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少陽傳奇 一劍飛花 第二章  孽緣奇情(4)
    雲天祐好像木頭似的,見雲憐菡哭泣著跑出去,也不管不顧,仍然呆呆凝視著手中的小劍,表情痛苦,臉上的肌肉早已扭曲,就好像自己的身體被千萬條毒蛇撕咬一般痛苦,握刀的手微微顫抖。

    龍少陽四處張望了幾眼,本想去追雲憐菡的,但一想到自己是雲憐菡痛苦的根源之時,心中就打消了念頭,喃喃苦笑道:「哎,龍少陽啊龍少陽,你果然是一個不祥之人,誰遇上了誰就會傷心痛苦。」微微搖了搖頭,緩緩向房間走去。

    (四)

    屋子裡安靜無聲,死一般安靜。

    雲天祐好像一下子想通了,緩緩將手中的小刀放在桌子上,坐在椅子上,四處掃視了幾眼,見房間裡到處都掛滿了紅色的細布,臉色變得更加慘白,簡直透明了一般,長長歎息道:「哎,造化弄人,真是造化弄人啊!」

    龍少陽神情沮喪,坐在另一個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那把小劍,明晃晃的小劍,鋒利無比的小劍,喃喃自語道:「舅舅說得一點兒沒錯,死很容易,活著也很容易,但不容易的卻是生不如死的活著。」

    他雪白的銀髮,好像此時更加雪白透明了。

    三十六歲,對於一個男人來說,無疑是精力最最旺盛的時期,無疑也幹一番驚天偉業的黃金時期,但對於龍少陽來說,卻無疑是他一生之中最痛苦煎熬的時期,無疑也是他一生之中最黯淡無光的時期。    

    三十六歲的男人,頭髮本不該變白的。

    但他的頭髮卻早白了,雪白如銀。

    三十六歲的男人,容顏本不該如此蒼老的。

    但他的容顏卻好像一個六十歲的老頭。

    造成這一切的根源,無疑就是那生不如死的痛苦和煎熬。

    雲天祐沉默不語。

    龍少陽更是不知該說什麼。

    只見龍少陽臉上的表情,似有又非有,似悲又非悲,似喜又非喜,似痛又非痛,似憂又非憂,如此表情,恐怕天下已經沒有任何語言能形容和描述。

    雲天祐凝視著桌子上的喜燭,眼裡閃爍著淚花。

    龍少陽目光呆滯,眼裡噙著蒼白的眼淚,呆呆凝視著手中的小劍,看了好長時間,這才將小劍放在桌子上,呆呆凝視著桌子上徐徐燃燒的紅燭。

    喜燭溶液緩緩流下來,一時之間,就好像變成了愁人的眼淚。

    龍少陽強忍著心中的痛苦,暗自想道:「老天啊,難道你是無情無義鐵打的心腸嗎?連紅燭都流淚了,你為什麼還是不動聲色,為什麼?」

    屋子裡安靜,死一般的安靜,窒息的安靜。

    雲天祐瞧著龍少陽痛苦的樣子,心如刀割,暗自歎了口氣。

    雲天祐平日裡能出口成章,而此時他卻說不出隻言片語,平日裡說話就好像喘息一般容易,而此時他卻好像變成了一個啞巴,什麼也說不出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沉默。

    又是沉默。

    老天好像也被這痛徹心扉的悲劇給打動了,它好像並不像龍少陽說的那般鐵石心腸,不知什麼時候,天空中又一次飄起了雪花,大如鵝毛的雪花,好像是柳絮一般雪白雪白的雪花,又好像是鮮血一般鮮紅鮮紅的雪花。

    (五)

    雲憐菡就好像是發了瘋似的,絲毫不管冬日的嚴寒,絲毫不管滿天的大雪,飛奔在大雪中,秀髮隨風飛舞,紅紅的衣裳在白雪的映射之下,彷彿變得更加紅了,紅的簡直就好像是她嘴角的鮮血。        

    哀莫大於心死,痛莫大於情傷。    

    然而,此時雲憐菡心中的感覺,卻不知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

    是痛苦?

    顯然不全是。

    是絕望?

    顯然不全是。

    是喜悅?

    顯然更不是。    

    不過,她心中的感覺肯定是生不如死。

    至於生不如死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恐怕沒有一個人能描述清楚,自然也就沒有一個人能像記載年歷一般準準確確的把它記錄下來。

    但那種感覺肯定是一種痛苦之中的痛苦,絕望之中的絕望,是痛苦之中的王者,是絕望之中的王者。

    不知跑了多久,雲憐菡終於停住了腳步,幾乎連一眼都沒有看,就徑直闖進一個貌似客棧的地方,坐在一張桌子旁,冷冷吆喝道:「喂,小二,拿酒來,拿酒來,快一點兒拿酒來,快一點兒拿酒來……」

    她一連喊了十遍。

    但她面前仍然沒有酒,

    雲憐菡又狠狠拍打著桌子,又開始拚命地呼喊。

    然而,待雲憐菡將要喊出第十五遍的時候,卻見一個身穿藍色裌襖的年輕男人來到她的面前,冷冷道:「喂,喂,你是哪裡來的瘋婆子,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就大聲吆喝拿酒來。」頓了一頓,狠狠道:「喂,這裡是賣布的布店,不是賣酒的酒館,想喝酒去酒館,不要打擾我們做生意。」

    雲憐菡緩緩抬起了頭,四處掃視了幾眼,見到處都掛著換紅柳綠的布,數不清的布,各式各樣的布。

    這裡果然是一個布店。

    偌大的房間裡只放著一張桌子,就是她面前的這張桌子。

    雲憐菡淡淡瞧了瞧年輕男人,淡淡道:「布店?難道布店就不能賣酒了嗎?」狠狠拍了怕面前的桌子,苦笑道:「既然你成親的老婆都能跟別的男人走,那這布店為什麼就不能賣酒,啊?」

    年輕男人咬牙道:「誰說我的老婆跟別的男人走了?」    

    雲憐菡道:「廢話少說,快去拿酒來,否則我要了你的命。」

    年輕男人道:「真是個瘋婆子。」

    雲憐菡道:「快點兒拿酒來。」

    年輕男人道:「沒有。」

    雲憐菡道:「你當真不拿?」

    年輕男人眼珠子詭異轉了轉,吃吃道:「沒有。」

    雲憐菡狠狠一咬牙,厲聲道:「那我就將你這個破布店砸了,讓你往後做不成生意。」話音未落,閃電一般掠起來,一腳將桌子踢成粉碎,正欲伸手去砸那些布料之時,卻見年輕男人連連求饒道:「姑奶奶,姑奶奶,你別砸了,我給你買酒去,我給你買酒去。」一溜煙向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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