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賜丑妻 出嫁 第十九章 慇勤(4)
    收拾了先前的心情,挽妝臉上帶著雍容的淡淡笑容,在從雲的攙扶下緩緩地走進正廳。

     見著她的到來,重新更換了衣裳的白緣君慌忙站起身來,向她畢恭畢敬地行禮。

     「妹妹本該今日一早就來給姐姐問好的,不想少爺忽然說想看妹妹跳舞,於是就耽擱了,還望姐姐不要見怪。」

     挽妝沒有看向她,而是逕自坐到主位上,接過一旁婢女奉上的茶飲起來。一口一個少爺,又是來向她炫耀的嗎?可是又能如何呢?再怎麼炫耀,她們都不可能坐上文府少夫人的位置。

     「姐姐……」見挽妝沒有要理會的模樣,白緣君才驚覺自己話語中已然冒犯了這位少夫人,不由得端著小心解釋道:「妹妹方纔的話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著向姐姐解釋今早未到的緣由,姐姐大人有大量,不予妹妹計較。」

     「妹妹這說的是哪裡的話。」挽妝臉色端夠了,聽著白緣君的解釋,將手中的茶杯放下,臉上淡淡的笑容一直未有消散。「妹妹服侍夫君,多有辛苦,應該是姐姐我向妹妹說一聲謝謝才是。」一句話,將她們之間的關係分攤地清清楚楚,她是嫡妻,白緣君是妾室,再怎麼得寵也不能爬到她的頭上作威作福。

     「姐姐,妹妹是真心來問姐姐好的。」白緣君紅了眼眶,一股腦地跪到地上,向挽妝說著。「妹妹自知出身風塵,能進文府已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妹妹什麼都不求,只求能夠呆在少爺的身邊,哪怕是什麼名分都沒有。妹妹對姐姐只有敬仰的心,絕無其他的想法……」

     腳邊美人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挽妝摩挲著手腕上的玉鐲,思索著她話裡的真偽。若說來示威,這般的態度確實不像,若說來巴結,她不過是文睿淵被迫娶進門的正室,注定得不到夫君的疼愛,而何語柔掌控著文府的開支大權,真心巴結的話,聰明人也不會選她。這白緣君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我也沒說妹妹不是真心來問好的啊。」挽妝使過眼色,從雲及時地將白緣君扶起身來,重新坐回一旁的椅子上。

     「姐姐知道我的真心便好,」白緣君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道:「文府雖是白丁人家,但也是一門大戶,其實妹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嫁進這裡。這裡很大,認識的人卻沒有幾個,妹妹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做的好,什麼地方做的不好,這些都需要姐姐在旁提點照顧。」

     真是來投靠她的。挽妝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語氣也輕柔起來:「我比妹妹不過先進門三日而已,這府中的規矩大多也是不懂的,要說提點照顧怕是不行,若是妹妹不嫌棄,以後就互相照應吧。」

     「真的麼?」白緣君聽了挽妝的話語,喜上眉梢,更顯得俏麗可愛。「那妹妹就先謝過姐姐了。」

     挽妝朝她默默地點點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白緣君能夠坐穩風月樓的花魁之位也不會是個沒有心機之人,但她此刻又瞧不出當中的陰謀,只能順勢而上,再觀望觀望。

     方纔的一陣激動,讓白緣君有些熱了,一手扇著風,雙眼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姐姐這裡何以沒有冰塊鎮熱?」

     「冰塊鎮熱?」挽妝知曉凡是有些家底的都會在夏季的時候,在家裡鎮熱,但那都是盛夏,她認識的人中有且只有凌錦翾進宮後才能在初夏就開始用冰塊鎮熱。這文府果真非同一般的有錢,這白緣君果真非同一般的受寵。

     「我讓婢女去冰庫取冰塊時,正好遇見何姐姐與谷姐姐她們的婢女也在取冰,還以為府中已經都用上了冰塊。姐姐這裡……怎麼一塊都沒用上?」

     白緣君極為無辜地看向四周,像是絲毫沒覺得她的此話有挑撥的嫌疑。

     挽妝掃過一眼從雲,瞧她眼中也是驚訝之色,她不知道也實屬正常,一她是自己的陪嫁婢女,二則她一直都在自己的身邊伺候,不清楚府中的狀況。

     這麼明顯的排擠做法,不是文睿淵授意,自然也是得到他的默許的,否則就憑何語柔一個小小的妾室也敢削減正室的用度!

     「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嫡妻,是文府的女主人。我自然不會讓人欺負了你,欺負了你便是欺負了我。」這樣的話語終究只是一句空談吧,是她傻才會去相信文睿淵,他最擅長的不就是用甜言蜜語來哄騙女子麼?今早的那一幕就已經說明了那個人是如何惡劣的一個人。

     「我倒不覺著熱,就沒有讓從雲去取冰了。」挽妝敷衍地笑笑,端起茶杯裝作低頭飲茶,掩飾著自己的不快。

     「原來如此。」白緣君似乎接受了挽妝的說法,她垂首想了想,忽而又說道:「不過,姐姐是文府的少夫人,這府中的所有事務都應該是姐姐掌管,若是姐姐覺得事情太多,至少也應該過問開支這等的大事。」

     原來目的在此,挽妝重新抬起頭,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減淡。「我素來沒有心思在這些事務上,況且眼前何妹妹打理的並無問題。」

     「話雖是如此說,但這等大事交給一個妾室打理,會顯得姐姐沒有威望吧。」雖聽得挽妝這般輕描淡寫,但白緣君卻不肯退步,步步緊逼起來。

     這個人真的不容小覷,表面善解人意,溫婉動人,實則暗藏心機。這才嫁入文府的第一日,她便著急的算計起大權來。她明知道挽妝不過是個文睿淵被迫娶的正室,卻要挽妝去向何語柔爭奪開支大權,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依文睿淵及文府上下對挽妝的態度,挽妝不可能爭到開支大權的,但文睿淵又要顧及到正室的臉面,必定不會再將開支大權繼續交給何語柔,她既能不費自己力氣就卸了何語柔的權,又能打壓得寵的何語柔及不得寵的挽妝。

     這大權,只要不在她們任何一個人的手裡,那麼她就有機會去拿到。

     挽妝將茶杯擱在手邊,笑意盈盈地看向白緣君。「嫁進文府,威望不威望都是夫君給的,這道理想必依妹妹如此聰慧之人自然能夠理會。我本是今上賜婚給夫君的,雖是夫君的正室,但始終是夫君的妻,自古妻以夫綱,夫君說要如何便是如何了。我一切都聽夫君的。」

     「自然是一切都聽少爺的。」白緣君心有不甘,但常挽妝絲毫不上她的當,不肯接下此事,她也只能是暫時無計可施。

     「妹妹早上崴了腳,想必行動起來也不是很方便的,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傷好之前也不必來我這裡問好,妹妹的心意,姐姐都記住了。」

     「多謝姐姐體諒,那麼妹妹就此告辭。」白緣君沒有再說話,由著身旁的婢女將自己扶起,姍姍地朝廳外走去。

     「小姐……」從雲站到挽妝的身邊,與她一同望著那道逐漸消失的身影。「開支大權在旁人手裡,始終不穩妥。」

    「我知道。」挽妝朝她擺擺手,壓低了聲音道:「但這大權總不能撕破了臉面去要,須知咱們在文府是弱勢,就算是撕破了臉面,文睿淵也不會給我的。與其做了別人的棋子,讓別人漁翁得利,還不如自己來做樵夫,看最後會鹿死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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