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雲煙王妃  第3卷 迷情2
    宴席上,軒王亦是一派溫和,從容談笑著,有意的與雲飛、亭之周旋寒暄。與昨晚的冷若冰霜判若兩人。紅箐一見他那副微笑的樣子便覺一陣惡寒,蕭家於他,或許還有用處吧,難得他大駕親臨,來敷衍著?

    然而軒王今日溫和得似過了頭,宴後回府,蕭將軍等人剛送至儀門,軒王便命止住,說著,「本王雖為王爺,也是蕭府之婿,您幾位是長輩,以後一應的叩拜禮,盡皆免了。」

    蕭穆聽了道:「雖如此,君臣有別,臣如何敢當?」

    軒王微笑:「一家人,被那些繁文縟節一鬧,倒顯生分。」

    蕭穆還欲推辭,蕭敬卻一邊呵呵笑言:「既王爺如此說,大哥何妨就應了,一家人拜來拜去,倒見外。」說著對軒王:「恭敬不如從命。王爺,您請。」

    軒王,雲煙並行,雲飛、亭之卻跟隨著送了出來。

    亭之閒閒笑言:「王爺,堂姐的性子,太過於剛烈,我這個做弟弟的,倒多著一份擔心,怕她有什麼不到之處,觸犯了您呢?」

    軒王含笑:「是麼?本王看她倒頗溫婉和順。」

    「溫婉和順?」亭之問,「您說堂姐?——是夠溫婉和順的,不過比起君妃娘娘來,似乎就差得多了。」

    「何必相比呢?」

    「這個嘛,」亭之嘻笑道:「總是盼著堂姐能多得您一分寵愛麼!」

    「擔心你姐姐受委屈?」軒王戲笑:「放心吧,你姐厲害得很,她不欺負我就難得了,我不敢給她氣受的。」

    雲飛亦淡笑:「您是王府之主,姐姐敢怎樣?」

    軒王含笑望著雲煙,「本王是一府之主,你姐卻是本王之主——你姐那脾氣,說一不二的,本王簡直頭痛。」

    說得幾人笑起來。一路說說笑笑的送出蕭府,在府前言笑道別,猶如尋常人家親眷般,頗為融洽。

    待一放下車簾,只剩了軒王、雲煙二人,空氣登時冷凝,一片沉寂。只聽到軸輻車輪單調乏悶的「吱吱」聲。

    軒王似想打破這冰冷沉默,先道:「王府確也太悶了。若想家,隔些日子便再回來住幾日。」

    「謝王爺。」

    軒王沉默一會兒:「你就是這麼一副冰冷的樣子對本王——倒真羨慕你一家人和樂融融的樣子。富貴人家,真情見得太少了,從來只有權益,本王就從不曉得,什麼叫做家庭之樂。」

    聽他的歎息口氣,倒真是至誠有感而發。皇上的寵愛,只是假象,有名無實,母妃,又是一年裡只重大節日、生辰見上那麼幾面,於他,親情確是少得可憐吧。可不止是他,哪一個皇子皇女,不是如此孤單,要怪就只能怪他生於帝王家了。雲煙心底竟泛出一絲柔軟,不是同情可憐,是感歎無奈,各人有各人的無奈,任你再位高權重,也有那些渴盼而不可得的吧?

