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風流  第6卷 女富妹驚見窮戀人
    「唉——」倪麗紅又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陷入了沉思。

    「再說,這也不是人人都能背得成的。」尤興寶繼續給她上課一樣地說,「沒有後台和靠山,便宜給他地塊,幫他弄批文,他能背成嗎?我告訴你,他也是化了很大代價的。」

    「嘖,怎麼都這樣啊!」倪麗紅不理解地咂著嘴說,「現在這個社會,也太腐敗了吧?」

    儘管她現在與尤興寶越來越親密融洽了,可他的有些說法,尤其是錢財與品行關係的話,她還是不能苟同。

    她常常拿他與李錦軒進行比較,卻總是不能認可他的那些觀念,甚至還有些迷茫。為什麼這樣兩個品行絕然不同,一武一文之人,一個竟如此富有,一個卻這樣貧窮?

    「你有空了,偷偷去學一下駕駛。」尤興寶見她發呆,才把剛才那個關子告訴她,「我讓你去管這個工地的總賬,也是為了給你買一輛車製造理由,你明白嗎?當然,這事還是不能讓總部的人知道。在公司裡,你也只能說是你自己買的,懂嗎?」

    「啊?你要給我買車?」倪麗紅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驚喜地說,「那真是太好了。保密的事情,我知道。保密工作做得好壞,直接關係著我們的名聲和前途,能掉以輕心嗎?」

    「你知道就好。」尤興寶說,「有了車,就方便了。我們碰頭,我就可以不來接你了。否則,你經常坐我的車,要是被人看見,就會引起懷疑。如果傳到她那裡,那就不太平了。」

    「所以,你要加快步伐。」倪麗紅現在幾乎是三句不離這個話題,「我們轉到地上來,正式結婚,也就不要這麼偷偷摸摸,提心吊膽了。」

    尤興寶開著車子從高速公路上下來,就來到了這個工地。

    他拐彎開進去說:「這裡,我是第二次來。秦老闆催死了,說工地上連民工吃飯的錢也沒有了。按照合同規定,工程墊到結構封頂,開發商就得支付所墊工程量百分之五十的工程款。」

    倪麗紅看著工地說:「還沒有起來啊?哪裡做到結構封頂了?幾層的房子?」

    「都是三層,很快的。」尤興寶說,「不過,那個分包的秦老闆,也太沒有實力了,剛做到正負零,就吵著問我要錢了。」

    倪麗紅問:「他問你要錢?」

    「我怎麼會給他錢呢?」尤興寶狡猾地說,「我來看一下他到底做到什麼程度了?再去找那個孫老闆要錢。」

    倪麗紅不解地說問:「那要是孫老闆沒有錢呢?」

    尤興寶精明地說:「孫老闆沒錢,我也不管,讓他停工,就停工好了。反正損失的,又不是我。」

    說著,車子就開進了建在路邊的那個用彩鋼板搭的項目部。西裝革履的尤興寶帶了她走上二樓,走進一個辦公室。

    裡面一個臉色焦黑五十多歲的老闆連忙站起來,像看到救命恩人一樣叫起來:「尤總,你終於來了。真是盼真生,盼月亮啊。」

    「怎麼啦?」尤興寶不以為然地說,「這麼急啊?」

    「你看看,最快的兩幢房子都快做好一層了。」他說著走到窗口,指著前面的工地說,「還有六幢也做到正負零了,再過一個多月,也要封頂,開發商應該給錢了。」

    秦老闆轉身訴苦說:「尤總,我們從進場到現在,一分錢也也沒有看到過。真是急死我了,民工們沒有生活費,要停工鬧事;材料商結不到材料款,不肯再給我送材料,這工程還怎麼做下去啊?」

    「這六幢房子的報表呢?總共多少造價?」尤興寶氣度不凡地說,「直到現在,開發商一分錢工程款也沒給過我。訂合同時,我還給了他五十萬保證金呢。」

    「誰不知道你尤總有實力?」秦老闆說,「我已經墊進去一千多萬了,你哪怕先付給我五百萬也行。」

    尤興寶說:「走,我們到工地上去看一看。」

    秦老闆就喊了一個施工員,給他們一人拿了一個安全帽戴了,帶他們往工地走去。

    倪麗紅戴了安全帽,像個女工程師,跟在他們後邊,好奇地看著,一聲不吭。建築工地對她來說,既熟悉,又陌生。平時,她經常看到路邊聳立著一個個工地,可近距離接觸,甚至深入其中,還是第一次。

    正在走出去的時候,孫洪興派在工地上的那個業主代表見了尤興寶,連忙叫住他:「哎唷,尤總,你今天來啦?難得見到你的嘛。來來,我跟你說幾句話。關於質量,進度,還有資金問題,都很要緊。」

