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爸爸嗎？」
這一句最普通不過的問句卻讓陸蔓神色大變，顧不上和門外的房東多說，匆匆關上門一瘸一瘸的走進屋內。
「恩恩，不許亂說話。」她沉聲斥了一句，又尷尬地看著董晉說道：「董大哥，你別和他小孩子計較，他……」
陸蔓亟亟地開口，生怕董晉會因此而生氣和尷尬，臉漲成了豬肝色，急的不行。
董晉卻溫和一笑，對她擺了擺手，看向那個有些黯然的孩子，伸手將他抱了起來放在膝蓋上道：「你是恩恩嗎？」
陸懷恩見這個叔叔這麼溫和地和他說話，不由點了點頭，睜著一雙大眼睛說道：「我叫陸懷恩，今年五歲。」
他脆聲脆氣的回答，看著董晉依舊想問剛才那個問題，媽咪從來沒有帶過什麼人回家，這個男人，是他的爸爸嗎？是爸爸來看他了嗎？
陸懷恩的眼睛又看了陸蔓一眼，微抿著唇，生生地忍著自己想要問問題的衝動，一張小臉同樣的憋的通紅。
董晉看得笑了出來，使勁的摟了摟陸懷恩，又揉了揉他黑溜溜的發頂，笑著說道：「我是你媽咪的朋友，你應該叫我叔叔。」
「喔……」陸懷恩聽了，有些失望地低下頭，乖巧地叫了一聲：「叔叔好。」
「恩恩乖。」董晉將他的失望和黯然看在眼內，心不由軟了又軟，試圖轉移話說道：「恩恩上幼兒園了嗎？」
陸懷恩抬起頭，點了點頭，說道：「我上大班。」
「會認字了嗎？」
「會，我還會背唐詩。」
「真的嗎？哇，恩恩好聰明呢，可不可以背一首給叔叔聽？」
「嗯。」陸懷恩重重地點頭，想了想，朗聲背誦起來：「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陸蔓看著搖頭晃頭咬字清晰的兒子，眼中的驕傲一閃而過，可想到他剛才衝口而出的問題，心下不由黯然。
再怎麼懂事，到底還是個孩子，再怎麼乖巧，還是想著爸爸這個名詞，恩恩他，一定是很想見自己的爸爸吧？
陸蔓再想起今晚見到的那個人，他比新聞和雜誌上顯得更沉穩成熟，也更冷漠和拒人於千里之外，他，比以往更出色，更出眾，卻和她無關。
為什麼害怕見到靳成俊？僅僅是怕他知道恩恩的存在嗎？
不，她更害怕的是，兩人再有任何糾纏瓜葛。
「媽咪，媽咪？」陸懷恩叫了兩聲陸蔓，仍然不理，只好從董晉的腳上爬下來搖著她的裙：「媽咪？」
陸蔓清醒過來，有些恍神地低頭看著兒子：「嗯？」
「我背的好不好？」陸懷恩的眼睛亮晶晶的，興奮得小臉緋紅說道：「叔叔說我背的一字不錯呢。」
「恩恩好棒。」陸蔓揉了揉他的發頂。
陸懷恩羞澀地低頭一笑，這才看到陸蔓的腳包成了粽子，不由驚呼出聲：「媽咪，你的腳怎麼了？」
「沒事，只是扭了一下。」
陸懷恩卻似是被嚇壞了，蹲下身子，看著那白色的粽子腳，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恩恩？」陸蔓見他不出聲，不由輕聲叫。
陸懷恩抬起頭，眼淚汪汪的，嚇了陸蔓一跳，不等她問，陸懷恩卻率先開口：「媽咪，你疼嗎？」
他的小手撫摸著那包成粽子的腳，眼淚大滴大滴的掉了下來，看得陸蔓心裡發酸，連忙說道：「媽咪不疼，一點都不疼呢，恩恩別哭。」
她想要蹲下身子好好安慰兒子，卻苦於腳不方便又撐著枴杖，一時也蹲不下來，董晉比她快一步將陸懷恩抱了起來：「恩恩怎麼哭了？」
陸懷恩將頭埋在董晉的肩膀上，抽噎著說道：「媽咪說不疼，一定是很疼的，她最怕疼了。」
董晉和陸蔓兩人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中看到心酸，而董晉，聽著陸懷恩的擔憂，心更是軟成了一灘水。
「媽咪是大人，這點疼是可以忍受的，恩恩是男子漢，不能掉淚的，要好好保護媽咪才是噢。」董晉看著陸懷恩溫和地勸慰：「所以，不哭了好不好？」
陸懷恩睜著通紅的眼睛，嘴噙著眼淚，卻倔強地抿著唇不再哭泣，點了點頭。
「嗯，我們恩恩果然是最棒的男子漢！」董晉頓時笑著讚揚。
「叔叔也是男子漢嗎？」陸懷恩擦了擦眼淚，吸了吸鼻子問。
董晉一怔，隨即說道：「當然，叔叔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那叔叔會保護我媽咪嗎？」
董晉一愣，看向陸蔓。
陸蔓本來被兒子感動又心酸著，見董晉將他哄好了，又覺得寬慰，正偷偷擦著掉下來的眼淚，可聽到兒子這驚天的一問，她連眼淚都忘了擦了，一張臉又漲的通紅。
「恩恩！」她有些尷尬，又有些惱怒。
董晉看她羞惱臉紅的樣子，心裡一動，笑瞇瞇地看著陸懷恩說道：「當然啦，叔叔是男人，是男子漢，肯定會保護女人，所以也會保護你媽咪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看陸蔓，一來，是不想她更尷尬，二來，也不是他向來的品行。
不給女人難堪，他向來記得這一點。
「那你是媽咪的男朋友嗎？」陸懷恩見董晉這麼答，不由興奮的得寸進尺起來。
董晉這時也哭笑不得，拿眼去看陸蔓，嘴角微微有些抽搐，原來看似羞澀膽小的孩子，問題還是挺尖銳的。
只是，男朋友嗎？
他看向陸蔓那紅艷艷的雙頰，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快的讓人來不及捕捉。
接收到董晉的目光，陸蔓再也忍不住了，臉蛋爆紅，今晚兒子是怎麼了，這麼勁爆，再問下去哪還得了？
「恩恩，你該去洗澡睡覺了。」她頓時沉聲說道。
陸懷恩聽著媽咪這看似溫和卻暗含威脅的話，不由對董晉吐了吐舌頭，乖覺地從他的腿上跳下。
「我也該回去了。」董晉適時站了起來，看著陸蔓說道：「你注意點，腳別濕水，我明天來接你去換藥。」
「我可以自己去的。」陸蔓連忙搖頭，蹙著眉道：「今晚已經很麻煩你了，真的。」
董晉也不和她爭，只是走到門邊說道：「明天我再打給你。」說罷不等她回答，就開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