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緣愛情走失  第2卷 五九
    五九

    今夜的石海讓燈光裝飾得奇幻而神秘。外景區所有的燈光都打開了,各色燈將林立的石頭映照成半透明的珊瑚,簡直就是一個奇異的海底世界。從苗寨放眼望去,紅藍白橙綠黃紫籠罩著整個石海,彩色的燈光在半空中形成一道道暈圈,再襯以兀立的形狀各異的石頭,直令人生發欲探其密的渴望。苗族同胞們歡樂的呼聲、觀眾們興高采烈的起哄聲,蕩漾在四圍寂靜的山石間,給石海平添上幾分熱鬧。

    踩山、對歌就要開始了,苗族青年男女紛紛從篝火上點燃火把,嬉鬧著、推擠著向夜空下佈滿如獸、如人、如龍的石頭的山間競發。儘管燈光已經把石海的每一個角落都照成朦朧的明亮,但是苗族青年們仍然持著傳統的火把照明。似乎也只有火把,才能將他們醞釀在心底的情歌點燃並溫暖情人的心。

    觀眾跟隨著苗族人的腳步也轉起山來。第一站是夫妻峰,兩塊相依相偎的石柱宛似恩愛的夫妻,屹然聳立在山間,不知其何年出現,但無疑歷盡了人世間所有的滄桑風雨。這是堅貞愛情的象徵,也是無數有情人對未來寄予美好祝願的去處。夫妻峰正對著一潭靜靜的碧水,而這潭被稱作是「猴子潭」的水池與夫妻峰之間,是用兒臂粗的鐵鏈做成的欄杆。欄杆上繫著無數銅鎖,這是到這兒旅遊的情侶鎖上去的「同心鎖」,鑰匙被扔進了「猴子潭」,寄寓著鎖不開情不斷的深意。

    夫妻峰下擺著一個賣銅鎖的小攤,只需要花上十塊錢,賣鎖的就會用電鑽在銅鎖的兩面分別刻上情侶雙方的名字,然後叮囑情侶雙方定下山盟海誓把鎖鎖在鐵鏈上。據說,凡是鎖上「同心鎖」的情侶,都能如願地成為眷屬。不論是踩山的苗族情侶,還是旅遊的情侶,許多人都成雙成對地去小攤上買鎖、許願、上鎖、扔鑰匙。一時間,夫妻峰下熱鬧非凡,簡直勝過逢場趕集。而尚沒有情人的青年男女,帶著羨慕的神色在一旁看熱鬧,或圍觀賣鎖的在鎖上刻名字,或偷聽買了鎖的青女海誓山盟的竊竊私語,還不時大聲地哄笑出來。

    梅偷偷地捏了我的腰幾次,我看向她時她又低下頭去。我明白她的意思,卻故意裝著不懂。先買鎖並鎖上的情侶已紛紛隨著人群離開了夫妻峰,賣鎖攤前圍著的人越來越少。梅狠狠地揪一把我腰間的肌肉,轉身要離開。我趕緊一把拽住她,硬拉著她到鎖攤前買鎖。梅看到賣鎖的將我們的名字刻上銅鎖,這才露出笑容來,又輕輕地在我腰間撓了一把。

    拿上鎖,我們虔誠地面對夫妻峰,雙手合十,頷首低眉,小聲地許下天長地久的誓願。然後,手挽著手,共同捧著銅鎖,由梅將它鎖在鐵鏈上。梅鎖好後把鑰匙交給我,我右手掄個圈,遠遠地將鑰匙扔進潭裡。那鑰匙入水時「噗」的聲音似乎是我和梅相識相知的句號,梅幸福地依偎上我的肩膀,我也輕輕地摟住她的纖腰。

    「喲!好幸福哦!」華雙手拍拍我們的肩膀,怪聲怪氣地突然出現在我們身後,「不打擾你們玩海枯石爛了。我對歌去,看能不能找到個苗族阿妹也來玩玩。」說完,也不顧我們正要招呼他,「哈哈」笑著逕自追著人群離去。

    我足足詫異了半分鐘,才愕然道:「果然是他!」隨即,我又想起什麼來,懷疑著問梅:「昨天你是不是跟他說我們要到苗寨來的?」梅緊鎖眉頭思索了一會兒,不確定地說:「好像說過。他問我週末怎麼安排,我好像是說過。」

    「唉!」我鬆開摟著梅的手說,「你明知道我不喜歡華,你還告訴他。你什麼意思嘛?」梅回過神來,像是做錯事的小學生一般,雙手放在面前說:「我並不知道他會來的,我真不知道他會來的。再說,他來不來,於我們何干呢?」「哼!」我有些生氣,覺得梅太幼稚,就賭氣說,「你就是故意的。都不知道你想些什麼!」

    梅側過身,盯著我,一字一頓地說:「我、想、什、麼?你呢?前天晚上還跟人一起吃烤魚,你以為就沒人看到你嗎?」說完,她一甩頭,一個人往人群中跑去。我愣了一愣,起身追去,卻已不見了梅,只好跟在人群後,四處尋覓。

    人群走過夫妻峰、生命之源等景點到達石海迷蹤,我依然沒有找到梅。對歌的苗族青年們在石海迷蹤處對開了歌。石海迷蹤是由高高低低的山石布成的石頭陣,陣內相連相通,各處相似,即使是在白天,也極容易迷失在其中。不過,這倒是一個對歌的好去處,從這邊唱過去,那邊對上來,轉角即能相逢。此時,處處可聞苗族青年們用苗語唱著纏綿的情歌,卻看不到唱歌的人,跟著看熱鬧的人們也隱跡其中,只聽得到歌聲之外的陣陣喧鬧。

    我無頭蒼蠅一般在石頭陣中竄來竄去,倒是碰到幾個唱歌的苗族妹子,卻沒有我要找的梅。我後悔起來,原本就不應該怪罪於她,華來與不來,確是於我們無干。我找得累了,倚著一塊石頭休息,仰頭看天空,發現在這石頭陣之中居然有一塊高出其餘石頭許多的石頭。如果我站在那塊石頭上,無論梅在哪個角落都會發現我,我想著,顧不上休息,氣喘吁吁地往那塊最高的石頭上攀爬。

    看熱鬧的人群漸漸散去,石海迷蹤裡安靜了下來,只偶爾聽到一兩聲隱藏在某個角落的對上情歌的情侶傳出的嬉鬧聲。夜裡的霧氣漸漸起來,石頭上冰涼冰涼,慢慢地竟佈滿水滴了。我的雙手已經有些僵硬,雙腿也有些酸麻,但是我不能離開,房卡在我身上,梅回不了賓館。

    不知道過了多久,景區的燈光似被凍僵在空中,我的眼神變得遲鈍而迷離。我心裡祈禱著,也不住地默默道著歉。恍惚中,一雙手從背後環抱住我的腰,一個嬌小的身體緊緊貼住我的後背。我抬起僵硬的手,抓住這雙小手,徐徐道:「終於等到你了。」梅怨怪著:「叫你氣我!就不怕我丟了?」「如果我們不幸走失,如果在原地等不到你,我就會在最顯眼的地方等你。」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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