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輕浮也違章   紅塵擺渡者 一個怯懦消沉的人 如何承擔一顆聖人的心
    頭頂上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卓芙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姐,那些人——那些人是不是下來了?現在怎麼辦,這會兒離開會不會被人發現?」

    顏如玉伏在她耳邊,刻意壓低嗓音,「夜深人靜,弄出一丁點兒腳步聲對方立刻就會發現。就憑咱們兩個怎麼跑得過那幫大男人?終究會被抓到,不如省點力氣吧。安安靜靜地躲在這裡,聽天由命。」

    「被抓住的話,那傢伙說不準會立刻把咱們弄死!」

    「你也可以先下手為強,拉一個墊背。」上半身重心後移,整面脊背緊貼著洞壁。

    刺耳的手機鈴聲劃破了深邃的寂靜,曲子明顯是從土崖對岸傳來的,由此推斷,那些傢伙馬上就要下來了。

    付老三明顯已經不耐煩了,扯著嗓門咒罵,「誰的電話,呱嗒個沒完?趕緊下——甭跟後面磨蛆!」

    男人沒有答話,其他的人也一直保持著沉默。四下裡除了依稀混亂的腳步聲,就只剩下原野上呼呼的天籟。

    手電筒光柱暗黃,交錯晃動著。顏如玉緊閉雙眼靠著洞壁,默念《心經》,壓抑著心底氾濫的恐懼,「……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生命不息,覺悟不止——

    死亡本身並不可怕,尤其是死於非命,多麼輕而易舉的一件事情。令人恐懼的是未知的死法,誰知道那些心狠手辣的混蛋會怎麼處置逃跑的人質?

    更多的是牽掛,比起倆個孩子,她更牽掛自己的父母。孩子們失去了她,還有他們各自的父親,而父母一旦失去了她,可就連個養老送終的人都沒有了。

    除此之外,再想不起別的。

    壓在心頭的都是愧疚和未盡的責任,男人也好,愛人也罷,幻想著自己站在雲端,笑得淡定而釋然……

    而卓芙蓉腦袋裡唯一的人影就只有郎釋桓,擔心兩眼一閉再也見不到他了。斷斷續續處了小兩年時間,終於快要有個結果的時候,居然就這麼死在了荒郊野外。

    很想知道顏如玉此時在想些什麼?牽掛著的那個人是聶琛還是林晚生?望著幾百碼之外的幾個光點,按捺著惶恐不安的心緒問,「姐,你害怕嗎?」

    誠懇地點了點頭,「怕,畏懼的不是死亡本身,是我爸媽,萬一閉了眼,虧欠他們太多了。」

    「我不孝順,都想不起我父母。心裡面只有桓子……我這種人是不是很自私?」

    「死,並不可怕,人真正畏懼的是『心底的遺憾』。你還沒有結婚,念著摯愛的戀人是順理成章的事。而我對於愛情絲毫沒有遺憾,我的遺憾在於父母和孩子。突然覺得自己傻得冒油,對於一個毫不相干的男人比對『生我養我的』和『我生我養的』付出得都多。」

    「你說琛哥?」

    「呵,丈夫——沒了那張結婚證,不過是個陌路人。」顏如玉玩味一笑,揚手拍了拍小丫頭的肩膀,壓低嗓音叮囑道,「乖乖呆在這裡,天亮之前,若非刀架在脖子上無論如何都不許出來。藏好了!我去把他們引開。」

    卓芙蓉大睜著雙眼,用力地搖著腦袋,「不,不能冒這個險!」

    「兵分兩路,至少還有一個能活,配合警察抓住兇手。抱在一起死,除了說明咱倆感情好之外,沒有實際意義。少廢話,就按我說的辦!我調虎離山,你按兵不動,我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還指望你替我照顧兒子呢。」

    「可是……」感激,已經無法用語言來表達了。

    聶琛說得不錯,顏如玉太輕慢了!輕慢到把危險都留給自己,把方便都讓給了別人。常聽對方說,用平常心來生活,用慚愧心來待人,用慈悲心來處事,用菩提心契佛心。狂妄的人信心滿滿,一個怯懦的人,如何承擔一顆聖人的心?

    「不用可是了,自求多福吧。也許那些賊偏偏就不追我,單單把你從這兒揪出去了。」說著話,拍了拍她蜷起的大腿,「讓讓,讓讓——我出去,趕緊讓個地方!」四體投地,躡手躡腳地爬出了洞口,回頭瞄了眼幾十米之外上下飄忽的光柱,沿著土崖根兒小心謹慎地匍匐前行……

    顏姐——

    卓芙蓉緊捂著嘴,終於壓抑住想要跟隨對方衝出洞外的衝動。一腔溫熱漲滿了眼眶,輕輕抬起身子向土洞內側挪了挪,挺直脊背緊貼在依舊泛著體溫的牆壁上,如果那些傢伙發現了她,她就算犧牲色相也得把人拖住!

    手電筒的光圈越來越亮了,付老三的咒罵已經近在咫尺,「仔細看著!爛草叢裡,土堆後面,但凡能藏住人的地方……」

    刺眼的光柱頻頻劃過洞口,卓芙蓉屏著呼吸,控制不住地瑟瑟發抖。脊背發涼,聽到牙齒咯咯作響,心裡默默祈禱著菩薩保佑。

    顏如玉高亢的「小男聲」赫然穿透了天籟,「丫頭,別管我!甭回頭,快跑……」回聲震盪,土洞外緊跟著亂了起來。

    黑暗中,一縷模糊的人影振臂高呼,「在那兒呢——追!」紛亂的腳步聲鏗然迴響,向著「小男聲」發出的方向一路蜂擁而去……

    「芙蓉——快跑,快跑啊!他們追上來了……」

    唯有她知道,顏如玉是故意忽悠那些綁匪的。

    市區內,東方漸漸泛白。晨風刺骨的涼,冬日的腳步已漸近。馬路上車流稀疏,暗淡的路燈好像渴睡人的眼睛。

    郎釋桓掛斷了林晚生的電話,三步並作兩步直衝上了樓梯,揚手按了按腦後的白紗布,氣喘吁吁地敲響了聶琛家的大門,「老狼,開門!我——桓子,我到了!」

    房門輕輕開啟了一條縫兒,居然,是個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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