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輕浮也違章   都市夜歸人 豬永遠是豬 別以為你站在路燈下就是夜明豬了
    筆錄結束之後,郎釋桓告別了還在筆錄室裡問話的哥們兒,輕攬著卓芙蓉的肩膀來到大門口,等待著「掉進」廁所的東東。

    「手拿開,讓東東看見怎麼想?」語調並不強硬,焦慮,對視著坦蕩的目光。

    「我是怕你冷!」沒有任何造作討好的意思,更不是趁機佔便宜,無奈於她的神經過敏。

    「謝謝你,可是……」她可以理解,但是她跟家人解釋不清。

    默默注視了她半晌,忽然開了口,「好吧,好吧——」脫掉大衣披在她肩上,「真TM爛劇情!脫下外套,給一女的披上。」電影裡都演臭了,他不屑模仿。

    「我不冷,你穿上吧,別感冒了。」扯下肩頭的大衣,急切地裹住單薄的羊絨衫,攥著兩側衣襟,輕聲數落道,「你可千萬別再得什麼病了,我那兒不是你的避難所,我還得賣貨呢,真的沒空管你。」

    「OH,MY GOD!」誇張地仰頭哀歎,「我是一病人,身體很虛弱,差點給忘了。呃……一點愛心都沒有,你得扶著我。」一隻手臂跨過她的肩膀,儼然將她當做了枴杖。

    「哎哎哎——你別鬧了好不好?東東出來了……」吃力地推開橫在肩頭的手臂,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你準備怎麼跟他解釋?」上前一步,將她裹進大衣,「說我『死而復生』了?」

    「沒有的事。不知道東東會怎麼想。」

    「那你焦慮什麼?看看情況再說。享受眼下,不要耽著下一刻,境界來了即時應對。」望著懷疑的目光,將微微嘟起的唇扯開一道上揚的弧線,「不是我說的,這可是你上師說的。你把它教給了我,自己卻不遵從教誨。」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話又怎麼說?」

    「我贊同這話。『遠慮』有多『遠』,你能告訴我嗎?五分鐘之後的事情,五十分鐘之後,五個小時之後,還是五天,五年,五個輪迴?」

    「我的天……」沮喪地垂下眼簾。

    「聖人說的沒錯,但很多時候,恰恰是因為,我們看得不夠遠……就好比開發一塊處女地,我們想到的往往是收益——是利益當下的短期目標。誰會去想子孫萬代,去研究項目對水源、土壤、生物鏈的毀滅性破壞?人類從無遠慮,因而有了近憂。」

    詫異地注視他良久,居然有些沉迷,半真半假地調侃,亦或是在提醒自己,「呵,剛剛那一刻,我好像在神的懷抱裡……」

    「不錯,我的確有一點理想主義,說不清是幼稚,還是成熟。有時候覺得自己像個天才,有時候覺得自己像個弱智。所以,很多時候,我不得不壓抑自己天馬行空的狗屁想法。世間沒有神,如果你固執地以為自己很神,那就是『神經』——神經病。」

    眼神詫然欣喜,「哈哈,我才知道『神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神,經過世間,凡人看不懂。」

    「但凡我們看不懂的都看做神,偉大的先人一直是這樣做的,對於我們理解不了的東西,懷著謙遜的禮敬之心。所以,現代人不要狂妄了自己——保護自然生態,不要鄙視神經病。」

    「噗——」掩口輕笑,「我看你現在就挺神經的。」

    「是嗎?自從得了神經病,整個人精神多了!」

    「我好像忽然明白,一個像你這麼聰明的人為什麼能跟一個傻蛋相處了。」

    甜膩一笑,「半斤八兩。天才和白癡,神明和神經,我不知道界限在哪裡。」

    東東帶著一臉頹然的神情,晃出了走廊拐角,緊跑幾步,駐足在姐姐身旁,「姐——」抬眼看了看久違的「前姐夫」,直白地質問道,「媽說啥了?你有點骨氣行不?咋又跟他聯繫上了?」

    卓芙蓉下意識地撫平額前的劉海,嗅著殘留在衣襟上的熟悉氣味,「咳,你出了事,除了他,我不知道還能找誰幫我。」

    「大軍呢?你打電話,他敢不來?」

    忍不住激動,微微提高嗓門,「這不是來不來的問題!我跟他又不熟,隨隨便便就讓人家拿三萬塊?」

    「大軍對你有意思,你甭不給人機會。」

    「他家是開銀行的?喜歡就該拿錢給我?只有你是這麼想的——逼著爹媽借錢給你喜歡的女的!」壓不住火,她費勁兒把人弄出來,對方卻一點都不感恩。

    「咋?只要他想娶你,肯定會想辦法。」

    「你閉嘴!我是你姐,不是你的棋子。拜託你以後想事兒,別總把自己當做世界的中心。媽慣著你,我可沒那個義務!張大軍喜歡我是他的事,我可沒說要嫁他。我沒你想的那麼偉大,為了搞到三萬塊救你,就把我自己賣了!」

    東東略顯倉惶,趕忙解釋道,「姐,你誤會了。我是說,大軍那人確實不賴,」敵視的目光淡淡掃過衣冠楚楚的郎某人,繼續勸說道,「你看看你,被都他害成啥樣了?往後找個安安分分過日子的,市裡面這種花花公子鬧不成!」

    「就你好!你不是市裡的,還不一樣是花花公子?我不過是找他幫忙,沒別的意思。還有,別動不動就把我和張大軍扯到一起!我們倆不可能,世界上就算只剩下他一個男人,我都不會考慮。我跟他沒那種感覺,也不想為了結婚而結婚,你回去別老在媽面前瞎說八道!」

    「大軍咋了?你看不起送快遞的?」

    火氣騰的一下衝上頭頂,「我說看不起他了嗎?送快遞的也比你強,成天無所事事指望媳婦養活!」

    「姐,你可甭瞎呱嗒啊。開店兒是咱家拿的錢,我可不是吃軟飯的!」

    「呵,『咱家』——也就是說錢是爸媽給的,店是咱家的,那你算個啥?」

    「我——」

    「前半輩子一分錢沒掙過,後半輩子又仗著爹媽給的家業騎在媳婦頭上當主子了。豬永遠是豬,別以為你站在路燈下就是夜明豬了。我鄙視你這樣的男人,你要不是我弟,我話都懶得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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