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下午的溜躂，程程大致瞭解了她現在所處的地方，印度的一個小城鎮，風俗民情很樸實，鬼面在這裡異常受到尊重，她也算是沾了點光，走到哪裡都有不少人對她帶有幾分敬意。
「你是給這裡的每個人都發了錢，還是給他們每個人都造了房子，每個人看到你都像看到領導人一樣的。」程程盤腿坐在地板上，敲打著發酸的小腿，即使是坐在巨無霸身上，但是這一個下午下來，還是挺累的。
鬼面摸了摸下巴，狀似思考了片刻後回到道：
「好像都有！」
程程白他一眼，總有一天，會把你從頭到腳都挖一遍，要是真有不為人知的秘密，揪在手裡也是把柄。
站起來活動了下筋骨，透過透明的玻璃窗，夜幕開始逐漸籠罩下來了。
「天黑了。」不知覺地竟然已經過了一天了。
鬼面走到她身側，望著星星點點充滿無限遐想的夜空不語。
「小時候總喜歡搬條凳子坐在門口數星星。媽媽總是告訴我，當我數到一百的時候，爸爸就回來了。長大後明白這是謊言，卻不忍心去戳破，依舊習慣性地坐在門口。」程程幽幽地講述著，雙眼有些朦朧。
這個習慣一直保持到媽媽去世。連一直都陪在身邊的媽媽突然有一天也不聲不響地離去，她才明白，人不能總活在美好的幻想當中，現實就是現實，即使你再不願意，都要面對。
「我小時候可沒你那麼幸福，可以數星星。」鬼面的視線落得很遠，被程程勾起記憶深處的某些已經被遺忘的東西。
小時候的他，能吃飽，能穿暖，就是最大的幸福。流浪街頭、無家可歸的那種滋味，不想去回憶，但人有時候就是會犯賤，喜歡回憶過去的痛苦，來警醒現在的自己。
「要不你跟我講講你小時候？」有了話題，程程頓時興奮起來，手也不自覺地搭上了鬼面的胳膊，搖晃著問道。對於這個神秘的人，她真是充滿了好奇。
即使被他警告過，好奇心害死貓，但越接觸下來，她越覺得，鬼面不像他平時表現出來的那般，他肯定有很多不為人知的過去。
「要不你先上我的床？」又被將了一軍。
程程已經絕望了，要從他嘴裡撈出一點秘密來，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算了，我出去數星星。」外頭夜色那麼好，鳥語花香的，又有潺潺的流水聲，那就徹底放鬆自己，當是來度假的。
程程前腳剛出去，鬼面後腳便跟了出來，跟隨著她的身影。
「有人說，每一顆星星都代表一個已故的人，不曉得我爸媽會不會挨在一起。」拖著腮幫，仰望星空，程程喃喃地說道。
是麼？
鬼面抬頭巡視著夜空，不曾謀面的父母，會是哪兩顆星？
「我曾經以為自己很恨我爸爸，現在才發現那不是恨，而是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說這些，但是她就是很想說，說給星空中某一顆代表爸爸的星星聽，告訴他，現在的自己，真的已經放下了。
鬼面笑笑，能恨也是一種幸福，如果一個人連恨的對象都沒有，那才叫悲哀。
「瞿珊珊的事情，其實你根本就不必放在心上。況且，高大富本就該死，他死，可以換來多少人的解脫，也算是他最後的一點貢獻。」沉默了片刻後，鬼面突然開口說道。
程程身體一僵，笑得有些蒼白，
「她的事，我需要負責任。如果不是我的過失，她的結果就不是這樣。」
「不管你出沒出現，她的結果都會是這樣，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你的出現，只不過是催化劑，加速了事情的發生，你只是外部的因素，最終的選擇權依舊是在她手上，既然是她選擇的，她就該承擔起那個後果。」
程程搖搖頭，雙手蒙著臉，
「你不懂。我親眼看著她被那幾個彪形大漢拖進去，親耳聽著她嘶聲裂肺地哭喊求救，而我卻無能為力。我是一名警察，我竟然任由這種事情發生卻束手旁觀，我根本就不配當一名警察，我褻瀆了警察這兩個字。或許，我根本就不適合當警察。」
當初是為了給爸爸看，執著地要進軍校，卻遭無故拒絕，才會那麼堅持著進了警校。
「我曾經幾乎凍死在街頭，過往的那麼多行人，冷眼旁觀，毫無同情之心，那是不是說，他們都不配做人！」鬼面的聲音出奇地平靜，像是說著些無關痛癢的話，所說的這些僅僅只是發生過，而不是給他帶來了傷害。
蹲下來抱著程程，
「那都過去了，何必要執著於那些無意義的過去。就像我，即使我的過去充滿黑暗，充滿不堪，充滿絕望，那又如何，我還不是過來了。現在的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只要你夠強，只有你決定別人的命運，沒有人可以左右你的命運。」
黝黑的瞳孔閃過一絲厲色，絕處逢生，他的重生。
程程抬起臉來，對上鬼面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平靜地看不出任何色彩，他是習慣了偽裝的變色龍，連最易洩露情感的眼神都不會出賣他。
「你經歷過些什麼？」伸手撫上冰冷的面具，觸摸不到的溫度。
溫暖的大掌覆上程程有些微涼的雙手，
「天涼了，進屋。」
把程程從地上拉起來，看著她赤腳的模樣，鬼面攔腰將她抱起，
「別人經歷的再多，那也只是別人的經歷，你瞭解了又能怎樣，為他過去的痛苦悲傷，還是為他過去的成就喜悅？」
程程雙手環著鬼面的脖頸，腦袋靠在他胸前，仰眸看到的是鬼面線條分明的側臉。的確，如果在乎一個人，何必要執著於他的過去，要把握的，應該是現在，要珍惜的，應該是將來。
將程程放在床上，鬼面曖昧地低俯在程程耳際，輕吐著氣息，
「晚上要不要我伺候你就寢？」
「滾！」接著，一個大抱枕砸到了鬼面懷裡。
摟了摟軟綿綿的抱枕，鬼面聳聳肩，
「我還不是怕你寂寞難耐。」
程程拿被子摀住臉，為什麼每次對他有稍微一點的改觀，就立馬被他自己推翻掉，真是快被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