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月坐在北面的一條小湖邊，出神地凝視著波光粼粼的水面，兀自發著呆，直到注意到清澈如鏡面倒映出一個高大的人影才回了魂魄。
她呼吸停滯了一下，閃爍著眼神，微微側過腦袋。
「你來做什麼？」她一如既往的平淡。
Joe就這樣站在她的身後，令週遭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
他沉默著，一言不發。在紀言夜看來，Joe是一個無情無心的人，是最好的幫手，他不會為情感而困擾。他以為自己的那顆心永遠不會被人發現，不會為誰而熾熱，可是他錯了。
愛爾思發現了，他就更不能肆意妄為。
雲月低低地抽噎了一聲，眼淚掉落在碧綠鮮嫩的小草上，泛出晶亮的光澤。
Joe反射性地一瞇眸，心逐漸地抽痛起來。
他遲疑著步子走上前，從口袋中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紙巾遞給她。
雲月擦拭了一下，對Joe感激地笑，「謝謝你。」
Joe垂了一下眼簾，仍舊沒有做任何回應。
當年，她和他一起被雲月領回王室收養，溫柔懂事如雲月，雖然那時Joe的年齡還尚小，卻自此對她動了心。雲月也一直「哥哥」、「哥哥」的喚他，親暱可人。
見愛爾思對雲月如此疼愛，他也很欣慰。
隨著年齡的逐漸增長，Joe一直在等待一個機會，向愛爾思請命，能夠讓她允許雲月嫁給自己。卻沒想到，一夜事態驚變。
還未等他開口，愛爾思就把雲月許給了紀言楓，那一天的成婚典禮上，他永遠也不會忘記，她笑得嬌羞美麗，每一秒鐘眼瞳裡都溢滿了幸福的神色。
可是他看得出來，紀言楓並不愛她。他想去勸她，可又打了這個退堂鼓。
有什麼用呢？
他只要默默地在身後保護她就好，儘管從那夜之後，雲月就和他自此疏離，像兩個陌生人。
「哥哥……」雲月噙著淚，看向身邊的Joe。
她久違的呼喚，讓他一下就牽動了心，有些喘不過氣來。
Joe偷偷地換了口氣，陰晴不定，「嗯。」
雲月什麼都沒說，淚光化成了笑顏。
**
「有希。」出來的時候，藍佑辰叫住了轉身要離開的索有希，眉眼溫和，「不要再為爸爸的事情而難過了，他知道了，也會心疼你的，還有我……也會。」
他猶豫了一下，終是說出了口。
淚痕早已被吹乾，索有希剛痊癒的身體有些無力，她闔了一下亮如星辰的眸，眼底蘊著淡淡的飄渺之意。
「好。」
見她應允，藍佑辰也放下了心，他抬手習慣性地揉了揉索有希的頭髮，就像九年前一樣。兩個人同時一愣，對視的眼神裡默契流轉，隨即相視而笑。
「過一段時間，我們把爸爸的骨灰葬到碧昀山上面去吧，那裡是他最愛的地方。」
碧昀山是T市郊區的一座山，畢竟是沿海城市，並不雄偉高大，空氣卻十分清新，是個宜人的好地方。老蔣生前很喜歡去上面燒燒香拜拜佛，外加爬山也鍛煉身體。這樣的決策，是最好不過的了。
索有希欣然接受下來，藍佑辰又提出要送她回家，她才委婉拒絕，他也同樣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你們……」他嘗試著開口，卻發現這口氣無論如何自己都嚥不下去，只能半路作廢。
有希莞爾，「是，我們在一起了——嗯，是正式在一起。」
她深吸一口氣，明眸皓齒的模樣在冬日陽光的照射下更加惹人憐愛，眉眼彎彎著垂下來，甜美迷人，「佑辰，雖然你九年前對我……做了那樣的事情，但是我還是要謝謝你，沒有你，我也不會擁有現在這樣的幸福。」
她的唇角噙著淡淡的笑容。
藍佑辰心痛得無以復加，他不能表露出來，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柔和的光將她打得有些夢幻，整個人被層層籠罩在了白皚皚的光環中，美好得讓人不能觸碰。
「嗯，幸福就好。」
他努力掩藏語氣中的失落。
忽然有一雙髒兮兮的手扯上了索有希的褲腳，她花容失色地尖叫著往後退了幾步，藍佑辰也同樣一驚，上去扶住她的身體。
兩個人定下神才發現是一個乞丐般的女人趴在地上，一雙眼眸深深的凹陷，卻掩蓋不住昔日的美麗。
「小姐……先生……」女人嘶啞著聲音。
索有希從藍佑辰的懷中緩緩轉過腦袋，細細地打量著這個狼狽的女人。她蓬頭垢面的，髒亂的髮絲牽扯成一團，雖然臉上黑乎乎，五官卻十分精緻。看得出來，曾經是個美人胚子。
她從錢包裡拿出了一點零錢，蹲下身想要遞給那個女人，卻被對方忽然抓住了手——
「啊！」索有希驚呼著想要逃走。
「鬆手！」藍佑辰大力甩開那個女人的手臂，狠狠地瞪著她，第一時間將有希收攏在自己的臂彎中，望向她時目光已經溢滿了灼灼的溫柔，「沒事吧？」
她仍舊驚魂未定，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強顏歡笑了一下。
那個女人……看著她的眼神……好怪異……好像是要拜託她什麼事情的那種乞求目光！
「佑辰，你讓我去看看。」
索有希不由分說，便從藍佑辰的懷裡跳了出去，上前走到趴在地上的女人面前，再一次鼓足勇氣蹲下身。這一回，那個女人再也沒像剛才那樣激動，反而一直埋著腦袋。
「……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麼？」她輕聲試探。
女人驚恐地「唔」了一聲，抬起那雙已經暗淡無光的眸子，一種強烈的光線直射到索有希的身上，讓她一下恍惚了神智。
再回過思緒的時候，女人已經不見了。
藍佑辰撫上她的肩膀，有希搖搖頭，示意沒事。
她看見了，女人鎖骨那裡的海豚胎記。
**
我想你們應該知道是誰了。