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大人金安 出使卷 【107】尉遲珞的覺悟
    等到尉遲珞醒過來的時候,還沒睜開眼睛,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蓮花的清香。很熟悉的味道……心裡突然像是漏了一拍,她猛地睜開眼一看,自己還在正殿的黃花梨木椅子上歪著,只不過本來不可能出現的慕容景竟然坐在了大殿的正位上!那個九王妃卻走在了下手的左邊,身後依舊是站著那個側妃乙。

    側妃甲呢?

    慕容景發現尉遲珞已經醒過來,他將視線從手裡看著的折子上收回,望向了尉遲珞。

    「妻主大人近來過得可好?」

    慕容景的聲音清朗而低沉,但穿透力特別強。隨隨便便的一句疏離的客氣話,讓尉遲珞覺得整個大殿都是他的聲音,還能讓人聽得特舒服。他坐直了身子,詫異地抬起頭,卻發現慕容景也在笑吟吟地看著他,手裡不知什麼時候拿上的,把玩著一個鎏金銀熏球。

    數日不見,慕容景還是那麼的貴氣傲人,儘管她看到他心裡隱隱約約的仍然有絲絲的刺痛,可是那點痛楚根本算不了什麼,想來再不久之後,她就可以淡然面對。鶴軒說過,她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主。

    要她以風流不羈的輕佻,去面對慕容景了,也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她尉遲珞是誰呢?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主兒!就算九珍是流金國的九殿下,也無法掩飾他曾是自己侍君的身份,只要她一日不主動拋棄他,他總會回到自己的身邊來!

    這些天,尉遲珞心無旁篤,一個人獨處,想了很多——關自己和宗政譽、淳於若梓、九珍還有鶴軒之間的關係。然後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並不是什麼良善之人,想要誰,就去得到他!她再也不把自己的心軟當軟弱了!

    想罷,尉遲珞才注意到全身像被抽走了氣力般無力,卻沒有了剛剛那種撕裂般的痛楚,看來自己已經被灌過了藥湯了。她雖虛弱卻強作歡顏,像個沒事人般站起身,走上前,在眾目睽睽之下,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臉,「托九殿下的福,本妻主過的甚好!」

    這其中的諷刺意味赤-裸裸的,沒有絲毫掩飾。

    尉遲珞的視線瞥到,那個九王妃低著頭,坐在原處不動,好像沒有看到什麼事情。

    「那便好!」慕容景任由她捧著自己的臉,假裝沒有聽懂她的意思,迎上尉遲珞輕佻的視線,嘴角一彎,「下次記得定時用藥,我可是靠著妻主大人您活命呢!」

    尉遲珞嘴角一勾,不予回答。

    「今晚陪我一同用膳吧?」慕容景建議道,在一旁的服侍的宮女很識相地下去,告訴廚房做飯。

    「殿下!」一直把自己當做是不存在的側妃乙在好幾次咬了咬牙,欲言又止之下,最後還是提聲喚了慕容景。

    「何事?」慕容景神色淡漠,不耐的問道。

    「殿下!這個妖女用妖術傷害了側妃姐姐,難道殿下不給側妃姐姐一個公道嗎?」側妃乙一臉悲憤的神色,眼裡的哀慟翻滾著。

    這時,尉遲珞才回想起剛剛甦醒時的疑惑,她看著慕容景,壓低聲音問道:「我做了什麼嗎?」

    「沒什麼,你放了一把火,將側妃甲的頭髮給燒了。」慕容景像是在陳述一件「今天天氣不錯!」無關緊要的事情。

    本來,尉遲珞的心裡咻的一聲猛地跳快了幾下,將慕容景淡然的模樣,便覺得自己應該沒有弄死人,才放下心來。

    「她沒有事情吧?」尉遲珞轉過身去看側妃乙,看她的神情確實不像是污蔑自己。

    慕容景搖了搖頭,「人沒死,還在昏迷。」

    可能是尉遲珞無辜者一樣的淡漠口氣惹怒了側妃乙,側妃乙哭著罵道:「你這妖女,要是側妃姐姐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雖然吧,這火疑似自己放的,可是她真的沒有任何的印象,這應該不算是她的責任吧?不算吧?

