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第二十七章屠村！
現在的司馬懿畢竟還只是個年輕人，被杜擭這麼一激勵，還以為自己承擔著巴西全境百姓的生死安危，不由得鬥志昂揚。杜擭悄悄笑了，還是年輕人好了，總還有熱血沸騰的時候，其實漢昌根本沒有杜擭說的那麼重要，只要組織好百姓領取食物的順序，不被哄搶，不出現踩踏事故，那司馬懿這個牙將就算稱職了。
不過被杜擭這一激勵，司馬懿可就上心了，他立即辭別杜擭，回到了漢昌。漢昌過去只不過是來往客商歇腳的一個寨子而已，周圍樹了一圈木牆，當中倒是有幾所磚瓦房，不過已經荒棄許久。如果不是曹軍需要通過宕渠輸送物資，那漢昌可能在十幾年、幾十年後變為荒蕪之地。
漢昌寨中間的房子現在已經被曹軍改造成糧倉，並將院牆連接起來，變成了一所軍營。周圍有些受災的百姓，正在領取救濟口糧。他們要沿著宕渠走到南鄭去，要不然過上幾個月天變冷了，沒有口糧的他們根本不可能撐下去。
司馬懿回到漢昌後立即下達數條軍令：第派出數十名斥候，加強對漢昌周圍的偵察，防備山賊的偷襲；第二，在漢昌外側的木牆內再建立一道木牆，並將兩圈木牆間的空隙以黃土壘實，形成一道粗糙的城牆。第三，將城中間的幾所瓦房全部打通，加固院牆，建立起的內城。第四，組織百姓有序撤離，可以抽調他們中的青壯參加壘土工程，以工代賑換取糧食。
四條命令一下，順昌便成為了一個繁忙的大工地，百姓們如果單靠救濟，固然能夠勉強活下去，卻也吃不飽肚子。現在只要你肯出力氣，就能換取一袋糧食，為家人改善生活，也能填飽自己的肚子。青壯百姓紛紛前去應招，短短幾日，一道厚實的土牆就建立起來。而且司馬懿還從中徵召了五百新兵，作為輔兵加以訓練。
此時黃權正率領劉瑰、卓膺等六千餘人，前往巴西郡，他們選定的第一個目標是閬中，也就是那杜擭在巴西郡的治所所在。黃權已經得到情報，杜擭的治所只有區區四百人駐守，剩下的士兵都被杜擭派出去救災了。因此黃權相信只要一個突擊，就能夠將他徹底消滅。
由於黃權所部從來沒有到過巴西，部隊走了不遠就迷路了。卓膺對黃權說道：「將軍放心，末將參軍前曾經來過這裡，前面不遠處倒是有個村子，裡面只有百十口人，非常熱心腸，咱們可以從那裡找些村民當嚮導。當時末將餓昏在村口，就是他們把末將救醒，然後又將所有的糧食都集中起來，為末將烙餅做路上的口糧。轉眼十餘年過去了，末將一直想要回來看看他們，卻一直沒有機會，如今也算是如願了。」
黃權笑著對卓膺說道：「沒想到卓將軍與此地還有如此緣分，也罷，只要那些村民為咱們帶路，我就大大封賞他們，讓他們過個富裕年」
卓膺大喜，連連替村民向黃權表示感謝。黃權一向大方重承諾，只要他許諾了，那些村民肯定能得到不少錢財，這樣一來，自己也算是報了當年的救命之恩了。
很快，黃權和卓膺等人來到了村頭，他們還沒有進入村子就被村口瞭望的哨兵現了，哨兵連忙敲響了報警的鑼鼓，向村中示警。村裡大多都是獵戶出身，男人連忙拿起弓箭、帶著腰刀向村頭跑去；女人則攙著老人、抱著孩子開始鑽地窖，順便往臉上抹鍋灰。
五六十名獵戶手持弓箭，手足無措地站在大軍前面。他們知道面對這樣旗幟鮮明的正規軍，自己的這點抵抗根本就是螳臂當車，但是想想還沒有藏好的父母妻兒，大家還是挺直胸膛，擋在了村口。
黃權讚賞地看著這些獵戶，對卓膺說道：「卓將軍，這些都是些好兵種子啊，武藝精湛，膽量也可以，而且還知道守護自己的父母妻兒，良心未泯。你乾脆將他們招攏過來，歸於我大軍前鋒。」
