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裝小店裡光線豁亮，卓芙蓉換上了垂涎已久的白色吊帶裙，興沖沖地出了試衣間，「怎麼樣？你覺得，好嗎？」雙頰浮起紅雲，不曉得是因為開心，還是不好意思面對泰然認宰的「冤大頭」。
郎釋桓眼中全無驚喜，一臉麻木不仁，端詳了對方半晌，鬱悶地撇了撇嘴角，「你自己覺得呢？看你吧，你要是真的喜歡，我就去埋單了。」
眉心一緊，滿心不爽地埋怨，「問你好不好看呢？問了半天等於白問，浪費感情！」
一手撐著下巴，靠著柔軟而舒適的絲絨大沙發，「想聽真話嗎？我是怕你懷疑我不捨得掏錢，才讓你自己做主的。」
「不好嗎？」有些喪氣，對方似乎不認可她的眼光。
「衣服沒毛病，天使般的純淨。你也沒毛病，咳。」挑起食指揉了揉鼻樑，尷尬地評述道，「就是不該穿在你身上……」他的意思，她大概能懂。
「什麼意思啊你？你的意思是，我不像天使？」
「呃——不像，那肯定不像。天使就是天上掉下來的粑粑，那怎麼能跟你相比呢？」一臉討好，假的不能再假了。
歪著腦袋，蹙眉打量著他，「我說，你做人咋比你的腎還虛呢？我就沒指望聽什麼好話，有啥意見當面提，甭拐彎抹角的。」
瞟了一眼立在不遠處的導購，刻意壓低聲音說道，「這麼說吧，穿這身上街容易被壞人跟上，追著你屁股後面問你要電話……」
我噗——
「像嗎？從哪兒看出來的？」卓芙蓉身子一弓，帶著一臉假笑湊近他眼前。
襟懷中的春色被他一覽無遺，刻意將視線上提，再上提。嘴唇一動沒動，鼻孔裡發出含糊的嗓音，「呃，走光了……」
趕忙起身，扯了扯上身的裙子，自覺有些狼狽，捧著發燙的小臉，「你幹嘛不看我的臉？脖子以下看不到天使。」
「我看了……」貌似有些委屈。
「就沒看出點什麼？」咬著牙根，恐嚇的眼神。
「淫。」
「死去！」狠狠踩了他一腳，逕自走向試衣鏡，「我覺得挺好看的。忽然想換個風格，清新自然一點，一塵不染的感覺。」
惶恐地捂上眼睛，一臉崩潰地表情，「額滴神！您就別糟踐那『一塵不染』了！真不合適你穿，我明說了算了。你還是穿那種時髦的衣服好看，比如之前那熱褲和小T，不過那也不是人穿的衣裳，不太合適在大街上亂躥。」
狠狠翻了他一眼，「流氓！你之前不是說像站街的嗎，害得我回去就換了。從那以後再也沒穿過，現在又說好看，沒一句實話！」
「不穿最好看了，你能光著出來嗎？穿衣服總得分個場合，不能怎麼好看怎麼來。」靠回沙發上，無奈地按著腦袋，「唉——女人買很多漂亮的衣裳穿，就是為了吸引男人的目光，可男人想看的卻是她不穿衣服的樣子。回頭率固然重要，可也得有個底線，最吸引人的那種衣裳，只能穿給一個人看。」
「可是別人都這麼穿啊，看見大家都穿我才買的！」這次換她委屈了。
「不適合你，」伸手比劃出一彎曲線，「太扎眼了！雖然你是無意的，但是男人會幻想你的動機。你是故意秀給大家看的嗎？為什麼呢——飢渴，還是缺錢？不是有那麼句廣告詞麼：穿什麼你就是什麼。不想是那個什麼，就別穿那個什麼。」
「那我該穿什麼？」嘟著小嘴，悶悶不樂地坐在他身邊。
「那身——」扭頭指了指立在角落的一個模特，「大開領的白色蝙蝠袖內搭黑色修身小吊帶，牛仔短褲，爵士鞋，很潮很有活力，應該很適合你。」忽而想起除夕夜遇見她時的那身裝扮，那是印象裡最入他法眼的一次。
「那我……試試去？」不知疲憊地奔向立在一旁閒聊的服務員，照樣拿了一套進了試衣間。幾分鐘之後換好走了出來，將懷裡的白裙子交還給了導購，來不及照鏡子，就先詢問等候在沙發上男人，「怎麼樣？」
「那還用說？我從沒懷疑過自己的眼光。」起身抻了個懶腰，從屁兜裡再次掏出張信用卡遞給了前台的收銀員，「就它了，穿著走人。」
卓芙蓉墊著腳尖站在試衣鏡前照了又照，抿著嘴唇一個勁兒地傻樂，「呵呵，我還從沒試過這種類型的衣服呢！我選的一般都比較大眾，這件款式有點另類。」
「混搭啊，撞色啊，內衣外穿，這件都沾點邊。」前半句貌似很專業，後半句再次印證了郎氏風格，「跟我這種潮人在一起，不打扮的潮點怎麼行呢？穿大眾審美的衣服傷我的面子，好歹咱都是90後的。」
「汗！你是九零後畢業的吧？」捂著嘴巴，笑得前仰後合。
仰臉對著鏡子，摸了摸下巴上零星的胡茬，「我真90後的，就是長得有點急，提前二十年就打娘胎裡蹦出來了。你看我這非主流的長相，非主流的髮型，非主流的打扮，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兒。丫頭，知足吧！天底下多少人羨慕你啊，這麼年輕就認識我了。」
收銀員和導購都忍不住掩口噴笑了出來，互相交換了個眼色，頻頻望向雷死人不償命的「活寶」。
郎釋桓四下掃了一眼，手足無措地望向抹著眼淚的卓芙蓉，詫異地問道，「感動了？你這是哭呢還是笑呢？真感動就自己把錢付了，往後咱倆只談感情，甭談錢。」
導購趴在收銀台上將信用卡傳交給收銀員，私下裡交頭接耳，一時忍不住笑出聲來，頓覺失禮，慌忙垂下漲紅的小臉，繼續著手頭上的工作。
郎某人赫然轉回頭，神經兮兮地問道，「笑什麼笑啊？有什麼好笑的？我長得那麼好笑嗎？」語氣咄咄逼人，彷彿真的生氣了。
卓芙蓉深深理解同行的難處，趕忙上前解圍，「好了，不是真的生氣了吧？人家忍不住了才笑出來的，誰教你那麼能耍寶。」
導購迎上前來說明，與銀行的信息已接通，密碼器可以照常使用了，藉機表達了兩人深深的歉意，「哥，真不好意思，請您原諒。我們倆就是覺得您太幽默了，太會哄姐開心了，沒其他的意思。」
「道歉有什麼用啊？我好好的心情已經被你們二位給攪合了。」嚴厲地表情霎時軟化了下來，笑瞇瞇地商量道，「打個八折吧，打個八折我就不生你們的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