    慕容景冷眼看著側妃乙悲痛萬分的神情,冷硬地保持沉默。

    「李氏,你安靜些。」一直都是保持低調無言的九王妃壓低了聲音訓道。有些癲狂的側妃乙才頓時恍悟,她顫巍巍地下跪,向慕容景叩了叩首,帶著哭腔認錯:「殿下,妾身一時被怒火迷了心智,還請殿下原諒妾身。」

    「下去吧。」慕容景一擺手,側妃乙便感恩戴德般起了身,低著頭退下,同時,九王妃也站了起身,她對著慕容景福了福身,柔聲道:「殿下要和尉遲姑娘用膳,那臣妾也不打擾殿下了,便先行告退。」

    見慕容景點了點頭,九王妃便帶著一干人等下去了,正殿裡只餘有尉遲珞和慕容景,還有一干服侍的人。

    「過來這邊坐!」慕容景拉著尉遲珞的手,到了用膳的廳室坐下,很快飯菜送了上來,精緻的菜式被擺放在蓮花鎏金銀碟裡,尉遲珞一看便有了胃口。不知為何,她的肚子餓得厲害,特別是剛剛昏倒過去醒來之後,飢餓感明顯了許多。

    「吃吧!」一時間,尉遲珞忘了自己和慕容景對立的地位,恍惚間,還以為自己依舊是九珍的妻主,兩個人在尚書府的花廳用膳。她一說完,就拿著銀箸,要朝著自己喜歡的菜式夾去,才到半路,自己的手就被人抓住,她望向抓住她的人,「怎麼了?」

    「先服藥。」慕容景取下她的筷子,一個眼神,東珠便捧著一個木漆盤,上面的一個溫潤的鑲金口玉碗盛滿了黑漆漆的藥湯。

    「請尉遲姑娘服藥。」東珠恭矩的將木漆盤舉到了自己的眉間,請示道。

    「我還沒喝藥?」尉遲珞看著那碗重新熬製出來的藥湯,望向東珠。

    「是,方纔那一碗藥被側妃娘娘失手打翻,奴婢到現在才又熬好了一碗。」東珠先前又邁了一小步,意思不明而喻。

    「妻主,喝了吧。」慕容景依舊用以前稱呼她的尊稱,他熟練地拿起碗,遞給了她。

    ——這毒藥還要逼著人喝的,你們流金國果然霸道。

    不過,如果九珍喂的話,就算真的是毒藥,我也會甘之若飴的!

    想是如此想著,尉遲珞還是沒法子如何,喝的話,以後不喝就會越來越痛,可是不喝的話,卻會因為無法抑制禋祀術的逆流而疼痛,橫豎都是痛,她只能接過,悶頭喝下。她把碗放回東珠手中,慕容景已經舀了一碗她最愛的珍珠羹,輕輕地攪了攪,才送到她面前。

    尉遲珞沒有去接,相反,而是張著口,命令道:「喂我!」

    慕容景稍稍一愣,他看著尉遲珞平靜的臉色,沒有任何的異樣,難道她想將自己把她從衛慶國擄來的這件事情揭過,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嗎?如果是這樣子,那我便奉陪吧!

    慕容景唇一抿,嘴角一彎,卻放下了手中的碗和湯勺,「尉遲珞……」

    「嗯?」

    「我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你說。」

    見他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尉遲珞也認真起來,嘴邊輕浮的嬉笑也被自己收斂起來。

    「你之前問過我,是不是喜歡過你,這個回答我想重新回答。」

    「……」尉遲珞看著他的眼睛,等待他的答案。心裡卻怦怦怦怦地劇烈的跳著,她知道自己很期待那個答案,那個她一直想要的答案。說真的,如果慕容景真的願意和自己在一起,那連天下她都願意為他謀來。

    「我,挺喜歡你的。這天底下,願意真心對我,不從我身上謀取什麼目的的人,除了你,真的找不到別的人能夠一心一意……」慕容景頓了頓,好像想到什麼,才輕笑道:「也不是一心一意,應該是真心真意的對我好。」