卓膺笑著說道：「能被將軍看重，那是他們的福氣，真要是參軍入伍，那他們這些家雀就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末將先跟他們打個招呼，免得這群山野鄉民不識禮數，驚擾大軍。」
見黃權點頭稱許，卓膺於是大聲喊道：「老王頭、老李頭，是我啊，卓家老大十年前你們救的那個獵戶」
獵戶群裡有兩個老頭詫異地看著卓膺，卓膺催馬上前，摘下頭盔，露出自己額頭上一道長長的傷疤，笑著說道：「老王頭，我記得你當時還說我當兵也就是個大頭兵，現在我都成校檢校尉了，你還記得我嗎？」
「奧，是你子。」那個「老王頭」終於記起來了，他沖村民們喊道：「大傢伙別擔心了，是那個調皮搗蛋的卓家獵戶啊，他回來了」大家一看都是熟人，於是終於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弓箭放下。那個「老王頭」看來是不識字，繼續對這卓膺問道：「你子打著這麼多花花綠綠的旗子幹什麼啊？跟唱戲的一樣」
卓膺哈哈大笑，「老王頭，這些可是將旗，是我家主公特意賞賜給黃將軍的。唱戲的哪有如此威風，如此氣魄？我今天算是回家了，怎麼著，你就讓我在村頭喝風啊？」
「老王頭」、「老李頭」尷尬地笑了笑，連忙對周圍人喊道：「大家別怕了，都是自己人，快把你們屋裡頭的喊出來做點菜，這卓子十多年沒回來了，讓他嘗嘗咱們村裡自己釀的酒，嘗嘗山裡新打來的野豬」
眾人將武器收起，趕回村子呼爹喊娘，「老王頭」、「老李頭」看來在村子裡挺有威望的，大家都聽他們的。老王頭、老李頭也走上前來，跟卓膺聊了起來。
這村子太了，大軍根本住不下，既然村子曾經救過卓膺的性命，那黃權也不好意思讓大軍繼續擾民。黃權於是下令全軍在村外休息，自己則帶著百餘衛士走進村裡。
老王頭、老李頭本來擔心這些如狼似虎的士兵會衝到村子裡來搶吃的、搶女人，見那大官將部隊安置在村外，倒是對他起了不少好感，於是與這黃權聊了起來。據老王頭和老李頭交代，這村子距離閬中足有七十里山路，村子裡倒是有不少獵戶取過閬中販賣獸皮，對於道路倒是十分熟悉。
黃權笑嘻嘻地說道：「老王頭、老李頭，這樣吧，你挑出村裡最好的二十名獵手給我當嚮導，帶著我們去那閬中。只要到了地頭，我就給你五十袋糧食、十兩白銀這些夠你們全村吃大半年的了，如何？」
老王頭笑著說道：「那敢情好，大老爺，我們這些苦命人哪裡見過銀子什麼樣子啊，這回可算是大財了。」他倒是一個存不住話的人，不敢去問黃權，低聲去問卓膺：「您帶著這些人去閬中幹什麼啊？是去拜訪那杜大人嗎？」
「拜訪？」卓膺大笑，「他們是曹軍，我們是蜀軍，拜訪幹什麼，這次我們就是去取他們的性命」
老李頭本來還笑著端著個粗瓷大碗喝水，一聽此話，手中一顫，粗瓷大碗一下子跌了個粉碎。老王頭也驚叫一聲：「俺的個天啊你們咋要去殺杜大人呢？這人可是好人，這回咱巴西地龍驚了到處亂竄（地震），要不是杜大人派人送來救命的糧食，俺們上個月就斷糧了這嚮導俺可不能當，這可是出賣恩人呢」
卓膺滿不在乎地拍拍老王頭的肩膀，「你這老子，有錢賺的事情幹嘛不幹？他也就是替曹鑠收買點人心，你至於這麼想不開嘛？反正你們都是我的救命恩人，這樣吧，我再給你們十袋糧食、二十兩銀子，趕緊的，給我們找幾個好獵手」
老王頭皺著眉頭嘟囔道：「這可不是錢不錢的事情，人家救了俺們的命呢卓子，這錢俺們不能收，這嚮導俺們也不能派。咱不能忘恩負義啊人家杜大人是個好人」
