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天涯 第1卷 第十一章
    「輸了?」欣欣已經開始在喃喃自語。

    段天涯點頭道:「不錯,我們已經輸了。」

    遊戲,永遠都會有敗和勝。什麼是勝,什麼是敗,都要由規矩來裁定。

    「我們要怎麼樣做才算贏?」欣欣又將一旁的白兔抱了起來。

    「坐著,好好的坐著。」冷殘月的答案很奇怪,但段天涯聽了之後,已經開始點頭。

    鷹會吃鹿,鹿會吃草,這本就是世上自然而然的事。任何人想要做干預自然的事,都會遭到失敗。段天涯很明白這個道理。

    他忽然笑道:「不知道輸了的人,會遭到什麼懲罰?」

    江雲風也笑了,他搖頭道:「也許,我們並沒有輸。」

    所有的人都望著他,他繼續道:「我們如果坐在這裡不動,當然可以贏。但我們現在做出了這樣的舉動,卻未必就是輸。」

    「不錯,殺就是救,救即是殺。既然殺可以是救,那麼輸就會是贏。世上的殺和救本就無法說的清。」

    熟悉的聲音已經從林外傳來,聲音的主人已經從林外走來,白髮、白眉、白衫的老人,踩著青色的草地上走來。

    欣欣的臉上已經露出了笑容:「這麼說我們沒有輸?」

    老人搖了搖頭,笑道:「殺和救雖然說不清楚,但輸和贏總是由規矩來界定。」

    「是什麼規矩?」冷殘月問道。

    「規矩由人訂出來,規矩也應該由定規矩的人說了算。」老人還在笑。

    「誰是訂規矩的人?」欣欣很快的問了出來。

    「我!」老人指著自己道。

    江雲風笑了,他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老人想了想,拍著腦袋道:「我的名字已經很久沒有用過,這裡的人都叫我百花叟,你們可以叫我花老。」

    「我們是不是已經輸了?」欣欣再次問道。

    百花叟又想了想,笑道:「你們沒有贏,但也沒有輸。」

    欣欣已經向江雲風望去,江雲風望著百花叟,繼續問道:「沒有輸贏的遊戲,是不是還要繼續下去?」

    「不錯,接下來的遊戲不但是最後一個,而且是最有趣的一個。」百花叟笑道。

    他忽然拍了拍手,林外已經走出四個人,四個提著酒罈的人。

    酒很快的被飲下,人已經漸漸的走出了林子。

    林已空,人漸去。桃源已經不見,欣欣深深的望了身後的白兔一眼,隨著他們走了出去。

    蒼松迎客,楊柳輕搖。他們很快來到了另一個地方,一個充滿著歡鳴的地方。

    無數的駿馬在草原上歡騰嘶鳴,似乎正在歡迎著他們的到來。

    「這是什麼馬?」段天涯是個愛馬的人,愛馬的人當然懂馬,但他卻從沒有見過這種滿身都是星星的馬。所有馬的身上都染著星星斑點,有的紅,有的綠,有的黑,有的白。

    「天馬!」百花叟笑道。

    冷殘月忽然道:「流星馬?」

    百花叟已經在點頭,欣欣很快的問道:「什麼是流星馬?」

    冷殘月已經緩緩說了出來:「上古之時,異星墜落,天下為之大變。是時有異種天馬自星落之地奔騰而出,人皆奇之,其後以天馬呼之。」

    「因為這天馬週身滿佈斑點,狀若星辰,所以又叫做流星馬。」百花叟望著冷殘月道。

    江雲風笑道:「看來這遊戲一定很有趣。」

    段天涯接著道:「這個遊戲的規則一定更有趣。」

    百花叟望了望馬,緩緩道:「流星馬疾如流星,日行萬里。但其性極烈,所以自古至今,能夠將它們收為坐騎的人屈指可數。」

    「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各自收服一個?」段天涯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百花叟搖頭道:「如果你有這樣的想法,我勸你趁早不要去。」

    段天涯很快的問道:「為什麼?」

    百花叟笑道:「因為它們是從天上來的神馬,神馬又怎麼會被凡人收服?」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欣欣望著奔騰的群馬問道。

    「不能說。」百花叟很快的搖了搖頭。

    「為什麼不能說?」欣欣問起問題來,不但很快,而且很多。

    百花叟笑道:「因為這是遊戲的規則。」

    遊戲已經講明了規則,那麼遊戲馬上就會開始。江雲風已經緩緩向馬群走去,他走的很慢,很輕,就像是去參加一個十分隆重的酒宴,不但彬彬有禮,而且十分的恭敬。

    冷殘月他們靜靜的望著他,段天涯忽然笑道:「你看他這像是什麼?」

    「像是一個要到別人家裡吃飯的客人。」欣欣看的很仔細。

    客人總是要彬彬有禮,主人才會喜歡。江雲風已經走到了馬群,他很仔細的望著往來的駿馬。

    駿馬在歡騰的時候,絕對不會看一看附近有沒有人,會不會踢到什麼,它們只知道盡情釋放著心中的快樂。成千上萬隻駿馬奔騰的時候,就像一支殺氣騰騰的軍隊,無論誰輕易的接近它們,都隨時有可能被踏成肉餅。

