氣的土財主。但你若是穿的太寒酸,它卻又會為你帶來一些苦惱。」酒老顯然同意他的意思,他笑著望向了桌上的酒罈。

    「所以起名字這種事,不但要合乎於景,而且還要應之於情。」江雲風笑道。

    女人頷首笑道:「看來你已經想到了。」

    江雲風笑道:「既然是西極之地而來,當然應該叫做『極樂』的好。」

    酒老的臉上已經出現了「樂」的樣子,他忽然撫掌大笑道:「好,單憑這個名字,就已經值得浮上一大白。」

    他很快的將酒傾入了酒碗之中,遞到了江雲風的手中。江雲風持碗在手,輕輕的聞了聞,揚手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

    他手中的碗已空,當他將酒碗放下的時候,酒老手中的碗也已經空空如也。

    「你現在總該明白,除了極樂這個名字,它實在已經無以名之了。」酒老忽然歎了一口氣,緩緩將酒碗斟滿。

    「不錯,入口凌冽,但隨著酒氣入腹,卻又有一股暖意充塞週身。這種感覺,若非是身歷其中,又怎麼會明白?」江雲風笑道:「想不到我誤打誤撞,幫它取了這個再也合適不過的名字。」

    「極樂,極樂。」酒老喃喃道:「寒之凌而入於暖之和,又怎麼能不是極樂?」

    女人忽然將酒罈取過,緩緩傾入碗中,仰首喝了下去。

    「好。」她淡淡的說了這個字之後,已經將碗放下。

    她的口氣雖然很淡,但當酒老聽到這個字之後,卻像是聽到了這世上最大的誇讚。他忽然週身一顫,眼睛已經亮了起來。

    「塵世俗釀,今日能得姑娘一讚,老朽此生再無他憾。」他忽然恭恭敬敬的躬身一禮。

    女人笑了笑,淡淡道:「好就是好,無論是誰來贊,都是一樣。你既然要和他鬥酒,為什麼不快點開始?」

    酒老的身子已經挺直,他忽然將酒罈取在手中,緩緩轉了起來。酒罈本是圓的,當他的手轉起的時候,酒罈也隨之轉動起來。他的手越轉越快,酒罈也越轉也快。

    江雲風靜靜的望著他的舉動,等到他手中的酒罈緩緩停下的時候,酒香立時從激盪的酒罈中逸出。

    酒老緩緩道:「這酒是我自梅花冬氣之中採擷,所以它不但有著梅花的傲骨之凌,更有著陰氣之凝的冰冷。」

    他忽然頓了頓,問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將壇中的酒轉來轉去?」

    江雲風望著他手中的酒罈,裡面雖然已經沒有了絲絲寒氣,卻似乎已經多出了一種氣,一種令人一望之後,就覺得頭暈目眩的氣。

    「難道是陰陽兩濟,混沌之氣?」江雲風沉吟道。

    酒老頷首道:「不錯,酒之貴者,尚乎於清,世上的酒莫不以醇厚清冽為貴。但我們既然是鬥酒,自然不能用這種清醇的酒。所以,我將酒中的陰陽兩氣攪蕩渾濁之後,就成了混沌之酒。」

    江雲風望著他手中的酒罈,猶自不斷顫動,歎道:「這種酒既然已經渾濁,喝下去的人自然也很難清醒。」

    「所以,我們之中一定會有一個人先倒下去。」酒老笑著將酒斟入了碗中。

    女人望著酒碗中的酒,似乎正在隱隱散發出一種激盪,就好像是流瀉不止的江河,不斷的向四壁湧去。

    她忽然向柳珍娘笑道:「據說世上的夫妻之中,女人總是很討厭男人喝的爛醉的,你為什麼不勸勸他?」

    柳珍娘望著江雲風面前的酒碗,他已經緩緩將碗放到了唇邊。

    她笑了笑,淡淡道:「因為那些女人並不懂的男人的心,男人要喝酒的時候,女人縱然要勸,也要等到他第二天醒來,自己感到頭痛的時候。」

    女人點了點頭,笑道:「不錯,任何事都要講究天時、地利,看來你果然是個聰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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