    雲煙不答,軒王目光卻緊盯著,在雲煙臉上逡巡,被他逼得不過,雲煙轉過頭去,只得道:「各人有各人的無可奈何,誰能事事如意?」

    「我有盡力,」軒王拉過雲煙的手,抵在自己掌心,她的手乾淨柔滑,清涼中帶著一絲溫和,這樣握著,給自己一種溫暖安定的感覺,正如四年前,那兩月朝夕侍於自己床前,精心伺換湯藥的,握著自己的妙齡女子的一雙手——自己看不到,但能感覺得到,那幽谷仙子般飄渺的,純淨善良的女子。正是她,平靖了自己因傷勢垂重而生的狂怒憤恨、絕望焦灼,對母妃的無時無刻的牽念不安。他已瀕於暴烈瘋狂的邊緣。她救了他。每日,為他悉心的診脈,揀藥,研藥,煎藥,那搗錘輕輕相碰的「噹噹」聲,藥汁沸騰的熱氣氤氳,她在房中來回忙碌的輕悄腳步聲——她似乎無他事可做,只專心醫他的病。感覺到她的關切,忙碌,那一碗小小的藥汁端來,被她身上那淡淡的若有若無的山林野花的清香籠罩著,不知為何,他的心緒竟漸漸的平定下來。或許是可憐,或許是安慰,或許是鼓勵,有時,她會靜靜的握著他的手,似想給他希望般,無聲的告訴他會很快好起來,要盡快好起來……他的毒勢已深,已瀕臨死亡邊緣,他必須要有極強的求生意念,方能撿回一條命。那溫暖的寬慰——

    有時他都疑惑,素未平生的她,怎會對他如此關切?他活了過來。

    猶如一場夢醒,他睜開眼,還是熟悉的王府,一切都依然如常,王府中人,並未覺到他們的王爺,憑空消失了兩個月,他們是日日見的。恍惚中,他甚至懷疑,那到底是不是一場夢?手下反叛,奉命進香祈雨,途遇山賊,太子營救,大內侍衛前來救護,接二連三的殺招一幕幕歷想來,清楚地告訴他,不是夢。

    後來的記憶便是昏沉在床上了,一動不得動的連眼睛都睜不開,偶有清醒的片刻,曉得有她在身邊,將一粒粒小小的丸藥塞進自己嘴裡。

    是她救了他?一個女子,本事再大,也無法從天羅地網中將自己奪出來。他感覺到,暗地裡有一張網,漫天裡張了下來。

    她是網中的一環。會再相逢麼?他希冀著,四年來她杳無蹤跡。他暗中四方的探尋,並一無所獲。

    可奇跡般的,煙妃——她成了他的煙妃,她以這種身份來到他身邊。對於她,他從漠然,到懷疑,到肯定,他確認了,就是她!

    她卻不記得他了,竟然,絲毫不記得那段過往。他幾次試探過,她不是有意隱瞞,不是欺騙,不是遺忘,她是真不記得了,就好像,從未發生過。奇怪的,自己一個昏昏沉沉的病者,都清清晰晰的記得,而她,自己的醫者,竟全然忘卻了。

    他只覺得澀然,輕輕道:「雲煙,你不要這麼固執——你對我,太過於存了先入為主的成見了,從一入王府,你對我便是漠然,再到厭惡,如今,竟成了深惡痛絕了——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說出來,我們好好談談?」

    聽他一片至誠的軟語款款,雲煙倒頗不解,做戲也用不著做出這種逼真的樣子來,或許是萬花叢中過歷練出來的吧,曉得怎樣俘獲女人心?「沒有,王爺,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誤會。」

    「沒有?不說就算了。」軒王放開手,「我這樣衷言款款,任是女人也該有點反應,沒有同等回應至少該有丁點兒的反應,偏你就這樣木木的?本王有時真覺得,你不過是徒有個女人的樣子而已,你到底有沒有一絲感情之類?」

    由一個冷酷無情的人口中說出責備另一個人無情的話來,多少有些可笑,雲煙只是道:「王爺紆尊降貴,臣妾擔待不起。」

    「紆尊降貴?你心裡理想夫婿是怎樣,門當戶對,像上官行?——本王有加意,同你家人相處,並未以王爺身份自居!」

    「王爺是指免了我父母叩拜請安?這對於您,便是天大的恩典了。不過,王爺該曉得,尋常人婿見了岳父,是要磕頭的!當然這是指尋常人家,不適用於皇室。」雲煙淡淡陳述事實:「君臣之禮不可廢。王爺皇室貴胄,我高攀不起。」

    「只是因為身份問題?」軒王笑了笑,避重就輕的調侃道:「這有何難?若順了尋常人家,你便從了我,那下次再見蕭將軍,本王就行了人婿之禮,拜拜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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