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風流  第9卷 她帶丈夫回家探親
    「我困,你先吃吧。」姜興山含糊地說了一聲,身子往裡一側,又睡了。一會兒,就打起了呼嚕。

    倪麗紅立在床前看著睡得死豬似的男人,嘴裡輕聲嘀咕了一聲:「叫你不要賭了,早點回來,就是不聽。」說完,轉身走出去,沒有到餐廳去先吃飯,而是去衛生間洗衣服。

    她將一根軟管套到水籠頭上,往洗衣機裡放水,然後把丈夫和自己的一盆髒衣服倒進去,再舀了兩小勺洗衣粉,就關了蓋子讓機器幫她洗。自己又拿了拖把在浴缸的腳盆裡浸了水,用手絞乾,走到客廳去拖地板。

    她忙個不停,完全成了一個能幹的家庭主婦。丈夫體貼她,要叫一個保姆,她不肯。她沒有正式工作,平時在家裡閒得慌,就想用家務勞動來充實自己。他的公司裡最近也不忙,今年工程開得不多,只有兩個一大一小的工程在做。她負責出納,平時不去天天上班,要發錢取錢了才去一下。

    他對丈夫基本上是滿意的。雖然心裡還不是很愛他,但對一個沒有工作的外地女人來說,有這樣一個有錢而愛她的丈夫,已經很不錯了,所以她很珍惜這份姻緣,平時體貼他,關心他,盡一個做妻子的責任。儘管她的爸爸媽媽對這個女婿不是很滿意,甚至反對過,可她這次沒有聽他們的話。

    那次,在工地上意外看到李錦軒象牛馬一樣做小工的情景,她震驚了,也失望了,就徹底打消了對他的期待和幻想,格外珍惜與姜興山的姻緣。幸虧沒有為情所困,一時衝動而與他發展下去。

    她真的不敢想像,要是跟了李錦軒,那將會出現怎樣可怕的境況?你怎麼能跟一個做小工的人生活在一起?她實在想像不到一個老師記者總經理會淪落到這個地步,連她都替他感到難過害羞甚至氣憤。所以,後來在發民工工錢的現場看到他,她心裡緊張複雜極了,既難受害怕,也感到內疚和羞愧,還有對他的同情和憐憫。

    她感受到了他的激動不安心情,他一直在試圖要與她對視,但她堅決不肯再看他一眼。她要讓他對自己徹底死心,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各自順著自己的命運軌道往前走,把過去的歲月和思念永遠埋藏在心底。她不能讓姜興山發現她與他的關係,她要甩掉所有的感情包袱,為一個有出息的男人做一個專業而稱職的妻子,成家立業,相夫教子,過自己追求的那種富裕而平靜的生活。

    於是不久,她就跟姜興山去正式領了結婚證書,然後準備在春節裡舉辦婚禮。她打電話給父母親,鄭重發出邀請說:「媽,我和興山決定年初六在上海舉行婚禮,你和爸,還有姐姐姐夫,大叔二叔三叔大姨媽二姨媽他們一家人,年初四就到上海來,所有來回路費和食宿費用都由我們報銷……」

    媽打斷她說:「春節前,你們回來一次吧,讓我們先看看他。在這裡請親戚朋友吃個喜酒就行了,幹嗎一定要到上海去辦?多浪費啊?」

    倪麗紅說:「媽,我們想把兩家的親戚朋友都聚到一起,認識認識,熱鬧熱鬧。我說過了,以後,女兒不愁錢用了,興山決定化二十萬元搞婚禮呢。」

    「哎呀,這太鋪張浪費了。」她媽叫起來,「二十萬元,我們這裡能買一個中套了。」

    她爸接過電話說:「小紅,你們要搞體面風光的婚禮,我們不反對。但我們直到現在還沒看到女婿是啥樣子呢,你就聽你媽的話,年前帶他回來一次吧。」

    倪麗紅拗不過父母親,就於陰曆二十二這天,在上海買了一些禮物,帶他回去見她的父母親。為了顯示自己的實力和出行方便,他不遠萬里開車去西部高原拜見岳父母大人。

    可當他們提了一手的禮物敲開家門時,她的父母親都驚呆了。他們沒想到自己的女婿是個與女兒差不多身高的中年男人,雖然西裝革履,頗有一些財大氣粗的風度,但離他們想像的差距太大了。他們壓根想不到自己一直引以為驕傲的寶貝女兒,竟然領回來一個比她姐夫還老相的紫黑臉的矮男人。