黃權笑著說道：「你這山野賤民居然也知道忠義二字，好好好，既然你不願意帶路，那就沒有價值了」話還沒說完，黃權就從腰間抽出寶劍，一劍捅進了那老王頭的心窩。他習慣性地將劍柄一轉，老王頭於是死的不能再死了。黃權輕輕抽劍，看著那老李頭，笑著問道：「你呢，帶不帶路？」
老王頭的血濺了黃權一臉，讓他顯得格外猙獰，在沒怎麼見過世面的老李頭看來，這就是那傳獄的惡鬼，是要吃人的
老李頭磕磕絆絆地說道：「大……大……大人，不是俺們不帶路，只是那杜大人確實是個好人……俺們聽說他把自己的俸祿都捐獻出來，買成糧食賑濟災民俺們雖然不懂什麼大道理，但是人家救了俺們的命，俺也不能恩將仇報啊」
黃權非常贊同的點了點頭，然後一劍捅進了他的心窩。一旁的卓膺這才反應過來：「大人，大人，您幹嗎要殺了他們，他們可是末將的救命恩人啊」
黃權冷冷地看了卓膺一眼，「卓將軍，你是主公派來協助我平叛的大將，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搞清楚自己的立場這些人拒絕帶路，那就是曹軍一黨，對於這樣的潛在敵人，不殺一儆百，難道還要好生供養嗎？你醒醒吧」
黃權轉過身來，對衛生們下令道：「調集部隊，封鎖村子，一個都不能讓他跑掉這裡至少有五六十名獵手，我就不信有人跟錢過不去，跟自己的命過不去反正離那閬中不過幾十里山路，咱們怎麼也跑不偏。真要是都是些傻子，咱們就屠村讓士兵們都放鬆放鬆，樂呵樂呵」
「將軍，將軍」卓膺向他拜倒在地，「將軍，看在我的面子上，您就放過這個村子吧，他們可是救過我的命啊」
黃權憐惜地看著卓膺：「卓將軍，我也是在救你的命，如果再跟這些反賊牽扯，那我也只能大義滅親，將你關起來了你可要想清楚了，來人啊，你們四個跟著卓將軍，讓他想想清楚。」
卓膺神魂無主地走出村子，就聽村子裡傳來一聲聲慘叫聲，還有那婦女們慌亂無助的哭聲以及她們的叫罵聲。卓膺深恨自己的耳朵為什麼這麼好，可以清楚地聽到那些獵戶兄弟們反抗的刀劍聲、赴死的從容，還有那些大姑娘媳婦衣服被撕裂的動靜……
卓膺一輩子就服一個人，那就是自己的老長官張任。張任將軍光榮就義後，卓膺跟著劉瑰等人一起投降，雖然被提升了官職，卻感覺精神總是空蕩蕩的沒有寄托。諸葛亮以法治蜀喊得山響，可是真正落到實處的沒有幾條，只是折騰百姓，還不如劉璋老主公對百姓友善呢。自己這次投靠諸葛亮，難道對嗎？難道士兵就該對百姓燒殺搶掠嗎？
卓膺覺得還不如跟著張任老長官一起戰死呢，那自己也不用考慮這些事情，這些陰暗的事情早就是蜀軍中的通病，可是這畢竟是無辜百姓啊，這畢竟是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無辜百姓
卓膺心中一團怒火越來越旺，但是他卻不敢有所異動。一是村中已經再無生息傳出，二是自己身邊就有四個黃權的心腹武士在明目張膽地監視著自己。我卓膺在此立誓：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血債血償，總有一天，我會為百姓們討回公道
這時他突然看到遠處山坡上有人從村子裡狼狽地逃了出來，向著山裡跑了過去。卓膺並沒有阻攔，而是露出陰冷的笑意，以這獵戶的身手，他肯定能在大軍出擊前到達閬中。杜擭，我雖然沒怎麼聽說過你，但我也知道你是一名好官，希望你能夠及時得到消息，早日離開吧。
此時夕陽西下，山腳下的山村卻是一片死寂，再無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