    本來,聽到慕容景說喜歡自己,心裡已經開始陽光燦爛飄花朵朵了,不過一聽到轉折,尉遲珞的嘴角頓時一垂,喪失了神氣的喜悅。果然,自己的花心是大大的錯誤……

    尉遲珞張了張口,辯駁道:「我雖然花心,但是我對每一個人的心都是真心實意的……」

    慕容景看著她一下子開心一下子沮喪的模樣,心裡還在偷偷笑著,這便是一家之主的妻主大人麼?他伸出手,抵住她的唇,阻止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你聽我說。」

    尉遲珞抿住朱唇,沒有意思要搶著開口,慕容景才繼續陳述道:「你喜歡九珍,而我也可以扮演你喜歡的九珍,在你還在流金國的日子裡,我會事事聽著你的話,聽從你。但是我的條件還是那兩個——第一,幫我把寒毒全都拔掉;第二,助我奪得流金國的天下皇座。」

    說完,尉遲珞便看到慕容景的眼睛充滿運籌帷幄的光芒,他迎著尉遲珞的視線,滿是不容拒絕的強悍氣勢。那雙水漉漉的小鹿般的眼睛好像是撥開了雲霧,已經一起不復發了。當初無害的小白兔,現在長著獠牙的小獸,兩者都讓尉遲珞無法拒絕。

    「當然,你也無法拒絕。你的女兒在我手中,你的命也在我手中,與其選擇一種魚死網破的方法,不如識時務者為俊傑,妻主大人本事再大,只是一個人,也抵不過我手下的千軍萬馬。妻主如此聰慧,不如與我合作,等到事成,我便會親自派人將你和你的女兒安全送回姁姮國,如何?」

    尉遲珞看著他,心下一陣歎息——如果只是假裝著來喜歡自己,那又是何必呢?她本是喜歡九珍,為自己喜歡的人傾盡生命都是願意的,他為何要用這些話來膈應自己、傷害自己呢? 她雖然花心一些、心裡的承受能力也強大一些,可是也禁不起這麼一次次的蹂-躪呀!

    先喜歡的上的那一個便是輸了。尉遲珞不知道自己輸了沒有,可是她對自己自我催眠道——我對慕容景不過是一時逢場作戲,後來也不過是日久生情,養條狗養久了也有感情,更何況是人呢?

    尉遲珞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真正喜歡上慕容景的,是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那時,她只是出自一種憐惜之心,不捨得他一個嬌嬌弱弱的清秀少年被其他人給糟蹋了,才毅然而然地將陌生的九珍帶回家,後來,慢慢地相處中,與溫軟的九珍在一起,總是感覺溫馨舒服,再大的疲累也會得到治癒。再後來,九珍中了寒毒,已經決定要與他換血的時候,九珍對她來說已經是一種不可推卸的責任,是家人一樣的存在。

    玉疆女神賜予姁姮國每一個出生的女嬰一種神奇的祝福,只要女子的血與男子混合一道,那麼那個男子便會因為血液裡的束縛而離不開他的妻主了。對女子來說,這是將一個男人綁在身邊的好方法,對不與妻主喜愛的男人來說,這無疑是一種束縛。一般女人是不會將自己的血換入男子身體了,因為風險極大,除非是對那個人愛極,才會做出如此極端的事情。

    九珍不知道換血會導致束縛的產生,所以他才敢對尉遲珞無所忌憚。若不是這一次他將尉遲珞從衛慶國擄來,只怕沒過多久,慕容景就會發現自己的身體會有異樣的,然後便會迫不得已的想要回到她的身邊。

    這本來也是尉遲珞的一種私心。當初,尉遲珞的老師便鄭重地詢問過她,是否願意一輩子背負起對九珍的責任,她也認真地答應了。可是如今他卻以此踐-踏她為數不多的真心……

    這一輩子,你都離不開我了,我的小九珍!敢背叛本妻主,就要有承擔懲罰的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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