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加點料 第4卷 第197晚  改契約
    「怎麼可能?」鳳羽瞠大了眼睛,「寧采臣居然納妾?」陸判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呢?那個時候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啊。」「可是寧采臣不一樣啊?」「有什麼不一樣呢?」淑嫻涼涼的笑道:「女人自古都是傳宗接待的工具罷了。現在也沒有好過多少。」她放下茶杯,眼中依舊是涼薄的意味:「杭州的那位副市長可比古代允許納妾的男人厲害多了。情婦是兩位數,嘖嘖……不知道是10呢還是99呢?」陸判重重的歎了口氣:「人間的貪官越多我們也就越忙。」淑嫻同情的看了陸判官一眼:「到時如果他魂歸地府,忙不過來的話我們就過來幫忙!」鳳羽道:「難道地府的鬼差不夠用嗎?」陸判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過去地府招人,一般考慮人間的官員,過去的官員有很多剛正不阿的人。等他們陽壽盡了要麼補任城隍,要麼補任土地神。這兩個職位補滿了之後就先來陰司幫助十殿閻羅管理地府。那些底下的干雜活的小鬼都是從陽間衙門的衙役中選來的。文書麼都是那些鬱鬱不得志的讀書人,找些文筆人品都不錯的過來幹活。現在麼……」陸判苦笑了一聲:「不是說現在的官沒有清官,關鍵是好官太少了。城隍和土地都招不滿人,怎麼會有人來補任陰司的職位?」鳳羽很是不解:「為什麼不從死去的人裡面招錄呢?」陸判不聽還好,聽了氣便不打一處來:「哼!指著現在的這些人,還不如指望母豬去爬樹。上次我查了查生死簿,知道有個文學教授要來地府。他來了之後我就讓他暫時擔任一下抄錄的職責,字好不好看倒是一說,關鍵還有好些錯別字。問他居然說這些小事都是助教干的反而讓我給他派兩個助手。害的我被閻君好一頓罵。」頓了頓又道:「後來幾個綜合執法的隊員死後我本來想讓他們幫我維持一下地府的秩序。結果他們倒好,非說孟婆是無照經營,差點把孟婆的攤子給砸了。你說這不是添亂嗎?懲治貪官在陰間算是個大工程,我們人手本來就少……」鳳羽道:「不如大人帶我們參觀一下地獄,我們也好長長見識。」陸判看著淑嫻似笑非笑的說道:「你怎麼不問問你的淑嫻姐姐啊。兩千年前她可是把這裡翻了個底朝天。」淑嫻轉轉手中的茶杯,一口喝乾了茶杯中的茶水:「陸大人何必要舊事重提呢?」語氣驟然冷了幾分,看著兩人之間有些尷尬的氣氛。鳳羽跳出來打圓場:「去吧去吧,我還沒看過地獄是什麼樣的呢。讓我長長見識吧!」

    走在酆都城的街上,鳳羽在東張西望看著新奇的東西。淑嫻則是滿臉寒霜的瞪著陸判官。陸判笑了笑:「都這麼久的事了老記著有意思麼?」淑嫻正要說話,一個農夫打扮的老者看到陸判就跪了下來,泣不成聲道:「陸大人啊,小民苦啊。」陸判仔細的看了看老者,「你不是田老漢麼?怎麼了?」老頭抽抽嗒嗒的哭道:「小民原先向大人許下的願,小民想收回。」陸判搖了搖頭,「這恐怕不是你說收回就收回的。」看著老人難過離去的背影,鳳羽將好奇這一所有雌性動物的天性發揮到底:「怎麼回事?」陸判歎道:「是這麼回事……」

    田老漢是田家村一個老實本分的農民,靠著祖上留下的幾畝地過著靠天吃飯的日子。在他十八歲的時候,娶了同村的女子田桂花為妻。隔年便生下了兒子。田老漢看著村中的教中的教書先生吃的是皇糧,便希望自己的兒子以後也能過這樣輕鬆的日子。便將一畝地賣了,得了幾兩銀子給兒子置辦好了書本筆墨送兒子上了村中的學堂。對於這一點老婆田桂花有些不願意,她心疼賣出去的那畝地,便在丈夫耳邊成天價的絮叨:「咱都是本分的莊稼人,教兒子學學農活倒是正理。上個學堂買這要錢買那要錢,賣出去的那畝地能產多少糧食啊。」田老漢眼睛一瞪:「婦道人家,你懂什麼。兒子習字讀書以後能向教書先生一樣吃朝廷的俸祿。也不用像他爹我一樣在地裡刨吃的,多輕省啊。」不得不說田老漢的思想還是在那時候還是很有前瞻性的,他也許不懂什麼仕途之道什麼的,他要的只是讓自己的孩子以後不要像自己一般勞累。再加上老漢像強牛一樣的脾氣,兒子田文的一生便改變了。