    尤興寶對秦老闆介紹說:「她是財會,以後就負責這個工地的總賬,你領她去看一吧。」說著跟業主代表又返身上去了。

    於是,只有倪麗紅一個人跟著他們往工地上走去。

    「范華。」走在前面的那個施工員,領著他們從一幢正在現澆的房子邊經過時,問一個包工頭,「這一層,今天你們什麼時候能澆好啊?」

    「看來,晚上要加班了。」那個叫范華的包工頭站在路邊,看著他們走過去,笑咪咪地回答。

    「無論如何,今晚也要澆完它。」秦老闆以命令的口氣說,「現澆板,是不能分兩天澆的。」

    范華應諾說:「我知道,我知道。」沒說完,就兩眼發直,目光粘在後面的倪麗紅身上,不動了。

    倪麗紅感到了他和工地上其它民工向她投過來的異常目光,就將安全帽往下壓了壓,心裡罵道:這些人真討厭,目光直直的,簡直讓人受不了。

    那個叫范華的包工頭,大約為了顯示他與一般民工的不同身份,就扯開喉嚨喊道:「小包子,水泥的配比要掌握好,不要多,也不能少,知道嗎?」

    「喂,老張,你拿震動棒要多震震,盡量震均勻些,聽到了嗎?」

    「噯,我說李錦軒,你拖不動,就少拖一點,走快一點,多拖一車,不是一樣的嗎?」

    這最後一句話,像晴天霹靂,把倪麗紅嚇了一跳。她立刻轉身朝范華喊的方向望去,心裡禁不住叫了一聲:我的天哪——他真是李錦軒嗎?

    只見這會兒,一個男人正像一頭黃牛,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彎腰弓背地拖著一車水泥,從南往北一步一步艱難地走來。

    他的頭幾乎低到了地上,腳尖用力地蹬著路面,兩臂高高地反剪著抓住拖車的把手,一步一顫地拚命往前蹭著。汗像雨一樣從臉上滴下來,嘴裡隨著腳步,喊著一些含糊不清的號子:「哎呀,哎喲哇啦……」

    倪麗紅被這個意外的發現震撼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人,真是一個曾經的老師和記者?真是她熱愛過的戀人嗎?

    她實在不忍心多看李錦軒的慘狀,趕緊轉身,將安全帽壓到眼睛下面,往旁邊一幢小工棚裡躲去。她不能讓李錦軒看到自己,更不能讓他知道她現在的身份。

    天哪!他怎麼會到這個工地來做小工的呢?倪麗紅的心揪緊了,禁不住熱淚盈眶。

    李錦軒只管彎腰佝背地勞動,當然沒有發現自己的舊戀人。

    倪麗紅偷偷看著外面這個做著苦力的舊戀人,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

    唉,一個本科生,當過老師和記者的讀書人,怎麼就像牛馬一樣在這裡做小工呢?他這一天累死累活,能掙多少錢啊?

    而尤興寶和那個姓孫的,沒有他那麼高的文化,什麼活也不幹,只憑一些關係,憑一張合同,就要賺上千萬,甚至更多的錢。這公平嗎?老天啊,你這不是在捉弄人吧?!

    這就是殘酷的現實啊!

    「喂。」這時,秦老闆回過頭,發現她縮在那個工棚裡,就喊她。

    倪麗紅趕緊朝他搖搖手,示意他不要喊出聲,然後往後指指。指完,她就轉身,埋頭衝出工棚,往項目部奔去。

    奔到項目部,她緊張得臉色都變了:「尤總,快,快回去。」

    尤興寶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怎麼啦?」

    倪麗紅結結巴巴地說:「我,我看到,不是,我身體不好,快回去。」

    項目部裡的人都驚訝地看著她,一頭霧水。

    倪麗紅連忙用手按住肚子:「我肚子,痛得,好厲害,要去醫院。」說著,就佝著肚子轉身往樓下走去。

    尤興寶疑惑地跟下來,卻正好被從外面走進來的秦老闆擋住。秦老闆站在他面前,帶著哭腔說:「尤總,你什麼時候給我工程款啊?這裡,真的快斷炊了,民工們要停工鬧事,你不能不管啊。」

    尤興寶說:「我們這就問開發商去要錢,要到,我馬上就給你。」說著繞過秦老闆,頭也不回地鑽進車子,開出了工地。

    車子開上那條進城大道以後,尤興寶掉頭看著她問:「要緊不要緊啊?要緊的話,先到這裡的鎮醫院去看一看吧?」

    「現在不要緊了,先回去吧。」倪麗紅沉著臉說。她還沒有從剛才的驚慌中完全回過神來,眼前還在不住地閃現出李錦軒彎腰弓背衣衫破爛渾身被汗水濕透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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