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
天還沒有全亮，我賴在被窩裡不願起來，燕卻已在敲我的門了。「偉，起床了，你起來送我進城去坐車，不早點走我今天趕不到的。」燕在門外說。
我只好一腳踹開被子，穿衣起床。打開門，燕已收拾停當站在門外，她一進門就催我：「你快些洗把臉，我要到市裡坐上午的火車。」我從溫水瓶裡倒出熱水，正準備洗臉，梅拿著個信封進屋來，把信封遞給我說：「你去把信給我五爸，今天不要回來，在城裡等著明天面試吧，我幫你請假。」接著，梅從衣兜裡拿出個傳呼機來，遞給我說：「你把我的呼機帶上，號碼是1295886320，在背面貼著。如果有什麼事，也好找你。」
路上，燕告訴我說梅早就想好去求她五爸幫我，為了不讓她五爸拒絕，她這次就不當面去說，有的話在信裡才好說出口。
到縣城，燕顧不上吃早餐，買好車票匆匆地坐上車走了，我目送載著她的汽車遠去，同當初分別一樣，心裡頓時空了起來。我歎著氣，到縣城最好的「抄手」店叫上半斤「抄手」，企圖用飽食來填充內心的失落。
「偉，真的是你？」一聲招呼著實把埋頭專心吃東西的我嚇得不輕。我抬起頭，眼前站著的人赫然是慧。慧著一身警服，警帽遮住了頭髮，一種英武之氣從帽簷下蕩漾開來。如果是在街上，即使迎面碰上她，我也不敢相信這就是慧。我心中那個村姑模樣的慧，在警服的包裹下已然脫胎換骨，我不禁神往：這才是身份。
「我這兩天要在城裡辦點事，所以請了假。」我說，「你是要去上班嗎？」
「嗯。」慧回答道，「這麼說你今晚上是要住在城裡的，我下班後來找你，好嗎？我到哪裡找你呢？」
我把呼機號碼告訴慧，說如果我沒其他事就回她電話，要是沒有及時回就晚點再呼我。我們吃著「抄手」，一邊說著話。我沒有告訴慧我到城裡幹什麼，我想等明天面試過後，我也成為一名公務員，也可以在城裡機關單位上班了，再告訴她，這樣，我似乎才有資格跟她的一身警服相襯。
走在往教育局陳局長辦公室的路上，我的心情激動而迫切。慧的警服刺激了我，我清楚她那身警服是如何穿上的，與她相比，我已經很幸運。以往面對陳局長那種恐懼和尷尬，此時已經一掃而光，我心裡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即使她讓我承諾什麼，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這樣，才不會辜負燕的一番苦心。
陳局長剛到辦公室我就敲門進去，她見到我很熱情地招呼我坐下並給我沖了杯熱茶。「偉啊，知道你的成績了吧？」陳局長說，「真的很不錯。八十三人參考，可以說都是精英，你能考第一，可見你確實優秀。遺憾的是，梅沒有進入面試，不然的話，你們兩人一起考進城，該是一件多麼圓滿的事。今天你得準備準備，明天的面試才關鍵。」
「五爸，」我驚異於自己居然這麼叫出口來，「我知道筆試不過是一張入場券，真正決定能否考上的是明天的面試。我……我和梅商量，又要請你再幫一下忙……，這是梅寫給你的信。」
陳局長盯著我足足看了好幾秒，隨後臉上露出欣慰的神色，她接過信，撕開，略略看了下，對我說：「你找個賓館住下，看看書，等我呼你。梅的信上寫著你的號碼，是6320這個吧？」
沒想到陳局長並沒有要我承諾什麼或跟我談一番道理深奧的話就答應了，我忙不迭地點頭說：「是這個號，是這個號。這就拜託您多費心了，我先走，去看看書。謝謝了，五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