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天涯 第1卷 第三十七章
    「花前月下醉朦朧,春風一度歎平生。仙家碧落清音曲,黃泉路上喜相逢。」

    桃花仙的歌聲已經伴隨著琵琶緩緩唱了起來,桌子旁的人登時東倒西歪,緊緊的蜷伏在桌子的下面。

    桃花仙望了望地上的左青恆,他的手中還緊緊握著酒碗。

    「想不到這酒鬼臨死前還捨不得一件酒器。」桃花仙笑道:「你一定記得稍後將他埋葬時,把這個酒碗也一起埋進去。」

    段福笑道:「是,這罈子中的酒還沒有喝完,是不是也要一起埋進去?」

    桃花仙笑了笑,正要回答他的時候,忽然發現罈子已經不見了。一陣奇怪的聲音從桌子下傳來,就像是一個人正在大口的將酒倒入口中的聲音。

    桃花仙慌忙向桌子底下望去,她的臉色立時變了。

    酒碗已經不見,左青恆的手中正抱著一個大大的酒罈,用力的仰天喝著壇中的酒。

    桃花仙怔了怔,江雲風已經緩緩的站了起來,冷殘月扶著晶晶也站了起來。欣欣已經將凳子擺好,緩緩的坐了下去。

    「你們······」桃花仙好像看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議的事。

    「你一定在奇怪,我們為什麼沒有中毒?」江雲風淡淡道。

    「我們的確吃下了包子。」欣欣得意的道。

    左青恆已經將壇中的酒喝完,他笑道:「但我們卻在吃包子之前,吃了另一種東西。」

    「什麼東西?」段福不禁問道。

    欣欣已經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笑道:「玉龍涎!」

    天生五龍,木、火、土、金、水。五龍之外,還有一種龍叫做玉龍。玉龍並不在天地五行之列。龍涎本是玉龍口中的口水,它不但能夠解得世間萬毒,更能助人移經易氣,洗髓堅骨。

    「你是怎麼得到這種天材地寶的?」桃花仙歎道。

    「因為我從小就很聰明。」欣欣答非所問,她望著段天涯眨眼笑道:「所以我很會下棋,這瓶玉龍涎就是我和師傅下棋贏來的。」

    欣欣笑的很得意,桂花問道:「難道你早已知道我們在包子裡下了毒?」

    欣欣搖了搖頭:「那只是因為有個酒鬼在喝酒的時候,忽然想起來我身上有這種東西,所以提議要我把玉龍涎放在酒罈裡一點試試,看看究竟是什麼味道。」

    左青恆笑道:「若不是我這個提議,你現在又怎麼會這麼得意?」

    「這實在是我們的運氣。」晶晶喃喃道。

    桃花仙苦笑道:「也許,並不是你們運氣太好,而是我的運氣太壞。」

    段福和桂花已經站在了桃花仙的身後,他們自然知道,眼前的這些人本不是他們所能對付的。他們也知道,就連他們的主人,也曾在昨夜被他們捉住過。

    「你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左青恆促狹的問道。

    桃花仙歎了口氣,段天涯忽然道:「我們對犯人一向都大方的很,所以你若是有話要對你的母親說,不妨告訴他們兩個。」

    桃花仙望了望段天涯,她實在想不到段天涯為什麼要放過段福和桂花。

    「你肯放他們走?」桃花仙怔了怔。

    段天涯聳了聳肩頭,淡淡道:「我實在想不出,把他們捉回去有什麼用。」

    「你難道忘了他們剛剛還要毒死你們?」桃花仙的眼神很奇怪。

    「我們並沒有死。」段天涯的口氣還是很淡,他望了望左青恆,又望了望江雲風和冷殘月:「我是不是可以放他們走?」

    江雲風笑道:「他們若是你的朋友,你自然可以放他們走。」

    欣欣接著道:「他們若不是你的朋友,你又何必放他們走?」

    段天涯笑了笑,對左青恆道:「小廝可以勾引丫鬟,主人是不是可以放了僕人?」

    左青恆也笑了,他不但眼睛在笑,心裡也在笑,所以他笑的很開心。酒鬼和酒鬼之間,往往並不需要說太多。當他露出笑容的時候,段天涯的笑的更加開心了。縱然別人沒有把他當做朋友,縱然是別人要用毒藥去害他,但他還是笑的很開心,他本就是個容易忘記的人。

    桃花仙的臉色忽然輕鬆了起來,只要母親知道自己的下落,還有什麼可怕的?這世上還有什麼是她不能解決的?這本是所有的兒女們對父母的一種依賴,無論你是凡人,還是有著精怪之身的女妖,都會從小就有這種想法。

    左青恆顯然已經看出她在想什麼,笑道:「他們雖然可以走,但你卻不能走。」

    「我本就沒有打算走。」桃花仙淡淡道。

    「我要將你帶回龍虎山去,到時候自然有人會招待你。」左青恆忽然做出惡狠狠的表情。

    但桃花仙看了他的這幅表情,卻笑了起來:「就算你再怎麼嚇唬我,我也不會怕的。」

    「看來我雖然嚇嚇小孩子可以,但對你這種頑皮的大孩子卻沒有辦法。」左青恆笑道。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桃花仙冷冷道。