    田文自從上了村中的學堂以後,倒也是努力讀書。田老漢也覺得很是開心。因為教書先生不止一次和自己說過以田文的資智考個功名是沒有什麼問題的。田老漢不知道功名是啥,只是問道:「能向先生你一樣吃官家的飯不?」「何止?在下只是個貢生。田文怎麼說也要中個舉人。」田老漢也不知道啥是貢生啥是舉人只要能吃官家飯就行。晚上他和老婆說:「先生說了咱家的田文能考個舉啥來著。對對舉人!」田桂花白了丈夫一眼說:「我聽戲文上說,舉人老爺都是天上的星宿。能是說考就考得麼?」

    鄉試結束後,田文得了第一名。不光他的先生很高興,而且田老漢也是倍兒有面子。走到哪裡不絕於耳的讚美聲都將他圍了起來:「還是田老漢會養兒子。」「就是就是,田文真給咱村爭光。那麼多人就把他就考了第一。」田老漢和妻子請教書先生吃飯,教書先生多喝了幾杯說道:「我當年二十六歲在鄉試榜上才有我的名字,三十五歲才納貢。田文才十六歲就考了鄉試的第一名,好兆頭啊!說不定能考個狀元呢!」這話讓田老漢滿心歡喜,田桂花卻是不信:「那狀元是天上的文曲星,你老田家的祖墳上長那狀元草了嗎?」田老漢訓了妻子幾句:「頭髮長,見識短。先生說能考上就能考上!」

    話好說,事難做。別的不說,單單是路費就夠田老漢愁得。他又一次把目光轉向了祖上的田地。這次田桂花可是死活不依:「你把地都賣了,以後兒子娶媳婦怎麼辦?當個教書先生就行了,衣食不愁再娶個老婆就足夠了。狀元不是說考就能考得!」兒子田文也不同意把祖上的田地都賣掉,不過田老漢是個倔強的性子。根本不聽妻兒的勸阻。第二天田老漢就將地契拿到了地主黃老爺家,黃老爺笑呵呵的看著田老漢:「你這可是好地呀,抵了我可就要按我的規矩辦。要不你再想想?」五畝地抵押了200兩銀子,黃老爺繼續笑呵呵的說:「若是年底還不上就變為400兩嘍。」田老漢拿了錢就回去了,不顧田桂花的咬牙怒罵,他將200兩銀子換成散碎銀子交給兒子:「窮家富路,家裡的啥你也別管,只管好好考試就行!」送走了兒子,田老漢第一次打了媳婦兒:「有啥可嚷的,你攪的兒子考不了試咋辦?」田桂花哭罵道:「你豬油吃蒙了心吧!你也不看看你幾斤幾兩還想當狀元的爹,把祖產都抵了以後我們怎麼生活。」田老漢的舉動就像是在平靜的湖面丟了塊大石頭,莊家人把地看得比命還重,把地抵了不就是把命抵了麼?村裡的人讚賞也罷,嘲笑也罷。田老漢只管種地,回家面對媳婦的冷眼,也是是悶頭睡覺。

