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六
培訓總是枯燥和無聊，儘管培訓者在台上講得唾沫橫飛，台下也仍然睡倒一片。下午時候，梅也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我得以清靜，開始慢慢梳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梅從她家裡出來已經兩天，除了昨天同她五爸談了會兒話，其他時間都和我在一起。梅的爸媽應該知道，他們會怎麼想？會怎麼辦？梅所說的造成事實的表象，是要造成生米做成熟飯的情形來脅迫她五爸。可就算是她五爸被脅迫了，如她所願把我同分她在了一起，接下來我該怎麼辦？是服從安排，慢慢做通我父母的思想工作，接受上她們家做上門女婿，還是得了便宜就此罷休？
梅醒來的時候這天的培訓已經接近尾聲，她揉揉眼睛，小聲地對我說：「結束後陪我上街買件衣服，昨天就沒換了。」我裝著不明白似的問她：「你今天也不回家去嗎？」梅恨恨地瞪我一眼，用手指在我大腿上揪一把，還不解氣，又掐我腰，我酸痛得歪著身子躲。
陪著梅在街上買好衣服，梅要硬拉著我去男裝店給我買，我拒絕了，跟她說今天我們得回家去，我回家換就好。是的，今天我必須回家。我擔心梅爸爸和梅媽媽會到我家裡去找梅，我不知道他們如果去了會怎樣對我父母。不管梅是否要跟著我回去，我都要回家，越快越好。
下車走在回家的碎石路上，梅老是怨我走得快。我不能告訴她我的擔心，只拿只手牽著她走，她還是不大跟得上我，卻不忘調侃：「就像拉人傢俬奔一樣。」我沒搭理她，只淺淺地笑笑。
家裡的大門虛掩著，父母不知道是下地幹活去了還是幹別的什麼去了。我推開堂屋的大門，屋外的光線射了進來，照在一輛嶄新的摩托車上。這是一輛最新款的錢江牌賽車型摩托車，紅色的車身，車把閃著珵亮的金屬光澤，座椅散發著淡雅的皮革香味。曾經也夢想自己能擁有這麼一輛車，但是也只是想想罷了，這種車要近萬元，我家裡除非賣房子，否則是拿不出這麼多錢的。我不知道是誰的車，連車鑰匙也還插在車上，欣喜地坐上去，扭扭鑰匙，打著火，聽聽發動機發出的聲音，過癮極了。
天快黑的時候，父母才挑著糞桶從地裡回來。梅已經做好晚飯，她看到我父母回來，趕緊打一盆熱水給他們洗臉，完全一副兒媳婦模樣。父母也沒怎麼客氣，接過梅端來的水，把散發著糞味的手反覆搓洗。
喝過一杯茶，父親坐在堂屋的椅子上說：「梅的爸爸昨天來過，他說給你買了輛摩托車，這幾天去培訓來回也方便些。」天！這車子居然是梅爸爸買的，而且——還是——給我的。這太超越我的想像，讓我手足無措。我指指停放在我家堂屋的摩托車，對梅說：「你爸送來的，怎麼辦？」
「怎麼辦？送你你就收著。」梅一臉的不在乎，還滿懷著憧憬說，「以後我們上班了，你就可以騎車帶著我到處去玩了。」
「帶著你玩？」我酸酸地說，「怎麼看都像是你爸爸要用摩托車把我買了。」
「你說點好聽的不行嗎？」梅有點不高興了，癟著嘴說，「也不知道上輩子欠你什麼，是買你呢還是我讓鬼迷住了？」
「好了。逗你的呢。」如果因為這件事惹梅生氣，我過意不去，她是無辜的，就哄著她，「就算是上輩子欠我的好了，我可不是什麼鬼。但是無論如何，明天你得跟我回你們家，把摩托車還回去。」
我問父親梅爸爸來都說了些什麼，父親說梅爸爸並沒有說其他話，只交代車是送給我的，要我騎的時候注意安全。這倒讓我猜不透梅爸爸想什麼了，難道他們就聽任梅就這樣跟我在一起？或者也如梅脅迫他們一般，讓我們成了事實，慢慢地總有一天也只有上門到他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