    「所有的小孩子都不會承認自己是小孩子,他們雖然拚命裝成大人的樣子,但有一樣,卻是再也騙不過人的,你可知道是什麼?」左青恆似乎忽然來了興趣,和她爭辯了起來。

    桃花仙蹙眉道:「是什麼?」

    「那就是一旦有人要打她的屁股,她就會拚命說三個字。」段天涯好像在給左青恆出主意,並且很快的說出了那三個字:「不敢了!」

    桃花仙瞪了段天涯一眼,她實在想不到,段天涯會出這種主意。

    左青恆似乎和段天涯很有默契,他點著頭道:「不錯,不錯!這主意不但不錯,簡直是十分的不錯。」

    「但這世上沒有一個小孩子會乖乖的趴在地上讓人打屁股的。」段天涯似乎對自己的主意還有些不滿。

    桃花仙當然看得出他們一唱一和,似乎是正在計劃一項陰謀,但她卻還是很緊張的望著他們。

    左青恆已經從懷中取出了『縛神索』,走到了桃花仙的面前。

    桃花仙並沒有反抗,她忽然回頭道:「你們為什麼還不快走,難道你們······」

    「他們想必也很想看看你被打屁股的樣子。」段天涯忽然拍著手道。

    段福和桂花很快的奔了出去,桂花跑出去的時候甚至連鞋子都落在了門坎上。段天涯笑的更大聲了,欣欣忽然無聲無息的走到了他的面前,輕輕的扭住了他的耳朵。

    「你是不是很想看她的屁股?」欣欣悄悄道。

    段天涯用力的扭動著身子,等到他發現自己越是扭動,耳朵就越是疼痛的時候,終於安靜了下來。他忽然趴在欣欣的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話,欣欣立刻放開了手。

    「縛神鎖」已經縛在了桃花仙的身上,左青恆笑道:「打屁股本是件有趣的事,有趣的事當然要好朋友一起來做的好。」

    他望了望段天涯,段天涯望了望欣欣,慌忙搖了搖頭。

    桃花仙忽然道:「你們究竟要問什麼,我說!」

    左青恆悠悠的道:「無論是什麼?」

    桃花仙咬了咬牙:「無論是什麼。」

    左青恆笑了笑,望著她道:「若是我問你,桃花聖教每月初九之前所捉到的童男童女都被囚困在哪裡,你是不是也會說?」

    桃花仙望著左青恆的笑臉,囁嚅道:「我······」

    左青恆望著她,忽然對段天涯道:「你有沒有發現,她好像變的溫柔多了?」

    段天涯揉了揉眼睛,笑道:「女孩子溫柔些總是好的,更何況對一個溫柔的女孩子,做起打屁股的遊戲,一定會有趣的多。」

    「你知道?」左青恆眨著眼睛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小時候每次打了表妹的屁股之後,就連做夢都會忍不住笑出來。」段天涯笑著回答了他。

    左青恆望著臉上已經泛起紅霞的桃花仙,聲音更大了:「看來你對付女孩子真的很有辦法,你是不是已經等不及了?」

    段天涯已經開始撫掌,他慢慢的揉弄著掌心,笑道:「豈止是等不及,簡直是等的要發瘋了。」

    「我說!」桃花仙很美,她的牙自然也不會難看。古時的文士對美人的牙齒通常都用齒若編貝,銀牙玉齒來形容,但此時她咬起牙的樣子不但一點都不美,而且十分駭人。

    段天涯望著杏眼圓睜的桃花仙,嘻嘻哈哈的走到了她面前,歎了一聲道:「其實你又何必說的這麼痛快?」

    桃花仙咬著牙望了望他,他忽然輕聲道:「我有一個秘密,藏在心裡已經很久,你想不想知道?」

    「哼!」桃花仙很快用一個字回答了他。

    「我的表妹自從被我打過屁股之後,不但變的越來越漂亮,而且也越來越溫柔。」段天涯得意洋洋的說出了他的秘密,他繼續道:「所以你若是想要更漂亮、更溫柔,你就該······」

    「我說!」桃花仙的聲音忽然也大了起來,她立時對著左青恆道:「那些童男和童女現在就在孤雲山陰陽洞裡。」

    左青恆和段天涯已經笑了起來,江雲風和冷殘月雖然一直沒有說話,但他們此時的笑聲,卻一點不比段天涯的聲音小。

    欣欣和晶晶望著滿面緋紅的桃花仙,終於忍不住也笑了出來。

    「你們捉那些童男女做什麼?」晶晶問道。

    晶晶也是個女孩子,當左青恆和段天涯一唱一和的嚇唬桃花仙時,她的心中本有些不忍。當她聽到左青恆和桃花仙的對話之後,心中的憐憫立時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古來的傳說異志中,只有那些妖魔鬼怪才喜歡童男童女。想到一個凶神惡煞的妖魔把一個個小孩子吞到腹中的情形,晶晶開始有些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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