    很快到了年關,田老漢也和其他人一樣制備年貨。這時黃老爺帶人來到了田老漢家,依舊是笑呵呵的說道:「年貨準備的如何?」田老漢堆著笑臉:「托您的福,一切都好!」黃老爺咳了一聲:「本來年關是不應該來要賬的,不吉利。不過田文走了也有大半年了吧。連個書信也沒捎回來。這個這個,我們是不是應該把我們之間的帳好好算一算。」田老漢垂著手道:「我欠您一共二百兩再加上兩百兩的利錢一共是四百兩。」黃老爺呵呵笑道:「是四百兩,不過你沒有把我給你保管地契的100兩算上,所以你一共欠我500兩。如果你還不上,不光是你的地你家的房子也是我的。」「什麼?」田老漢睜大了眼睛,「地給你也就罷了,你把房子收走了我住哪兒?」黃老爺換了臉孔,陰陽怪氣的說道:「你住哪兒是你的事,我只管要我的東西。你可以住在你兒的狀元府裡啊。」田老漢的年是在老婆的哭啼聲和對兒子的牽掛中度過的。除夕一過,黃老爺便帶了人過來要拆田老漢的房子。眾鄉人也再幫田老漢求情,請求黃老爺能留間屋子給田老漢夫婦。黃老爺用手指了指房子,又指了指地說道:「當初他是自願要把房子和地抵給我的。如今這些都是我家的東西,我拿回來有啥不行的?拆!」手下的人拉開了田老漢,強行的拆掉了房子,看著自家的房子一點點被拆掉,田老漢欲哭無淚。眾鄉人的話也像鑿子一樣一下下鑿著自己的心:「田文也不知道幹啥去了。大半年連個信兒也沒有。」「狀元哪裡是莊家人的孩子考得的,莊家人麼,會種地就行了。」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鞭炮鑼鼓聲,一位緇衣捕頭拿著一個紅帖來到田家宅子前,看到田家一片狼藉十分詫異。黃老爺也讓手下的人停了下來,那捕頭對田老漢拱了拱手:「奉縣老爺的命給您報喜,您老的兒子被皇上欽點為狀元了啦。現在儀仗已在十里之外啦。」田老漢喜極而泣,抓住老婆田桂花的手:「聽到了嗎?咱兒子考中狀元了。」黃老爺這時也臉色大變,捕頭笑道:「咱們這出了第一個狀元,是應該把房子翻修翻修。縣太爺說了,缺什麼告訴他,隨後派人送來。」「這不是翻修……」「嗯哼!」黃老爺臉色極不自然的瞪了說話的鄉民一眼,滿臉堆笑的走到田老漢跟前,「老弟真是養了個好兒子啊。」說完對捕頭拱了拱手:「我是來為狀元爺修房的。」捕頭笑道:「黃老爺消息好靈通啊!」「哪裡哪裡!」黃老爺從袖中摸出一錠五兩紋銀塞到捕頭手中:「請您喫茶!」捕頭收了銀子,把喜帖遞給田老漢便回去覆命去了。「黃老爺,這錢……」田老漢話未說完,便被黃老爺一把握住了手:「老弟啊,提錢多傷感情?放心,房子一定在狀元爺回來修好。」

    黃老爺又叫了幾個工匠,在狀元爺進村之前修好房然後灰溜溜的回去了。田老漢讓老婆燒茶招待眾鄉親:「多謝列位仗義執言。」眾鄉人道:「哪裡哪裡!」村長道:「幸好田文考上了狀元,不然還不知道怎樣哩!您的苦日子過去了以後就等著享福吧!」田文成了田老爺,田老漢成了田老太爺,田文在京中做官,娶了尚書府的小姐。田文並未為難黃老爺,黃老爺倒是惴惴不安了許久。田家將當初的欠款送到黃老爺家時,黃老爺說什麼也不肯要。最後縣太爺做主黃老爺才收下了當時的200兩銀子的抵押款。田老太爺這時已不是昔日的種田老農,對當時不可一世的黃老爺說話也硬氣起來:「我兒想娶您家的小姐當二房夫人。不知您意下如何?」黃老爺大喜過望,滿口應承:「能和您攀上親家真是我家前世修來的福啊。」不日便將女兒一台小轎抬到了田府上。

