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輕浮也違章   都市夜歸人 吃一塹長一智 經一事長一能 交一友結一緣
    飯後一別,轉眼就到了初八。郎釋桓照常起床梳洗,有意無意瞄一眼鏡子裡無精打采的人影。眼眶烏黑,鬍子拉碴,突然發覺自己已經不再是年輕小伙兒了……

    輾轉反側,足足折騰了一個晚上,卓芙蓉大喜的日子,他怎麼睡得著呢?

    進屋翻開電腦,繼續著昨夜的《愛情呼叫轉移》,無意中的每一次歎息,都和著陳奕迅憂傷的嗓音,「熬過了多久患難,濕了多少眼眶,才能知道傷感是愛的遺產,流浪幾張雙人床,換過幾次信仰,才讓戒指義無返顧的交換……」

    就這麼結束了麼?

    他從前不是這麼容易認輸的人。

    他只是有些疲憊,彷彿被頭頂陰沉的濃雲壓著,喘不過起來。

    下雪了,雪粒兒很小很小,裹在烈風中打兩頰生疼。發動轎車緩緩駛出了路口,街中行人稀少,忍不住從骨頭縫裡發冷……

    在公司打了轉身便直奔醫院探望康復之中的黃總。一進科室大門就聽到醫務室裡傳出一陣清朗的笑聲。

    「去吧去吧,幾點了,還不去查房?」一名瘦高的小護士捧著本夾,心不在焉地填寫著交班記錄。

    另一名護士帶著大口罩,倒騰著輸液車上的藥瓶,代答不理地回應道,「護士長不是正在查嘛?」

    「呵呵,她就查那一間,人家報的是特護。」

    「切!不是快出院了麼,還護什麼護?」

    郎釋桓擦身而過沒太在意,走到病房門口忽然聽到房間裡略顯曖昧的說笑聲。未曾多想,推門就近,抬眼之間赫然一愣,「呃,萌萌?」

    「桓子,今兒這麼早?」黃本初側目瞄了眼從容淺笑的年輕護士長,欣然問道,「怎麼?你們——認識嗎?」

    「嗯,認識。我們倆好多年的朋友了。」答話的是胡苡萌,「我剛分到醫院不久就接他的急診。」

    「哦。」了然點了點頭。

    「你不是調到門診了麼?怎麼又回病房了?」郎釋桓梳理了一下凌亂的心情,終於鎮定下來問道。

    「以前不就在這兒嘛!門診太累了。當時也就是為了調職稱,才迂迴了一下。」

    「哦,以後就是外科病房的「扛把子」了!那你可得好好照顧一下我們大當家的。」轉頭望了眼病床,「黃總——我就靠人家賞飯吃。」

    「嗯,知道。那天送急診的不就你們兩個嘛。跟你們一起還有一個戴眼鏡的,同樣經歷一場車禍,人家一點事兒都沒有。」

    「呵呵,那是一神人,有天人護法罩著。」

    黃本初會意一笑,轉向胡苡萌說道,「我下個星期就要出院了,很感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回頭裝上了假肢,要進行一段時間的康復訓練,還得繼續麻煩你。我本來應該傷心才是,好端端截掉了一條腿。可不知道怎麼搞的,我特慶幸我撿回一條命。而且,只是截掉一條腿,還認識那麼新朋友。」

    胡苡萌誠懇地安慰道,「放心吧,裝上假肢之後對日常生活沒什麼影響。你們聊,我先查房去了……」

    目送著女人背影出了房門,轉頭望向郎釋桓,「見過『老大』的夫人麼?我特慶幸我沒撞成她那樣。『老大』他老婆人超漂亮了,可惜只能擺在輪椅上過過眼癮——高位截癱。」

    郎釋桓輕輕搖了搖頭,「沒見過,只是聽說。『老大』很少提他老婆。」

    「呵,『老大』就很少提女人,跟在他屁股後面只能聽見喇嘛唸經。他宣佈退休之前,說了一段特別有自知之明的話,他說,『我已經失去爭心了,繼續坐在頭狼的位置上,搞不好會把一群狼都念成了小綿羊。商場如戰場,是名利場,是爭鬥的地方。我已經過了那個爭強好勝的階段,不再適合那個地方』……」

    「急流勇退,所謂知機。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太少太少,大多是站著茅坑不拉屎的。」

    「呵呵,他這一輩子活得太明白。唯獨幹了一件糊塗事,就是惦記上了小顏。我當初一接到他電話,說有個女的要來我店裡應聘,我就感覺到不正常了。他從不把公事和私事攪合在一起,單為小顏破了例。」

    「照您這意思,老大跟顏如玉是玩兒真的?」

    「這你得問老大,反正不知怎麼就到了一起。」

    「那時候他不是還沒結婚麼?」據說是這樣。嚴格的說,顏如玉算不上小三兒。

    「是,可他走到今天這一步,他老婆功不可沒。做人得有良心是不?可良心和愛常常是兩碼事。老大那時候明顯已經變心了,假設魏楠鳳當時沒癱,她未必能座上林夫人的寶座。你知道她以前是幹什麼的?」

    迷惑的地了搖頭。

    「小鳳仙似的角色。「老大」對她那喜歡,並不是情投意合的那種。你是男人,你也明白咱跟外面那種女人是怎麼相處的,相互需要,逢場作戲,用得著的時候才在一起。不像他跟小顏,那是真合得來!」

    「人常常要在情與理之間抉擇。」側目掃過窗外如絮的飛雪,「類似的情況我也經歷過。我得說,在這一點上我不如『老大』,呵,我考慮責任可能少一點,考慮自己比較多……

    「呵呵,你也不必過分的埋怨自己,人之常情。很多東西是要靠緣分的,不是你想什麼多一點的問題。我不是說了麼?他老婆如果沒出那場車禍,人生可能就改寫了。我要是沒出車禍,也沒有機會一個人靜靜地想一想生活。」攏著頭髮長歎一聲,「呵,就像做夢一樣,白天瞎俅忙,晚上俅瞎忙,忙活了半輩子,不知道都干俅了些什麼。一場車禍,好像都沒有意義了。」

    「您快別這麼說。」

    「不是麼?一輩子女人不少,出了車禍,卻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躺著。前妻幸災樂禍,兒子也沒來看我。平日裡愛我不離口的女人鬧著分錢散伙。呵,我這輩子活得太失敗了!知音不必多,哪怕只有一個……」

    「呵呵,知音,我有一個……不知算不算知音……今兒訂婚,很快就要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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