    江雲風的身影在它們的面前,就像是一隻小小的螞蟻。他已經緩緩的走近了一匹馬,一匹正在奔騰的馬。馬的速度很快,江雲風的速度也忽然快了起來。他的輕功施展起來時,一點也不比駿馬慢。

    他始終和眼前的駿馬保持著一樣的速度,他的眼神不但很溫柔,而且很亮,就像是見到了一個闊別多年的朋友。

    他忽然伸出了手,摸了摸它的背脊,被他摸到的駿馬已經揚起了頭來,後腿立時向江雲風踢去。江雲風的人忽然飄了起來,很輕的飄起,很輕的落在了馬的背上。

    「他成功了!」欣欣高興的叫道。

    「還差的遠。」冷殘月道。

    欣欣聽了他的話,立時向百花叟望去。

    百花叟望著欣欣詢問的眼神,淡淡笑道:「還差的很遠。」

    「很遠是多遠?」欣欣很想接著問下去,但她回頭向江雲風望去時,眼神立刻就被定住,她看到了什麼?

    她首先看到的是,江雲風的腿緊緊夾著馬腹,一雙手緊緊摟著它的鼻子,他的臉緊緊貼在馬的耳邊。奇怪的是,他的嘴似乎正在馬的耳朵快速的說著什麼。欣欣當然聽不到他在說什麼,但她卻覺得,他說的話駿馬似乎都已經聽到。

    馬的速度也明顯慢了下來,江雲風忽然伸手向段天涯他們所站的位置指了指,一道流星立刻向他們疾馳而來。

    「你是怎麼做到的?」欣欣第一個問。

    江雲風還沒有回答她,段天涯也已經很快的問道:「你究竟跟它說了什麼?」

    江雲風已經從馬上躍下,他輕輕拍了拍馬鼻,問道:「這場遊戲,我算不算贏了?」

    百花叟已經在點頭,微笑著點頭:「不錯,你非但贏了遊戲,而且贏了這匹馬。」

    欣欣已經很快的奔到馬前,準備要摸摸它身上的流星。

    江雲風卻忽然趴在馬的耳朵旁,輕輕的呢喃了幾句,然後輕輕的在馬臀上拍了一下。

    駿馬已去,它臨去的時候在江雲風的胸前依偎了片刻,江雲風溫柔的道:「去吧,去你該去的地方。一匹真正的駿馬,本應該四方奔馳,永不停留。你跟著我,只會變成凡馬,一隻老死在馬廝的老馬。」

    流星已去,它燦爛的光華雖然短暫,但你只要在片刻間欣賞過,就已經足夠。你若是想要永遠將它留在眼前,那麼最終只能看到它變成一塊又冷又暗的石頭。

    江雲風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駿馬離去的時候,他的臉上已經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百花叟也在笑,他望著江雲風的笑容,點了點頭。

    段天涯也在笑,他笑著走了出去,他的聲音已經落在大家的耳邊:「我已經明白了!」

    他明白了什麼?沒有人知道,但望著他大步追向群馬時,欣欣已經笑了出來,她對江雲風道:「他看到你跟駿馬說話,一定是以為這裡的馬可以聽懂人話,所以他趕著去和馬聊天。」

    江雲風道:「但像他這樣喜歡說話的人,若是找上了一匹母馬,只怕就要被一腳踢回來了。」

    欣欣大笑,她接著道:「看來這裡不但有厲害的母老虎,也會有厲害的母馬。」

    馬群已經開始向回奔馳,它們本是在圍繞著草地奔跑,因為這就是它們的領地,它們的世界,它們絕不會跨出自己的地界。

    段天涯已經大步的走近了馬群,他學著江雲風的樣子,很快的跟定了一匹馬飛奔了起來,他不但學的很像,而且學的很快。他已經騰身而起,躍到了馬背上,雙腳夾住馬腹,雙手摟著馬的脖子。

    他很快的伏身在馬的耳朵旁說起了話,他這樣做的時候,不但欣欣覺得可笑,連他自己也不禁笑了出來。

    他的第一句話是:「馬兄,你好!」

    馬當然不會說話,不會回答他。但馬卻會反應,它忽然覺得自己耳邊的聲音很怪、很吵。它用力的騰空而起,想要將背上的人掀下去。

    段天涯的手一向很溫柔,他溫柔的抱著馬的脖子,唯恐用力過猛夾疼了它。他覺得自己已經接近了成功,他只要再說上兩句話,就會向江雲風一樣,成功的將馬帶回去。

    但他很快的失望了,馬已經瘋狂的左右顛撲,上下騰躍。他雖然抓的很緊,但卻實在受不了這種顛簸。

    他忽然有些後悔,後悔剛才百花叟將春風醉送來時,自己為什麼要喝的那麼多,喝的那麼飽。他的胃已經開始翻騰,他的頭也開始感到暈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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