    「爸,媽,他就是姜興山。」倪麗紅趕緊打破尷尬的沉默,先叫了一聲,然後轉身對他說,「快叫爸爸媽媽。」

    「爸爸,媽媽,你們好。」姜興山彬彬有禮而又有些誇張地叫了一聲,隨倪麗紅走進客廳,將手裡的禮物放了,拿出中華煙給岳父發。

    岳父接煙時,細細打量了女婿一眼,臉上的皺紋緊縮著,始終沒有舒展開來。

    兩位老人跟頭次見面的女婿客氣地說了幾句話,就到廚房裡去弄菜,在裡面嘀嘀咕咕了好一會。她媽趁女兒上衛生間的機會,叫住她,關了廚房門,陰著臉問:「現在還來得及嗎?」

    倪麗紅說:「什麼還來得及?」

    她媽滿臉不快地說:「你怎麼,跟這樣一個中年男人?你有臉領給親戚朋友看,我們還沒臉見人呢?」

    倪麗紅臉白了,掉頭看了正在客廳裡看電視的丈夫一眼,有些緊張地說:「媽,你說什麼呀?我們結婚證書都領了,還說這個話?我,不是跟你們說過的嗎?」

    媽壓低聲說:「你只說他是個大老闆,喪妻,可你……唉,他怎麼長得這個樣子?又黑又矮,跑出去,哪一點跟你般配?比你姐夫還要老相……」

    倪麗紅嘴一噘:「長相能當飯吃嗎?」

    她爸重重地歎息了一聲。

    倪麗紅看了爸一眼:「你們,不知道我的情況……」

    「你什麼情況?」她媽唬了她一眼,「我女兒要貌有貌,要才有才,憑什麼要跟一個二婚男人?傳出去,你無所謂,在上海聽不到,我們做父母的,在這裡,臉往哪兒擱?」

    倪麗紅怕被姜興山看到,連忙蹲下來,裝作幫他們揀菠菜的樣子,輕聲說:「要是在這裡,我會要這種人?可在上海,我沒工作,沒收入,你叫我怎麼辦?」

    「那你為哈一定要呆在上海?」她爸一說到這個,氣就不打一處來,一邊給一隻雞開腸破肚,一邊臉對著水斗說,「真搞不懂,這裡好好的工作不幹,清閒的生活不過,偏偏要跑到上海去流浪,去受罪。現在,又跟了這樣一個男人,你,你成心要氣死我們……」

    「爸,」倪麗紅示意爸說話輕點,「你們就是老腦筋,要面子,面子有什麼用?他有什麼不好?有車有房,還有幾百萬的資產,新上海人。在上海,這樣的人還找不到呢。」

    「小紅,你說話怎麼不知道臉紅?」她媽在灶台上切著豆乾絲,「你出去了幾年,思想就變得這麼厲害?只曉得錢,錢,錢能代表一切嗎?再說,你瞭解他多少?」

    她爸也激動地說:「我看你還是回來吧,到原單位去上班,在這裡找一個頭婚小伙子,陪陪爸爸媽媽,有啥不好?」

    「你們,不要多說了。」倪麗紅囁嚅說,「哪裡還來不及?我早已是他的人了……」

    「有什麼來不及?」她媽說,「生了孩子,還可以離婚呢。你只要同意,我這就跟他去說。」

    倪麗紅緊張起來,堅決地說:「你們,不尊重我的選擇,我們明天,就回上海。」

    說著,眼淚就奪眶而出。她默默地抹著眼淚說:「你們,知道我,在上海吃了多少苦頭?好容易,安定下來,你們又……反正,我,認命了……」

    「我們也是為你好,」她媽口氣軟下來,「你認命?哼,你這樣固執,我怕你,以後要後悔。」

    她爸生氣了,口氣堅硬地說:「你一定要這樣,我們也沒辦法。但你,不要讓他去見別人了,早點回去吧,春節裡,我們也不會去上海……」

    倪麗紅氣呼呼地站起來,到水籠頭上去洗了臉,待眼睛恢復了些,才走出去。強打起笑臉,沖姜興山淒然一笑:「看什麼電視?」坐在他身邊,形似看電視,心裡卻翻江倒海起來。

    吃晚飯了,她爸爸媽媽真的誰也沒叫,就四個人,悶悶不樂地吃著。儘管倪麗紅極力裝出沒事的樣子,不住地給父母親和他搛菜,還說些無關痛癢的話。她父母也出於禮數,客氣地叫女婿喝酒吃菜,卻總是不夠親切,氣氛很是沉悶。

    吃了飯,又說了一會兒閒話。她媽悄悄扯過她問:「晚上怎麼睡?」

    倪麗紅說:「我們老早,就睡一起了。」

    她媽心痛地剜了女兒一眼,走進原來她的臥室,幫她去整理床鋪。

    晚上坐在床上,姜興山摟著她說:「你爸爸媽媽有想法?」

    倪麗紅依在他胸脯上,只歎氣,不吱聲。

    姜興山說:「沒關係,過一段時間就好了。等我們有了孩子,他們自會……」

    她忽然掉頭盯著他說:「你以後,可要替我爭氣一點,不能做對不起我的事。」

    姜興山在她的臉上吻了一口:「寶貝,我會待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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