    田老漢去世時也是滿面的笑容,到了地府。正好地府需要人手種福田,田老漢就和陸判訂下約定。自己不轉世,只願田家祖祖輩輩出狀元。「然後就上了賊船了對吧!」淑嫻刻薄的說道,「陸大人還真是狡猾呢!」陸判苦笑道:「誰能想到人世變遷會成這樣。」田家村經過歲月的變遷,田老漢的子孫卻一直住在這裡。田家的孩子是鄉里也是全省的高考狀元。鄉間流傳的民謠:「吃糖就吃梨膏糖,嫁郎就嫁狀元郎」也是從那個時候流傳下來的,田家對這個孩子充滿了希望。當然陰間的田老漢對於這個玄玄玄孫也是充滿了希望,正如對田家之前的狀元子孫也是一樣的。可是農村的地卻因為規劃改革的需要被賣給了開發商,經管人是位姓黃的主任。他在這些農戶的地上打起了主意,政府給的拆遷款,他私自留了一部分。給農戶的拆遷補償少的驚人,而向開發商那裡又收了一份好處。農戶當然不幹,因為在現在房價飛漲的今天,到手的錢還不夠在規劃區買一間廁所。其中反抗最為強烈的還是田家。似乎田家的倔強的性格是祖祖輩輩遺傳下來的。那些反抗的農戶再接到停水、停電、匿名信以及花圈的恐嚇之下。打算就這麼認了。並且找房子紛紛搬了出去。可是田家的當家人卻絲毫不為所動,關係比較好的農戶勸道:「民不與官鬥,再這樣下去沒有什麼好果子吃。」田家的當家人滿不在乎的笑了笑:「我就是不搬,他們還能把我的房子拆了不成。又不是舊社會!」見勸不動,農戶搖搖頭收拾了東西轉身離去。黃主任帶著綜合執法的人來到田家:「你搬還是不搬?」田家當家人看了一眼主任說:「不搬!」黃主任有些惱火,「我今天是來落實拆遷政策的。你這樣是妨礙公務,我們有權拆掉你的房子!」當家人也火了操起把鐵鍬:「你們今天要拆我的房子,就從我身上踏過去!」「拆!」黃主任大喝一聲,他心中很是焦慮。如果不能按時完成拆遷,一是對開發商不好交代,二是怕拖得久了自己的這點事被上面查出來。於是帶人強行拆遷,在這樣粗暴的拆遷過程中雙方發生了衝突。房子拆完時,田家人已經躺在地上起不來了。村民打電話叫了救護車,可是田家的當家人卻怎麼也沒有醒過來。在陰間的田老漢除了傷心之外,最多的就是不解。為什麼身為狀元的兒子救不了父親呢?不是說現在的社會都是什麼民眾的利益高於一切嗎?百姓見官都不用跪了,怎麼還會有當官的公然打死人了呢?儘管什麼暴力拆遷啊,這幾年是數見不鮮。可是田老漢總是不明白,為什麼現在的衙役敢把狀元的家人打死。而且還什麼事都沒有。那自己這將近三千年得福田是給誰種的呢?他一次次的去找陸判官,陸判也無法向他解釋清楚。「狀元不是天上的文曲星嗎?」「是文曲星沒錯。」陸判無奈的看著固執的老漢,「可是現在的狀元和那時候的狀元不一樣,那時候的狀元等於現在的公務員。」「公務員?」老漢更加迷惑不解?「可是公務員有幾個在考試時也不是第一名啊。」和老漢解釋不清楚,陸判只好找個機會溜走。所以每次見老漢來找自己,自己能躲就躲。所以,田老漢苦思冥想了好久,終於說道:「原來,現在讀書沒什麼用。判官大人啊,俺要改一下當初和地府簽的契約。俺要俺老田家祖祖輩輩都當公務員。」田老漢天天纏著陸判改契約。現在陸判有些無奈的看著鳳羽和淑嫻:「和地府訂的契約怎麼能說改就改呢?」陰間的人不明白現在的人情世故,還是淑嫻這個混跡人間數千年的妖精像是有了辦法。她似乎是忘記了剛才和陸判之間的不快。於是便道:「我去和老漢說一說吧!」她找到田老漢:「老人家。」老漢聞言抬頭望著淑嫻。淑嫻笑道:「您和地府的契約不能改。」老漢失望的低下頭,淑嫻又說:「現在公務員和原來的狀元一樣都要考試的,田家的人輩輩都是狀元。考這個也是狀元!」田老漢的眼睛亮了一下,隨之又黯淡下去了:「狀元又怎麼樣,我看了下能考上的很多都是爹媽有權的。也就是官老爺家的人。」淑嫻說道:「您不能這麼看,有的考試還是很公平的。比如說國家的公務員之類的。以田家的文運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田老漢眼中的不信任動搖了:「真的麼?嗯,看姑娘的樣子應該是個誠實的人,不會騙我。那我就不改了。」老漢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土回去了,「誠實?」鳳羽上下打量著淑嫻,自從和這個狐狸精認識一百年了自己從來沒有從她身上看到一點點和誠實有關的東西。「我這也沒有在騙他。」淑嫻無所謂的笑了笑,「就算是清朝末期那麼混亂,還是有公平的東西。雖然我從來不認為那些官僚的思想會消失殆盡,不過至少還是要抱一點希望的吧!」說完她橫了一眼鳳羽:「再說了,如果真的按他的主意改了契約,不公平的事只會更多!」陸判鬆了口氣,便對淑嫻行了一禮:「多謝姑娘!」「哼!」淑嫻轉身搖曳生姿的向地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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