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輕浮也違章   都市夜歸人 誰人背後無人說 誰人背後不說人
    「老爸老媽,我們回來了!」孩子們歡天喜地的呼喚,打斷了通話中的顏如玉。對著電話小聲嘀咕了幾句,揚起笑臉迎了上去。

    林晚生將兩個玩兒瘋了的兒子從地下遊樂場帶回了休閒茶座。旺旺興高采烈地描述著「3D坦克大戰」,睿睿還惦記著剛剛看完的4D電影。

    聶琛接到老婆的眼色迅速站起身,大步跟上,站在一家之主該站的位置,笑望著林晚生,「怎麼樣,夠受的吧?帶這倆小子出來活活能把人累死!坐那歇會兒,想想一會兒上哪兒吃飯。」

    「一把老骨頭,鍛煉一下也是好事。」林晚生推了推眼鏡,將目光投向顏如玉,「玉,帶孩子去洗下手,我得坐下來喝口水。不服老不行,男人四十,體力明顯跟不上了。」從隨身的大包裡掏出水杯,拉了一把籐椅坐了下來。

    「決意不參加今晚的聯誼會?」聶琛點了支煙,愜意地翹著二郎腿。

    「呵,不曉得自己該站在哪裡。如果本初在,我或許會去。」揭開杯蓋,抿了口水,「吃過晚飯麻煩你再把我送去醫院。」

    「還去?」午飯時才把他從醫院裡接出來的。

    「陪他聊聊天。他的境況你也知道,廢了一條腿才發現自己沒有一個可以依賴的人。前妻不准兒子來探望,老婆忙著離婚,轉移財產。」

    「呵,這老兄也夠背的!」狠狠吸了一口煙,噴出一縷濃重的灰霧,「我覺得我這輩子就夠背了,看見他,我總算找著點兒優越感了。」

    「我很感激玉,更感激你,感謝你們倆沒有像他前妻那麼殘忍……」這個世界上,他唯一的牽掛就是他的睿睿。如果他們倆死活不讓他見,他又能怎麼樣呢?他不能用極端的方式,那樣只會傷害年幼的孩子。只能忍著思念,他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

    「感謝玉吧,這事兒跟我沒關係。如果我做得了主,你這輩子甭想見睿睿!」

    「如果當初我也這麼想,我不敢想像你現在是什麼樣的境遇。」

    「這個真不好說。也許在哪兒給哪個老闆拎包呢,也許跟著哪個大哥收賬呢。也可能自己打下了一片江山,也可能開個麻將館潦倒度日……」

    「放在以前,我不會說出這番感激的話,這次不一樣,我覺得,你是真的容得我回來。」

    「是,腦袋短路了。你不覺得咱倆坐在一起是個笑話麼?」

    「不覺得。我覺得很有緣,中間隔著一個女人還能坐在一起的男人並不多。」

    「坦白的說,我擔心你會嘲笑我。」

    「正常情況下,我也會有同樣的想法。好在我這人不那麼正常。猜忌常常出於不自信,而我一向狂妄。」放下茶杯,摘下被水汽熏花了的眼鏡輕輕擦拭,沉默了兩秒,抬眼問道,「我很想知道你因為什麼而忽然改變了態度?喜歡你現在的樣子,忍不住想要稱兄道弟了。」

    「秘密,不可說。說了你非得笑破肚皮不可。」機緣之下,看了一部名叫《2012》的電影,膝下妻兒為了驚心動魄的毀滅前奏捏一把汗的時候,他卻被兩個男人蹩腳的關係吸引了主意。

    一個是依舊愛著女主的落魄前夫,一個是女主的現任丈夫。週末的時候,前夫可以去妻子重組的家中接孩子,進父親的義務。

    他第一次見識了老外在這種情況下相安無事的相處,輕鬆的交談,禮貌的打招呼。危機時刻,兩個男人共同承擔起了挽救家庭的責任,為了他們共同所愛的人,不惜付出寶貴的生命。

    於是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眼界太窄,還是心地太狹隘了?

    兩個同母異父的孩子已然是個事實,纏繞糾葛的曾經亦是個不可否認的事實。他卻克制不了與生俱來的獨佔欲。出於最原始的本能,他妄想著把潛在的威脅消滅掉。要命的是他沒有這個能力,他面對的是一隻比自己強大百倍的個體。這又是一個令人沮喪的消息。

    於是,他想到了放棄,忘了自己當初最單純的目的。他是愛她的,想要跟她在一起,「情緒」卻莫名其妙地讓他走向了放棄。而捨不得,依舊是個事實。

    從始到終,他只是不願接受這些事實,為了掙脫現實的束縛而不停地撞壁!

    直到筋疲力盡,他才得以坐下來想一想——

    不去撞它的時候,牆壁是安全的。不妄想著掙脫的時候,現實亦是安全的……

    顏如玉看著活潑可愛的孩子們從洗手間一路蹦了回來,坐在離聶琛最近的位子上,將另外兩張椅子留給了兩個兒子。

    「晚上吃什麼?」兩個男人幾乎同時發問,迅速迴避彼此的目光。

    「桓子找你什麼事兒?」聶琛先一步找到了話題,解除了略顯尷尬的氣氛。

    「問我芙蓉額上的疤有沒有什麼辦法。」顏如玉懶散地靠著椅背,「呵,他已經選好了女伴。我推薦他問問林寶兒,事實上,我更希望芙蓉以最正常的形象出席。不過我知道我想得不對,那不符合場合的需要,也不符合芙蓉的個人願望。」

    「桓子也不希望。」林晚生嘟著嘴唇,微微聳了聳肩膀,「男人是很虛榮的,就像我,很怕與楠鳳一同出鏡。站在高處面對眾人的目光需要非凡的勇氣,真心讚你的人並不多,大多數人面對一個與自己一般無二的凡人都會本能的尋找缺陷,撫慰自己的嫉妒心。缺陷就在那裡,即便沒人談論,它也不會改變,然而一旦說出來就是傷害,無奈人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聶琛淡淡一笑,表示認同,「我以為只有我整天對著無數張嘴,數不清的眼睛。我一度很怕跟玉一起出鏡。呵,雖然她沒什麼缺陷。」

    顏如玉整了整大衣的前襟,淡漠地接了話茬,「我有——道德缺陷。從某個角度上,比身體的殘疾更要命。身體的殘疾至少還能得到一部分人的同情,我這樣的不行。走過一段彎路就意味著萬劫不復,現狀就是這樣,至少國內是這樣的。幸而佛祖給了我一個寧靜的精神家園,否則,我可能老早就自殺了。

    跟一個『殘疾人』生活在一起只憑愛心是不夠的,還要有他人難及的勇氣。有人會懷疑你的動機,有人會嘲諷你的境遇,你若成功,有人會奚落你靠女人起家;你若失敗,他們得意得恨不能踩死你。

    這就是人,人就是這樣的,誰人背後無人說,誰人背後不說人?

    兩舌、惡口、妄言、綺語——

    無始以來,造下無盡孽業。最終自受業報,為人言交織的牢籠所困。」

    聶琛認同地點了點頭,「比如桓子——現世報!」

    林晚生瞄了眼得意忘形的男人,「咳,惡口,大妄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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